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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夜雨風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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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臺位於嶺南封州城(今廣東封州)外五十裏外一處密林之中,嶺南開發得極晚,在唐時乃著名的“煙瘴之地”,整日陰雨綿綿、煙瘴漫天。夜雨臺處於山陽面,面南而建。每到夜間,就會有飄起細雨,故此臺取夜雨二字。

長歌三十六臺,就數夜雨臺人丁最為奚落,因此夜雨臺也建得極小,遠遠沒有夜靜臺那般大氣。

夜雨臺雖人少,但其實力卻能在長歌三十六臺中名列前列。這並不是沒有緣由的。自古燕趙多義士,一方面是得益於燕趙的民風,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燕趙之地的貧瘠。生存條件惡劣,往往會造就一群不屈不撓的百姓。與天鬥與人鬥,仿佛他們生來就充滿韌性一般。燕趙百姓,不僅要面對極寒的天氣,還要提防塞北蠻族的入侵,久經戰火,他們的戰鬥力也是極強的。

自古燕雲十六州多雄兵。雖然燕趙與嶺南相隔十萬八千裏,但其百姓需要面對的卻十分的相近。

嶺南古來乃發配罪人之地,發配之地生存條件會好到哪裏去?

嶺南狼騎能夠揚名天下,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嶺南的長歌人也因此特別的能吃苦。修道習武之路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苦字。若能將這苦澀化為甘甜,則能破土而出。

如今長歌三十六臺新人齊聚夜雨臺,這夜雨臺立刻就不堪重負起來。

夜雨臺臺主北狼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壯漢,四肢健壯且隱隱發出黝黑的光芒,渾身的肌腱猶如頑石一般,從骨子裏透著堅韌。

北狼祖輩乃北方人,不知為何整個家族都被發配到了嶺南。到了北狼這一代,族中僅剩北狼一根獨苗。世人問起北狼,北狼只字不提祖輩之事,只稱自己乃嶺南人。

北狼臉上的刺字十分醒目,就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裏。或許家族的命運對他的傷害太大,以至於一入長歌便忘記了自我。從此世間便只有長歌北狼,再無其他。或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他的姓名了吧!

“夜雨臺北狼恭迎江堂主!”北狼帶著夜雨臺眾人出門對江霄行禮道。站在北狼身後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但夜雨臺幾人卻絲毫不因為人丁稀少而落了夜雨臺的名氣。

他們每一個人都站得筆直,行禮時十分的整齊。那種素容就如一支雄兵一般。

“夜雨臺北狼,老朽在長歌之時就久聞閣下大名。長歌能有北狼臺主,乃長歌一大幸事!”江霄雖然在長歌的地位比北狼高,但卻沒有一點長者的架子。江霄毫不吝嗇的笑臉相誇。

北狼只是禮貌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對於他而言,一見上司就獻媚,這是他做不來的。

江霄歷來坦蕩,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節。他客卿長歌多年,長歌人的秉性他再了解不過。他當然不會因為北狼的不熱情而故意為難北狼。

江霄雖然一臉疲憊,但卻仍滿臉笑意。

在二人交談間,身後的小家夥們早以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他們剛入長歌,自我約束也比較差,有些貴族子弟更是嘀咕出聲來。

這聲音立馬就被陪同在江霄身後的北狼收進了耳裏。北狼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眼神看向老者,老者無奈得點了點頭,北狼的身影瞬間就消失了。

只聽一聲慘叫之聲傳來,一個瘦弱的身影直接被踢出了人群。要知道這可是九十多人的人群,那瘦弱少年還是在人群的正中間。可見北狼這雷霆地一腳到底多重。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就把眾人驚住了,本還有些喧鬧的人群頓時就靜了下來。一個個面面相覷,都是面露慌張。

江霄為人和善,這些天江霄對於他們是相當的放肆,這才慣了眾人這副德性。

北狼不是江霄,在長歌之中不尊老者乃是大忌。他們以前雖然還不知道,但是現在北狼卻教會了他們。

“因為他!你們今日不得入夜雨臺!但若離夜雨臺十步外,則死!”北狼說出這個死字後,滿場都不寒而栗起來。因為從他身上散發的那股殺氣實在是太重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絕對沒有一個人敢懷疑北狼只是在嚇人。

說完,北狼便領著老者走進了夜雨臺,直接把長歌三十五臺的九十多人晾在了門外。

當江霄、北狼走進夜雨臺,站在夜雨臺外的人又多了一個。如所料不錯,這人就是今年夜雨臺的新人了。

“張家、劉家如今的情況如何了?”江霄自然能看出了北狼是一個爽快之人,他便直接問道。

“稟堂主,如今張劉兩家已經起了刀戈。梧州軍直接壓到了封州城下!”

“噢?想不到張家動作如此迅速!”老者捋須思索起來,他本以為會在兩家開戰之前趕到嶺南,想不到張家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張、劉兩家積怨已久,二者必有一戰。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等開戰後,局勢就會變得覆雜起來。這不利我長歌入局啊!”北狼口中的入局當然不是左右戰場局勢,江霄此來目的相當明確,就是為了張家手中的玉符。

“無妨!一旦開戰,我等正好趁亂摸魚!榜令方面如何?”

“堂主且看,這些手令的目標大多都是直指張家的!”北狼一指身後,對江霄道。

江霄看到這一幕不禁皺起眉頭來,只見三張令榜上掛滿了手令,就連平時稀稀疏疏的紅榜都是掛滿了手令。

“這麽多?難道劉家已經走投無路了嗎?”

“劉家本就勢弱,此時兵臨城下,他劉家會寄希望於我江湖門派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說話的是北狼身後的老者,名孤鷹。因使得身法縹緲難尋,嶺南俠士又稱其為點水無波嶺上鷹。

孤鷹乃夜雨臺元老級別的存在,與江霄曾有一面之緣。二者也算投緣,在古稀之事還能共事。

孤鷹對其一恭手,江霄同禮相還。

“老朽初到嶺南,領門中重令而來。雖心切,但卻不知嶺南之勢。望二位盡心輔佐,我等同心協力共成長歌大計!”江霄對於二者的印象都還不錯,拋開身份的高低,更多的是以好友相待。睿智如他自然知道這上下齊心的重要性。

“堂主客氣!我等身為長歌之人,門中之事自然不能置外!”二者同聲道。雖然二者都知道這些都只是客套話,但江霄的言行卻讓二者相當的舒心。常言:“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官場是這樣,在任何一個組織中也是這樣的。江霄能不端架子以禮相待,二者心中自然就能生起敬重來。

別看這些只是表面的功夫,但是越在這種關鍵之時就越重要。危機關頭,決定一個人的凝聚力的往往就是這些小細節。

在二人的介紹中,張家、劉家的局勢也漸漸清晰起來。

話說張家乃嶺南一大地頭蛇,安史之亂後,張家受命遠走中原,來此蠻荒打定根基,已有近百年之久。早年有朝廷的支持,張家在嶺南的勢力發展得極快,占有數州。

時過境遷,中興八族漸漸被人遺忘,張家在朝廷的支持也變得相當無力起來。

後嶺南又撅起了幾大家族。在家族利益的爭奪中,張家並沒有借先年的優勢穩定住嶺南。在多家圍攻之中,張家不得不委曲求全、茍延殘喘。到了今天,張家在嶺南的控制僅僅只有梧州(今廣西梧州)一州。

不過老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張家雖沒落,但絕不是劉家能比的。劉家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封州,對於張家而言這絕對是忍不了的。

梧州與封州相距不足百裏,作為老牌家族,張家怎麽能忍得了劉家憑運氣榮升的新貴呢?

說完這張家,不得不說一說這嶺南新貴劉家。

劉家並非嶺南的家族,劉家家主劉謙祖籍彭城(今江蘇徐州),後因戰事遷至上蔡(今河南上蔡)。劉謙父親劉仁安後來做了唐朝的潮州(今廣東潮州)長史,便舉家南遷至嶺南。(據《新五代史》、《五代十國風雲錄》記載。)

潮州長史並不是什麽大官,劉謙也沒有得到多少好處。但劉謙這個運氣實在是好,在廣州都督府做牙將之時,意外得到嶺南節度使韋宙的賞識,更是做了韋家的女婿。

韋家的來歷那叫一個不一般,韋宙祖先韋孝寬乃北周有名的大將軍。京兆韋氏在南北朝隋唐之時都是名門望族。韋氏乃不折不扣的世家大族。

劉謙一朝入婿,從此便飛黃騰達。一路高歌猛進,從一個無名的牙將直接坐到了封州刺史的職位,那叫一個扶搖直上啊!

作為嶺南的新貴,劉謙自然是不把張氏這老矣枯矣的家族放在眼裏。多次揚言要舉兵滅掉張氏。

張家乃中興八族之一,哪裏能受這種氣。一朝發兵就直接兵臨城下,將劉謙直接困在了城中。

封州被圍,劉謙這才懺悔。連忙向岳父大人求救,可讓人意外的是,這韋宙竟然不管他,用韋宙自己的話說就是:“如今中原一片亂局,我將受皇詔回京都!”

劉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奈之下只得走一些偏門,期盼能扭轉大局。

到了此時,劉謙才真正明白,什麽叫世家大族。雖然那些龐然大物看似千瘡百孔,但其力量仍是不可忽視的。遠遠還不是他這等小人物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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