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就這樣放他們走了？將軍不怕放虎歸山？”王鐸、潘章站在江陵城下，望著越來越遠的人影，潘章問道。

“放虎歸山？確定有那麽幾分意思，至於是虎是蟲，時間會證明的。石蕩能有如此猛將，如此賢臣，倘若他不是愚昧之人，日後定是一方諸侯。”王鐸淡淡道，但也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擔心。

“末將愚見，這石蕩可了不得，立萬軍叢中銳氣不減，其氣度，其胸懷定非常人能有的。”潘章提醒道。

王鐸卻顯得不以為意起來，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打朗州了嗎？”

“不是秦源那三寸彈舌蠱惑了將軍？”潘章不假思索的說道，說完這才後悔起來，真是口不擇詞。

王鐸聞言頓時臉色不好看了起來，喝道：“什麽叫蠱惑？你家將軍這麽容易被蠱惑？手下的人都這麽說的？”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口碎之人在後面嚼舌頭罷了。”

“哼！一群鼠目寸光之人。我之所以不打朗州，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黃巢！”王鐸嘆道。

“將軍的意思是黃巢會直下朗州？”潘章連忙問道。

“朗州？我怕整個武陵都無法幸免。”王鐸斷言道。

“那將軍，我們江陵……”

王鐸沒有開口，憂心忡忡的他緩緩擡起頭，看向了遠方。城樓上的兩個大字，王鐸此時看上去卻無比惆悵起來。

石蕩一日便行了百裏，沒有離過家，便不知道對家的懷念。在江陵差點淪為階下囚，他更依戀了在朗州時的安定。

整個亂世，何處為家，何處安定？石蕩知道，若自己不走出去，註定有一天會困死在朗州。周有才狼虎豹，誰做了這朗州主，誰都會寢食難安的。

石蕩繞過澧縣，便見官道上幾匹快馬行來。石蕩遠遠看去，這三人的身影是那麽的熟悉。

慢慢的人臉近了，石蕩還沒有開口，這三人就先驚呼出聲了。

“將軍！將軍！”他們歡呼，走到近前時，那種掛念又被壓制了下去。都是男子之身，就算在如何欣喜，也不會哭出聲來的。

幾雙大手緊緊相握，其中的力量要比過那讓人不安的眼淚的。

“將軍！朗州……朗州被成汭的大軍圍了起來。恐怕這時已經在攻城了！”司新知擔憂的說道。

“無妨！王鐸已經下令撤軍了！恐怕此時已經過了澧州城吧！我們繞道而行，倒也沒有和大軍相遇！”秦源有些得意的說道。

“什麽？撤軍了？”石蒙驚呼道。

“石蒙，怎麽回事！為何如此這般？”石蕩看了一眼石蒙，就知道他表現的有些異常。

“哎呀！水牛被他們捉去了！”張成哀嘆道。

“被他們捉去了？他們退兵之時沒有放人嗎？”

“沒有！”

“事情原委究竟為何？難道你們就放著楊水生攻陷敵陣而不制止的？還有你們為何在此處？你們不守在朗州，只身出城這又是何故？”石蕩越想越不對勁，便追問道。

“將軍有所不知，朗州被圍之時，我等就知將軍身陷敵手。守於朗州城本乃大計，但實在石記掛將軍，水牛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就飛到江陵去救將軍。水牛一時頭腦發熱欲領兵來救，幸被石縣令所阻止，這才沒釀成大禍。”司新知說著，還在不停的觀察著石蕩的臉色。石蕩那是越聽越氣，臉色徹底陰沈了下來。

司新知又繼續道：“我等不甘置將軍於險地而不救，便四騎殺出了城……”

“多少？四騎？爾等真到找死不成？他成汭萬餘大軍，你四人殺出城？爾等如何做的將領？士卒們看了該當何想？”其實石蕩的心中是感動的，但是他必須得罵。因為他們的做法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石蕩又是一頓臭罵，三人不敢有絲毫的辯駁，石蕩罵得累了，這才停歇下來。

石蕩看向司新知，苦口婆心道：“楊水生沒有腦子，你也沒有腦子嗎？怎麽就任他如此胡來，現在他生死不明，爾等難則其就。你等日前出的城為何此時才到此？”

“我們沖入敵軍，敵放火箭，我等便跳進了沅水，這才逃了一命。順沅水到了洞庭這才上了岸，找來馬匹，我等這才趕到此處。只是水牛他的馬被射斷了腿，最終還是沒有逃躲。”司新知又解釋道。

石蕩聽完徹底便沈默了，跟著他的這五個兄弟，個個都是忠義之人，為了他竟然敢四騎殺入敵陣。只不過這也太魯莽了些，雖然朗州被圍，但是四個人要想逃出來，也並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們要徑直殺到敵陣中。

石蕩想罵，但是還是沒有罵出口來。重重嘆了一聲，拍了拍幾個人的肩膀，道：“石蒙！”

“末將在！”石蒙一拱手回道。石蒙隱隱間還有些興奮起來，他知道，石蕩又要下令了。

“趕回朗州，領大軍前來！”

“末將得令！”說完，石蒙便轉了身去，駕著他那匹平時裏用來做苦力的馬，便要朝著朗州沖去。

石蕩無奈的搖了搖頭，發牢騷道：“為何一去江陵，你們就變得如此愚蒙起來？田力！把你的馬換給他！”

其實不是他們便笨了，而是石蕩的江陵之行，讓他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而卻是生命中最為重要的東西。五兄弟的主心骨，石蕩差點命喪江陵。石蕩僥幸得歸了，楊水生又到了敵人的手中。他們早把彼此視為親人，親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他們還能冷靜得下來嗎？

石蒙去了，石蕩卻便得惆悵起來。他知道成汭得到退兵的命令而不放人，只有一種可能最大，那就是楊水生已經死了，他們放不出人來。

石蕩越想越急，連忙對那名報信的士卒道：“趙四，你快去前面的小鎮上找幾匹快馬來！我們先追上去！”

“是！”

那名士卒走後，石蕩躲在一旁哀嘆連連。田力在和幾個老兄弟說著江陵的趣事，將軍如何勇猛打得雷滿跌馬丟伏，驛館如何危機，他三人殺到江陵城門下。

當說到秦源呵斥王鐸，嚇得王鐸退兵時，眾人不免大笑起來。

“王鐸我還當是如何能耐呢！竟然被軍師這一個文弱書生給哄住了，真是窩囊！”張成大笑道。

秦源聞言還有些不服氣起來，便和幾個後生仔爭論起來，道：“他王鐸敢不退兵嗎？當時我有利劍在手，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他就要血濺當場！荊軻何能？只不過擊秦王環住而走，燕國還是滅了。我只需大喝幾聲，他王鐸便不敢拿我朗州如何！”

“本以為軍師謀略過人，還有刺客之能。小生真是自愧不如！”司新知笑著稱讚道。雖然是廖讚，但卻是發自內心的。江陵一行，眾人看秦源的眼神都不免高看了幾分。

秦源也難得和這一幫桀驁不馴的武將打成一片，便起了興致，又吹起牛來。只有石蕩在沈默，他此時心頭上又湧現出了很多的東西，他似乎預感到了即將來臨的大禍，心頭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了心裏。

趙四沒過多久便回來了，石蕩沒有停歇，跳上馬，便又往江陵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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