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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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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三看了春花娘一眼,示意她適可而止。

春花娘知道春生娘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平時也憐憫她,盡量讓著她。想不到這女人就是這麽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漂亮、天下第一好命,誰都該把她捧得高高,什麽事都想掐尖要強,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實在讓人忍不住諷刺她。

春花娘向來吃軟不吃硬,見春生娘尷尬無措的樣子,心裏一軟,挪開眼神,就想別道而過。

春生娘吃了癟怎麽能心甘,她連忙拉住春花娘,笑道:“以後冬生就要仰仗你們二位和春花姐妹的照顧了。學費生活費什麽的,你們是看著給?學費也不貴,他就是愛吃個零嘴,花銷大,一年給個一二兩銀子還算少的。衣裳鞋子的,一年春夏秋冬四季,總得備辦個八套吧。過年過節給個賞錢是你們的心意。你們放心,冬生自小孝順,你們只要舍得付出,總會有回報的!說起來,我就這麽兩個兒子,還要勻一個給你們,要不是你二哥堅持,我是說什麽都不願將冬生過繼的。”

春生娘越說心裏越美,反正老三家有錢,不拿白不拿,他也不在乎這幾個。世界上找得到這麽賢惠的嫂子麽?她可是為了續上兄弟的香爐腳腳,連自己聰明伶俐的親生兒子都搭上了。說到最後,春生娘的口氣裏都帶了一絲委屈。

春生娘氣得吐血,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要那麽多東西,養她一家老少都多了,她還委屈上了!

春生娘恨恨地白了劉三一眼,你看,這就是你親嫂子!

劉三自是知道春生娘的貪小便宜的個性。卻沒想到她敢如此獅子大開口。

春花娘想了一想,道:“照你這麽說,我要負擔起冬生全部日常開銷和吃穿用度嘍?可是費用似乎不少,他真用得上這麽些東西?那麽多東西,養一大家子人都可以了!”

春生娘得意地道:“當然,你沒養過兒子,你不知道!兒子可比不得終歸要嫁出去,始終是外人的閨女,得用最金貴的東西養。以後長大了才記得住三伯三伯娘的好,不至於讓你們流落街頭。”

春花娘奇怪地道:“既然要過繼。就是我兒子,怎麽又成了三伯三伯娘了?該叫爹娘,而你不過就成了二伯娘。是不是?”

春生娘正說得起勁,猛聽見春花娘說什麽叔伯變親爹,親娘變伯娘的鬼話,不由大怒,一口口水嗆在喉間。差點沒噴春花娘一臉。猛然想起這不是過繼了,是可以叫爹娘的,便咬牙道:“話是可以這樣說……”

春花娘挑起眉毛,道:“話本來就該這樣說!過了繼就是我的兒子,是劉三家的人!不叫爹娘叫什麽,難道還叫伯伯伯娘?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不是我兒子呢!”

春生娘聽得火起。什麽是你兒子,那是我十月懷胎,是我的兒子好不好。你王菊敢搶我兒子,也太不要臉了!

春生娘想起劉三手裏巨額的財產,又將火氣強壓下去,笑道:“瞧弟妹說的。都是一家人,叫什麽不是叫。心裏當做爹娘不就好了。他都那麽大了。猛然改口肯定不習慣,還是不要逼他的。話說回來。都快立秋了,冬生衣裳本來就少,你什麽時候給他置衣裳鞋襪啊?夜裏涼,家裏被子也舊了,是不是給他置上幾床被子?”

春花娘詫異地道:“等冬生成了我兒子,自有我這個親娘操心他的衣食住行,你這個二伯娘,忙什麽?放心,我家被子多得很,以後住在我家,不會讓他冷著餓著。”

春生娘脫口而出,道:“住你家!誰說的,我兒子,怎麽住你家?”

春花娘似笑非笑道:“過了繼就是我兒子啦?當然是住在爹娘家,難道還住在伯伯家啊不麻煩你?”

春生娘勉強道:“住伯伯家是一樣的。他從小到大都住我家,突然搬走對他不好。要是他住不習慣,生了病怎麽辦我這個人自來賢惠,不介意麻煩的。以後逢年過節再向你們叩個頭就是了,親親熱熱,你們少了麻煩,他也高興,大家都好,這樣多好啊。”

春花娘看了劉三一眼,道:“就是說,過了繼,冬生以後還是叫我們伯伯伯娘,住還是住在你家。我們家還要負擔他的生活費用。是不是?”

春生娘再蠢,也知道春花娘口氣有些不對了,雖然她不知道春花娘為何口氣不對,但她總不能順著話說下去,去挑她的火氣。明明她說的話都是非常在理啊。春花娘閉口不應。

春花諷刺地笑,道,“就是說,過了繼,冬生還是你們兒子,你們還是他爹娘,也不改口,也不搬家,和以前一樣。不承擔兒子的責任,只享受兒子的好處,等到我們死了,他就好名正言順地繼承我家的遺產?”

春生娘張張口,想反駁,但不知為何,卻又找不到什麽話來說。

春花娘雙腳一跳,指著春花娘,聲音尖利地大喊,“大家快來看啊!強盜來啦!土匪來啦!這裏有個不要臉,謀奪親兄弟財產的親哥哥親嫂子哎!大家快來看,這個口是心非、面甜心苦的婆娘把別人當傻瓜,想搶占別人家財啦!”

周圍呼啦一聲圍過來一群人,有的手裏拿著農具,有的拿著針線,站在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問這又怎麽了。

春生娘心裏這才感到害怕了,不是怕別人,而是怕劉二找她算賬,想起身上挨的拳頭,身體就隱隱作痛,她就嚇得簌簌發抖。白胖胖的身子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跳起來想堵住春花娘的嘴,拉住她,悄聲道:“弟妹,說歸說,一家人打折骨頭連著筋,家醜不可外揚!”

春花娘避開,只是和周圍的鄉人哭訴劉二一家的惡行惡狀,“劉三還沒死呢。就想強占親弟弟的錢財!我的親婆婆哎,你怎麽死得這麽早啊,快來看看你生的好兒子啊!他是要把弟弟一家逼死才甘心。就見不得弟弟家好,才賺幾個錢啊,就眼紅了,想霸占家財!自己沒長手腳啊,哪裏來的癩皮狗啊,偏要搶親兄弟的財產啊!”

春生娘著急地叫劉三快制止春花娘的胡鬧。

劉三腦袋突然開竅,心想難怪我覺得不對勁,這過繼都是男主人過逝後沒有兒子,女主人要保住家財要續香火才不得已而為之,怎麽我活得好好。而且都過繼了,還不能叫過我爹,這不是明搶是什麽?

他怏怏地道:“嫂子,你們的心太恨了!我還活著呢,就想著我的身後世,過個繼,搶遺產了。”

春生娘一噎,半晌才喃喃解釋道,“這不是要防範於未然嘛!我們可都是為你好!”

劉二在坡上聽到下面鬧哄哄地,仿佛聽到春生娘的聲氣,怕她吃虧,忙忙地趕來,正好聽見春花娘的話尾。

在場的人都以異樣地眼光看著他。雖然大家都是想搶人家的錢,可再怎樣你也得做隱蔽些呀,都讓春花娘吵出來,你劉二平時做的兇也是看著能幹吧,連個沒前途的絕戶都轄制不住。

冬生的束修欠了不是一月兩月,而是足有半年了,今天先生不讓他在學堂裏呆,要他回來拿錢才能繼續上課。他羞愧地在同窗的白眼中走出私塾,黑著臉走進村子,就碰到個捏泥巴的小子,說他娘不要他了,要把他賣給劉三呢。

冬生氣惱地推開泥小子,氣沖沖地往家裏趕。哼,那個懦弱,連孩子們都可欺的劉三,叫他三伯都是給他面子,怎麽能當他劉某人的爹?

冬生正好趕上劉二一巴掌把娘打翻在地的場面,心裏一痛,爹又打娘了。他呆站在路邊,看見別人的臉上似乎都是嘲笑,心裏又羞又窘,不知如何是好。

劉二罵道,“癲婆子胡說!我的意思明明只是提前商量,是為了讓兄弟老了有靠,到你嘴裏就成了搶財產的惡霸了!弟弟、弟妹,別誤會,哥哥我可以指天誓日,絕沒有想奪財的意思!”

明在打罵春生娘,實際在說劉三夫婦不知好歹。春生娘哼了一聲,轉開臉。劉三只是低頭不語。

“還不跟老子走!叫你送個茶水都送不好,你這個人,到底能幹嘛!”

劉二扯著春生娘往坡上去了。冬生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是該回家,還是跟爹娘一起上坡。

春花娘對這個侄子總是不壞的,忙把他拉回自已家,擦幹他的眼淚。

冬生哭了,道:“三伯娘,我爹娘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很討人嫌?同窗譏笑我,先生攆我,現在連爹娘都不要了!大家都不喜歡我!”

春月在一旁看著冬生又流了一鼻涕眼淚,嫌棄地道:“冬生,你又流鼻涕,真惡心!”

冬生聞言又哭了。

春花忙道:“你不流鼻涕,就有人喜歡你了!別人不知道,春月可是第一個喜歡和你在一起玩的。”

冬生擡著看著春月,後都果然示意要不要去掏鳥窩,他就不哭了。

劉三夫婦看著幾個孩子拉著手出去了,這才相視一嘆。如果他們生了兒子,該多好啊,可能和冬生這個鼻涕小子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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