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先下手為強”,叢歆和靳伊航提前定好的策略，就是在達爾先生剛露面的時候，就暴力鎮壓,直接用法術轟死他也無妨。總之,就是盡一切力量阻止達爾和索尼婭見面。

這對於身為玩家的叢歆來說,可不是什麽難事。這一次，她和靳伊航商量著,幹脆豁出去了，等到晚宴一開始,就偷遛出去,感在瑪麗之前——反正昨天他們兩個已經尾隨過瑪麗一次，這一次可謂是熟門熟路地就找到了藏在樹林裏的達爾的馬車,確定達爾先生確實就在馬車裏後,叢歆就直接出手，幾個法術大招轟下去,根本就不給達爾先生反應的機會，直接就把他給解決掉了。

一了百了。

然而，這顯然不是副本系統規定的劇情走向，就在達爾先生連帶著馬車被夾雜著雨雪的魔法凍死的瞬間,叢歆和靳伊航同時倒地,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叢歆發現，自己回到了床上。這一次，不等白茜來叫她,就自己先醒了。

叢歆平躺在床上，她其實是很有些喪氣的。這個任務真的太難了，完全無從下手的感覺。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列車員的話是真的，那麽過了這個副本就能離開三途號，那麽不提高難度，似乎也不正常。

“包康斯小姐！”叢歆在床上多躺了一會兒，平覆了一下心情，白茜才敲門進來，“包康斯小姐，該起床了，今天少爺和羅斯小姐訂婚，家裏要來好多客人，您還要幫忙招待呢。”

叢歆半坐起來，勉強朝白茜扯了扯唇角，“好，這就起來收拾。”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5次機會已經用完了2次，如果這一次又是沒試出什麽結果，那就很危險了。她要快些準備起來，和靳伊航商量辦法，最好更快一步，在瑪麗行動之前就守在索尼婭身邊，盡量減少瑪麗和索尼婭接觸的時間……

“嘖。”她洗臉洗到一半，忽然煩躁起來，捧了幾捧水潑到臉上，才拿起毛巾，把臉上的水擦幹。

從盥洗室走出來，身上的晨袍已經被沾得濕漉漉的了，白茜看見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叢歆淡定地走到床邊脫下晨袍，換上白茜為她準備好的裙子。

忍耐著任由白茜幫她收拾好頭發——叢歆覺得自己的耐性是越發差了。不過白茜動作利索，很快就為叢歆整理好了頭發和裙子。叢歆想到之前的經驗，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提著裙子奔下了樓。

一樓走廊內，靳伊航已經在那邊來回走動了，明顯就是在等——叢歆一下樓，兩人默契地就走進了小茶室，一關上門，叢歆就說：“昨天那個主意肯定不靠譜，今天得想別的法子了。”

靳伊航點了點頭，“已經試了兩種方案了，直接毀掉達爾不行，把他攔在外面耶不行，我覺得，咱們還是要從達爾本人的目的分析才行。”

叢歆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分析角度，她一楞，“達爾的目的？”

靳伊航點了點頭，“早上我想了很多，我一直想不明白，達爾為什麽一定要帶索尼婭走。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叢歆被靳伊航的思路啟發，也開始從這個角度出發去想，“達爾是在鄉村舞會那天遇見索尼婭的——首先，咱們要確認，那天他是不是第一次遇見索尼婭？”

靳伊航搖了搖頭，“達爾的動線咱們很難去探究的，他是不是第一次見到索尼婭不好說，但是我可以確定，那次肯定是索尼婭第一次見到他——在去王都之前，索尼婭根本就不知道北方出事了。”

“那麽你覺得達爾是早就知道索尼婭——他是有目的地選中了索尼婭的？”叢歆總覺得靳伊航是話裏有話。

靳伊航沈吟不答，半晌問：“你覺得瑪麗是為什麽來的？”

是啊，還有瑪麗……

叢歆忽然意識到，雖然她和靳伊航早就猜到了瑪麗和這件事相關，但是只在戰術上重視了她，而不是戰略上……

“現在看來，瑪麗肯定是達爾的人。”靳伊航坐在沙發上，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達爾是一個很會蠱惑人心的吟游詩人，對於這個國家的底層人們來說，他的話很有蠱惑力的。你想想這個村子裏的人，不就都把他看成是一個大人物，很崇拜他？”

叢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她覺得靳伊航的分析還是很有道理的。

“瑪麗的身世不好，雖然父親算是有地位，姑姑更是個伯爵夫人，但是她一直和母親生活在村子裏，也沒受過什麽教育。”叢歆主動說起瑪麗的身世背景，“這樣說起來，瑪麗應該是達爾的……”

“忠實的信徒。”這是靳伊航對瑪麗和達爾之間關系的定義。

叢歆表示十分認同：“對！信徒！”

而後又繼續說道：“她應該是早就被達爾給洗腦了，然後達爾知道了她和大伯母的關系……”

“對。”靳伊航提醒叢歆，“我總覺得，最關鍵的點應該在這裏，瑪麗過來，未必是沖著索尼婭來的。達爾看中她、利用她，應該還是看中了瑪麗和伯爵夫人的關系。”

說到這裏，叢歆又覺得撓頭了，“達爾肯定是利用瑪麗了——那瑪麗是來幹什麽的？”

“達爾先生已經搞了很多事情了，經驗豐富。”靳伊航也只能邊說邊梳理，“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蠱惑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那麽簡單。”

“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叢歆說，“包康斯家和羅斯家都算是國內數得上名號的大貴族了。”叢歆也提醒了自己，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抓到其中的關鍵了，“你說，達爾的目的會不會其實不是索尼婭，而是……只要能破壞兩家貴族的關系，或是能夠控制住兩家的人，無論是誰，黑貓白貓，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

靳伊航勾了勾唇角，又很快忍下這絲笑意，摩挲著下巴說：“倒是有可能……瑪麗剛來的時候，對尼古拉是個什麽態度？”

叢歆回想了片刻，“其實看不大出來的，她是和大伯母一起回來的，大伯母防她防得厲害，尼古拉回來後，這倆人幾乎就沒單獨說過話。不過……”她忽然想起來，“瑪麗剛來的時候，拐彎抹角地打聽過那麽幾次尼古拉的事，我大伯母都把話給岔過去了。”

叢歆也是忽然想起，瑪麗一開始其實態度還是挺明確的，她的目標是尼古拉，而不是索尼婭或是別的人。只是這幾次翻來覆去的輪回中，瑪麗都是儼然索尼婭閨蜜的樣子，目標明確，倒叫她忽略了以前的某些跡象。

兩人沈默地思忖了一會兒，叢歆問：“你說……如果達爾選中索尼婭只是個偶然，他一開始的目標，到底誰呢？”

“可能就是尼古拉。”靳伊航的結論是這個。

叢歆想了想，“很有可能，如果瑪麗能夠引起尼古拉的註意——我大伯母肯定不同意尼古拉和瑪麗之間有什麽的，我大伯父其實也一樣。如果尼古拉移情別戀，又是情熱昏頭的時候，很有可能會被瑪麗說服兩人私奔，這樣的話……”

“瑪麗就可以把尼古拉帶到達爾的陣營裏。”

“對。”這個思路被打開，叢歆也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你看，達爾在王都也鬧出了不少事，他甚至蠱惑了一位公主。”

靳伊航沒有接話，叢歆才忽然想起，這位公主大概率是莫筱彤。這樣的話，恐怕達爾不是蠱惑了莫筱彤，而是莫筱彤必須加入達爾的陣營，任務才能繼續做下去。

“那我們豈不是也要……”她忽然生出一個猜測，只是如果按照她的猜測來行動，那麽結果真的太不可測了。

靳伊航忽然露出堅定地神色，點了下頭，“或許，我們還有3次機會。”

還有3次機會，也就是說，他們其實還是有賭一把的機會的。

更何況，這一次他們兩個已經把這件事分析得這麽透了，如果再失敗，那不如幹脆認命，等人小夥伴們的成功，Carry帶他們飛，或是垂頭喪氣地回三途號上，假裝這一次經歷不曾發生。

“要賭一把嗎？”叢歆問靳伊航。

“賭一把吧。”

叢歆主動伸出手，靳伊航看見她的動作，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兩人擊掌，相視而笑。

在叢歆的記憶裏，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和靳伊航擊掌——卻不是第一次觸碰靳伊航的手。

當然不是，早在魔法學校副本裏參加舞會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當過舞伴了。既然是舞伴，又確確實實地一起跳了不只一支舞，那麽當然是手牽過手的。往近處說，前兩次重覆地經歷這個聖誕節的時候，也偶爾互相拉扯幫扶。

只是擊掌，明確地感受到對方的手掌，這比起暧昧更多了些戰友情的動作，總是很新奇的。

兩人各自收回手掌後，叢歆曲了曲手指，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點不自在。

“那……我們難道就等晚上，這麽大搖大擺地過去和達爾說，我們要跟他走？這……他不會信的吧？”

靳伊航搖了搖頭，“不，我們不等晚上，我們現在就去找達爾——我們要主動和他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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