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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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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糖。更不需要藏。她21了,好嗎!

有時候真是……恨他。

如果她和他差不多年紀呢?就算21歲,那要是她習慣穿高跟鞋,喜歡抹口紅,打扮的妖一點呢,他還敢這麽待她麽。

房間裏到處都是明亮的顏色,雪色的窗簾,鵝黃的被子,粉藍的沙發。窗下,白色書桌上,暖黃的臺燈光圈裏堆著一把水果糖。

夏棠梨站在一個離書桌不遠不近的距離上抱著手臂咬指甲,最後極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朝那堆水果糖翻了個大白眼,一把抓起床尾的睡衣抱著進了浴室。

白色磨砂玻璃門被拖鞋鞋底粗暴的關上,“砰”一聲。但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她大步大步的走到書桌前,抓了一塊糖,剝開糖紙,咬進嘴巴。

糖紙習慣性的沒扔,四根蔥白的手指一扯,大概直了,拍在桌子上。

這樣的糖紙,來自同一個人的它們在這個房間裏還有很多。它們全被收藏在一個盒子裏,盒子套箱子藏在衣櫃頂上攢灰,平時誰都不會註意它。當然,誰都會尊重一個年幼的家庭成員的隱私,在這個文明.友□□。

臨睡前,夏棠梨像做法事,把喬汐那個香薰換了幾個地方,最後還是放在床頭櫃上,希望這東西真能安神。

為什麽說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因為有多少人,上至聖人窮奇一生最大的修練也就是在自己本身。能管住身體行為,還能管住心、管住思維,那就成了。

所以夏棠梨一個剛剛過完21歲生日的人生菜鳥,又做了噩夢。

自那件事後,房間裏整夜都會留一盞燈,但除了影響深入睡眠,沒起多大安慰。半夜她又醒了,被噩夢驚醒。喬汐勸她別瞎想,忘掉,她當然想忘掉,誰還願意自虐。

夏棠梨脖子被冷汗浸濕,雙眼緊閉,白細的十根手指握著柔軟的薄被,握的指節泛白,像極憤怒,極害怕。時間一點點過去,冷汗被空氣蒸發,魑魅魍魎因為睜開眼睛看到香薰而想起池商周的糖才消失。

夜裏靜悄悄的,糖紙打開的聲音是唯一的聲音。糖滾進嘴巴,甜味在舌尖化開,是甜橙的味道。

夏棠梨最後一次收到池商周的糖是四年多以前。

為了見他,她勤奮開掛,一慣好死不如賴活的人,一年時間闖進懷德中學百名榜,最後一路高歌,掙了光明正大去海城第一中學五日游的機會。

那年她還沒滿17歲,高中生涯的最後關頭,誰也沒有對她的目的起疑心,爸爸還主動送上機會,告訴池商周她去海城的事。

在海城的最後一天學校安排自由活動,那天24歲的池商周披著全世界的陽光站在海城第一中學的大門口等她。

都說年少時不要遇到太驚艷的人。

她自小就認識他。

糖在嘴巴裏化盡,房間裏傳出一道細細的呼吸聲。

昏黃的燈光靜謐無聲。

晝夜悄悄交替。

那件事後,被子裏的人這是第一次半夜驚醒還能好好睡著。

“實習也不是第一回 ,爸爸相信你能做好,別耍滑頭就沒問題。”老夏囑咐。

“下午,一般大概3點,這種時候最適合請同事喝東西。跟同事好好相處啊,別給你商周哥哥惹麻煩。”唐女士命令。

“……”

之前他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什麽也不需要準備,她人去了就行,輕輕松松的,高高興興的。連走形勢的簡歷都是老夏帶著眼鏡,憑他的一陽指自己在電腦上做的。

她就知道,一入社會深似海,就算走後門的工作,那也是一份工作,怎麽可能隨隨便便,輕輕松松。

“我知道。”夏棠梨掛上包。

“下班到點,看別人走了你再走知道嗎?別當領頭的那個。”

“行了,我以前實習過。”

夏棠梨轉身出門,怎麽聽到背後一個松了一口粗氣的聲音?

轉頭,老夏搭著唐女士的肩膀,站在門裏一臉的笑,對她揮手。

“……”

怎麽有種被這倆人掃地出門的感覺。

天陰沈沈的。

呼……

怎麽感覺像要大禍臨頭。

夏棠梨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池商周坐在駕駛室,近的觸手可及。

為什麽要說觸手可及?

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呸!

摸什麽摸。

夏棠梨轉了臉,轉的連餘光裏都是空的才算完。

車子啟動,車窗外滑過一排排銀杏。池商周真來接她了,還把車開進小區。這兒是只有幾個車位的小停車區,車少,銀杏樹好看。

家裏老夏沒車,唐女士有輛卡宴。雖然老夏因病退休前幹到了懷德中學的校長位,但不用避嫌,誰都知道老夏窮的底掉,沒往家拿多少錢就算了,還經常忽悠唐富婆接濟他們學校的困難學生。

唐女士的車裏很香,隨時都放著音樂,風格葷素不忌,零零後Super Idol的歌她也聽,廣場舞金曲她也喜歡。

池商周的車上有股新鮮的香煙味,一定是剛剛等她的時候抽煙了。車上不放音樂,聽新聞。米國揚言要與多方北約國家商議對某羅斯措施,某羅斯回應不懼北約。

一大早的街上就開始車擠車了,池商周一直在認真開車,沒多說什麽話,她也自然就是他問了就答,他不問就一聲不吭,直到一道紅燈將他們攔在路口。

池商周車開的很好,非常穩。不過也是,他的工具好,這車比唐女士小兩百萬的車還要高檔許多。路上車多人多,但車裏除了廣播的聲音,很靜。

“小棠梨,”

“……嗯。”

這突然的老稱呼,夏棠梨心上緊了一下。

以前,是老這麽叫她的。

其實也有變化的,但這變化好像只是她自己。四年多時間過去,她已經不知道能跟這個西裝革履的大男人說些什麽好了。

轉臉正好撞上池商周的眼睛,他瞳色深黑,眼白幹凈,只是眼角有幾根紅血絲。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目光壓人,像一塊沈重的玄鐵。

他單臂搭在純黑的方向盤上,“哥哥對你不好嗎?”他個子高,就是坐著也高,有點壓迫感,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

“……啊?”

“怎麽感覺你害怕我?”

“……怎麽會,沒有。”

池商周立刻就笑了,還不經意似地輕挑了一下眉毛,是一副領導體恤百姓,大人體恤小孩的樣子,搖了下頭轉過了臉去。他襯衫領口上,被車窗外白色天光勾勒的明亮的喉結動了動,清瘦的骨骼被一層冷白的皮膚包裹著。

夏棠梨摁下心臟上的緊,轉回臉來,手指捏著風衣粗粗的紋路。

紅燈已經變綠,車子毫無征兆的動起來。新聞熱鬧,街景換新,像是談話也應該翻篇。

池商周不說話,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西裝深沈,眉眼穩重。夏棠梨就覺得尷尬在蔓延,然後實在坐不住了,不得不說點什麽,“商周哥哥我聽說你住老房子去了,那兒有人給你做飯吃嗎?”

“沒有。”

“……那你可以點外賣。”夏棠梨還轉走了臉,餘光裏看到池商周側了下臉,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

“怕哥哥去你家吃飯?”

“……怎麽會,隨時歡迎你啊。”

“嗯,那還差不多。還以為小棠梨也翅膀硬了,學會轉臉不認人了,”

“……”

“微信是不是把哥哥刪了,”

“……”

池商周的重磅問題一個個甩出來,夏棠梨被嚇的一腦袋懵。

車子轉向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池商周打著方向盤,手腕上的表盤映著天光,冷亮的一團,一閃一晃。他淡淡地說話,聲音沈沈的,幹凈平靜,隨意、恣意的樣子,“說說吧,怎麽把哥哥刪了,真是翅膀硬啦?虧我大老遠惦記著給你發紅包……”

將池商周從好友列表刪除的那天,是下定決心的那天。夏棠梨腦子開始極速運行,耳朵已經開始發紅發脹,好在池商周沒工夫看她。

手機掉了?中病毒?微信被盜?眼瞎點錯了?

夏棠梨總算急吼吼打斷,“我手機掉了。剛去京城的時候和同學出去玩兒,擠地鐵擠掉了,撿到手機的人肯定動我手機了,真的。”

車子一個大轉彎,駛上了一條更寬闊的大道。

“真的?”

“真的。”

“怎麽不重新加回來?”

“……經常聽爸爸說你很忙,害怕打擾你——”話沒說完,池商周一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就朝她一路過來了,上升,越過視線範圍,到了她頭上揉了下。“回去加上。”

“噢。”

骨骼壓迫,皮膚溫熱,夏棠梨臉皮發緊。像過去了很久,其實很快,池商周的手就從她腦袋上收走了,鼻尖清楚的滑過一道早就若有似無地躥進呼吸的香氣。

很幹凈,含著點苦澀的味道,有點幹燥、暖和,還有一股清澈。

池商周的手從她的世界撤走,牽著她的神思,直到一陣電話鈴進來,打斷這種連接。

電話直接到了車上,屏幕上來電人顯示楊元清。

池商周冷素的手隨意落下,泛著點血色的指尖一觸屏幕,電話接通,那頭的聲音有些年紀,沙啞的從遍布整個車箱的音響裏出來。

“池總不好了,出事了。”

視線離開錚亮如鏡的控制臺面移到池商周臉上,莫明的怎麽覺得池商周眼角的紅血絲好像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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