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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她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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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種很奇怪的生物,它有欲望,同時還有很多用來約束欲望的東西。

而這些用來約束欲望的條條框框,它的來源有很多:世俗道德、倫理底線、利弊與否、成功與失敗......

就像小孩子總是渴望看電視、打游戲,可約束他的有考試成績、家長的批評。

受到這樣的約束,欲望就變得遮遮掩掩,看電視只能等到家長出門之後,而且還必須處理掉所有的痕跡。

這樣的經歷想必是不快樂的,可卻鮮有人去打破它,說起原因,無非就是畏懼和迷茫。

小孩子不敢理直氣壯的和家長說想要看電視,一是因為畏懼家長的威嚴和拖鞋,二是不清楚自己的行為有沒有真實效果,所以才選擇接受約束。

當小孩子到了青春期,有了自己的見解和認識,他有了判斷力,那麽對於一些他認為能夠做到,並且不畏懼的事情,他就敢於不受約束了。

常幼雪這麽多年一直順從黃玲湘的原因,其實也就是這樣。

從小缺少父愛,自己的所有事情全部都由母親說了算,而且母親還是那樣一個嚴厲苛刻的人,常幼雪的潛意識裏充滿了對黃玲湘的畏懼和害怕,不敢忤逆她,更不用說提出抗議。

再者,常幼雪不知道自己抗拒了母親之後會變得怎麽樣,她沒有朋友,沒有社交圈,也沒有自己的愛好和經驗。

黃玲湘已經把常幼雪“馴養”成了從小生活在動物園的老虎,沒有經歷過外面世界的風浪,她自己的能力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了籠子之後該往哪裏走。

所以,常幼雪雖然心裏堆積了不幸和悲傷,卻從不表露出來。

直到那天,羅嘉瑄帶著她第一次從“籠子”裏跑了出去,而且為她遮擋了所有的風浪和後果,這讓常幼雪覺得安全,像是找到了方向,剩下的就只有順著這個方向前進。

於是,內心深處擠壓多年的欲望,終於一點點的破土而出,沖向名為自由和自我的世界。

因為黃玲湘外出的時間並不多,大概一周也只有兩次的模樣,所以羅嘉瑄每周和常幼雪見面的時間也只有兩次。

為了這兩次見面,羅嘉瑄花了很多很多的精力,他意識到常幼雪就像一個剛從大山深處走進城市的苦孩子。她對城市有了解,卻只限於電視與廣播中的片段,從沒有自己經歷過。

所以,羅嘉瑄盡可能找趣味性強烈並且帶有科普性質的節目和游戲,避免一次帶給常幼雪太多的沖擊。

不過漸漸地,他覺得自己低估了常幼雪對自由的渴望,也低估了她這些年所經歷的封閉世界,常幼雪甚至不清楚網上充話費的流程,也不知道原來坐飛機還可以選座位。

羅嘉瑄就像個耐心的老師,結合自己的經驗,一點一點的給常幼雪講解著外面的世界。

他們看最爆米花的電影,聽最流行最搖滾的音樂,看最搞笑的綜藝,把黃玲湘為常幼雪制定的藝術培養完全顛覆。而這段時間,也是常幼雪十幾年來,笑得最多的日子。

一個多月的暑假很快就過去了,黃玲湘並沒有察覺出自己的女兒正在脫離她的操控,安心的送她上了飛機。

回到國外的校園生活,常幼雪繼續服從黃玲湘的安排,視頻電話、堅持練舞、積極參加比賽,她繼續做著這些自己討厭的事情,不過剩下的時間,她嘗試著去接觸新的東西了。

嘗試著去電影院看新上映的電影、去ktv唱流行的神曲、去商場買自己喜歡的衣服。

這對常幼雪而言就像新的生命,而且不用擔心會被母親察覺,也不用迷茫這樣做對不對,這些事情,都是羅嘉瑄的職責。

這段時間的羅嘉瑄也顯得有些不正常,他似乎忘了自己只是想追求常幼雪,想跟她談戀愛,明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變得很親近了,可他卻連常幼雪的手都不敢牽。

羅嘉瑄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拯救常幼雪的人,用盡所有的心思去守護她,呵護她。

一年的時間裏,常幼雪的舞蹈水平雖然有所下降,不過同樣拿到了幾個比賽的冠軍,這讓黃玲湘沒有起疑,也沒有看出來女兒的神情和語氣都鮮活了很多。

或許對她而言,重要的只是常幼雪能夠取得什麽成績,其他的根本無足輕重。

大學二年級的暑假,一個盛大的舞蹈比賽為常幼雪爭取到了期待已久的旅游機會,她和羅嘉瑄共同前往紐約,去看了自由女神像、也去看了帝國大廈。

這對常幼雪而言是意義非凡的日子,她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無論多少人對她的舞蹈天賦和成績給予讚賞和誇獎,她都想說:自己根本不喜歡舞蹈,不想練舞、不想聽那些只有調子的歌曲、更不想把餘生都耗費在這上面。

正視了自己的常幼雪決定不再畏手畏腳,她要拋棄所有討厭的東西和人,去感受自己喜歡的事物。

於是,常幼雪找到羅嘉瑄,問道:“我不想再練舞了,也不想再聽媽媽的指示,我想去做我喜歡的事情,我想旅游,你能幫我嗎?”

羅嘉瑄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麽快,他有種發自靈魂的喜悅,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頭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沒有和黃玲湘留下任何交待,也沒有告訴別人,常幼雪放棄了這個盛大的舞蹈比賽,也扔掉了多年培養下的孤高和清靜,帶著最真實的自我開始了新的旅程。

事情當然很快就被黃玲湘察覺了,她立刻報了警。

只不過,等待她的並不是警方的好消息,而是常幼雪打來的電話。

那次的電話中,常幼雪把心裏隱藏十幾年的不滿和憤怒統統傾瀉了出來,她歇斯底裏的喊出來:自己討厭舞蹈,也討厭心裏只有舞蹈的媽媽。

黃玲湘起初不敢相信,繼續以自己的威嚴去命令常幼雪,直到她意識到女兒已經不再聽自己的,她終於慌了。

黃玲湘放下了面子,放輕了語氣,用請求和煽情的話想打動常幼雪,並保證以後不會再對她那麽嚴厲了,會改正自己的錯誤。

可惜,這樣的安撫,對於一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內心而言,只不過是謊言的另一種形式。

常幼雪和羅嘉瑄回國了,她說,自己想把從小就期待的地方都走一遍,或許這會花很長時間,可她覺得自己現在唯一擁有的就是時間。

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旅程,著名景點、無名小鎮、跟團游、自駕游,沒有拘束,沒有行程。

而兩個人的關系也在這樣的放松和自由下有了進展,沒有什麽浪漫的表白,也沒有海誓山盟,只是平淡的牽起手,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像本來就該這樣。

兩人花了近一年的時間走遍了大半個國內,常幼雪的靈魂也終於在藍天白雲和清風花香的撫慰下,沖出了束縛。

不過,黃玲湘也沒有閑著,常幼雪是她培養多年的成果,是她最驕傲的成績,決不能就這樣被人搶走。她花錢、找人、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旅途中的兩人。

看著打扮時尚,和普通女孩兒沒有什麽區別的常幼雪,黃玲湘覺得自己有些心痛,同時也對旁邊的羅嘉瑄產生了極大的恨意。

就是這個人,這個充滿了邪惡心思的人,把自己的女兒搶走了。

再見到黃玲湘,常幼雪已經完全不害怕了,面對母親的說辭和要求,常幼雪的態度很堅定,既然自己已經找到了自我,那就再也不會重新回到被當成木偶的日子。

兩個人將羅嘉瑄置於事外,黃玲湘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而常幼雪則是越發地平靜。

最後,黃玲湘已經完全的瘋狂了,她甚至想用自殺來威脅常幼雪,可面對這種境況,常幼雪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沒膽量。如果你真的做了,那我會去看望你。”

這番話徹底擊敗了黃玲湘,她放棄了,沒有再糾纏,任由兩個人從身邊離開。

這之後,羅嘉瑄和常幼雪再也沒有了拘束,兩個人盡情去實現心裏的夢想,他們攀登高山、潛進深海、頂著烈日奔跑、承受冰雪寒冷。

然而,世界上幸福的事情總是需要經過坎坷與波折。

今年的四月份,兩人登山途中,常幼雪不慎從山上滾落,受了嚴重的外傷,萬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頭,也沒有留下不可恢覆的傷口。

羅嘉瑄立刻把常幼雪送到了當地最近的醫院,隨後轉到北京最專業的醫院。

身上的傷勢並沒有什麽太嚴重的問題,常幼雪的性命無恙,可是因為大腦受到了嚴重的沖擊,記憶受損,不光不記得和羅嘉瑄有關的事情,也不記得黃玲湘,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

聞訊趕來的黃玲湘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對羅嘉瑄的恨意也上升到了極點。

可也正因為失憶,黃玲湘看到了一絲的曙光,這次,似乎可以把自己的女兒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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