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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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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和地獄二選一,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會選天堂。

地獄和天堂二選一,腦子很正常的韓京墨選人間。

韓京墨喜歡上孔侑了,距離“愛”之一字可能還有點遙遠,但她確實喜歡上孔侑了。

如果這份喜歡無人打擾,那這對情侶即便未來的某一天或許也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分手,至少不會分的那麽快。

韓京墨準備跟孔侑分手了,不是她要選李正宰,她兩個都不打算選,兩個都要斷。

區別在於她和李正宰根本沒有一個真正的開始,斷不斷的也就那麽回事,一個玩伴而已多一個就多一個。而她和孔侑,需要一個正式的結束。

人吶,不能太貪,真被撐爆了,那才叫死無全屍。

自認並不貪心的韓京墨不準備等到船翻了掉下水,再去思考用什麽姿勢游泳能更好的活下來,她打算及時止損。趁她對孔侑還只是喜歡的時候,是最好的止損時機。

而這份喜歡需要有發洩的通道,戀愛是為了開心的,哪怕是分手韓京墨也不想把自己弄得不開心。

為此,韓京墨找上了趙寅城。她沒有跟他說我要跟誰誰誰分手或者同誰誰誰斷開的話,這件事在她看來跟趙寅城真沒關系,跟趙寅城有關的是,她需要一個寶物盒子。

“什麽意思?”趙寅城沒聽懂。

韓京墨簡單解釋,“我以前有段時間..算是低谷,日子過得很不順。那時候我的經紀人怕我出問題給我找了個心理醫生,對方跟我胡扯半天我就聽懂了一件事,想象出一個盒子,把不開心的情緒裝在那個盒子裏,再把盒子鎖上藏在看不見的地方,或者幹脆拋在腦後遺忘它,那可以有效的幫助我重新..振作?”

哪怕話是自己說的韓京墨也覺得這是在胡扯。但這招確實有效,她親測有效,所以就打算再度使用,“表演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寶物盒子,能容納所有我無處安放的情緒,我可以借助角色去釋放情感,等殺青了,盒子就鎖上了,我就不會再被情緒所裹挾。”

還是沒有聽懂的趙寅城直接問,“需要我做什麽?”

“不要動搖。”韓京墨難得認真的對趙寅城說,“不要因為我的演技而動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你只是承載盒子的一個道具,不要為此動搖。”

“什麽亂七八糟的。”趙寅城都聽迷糊了,“具體點。”

具體點就是非常簡單的,“努力接住我的戲,趙寅城,我要認真了。”

趙寅城好懸沒把白眼翻出來,講半天就是來鄙視我的?你別以為我不會真揍你!

這段對話來自於三天假期結束後,韓京墨回到劇組的第一天。

這天上午,趙寅城找到韓京墨警告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天晚上,韓京墨跟趙寅城說,準備好小垃圾,姐姐要開掛了。

隔天韓京墨就開掛了,不是任何存在賦予她的金手指,她的掛就是自己,自己給自己打造的金身。

金身開光的這一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這一天要拍的也不是什麽大起大落的劇情,只是溫馨的相處日常而已,主要跟韓京墨搭戲的還不是趙寅城,而是韓京延。

母子兩有一場在庭院玩耍的戲,媽媽洗好了衣服要在庭院曬,兒子去幫忙,然後兩人嬉鬧起來。很簡單的一場戲,最後剪出來可能只占電影的一兩分鐘的篇幅。

近期因為親媽的演技壓制已經很有危機感的韓京延,早就知道哪怕是再簡單的戲跟媽媽搭,他也可能被壓制。

豆丁已經有準備了,可他都有準備了,還是在這場戲裏再度被壓制到再度想罵爸爸,親爹的遺傳真的是太垃圾了!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一場戲從頭到尾都是韓京墨在帶節奏,庭院裏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圍繞著她旋轉的,她就是這個片場的太陽。

所有的機器、燈光、人員,一切都圍繞著韓京墨在轉,連韓京延都是圍著媽媽轉的。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媽媽的木偶,他媽的眼角眉梢都勾著能操縱他的絲線,那條無形的線讓他一度都忘了他們是在拍攝,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跟媽媽一起玩一樣。

這場韓京延表現的很好,讓最近對他嚴格要求的導演大力拍著他的肩膀,力讚他未來可期的好。

可韓京延扭頭望著正閉著眼讓化妝師給她補妝的媽媽,懵懵懂懂的感受到了,什麽是真的的演員。

真正的演員是可以完全忘我的,韓京墨就可以做到完全的忘我,徹底丟掉自己,接納新的靈魂進入身體。

不過她一般不那麽幹,那種表演方法太累了,也確實會有當初孔侑說過的,出戲有困擾得需要休息才能讓角色脫離自己。

韓京墨現在這麽幹是她需要一個靈魂釋放她的心動,正巧有個靈魂合適,那就為自己創造一個寶物盒子吧。

作為寶物盒子的載體,趙寅城跟韓京墨對上的“第一場戲”也是很普通的一場戲,丈夫給妻子做飯。

劇情設定裏,在雨季重新回歸到父子倆身邊的妻子失憶了,她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這對父子也不記得很多她本來會的一些技能,比如做飯。

丈夫不在乎妻子記得什麽,只要妻子能回來,不會做飯有什麽關系呢,他可以做啊。

此時孩子已經睡著了,丈夫掛著跟他一點都不搭的女士小碎花圍裙站在竈臺前,給兒子準備明天的便當,也給妻子準備明天他出去上班後她要吃的午餐。

之前妻子因為不會做飯差點把自己弄傷,他就不讓她做了,他來就好。

片場裏道具組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導演跟演員們在溝通等下的拍攝動線,韓京墨提前告知趙寅城,我等下可能會隨著情緒做一些肢體接觸,趙寅城頷首表示了解。

現場準備好,機器暫時不開,先排一遍。觀眾們看到的每一個能讓他們尖叫甜炸了的畫面,都是現場的工作人員集思廣益所創造的,劇本裏不會細致到用什麽姿勢擁抱親吻,這需要導演和演員們現場排。

排練時導演就在演員邊上,現在就是這樣,趙寅城站在竈臺前抓著劇本擺動著手臂,裝作在忙炒菜,嘴裏絮絮叨叨的說著讓妻子別動鍋鏟的話,尤其是刀千萬不能動什麽的。

此時韓京墨應該回的臺詞是,我也沒那麽脆弱,不會大不了就學嗎。

趙寅城的最後一句臺詞還差兩三個字就要講完了,捧著劇本的導演偏頭看了韓京墨一眼,等著她講臺詞,韓京墨卻擡腳上前環住了趙寅城的腰,探頭從他腋下穿過去,軟萌的沖丈夫討饒。

“知道啦-你好啰嗦——”妻子的腦袋抵著丈夫的胳膊蹭了蹭,“我也想做飯給你吃啊-我不會,你教我不就好了嗎,我又不是笨蛋,肯定能學會的——”

小妻子可憐可愛,丈夫沒忍住摸了下她的腦袋,韓京墨一下變臉,“大哥,你手裏不是拿著鍋鏟就是刀,你哪來的爪子摸我?”

手上空無一物的趙寅城傻眼,邊上的導演一下笑出聲來,“那就這樣。”

拿著劇本輕點了下韓京墨的眉心,看著男演員問女演員,“親一下怎麽樣?”

女演員反對,“我們可以有任何肢體接觸但就是不能直接來。不然氣氛就不對了,我還在失憶呢,何況純愛片,得純才行。”

“那這樣?”導演從上前一步把自己當女演員站在男演員的身後,同樣是摟腰探頭,但貼的更緊密。

“那還不如這樣呢。”韓京墨擠過去跟導演貼在一起,雙手扒著男演員的肩膀,讓趙寅城蹲下一點,她踮起腳再從他肩膀探頭,貼著男演員的下巴再問導演,“從斜前方給鏡頭,光從窗臺那邊打,做出一個虛焦的效果,我們即碰到了又沒有,若即若離更顯親密,如何?”

導演學著女演員的姿勢也貼過去試了試,還找攝像導演來看鏡頭效果,背後從一個人變兩人,又回到一個人再變兩人。

如今又多了個攝像導演變三個人加一臺機器。從頭到尾都是道具作用的趙寅城就這麽被安排好了,戲再走一遍,全場準備。

開機。

鏡頭的紅燈一亮,全組都安靜下來,演員也迅速進入狀態。

趙寅城是專業的,哪怕韓京墨懟他是個小垃圾,他也是非常專業的演員,還比絕大部分人好,好歹是視帝啊。

雖然電影類三大獎沒刷到,但也是拿過其他獎項的影帝的,絕對的專業人士,演技也是能吊打一票人的。

趙寅城非常專業,比韓京延專業太多了,在兒子無意識的被親媽帶著走的時候,他能敏銳的感覺到韓京墨在拉他入戲。

他沒有掙紮想要壓過她什麽的,而是很自然的順著她走,他們在演情侶,幹嘛要互相對抗。

失憶後活潑不少的小妻子跳到了丈夫的背上,被突襲的丈夫手上還拿著鍋鏟,嘴裏哎哎叫著小心,趕忙把鍋鏟放下反手去護著她,被弄得手忙腳亂的,有點生氣小妻子亂來,把人放下後,食指戳了下她的眉心。

笑著嘆了口氣,很是拿她沒辦法,“你呀——”

被戳腦門時背著手裝乖的小妻子,聽到這一句遍笑了,眉目完全舒展開,眼睛裏裝著小星星,一閃一閃的沖丈夫眨巴。

鏡頭是什麽時候消失的趙寅城沒有印象,工作人員是什麽時候隱身的,他也不知道。周圍不應該出現在夫妻倆廚房裏的一切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這間廚房裏只有他們兩,丈夫真的成了丈夫,手把手教著妻子要如何做菜,妻子也真的成了妻子,認認真真的學要怎麽做菜,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親手給丈夫做一頓飯。

廚房被施了魔法,那個叫趙寅城的演員不見了,那個叫韓京墨的演員也不見了,他們只是一對甜甜美美過著小日子的夫妻。

廚房的魔法被一聲“OK!”打斷,所有消失的一切驟然出現,燈光亮的刺眼,人多的晃眼,機器近在眼前懟特寫,趙寅城恍惚了片刻,緩緩放開虛摟著韓京墨的手,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在看他。

女演員眼底的笑意還未完全散去,她看向他的雙眸還帶著蜜水,甜滋滋的,讓趙寅城忍不住喉頭發癢,想要說點什麽。

導演先說話了,讓演員們來看看剛才拍的畫面,想要再來一次保一條。

足夠專業的趙寅城看到回放的畫面時笑容有點僵,不是拍的不好,拍的非常棒,畫面裏的男女溫馨甜蜜,哪有什麽不好的。

但看畫面的趙寅城能很明顯的發覺,鏡頭的焦點在韓京墨那,換句話說,觀眾會先看到韓京墨。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壓戲,是純靠演技把觀眾的註意力都吸走的方法。

因為畫面裏的小妻子太動人了不是麽,一打眼看過去就能感受到她對丈夫的戀慕,這是純愛片啊,這樣的女主角觀眾如何會看不見呢。

非常溫和,也非常隱晦,更非常高端的一種壓戲的方式。眼光稍微弱一點,見識稍微少一點都看不出來的搶奪鏡頭註意力的本事。

演員如何搶奪鏡頭?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勾引攝像,用演技去勾引,攝像是演員們的第一個觀眾,甚至於比導演站的更前排的觀眾。

攝像被演員吸引,鏡頭就會跟著演員走,鏡頭一旦偏離,不管事後再怎麽剪,演員也永遠在畫面裏,因為她被攝像,被觀眾偏愛著。

只這一場戲就讓趙寅城明白,他距離韓京墨很遠,之前夜色下庭院裏的韓京墨說是在耍他,也是在陪他玩。

那次他輸的心不甘情不願是因為韓京墨沒認真想欺負他,這次韓京墨認真了,卻不是想欺負他,只是需要一個寶物盒子。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大象踩死螞蟻並非故意,大象只是體型太大,在行走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螞蟻,誰知道就踩到了呢。

這一天的拍攝讓趙寅城很挫敗,想要找誰傾吐一下這種挫敗感,翻著通訊錄找了一圈,勉強找到了孔侑。

他其實懷疑孔侑也有過那種挫敗感,至少他不認為,他距離孔侑有多遠。

“我一次演男主角的時候跟全度妍前輩合作,當時特別慌怕自己耽誤前輩的拍攝。”趙寅城苦笑著跟孔侑講,“今天我有點那個時候的感覺,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前輩,對當時還是新人的我來說,前輩得仰望才行。”

同樣跟全度妍合作過的孔侑理解他的意思,不過,“你得罪韓京墨了嗎?”

“沒有啊。”

“那她應該不會那樣啊。”

孔侑在這方面有經驗,“度妍姐只要鏡頭在就是火力全開,韓京墨是能省事就省事,她的工作態度吧..”他不太喜歡那樣的工作態度,太散漫了。但女朋友麽,就不評價了吧。

這次是趙寅城懂他的意思,本來想說寶物盒子的事,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可能我在不知道的時候得最了她?”

“有可能。”孔侑是很相信的,韓京墨幹得出來,讓兄弟,“你盡快道歉吧。”

趙寅城沒有去找韓京墨道歉,他去找韓京墨對戲了,連帶韓京延一起,一家三口父子倆被孩子媽吊打。

打法很是溫柔,柔柔弱弱的一刀,刀刀致命,以至於韓京延在項目快要殺青的時候偷偷問媽媽,你是不是跟孔侑分手了要跟爸爸在一起了。

小朋友最近過的可開心了,他被韓京墨代入了角色裏,他自己也想沈浸在角色裏不出來。

角色裏他有爸爸,有媽媽,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豆丁認真的思索,這樣的一家三口很不錯。

“如果你要跟爸爸結婚的話,我給你們當花童。”韓豆丁想的可遠了。

韓京墨只覺得好笑,“讓你失望了,我跟孔侑還沒分手。”

豆丁不懂“還沒”就是快了,豆丁只知道幸福的一家三口成不了真,確實很失望。

失望的豆丁碰到了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在這個本子裏,需要他爆發激烈情感的戲。

雨季即將過去,早已離開人世的母親要回歸天堂,劇本裏的兒子哭喊著不要,片場的韓豆丁哭不出來。

韓京墨這次沒有用演技去帶她,她學著早年韓爸爸的樣子,一點點把角色拆解成小朋友能理解的故事,細致的講給他聽,就那麽扶著韓京延去走她走過的路,去進入角色,去清空身體迎接新的靈魂。

這場戲拍的很艱難,前後拍了三天。第三天韓京延哭到氣都喘不上來,跟組的醫生都有點被嚇到了,爸爸圍著兒子焦急的轉著圈安慰,媽媽則是遠遠的離開人群遠離片場,去平覆自己的心情。

韓京延可以在鏡頭前哭的眼淚鼻涕橫流,女演員卻要在保證美貌的情況下,隨時準備送走一位新朋友。

穿越四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年和思念太過於相似的讀音,讓韓京墨久違的有了游子思鄉的愁悶。

由於工作性質,他們一家人其實也不怎麽能經常見,小時後還好,大了韓京墨自己都到處飛,父母也都有事要做,忙起來年夜飯都沒空一起吃,韓京墨早就習慣家人不在身邊。

可今天她牽著兒子的手,走過了爸爸牽著她的手走過的路,她突然有點想家了。

養兒方知父母恩是有道理的,她居然現在才發現,當初爸爸不是在她哭著說討厭的時候兇她。不管她,爸爸也很難過,爸爸在努力壓抑著那樣的難過。

四年了,韓京墨才首次感受到,她可以坦然的送走原生的韓小姐了,她接手了她的人生,自然會承擔所有的好處帶來的責任,韓京延以後就是她的兒子了。

兒子在拍攝後躲著媽媽,有怨氣又覺得自己很沒有道理,韓京延十二歲了,知道自己怪媽媽很沒道理,可他才十二歲,還沒辦法純靠理智去說服自己,他只能躲著媽媽。

韓京墨沒有嘗試去跟兒子道歉或者解釋,一如當年的父親一樣,決定把這件事讓渡給時間去解決。她送走了原生韓小姐,也即將送走這個角色。

寶物盒子既然是裝寶物的,裏面裝著的就不可能只有歡喜,思念也放進去,哀傷和惋惜也要放進去。

殺青的這場戲很妙,是整個故事的起點也是終點。

在雨季回到父子身邊的媽媽,也在雨季結束後回歸了她本來應該在的地方。

她之所以會喪失記憶是一場車禍導致的,車禍讓她穿越到了未來見到了如今還沒在一起的丈夫。

回到過去的妻子其實可以改變命運的,她可以不跟那個丈夫結婚,可以避免未來自己的死亡,可以過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但她還是奔向了她的愛情,為她的愛人去創造一個未來。

殺青戲就是妻子從首爾坐車來到小城鎮,站在車站沖看到她很是訝異的丈夫微笑,笑著走向必將輪回的未來。

韓京墨花了一天去拍這場戲,導演其實早就過了,但她不滿意。她要送走一位朋友,要好好的送走她,送那個勇敢的姑娘去奔向她的愛情。

送走了朋友的韓京墨沒有去參加殺青宴,她把自己關在小院裏關了一個晚上,趙寅城很擔心她,差點就把孔侑叫來了。

第二天黎明,韓京墨去看了眼躺在爸爸身邊睡的人事不知的兒子,再沖聽到動靜醒過來的趙寅城擺擺手,示意他出來一下。

還沒睡醒的趙寅城倚著門欄還沒說話,就被她一句我要跟孔侑分手了,明後天會發通稿直接給嚇醒了。

“什麽?為什麽?你決定跟李..”

“這是通知,不是在跟你商量。”

韓京墨讓他閉上嘴先聽完,“通稿就算這兩天不發也不會拖很久,最遲在我跟他的項目上線後一定會發的。你讓你的經紀人做好準備,我們分手了,你們那邊的方案就得重新弄,不能把韓京延扯進輿論裏,具體的等回首爾再聊,現在只是提前跟你說一下。”

“不是,你..”

“我先走,京延交給你,沒問題吧?”

“走?走去哪?”

“去分手啊。”

分手還是要當面說的,韓京墨是不可能接受什麽電話或者短信分手的方式,誰要是敢這麽跟她分手,她能把他狗頭都打爆。玩伴另談,既然是正式在一起的戀人,就應該有個正式的分手。

素顏帶著口罩和墨鏡回首爾的韓京墨,打電話給造型團隊,穿著能去參加記者會的衣服,端莊的坐在孔侑面前,很正式的跟男朋友說,抱歉,我們得分開了。

接到女朋友電話聽她說要去公司見的孔侑是有預感的,韓京墨漸漸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短信,孔侑就有預感。哪怕排除這些東西,他也有預感。

會議室裏隔著一張桌子的情侶穿著都很正式,孔侑是真的剛參加過一個記者會,他有電影上線了,在宣傳。

這次能過來還是硬擠出來的時間,就這經紀人還調侃他有沒有必要那麽黏,他也沒說什麽,只是笑笑。

坐在會議桌兩邊的情侶們沒有任何要撕逼大戰的氛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最近都幹嘛了,仿佛許久未見的老友,拉家常。

孔侑的助理敲了一次門,他們該走了。孔侑順勢起身,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來幹嘛,韓京墨暗嘆,所以說,聖父真的會吃虧的。

“我如果說你好到我高攀不起,是不是有點太假?”

扶著桌子半起身的孔侑垂下眼瞼沈默片刻,重新坐回去,望著她的眼神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仿佛那句話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一樣,溫和的問,“我們等晚上聊好不好?”

韓京墨有一絲後悔,她好像真的把這個人弄的很悲慘,“好。”

一聲“好”,兩人再見已經是淩晨。在孔侑家等了一天的韓京墨還是那身能去記者發布會的打扮,等來的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孔侑。

這次孔侑真的喝醉了,人都是被助理和經紀人擡回來的。人事不知的男人不可能再睜開眼聊天,這一晚就這麽過去。

第二天下午,孔侑從床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前椅子上的韓京墨,這姑娘捧著本書再看,很罕見的畫面。

“你..”開口的聲音有些嘶啞,孔侑清了清嗓子再問,“你在看什麽?”

韓京墨舉起書給他看封面,那是之前孔侑給她讀過的革命詩人的詩集。

孔侑扯了下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想誇她兩句,卻做不到,只覺得疼,呼吸都伴隨著肋骨的疼痛,大概是酒喝多了吧。

酒鬼說他想洗漱,韓京墨就說好;

洗漱完了,孔侑說肚子餓了,韓京墨說她叫了外賣,粥,正好養養胃。

韓京墨在用孔侑對待她的方式對他,詩歌她沒有很喜歡,但讀詩又不是非得喜歡才能讀;

煮粥她是真不會,但有外賣啊,外賣還更好吃呢。

她給孔侑削蘋果,其實她自己吃蘋果就是直接啃。當然有別人弄好切塊的肯定更方便,孔侑就給她弄過。

不過那時候孔侑是拿著水果刀削蘋果,這次她是拿著水果削皮器。因為孔侑不放心她用刀,還是上道具安全點。

最後那蘋果還是孔侑自己切塊,還給她弄了個萌噠噠的兔子蘋果出來,兔子被她一口咬掉頭,給孔侑逗的一直笑。

家裏沒有專門的會議桌,家裏也不用穿得像是要開記者會那麽正式,家裏倒是有沙發,兩人相擁在沙發上,也不開燈,一起看夕陽。

孔侑找了各種話題,聽到了什麽好玩的,新上線的電影如何,連家裏要不要再買個小推車都說了,怕她的東西不夠放。什麽都說,一句跟著一句,從不讓沈默超過一秒。

韓京墨就乖乖的聽著,偶爾給他回一句,都順著他說,一直說到他的助理打電話來,說是到樓下了,他們該走了。

“我這兩天真的有點忙,不然我們明天再聊?”

“好。”

第二個“好”,韓京墨還是等在孔侑家,等回來一個喝到爛醉的男人。

送人回來的經紀人有點尷尬,解釋說孔侑一般不喝那麽多的,怕韓京墨生氣,韓京墨也只是笑笑,沒多說。

新的一天,韓京墨起床去臥室看他醒沒醒時,屋裏早沒人了。她住在客房,屋主早早就走了,也沒留下只言片語。

扶著床鋪嘆氣的韓京墨給李正宰打了個電話,朋友,越線了。

“怎麽,被發現了?”李正宰淺淺的笑著,“吵架了嗎?還是幹脆就分手了?”

韓京墨頗為好奇,“這不是你風格啊,這麽幹對你有什麽好處?”

“我們有那麽熟嗎?你怎麽就能確定什麽是我的風格,什麽不是?”李正宰只是笑,笑得可開心了,“既然都覺得不是我風格了,又為什麽打電話來問我?自信點,確實不是我的風格。”

很自信的韓京墨一開始真的不認為是他搞事,沒理由那麽幹啊,真心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你難道不懂,不是孔侑也不會是你嗎?我們的問題從來不是孔侑啊,不然我早答應了,哪有孔侑什麽事?”

電話那頭沒動靜,韓京墨試圖去理解,“你怎麽讓他知道的?什麽時候的事,很久之前嗎?可是為什麽呢,有什麽我不清楚的好處嗎?”還是理解不了,思路根本不合理。

聽筒裏只有呼吸聲,證明還有人在聽。但聽筒裏沒有人講話,韓京墨在等。

電話就這麽打著,安靜的,沈默的,就是不掛。

韓京墨需要一個解釋,她難得碰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總不能,“你該不會就是想報覆吧?既然沒辦法得到,不如毀了,大家都別想要。”這麽無聊的嗎?

“我有那麽無聊嗎。”李正宰笑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這次不是我。”

“你確定?”

“百分之百。”

“OK——”

“等下。”

準備掛電話的韓京墨又把手機放回耳邊,聽他要說什麽。李正宰要說的很簡單,“《野望》金惠繡也看上了,她找了導演,導演想換人。”

“玩這招?”韓京墨無語了,“你比我想象中無聊的多。”

已經被冤枉過一次的李正宰笑了,“看來你真的不了解我,我要是那麽無聊何必忍到現在。”

“又不是你?”

“不是我。”

“誰?”

“孔侑。”

韓京墨楞住,李正宰笑容變大,“報覆這種無聊的事,我幹嘛要幹,玉石俱焚這種事是孔侑那種人才幹的,老好人生氣才會怒到燒毀理智想把一切都毀了。”

“不過他現在可能後悔了。”李正宰也不太確定,“具體的你得問他,順便幫我問一下,他為什麽會知道,我也蠻好奇的。”

今天的韓京墨也等到一灘爛泥,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也是,一個禮拜了,都是。

每一天,韓京墨見到清醒的孔侑都在等他開口,只要他不說,她就不會說。

他們什麽都聊,小到今天喝什麽粥,大到今天票房如何,百無禁忌,連孔侑和全度妍的床戲他們都能聊。

《男與女》上線了,孔侑最近就在宣傳這部作品。網上的評價很微妙,這是全度妍生子後的覆出之作,也是孔侑從業生涯的第一部激情戲題材。

片子得到了不少影評人的誇獎,但主要被誇的還是全度妍,女神就是女神什麽的,對孔侑的評價是有點拉胯,演技還需要提高啥啥的。

觀眾們倒是還好,男神和女神拍限制級題材,演技好像就不是很重要了。

至於票房,那就很一般了,文藝片本來就不太好賣。

輿論裏有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說得是全度妍已婚,孔侑也有女朋友,這兩人拍激情戲還尺度那麽大,多少有點不合適。

但這個聲音很微弱,都沒鬧大就被粉絲懟回去了,人家是演員敬業,你扯NM呢!

這個聲音讓韓京墨的搜索詞變多,公開情侶麽,就是會碰上這種事。

就連電影宣傳記者們也會問,問全度妍的老公在不在意,問韓京墨在不在意,演員們的答案當然都是家屬支持拍攝。

關於孔侑的采訪裏提及韓京墨的非常多,多到都有點不正常的地步。

至少韓京墨看著不太正常,再怎麽是公開情侶,他們也是在宣傳項目,韓京墨又沒參與拍攝,成天聊她幹嘛?

除非孔侑在現場表現的很願意聊她,那記者就會問,制作方也不會攔,到底也是個話題麽。

逐漸引起觀眾註意的話題都是出自孔侑之口,在男朋友的嘴巴裏,女演員特別討喜。她很熱愛生活,一點小事都能玩出花來;

她廚藝不太好,一度試圖給他做過飯,至於味道麽,見仁見智。

私下很有趣的女演員引起了觀眾的討論,都是正面的,祝福的話語在變多,大家也都知道,這對情侶很恩愛。

光是看孔侑采訪就知道,他只要提起韓京墨就一直是笑著的,仿佛只是想到那個人就能讓他開心。

銀幕上的男朋友在撒狗糧,銀幕下的男朋友一直回避他們終究要面對的事。

孔侑就是拖,怎麽都不講。韓京墨很有耐心,作為過錯方,她應該有耐心。

一直到韓京墨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有個品牌想要邀請她和孔侑一起拍情侶CF,報出了天價,經紀人都心動了。韓京墨讓經紀人把合約送過來,這份合約被擺在餐桌上。

今天,一大早的韓京墨也沒有看到主臥有人,餐桌上的合約還放在那裏,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今夜,孔侑自己按下了密碼鎖,帶著一盒草莓回了家。

“小區門口看到的,是不是很大。”孔侑邊說話邊給韓京墨展示巴掌大的草莓,很是驚奇的樣子,“草莓居然能長那麽大。”

韓京墨笑他沒見識,丹東草莓還能更大呢,說著就伸手要拿去洗。放在她手上的是男朋友的外套,孔侑自己拿著草莓去洗了。

洗好後被切塊的草莓裝在碗裏進了韓京墨的懷裏,孔侑抱著她,她抱著草莓碗,兩人還是窩在沙發上閑扯。還是什麽都聊,還是百無禁忌。

今天的話題稍微有點不太一樣,涉及到還擺在餐桌上的那份合約。

孔侑俯身把頭搭在她的肩膀上,沖她“啊-”等被餵了一個草莓後,問她,“你想簽嗎?”

“你呢?”叼著草莓的韓京墨反問,“你想簽嗎?”

“違約金三倍呢。”孔侑捏了塊草莓餵給她,食指點了點她的唇瓣,“要簽嗎?”

輕咬了下他指尖的韓京墨就笑,“合約金也給的很高啊,打包價就是不一樣。”

娛樂圈的情侶一起打包拍CF,廠牌給的合約金很高沒錯,違約了違約金也不會低。

而違約的標準裏有一條是必寫的,情侶在合約期內如果分手被爆,或者出了其他事影響品牌形象,那就等著付違約金,打包價之所以貴就是得尊重的規則相對苛刻。

人的感情怎麽能用一紙合約束縛呢,娛樂圈就能。

以控制感情作為職業,以販賣自身作為商品的男演員久久沒說話,面龐埋入女朋友的脖頸裏,許久許久才問出一句,為什麽?

鼻頭一酸的韓京墨都想給他道歉,怎麽能那麽溫柔呢,這個時候應該罵她呀,問什麽為什麽,這種破事哪有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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