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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第一批民營火車公司一定都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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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江以南要建造大規模鐵路的消息很是吸引了百姓的註意力。

“這可是我大越國第一條鐵路啊。”有百姓笑著,聽說了火車都好幾年了,終於可以看到實物了。

“就是那個聖上的法寶?”百姓們還記得胡雪亭曾經演示過的火車,雖然這格物道傳了多了,越來越多的百姓認為這火車是格物的產品而不是法寶,但叫習慣了,很多人就這麽叫著。

“是啊,就是那個火車。”百姓們有些興奮,卻只是因為新的事物將要普及,這年頭普通人都能乘坐飛艇去極西之地了,火車與飛艇比算的了什麽,太驚訝只會顯得自己沒見識。

“那東西好啊,若是建好了,我也想去坐一下。”普通百姓沒辦法做飛艇去極西之地,難道還不能坐個火車過過癮?

鐵路沿線的府縣卻如臨大敵,江寧刺史餘阿九坐在案幾前,臉色一片肅殺之氣。

“今日召集諸位,只為了一件事。”餘阿九沒有看規規矩矩的站在兩側的江寧文武官員,目光透過大堂,落到了外頭的院子之中。一群文武官員神情肅穆,誰都知道是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鐵路。

胡雪亭要從丹陽建一條鐵路到馬鞍山,這江寧就是計劃中的一站。

以胡雪亭的本意,這鐵路沿海鋪設,溝通各個港口更有價值,可惜鐵礦的開發力度不允許她任性,長江以南被稱呼了幾百年的蠻荒,誰有空去蠻荒之地挖鐵礦?這江南的鐵礦也就是天下大亂,胡雪亭立國之後才開始認真開采的,而且目前開采的幾個礦產挖掘起來費力不說,還都算不上富礦,胡雪亭手中的鋼鐵產量一直極其的低,要用的地方卻很多,小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

“天可憐見,我只記得安徽的馬鞍山鐵礦了。”胡雪亭長嘆,讀書不努力,穿越徒傷悲,明明安徽有很多鐵礦的,就是不記得了。歐羅巴的鐵礦倒是多,可惜一來西征軍也在大規模建造鐵路,需要大量的鐵礦,二來靠飛艇運到丹陽,成本都夠挖礦了。

只有把鐵路開通到了馬鞍山,才能一舉多得,又解決了火車的宣傳作用,又解決了鐵礦的問題,以後只要由馬鞍山向外輻射鐵路,鐵礦就能源源不斷的從馬鞍山運輸出來。

一群江寧縣的官員對通鐵路又是惶恐又是不安,這距離京城太近,真是有利有弊啊。

“鐵路要從丹陽去馬鞍山,我江寧是第一站。”餘阿九緩緩的道,聲音中沒有激動,唯有寒意:“若是這第一站就出了岔子,餘某……”

她猛然站了起來,拔劍而出,鋒利的長劍對著大堂中的官員們。

“餘某就親手斬殺了你們!”

一群文武官員一點都不意外,聖上最關心的事情要是出了事,誰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齊聲道:“是,我等定然竭盡全力!”

大話雖然說出了口,可如何執行呢?這鐵再不值錢,也是放在地上白撿的,難保一眨眼之間就被人偷了。一群官員有些焦慮的看著餘阿九,餘阿九笑,這種小事情太容易解決了。

“責任到村!”餘阿九厲聲道,當年丹陽是如何架設的萬裏泥土長城,今日就如何鋪設鐵軌。

“大越做事從來簡單的很!”

……

某個村子中集合了附近幾個村莊的村長和農莊管事,某個文官站在一條田埂上,看著地上的標志,鐵路會從這個位置經過。

“今日叫你們來,是告訴你們一件事情。”那文官淡定的道。

“鐵路所過之處,若有被盜竊和破壞,沿線的村莊中村長人頭落地,全村百姓十抽一殺。”

一群村長和農莊管事臉色都青了,緩緩的點頭,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鐵路平安無事。

……

幾百個築路工人正在平整道路,等他們夯實了地基,就是鋪設鐵軌了。周圍有上百個人定定的看著他們,不言不語,有人手中拿著長長的布條,明顯裹著刀劍。那些築路工人有些發毛,總覺得那些人來意不善,不會是想要偷鐵軌吧,也太囂張了。

某個官員趕過來一看,淡定了:“不要怕,他們是沿線的村民,他們將會用自己的鮮血保護每一段鐵軌。”

快到飯點,有幾十人挑著擔子趕來給那些村民送吃的。

“三郎,盯著點,要是出了事,人頭落地的!”某個婦人叮囑著。那三郎用力點頭,惡狠狠的盯著四周,任何敢於靠近鐵路的人都被細細的看了幾百遍。

“放心,我絕不會讓鐵軌被偷的!”三郎摸著手中的刀。

另一段鐵路前,農莊管事帶著幾百人護住了已經鋪設好的鐵軌,有人拿著尺子正在測量。

“十丈!”測量的人叫著,立刻有人開始在那裏敲木樁。

“第五段,責任人,張小寶,李大花,周大福。”農莊莊主道。三個漢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了木樁邊,又是驚恐又是得意。

“記住了,這是聖上的大事,你們三人就是死了,也要護住了這一段鐵路!”農莊管事第五次重覆這段話。那三個漢子用力點頭,手中的刀劍在陽光下閃著光。李大花瞅瞅鐵路都差不多,不好辨識,咧著嘴笑,從懷裏取出了一些染料,將他負責的這段鐵路都塗了顏色。“以後遠遠一看,就知道這段鐵軌是我們是三人負責的。”

其餘人有樣學樣,鐵軌很快變得五顏六色,更有人找不到染料,就取了樹枝,在鐵軌邊密密麻麻的插著,很是容易分辨。

遠處,某個男子拼命的向這裏跑,遠遠地就揮著手:“管事!管事!我們錯了!”

農莊管事盯著那人,緊張的問道:“何事錯了?”那個男子是他派出去看周圍其他人如何守護鐵軌的。

那探子喘著大氣,道:“前面一段鐵路有人每隔五丈設立了箭塔!”農莊管事和一群漢子臉色大變,該死的,沒有當過兵反應就是慢啊,每一段路派三個人有個P用!當然是設置箭塔好,誰敢靠近就射死了誰!

“來人,快去找竹竿木板搭箭塔!”農莊管事厲聲下令。

那探子攔住農莊管事:“還有!還有!”農莊管事冷靜了,還有什麽奇招?

“建泥土長城!”那人大聲的道。在鐵路兩邊建立泥土長城,設置箭塔和警鐘,附近再安排一隊壯漢駐紮,這幾乎是軍事堡壘的待遇,誰還能偷了鐵軌?

“好!就這麽辦!”農莊管事大笑,只覺這個辦法萬無一失,心中一轉,又覺得莊子中有幾個人喜歡偷奸耍滑,行事不太靠譜,又有幾個人特別的喜歡銀錢,愛占小便宜,難保這幾類人會為了一些小錢偷盜了鐵軌。

“來人,把人都叫來。”農莊管事冷笑,那就釜底抽薪,把這些不太可靠的人編入了責任人之中。“我實話與你們幾個說,我很擔心你們會偷盜鐵軌。”

幾個漢子自然滿口叫冤,農莊管事揮手:“休要分說!今日我將你們編入了責任人中,你們無需負責任何一段,但只要有鐵軌被盜和損壞,我就砍了你們的頭!”幾個漢子憤怒的道:“我等對大越忠心耿耿,絕不會偷盜鐵軌!”

……

某個縣城中,有衙役敲鑼打鼓:“……偷盜鐵軌,淩遲處死!全家流放邊疆……”

幾個百姓淡然的看著衙役,只覺衙役愚不可及。

“偷盜鐵軌,這是腦子有病吧?”有百姓道,就算沒有淩遲的重罰,等級制之下罵人都不敢,還要偷盜?

“鐵棍再好,能值得幾何?”另一個百姓也笑著,雖然鐵器在大越朝依然是稀罕貨,但是鐵的價格也就如此了,在生活越過越好的大越朝偷鐵軌,值得嗎?

……

幾個衙役坐在鐵匠鋪中,緩緩的喝著茶水。

“這若是有人偷盜了鐵軌,自然會找你們融化了,打了器具。”某個衙役道,幾個鐵匠肅立,大氣都不敢喘。

“那縣裏就只能把你們全家都淩遲了。”那衙役微笑著,幾個鐵匠諂媚的笑:“哪能呢,若是有人敢偷了鐵軌來找我等,我等立刻抓住了他們報官。”

那衙役笑了:“你們當中有人會想,鐵軌融化了就是鐵而已,誰有證據這鐵塊是鐵軌來著?”幾個鐵匠笑得更開心了,連連否認。

“我沒有證據。”那衙役笑著,都是鐵,他哪裏看的出來。“我辦事很簡單,只要附近有鐵軌被偷了,我就把你們全部拿下,嚴刑拷打,就不信個個都是硬骨頭,能夠在八大酷刑之下咬緊了牙關。”幾個鐵匠用力點頭:“衙役老爺只管放心,我等若是見了偷鐵軌的人,就是豁出了性命也要拿下他送到衙門。”

……

丹陽到馬鞍山的鐵路終於開通了,胡雪亭在飛艇上看著下方的鐵路,放聲大笑:“從此以後,我大越終於進入了工業時代,世界掀開了新的篇章,我胡雪亭開創了歷史!”可惜附近沒人理她,各個官員忙於公務,誰都沒空陪她看鐵路開通,飛艇之中只有小雪嵐和王奶媽,但王奶媽的情況很不好。

王奶媽驚恐的扯著小雪嵐的手,根本不敢放開,腳下虛虛的,這飛艇上根本站不穩啊。小雪嵐小心的攙扶著王奶媽,大聲的安慰著:“別怕,飛艇很安全很舒服的,坐習慣了就知道飛艇有多好了,你看下面,人變得多小啊,瞧,哪條線一樣的東西就是鐵路。”

王奶媽往下張望了一樣,臉色蒼白,雙腿發抖,軟軟的倒在了船艙中。小雪嵐見多了第一次乘坐飛艇的慘然模樣,熟練的叫著:“來人,拿糖水來!”

胡雪亭一伸手,已經攙住王奶媽,另一只手拿著水杯,開始餵她糖水。“慢慢喝,放心,今天天氣很好,不會出意外的,你很快就會習慣的。”

王奶媽靠在艙壁上休息,小雪嵐見她沒事,伸長了脖子去看鐵路,卻沒見火車駛過。“姐姐,這火車呢?”

胡雪亭微笑,看看時辰,第一趟火車就要從丹陽出發了。

“我們在空中觀看改變天下的時刻!”她再次大叫。

小雪嵐跟著歡呼,眼睛四下的張望,終於看到遠處有火車冒著黑煙靠近。

胡雪亭測算了風向,避開火車的濃煙,慢慢的下降。

疾馳的火車中,乘坐大越國內第一趟火車的乘客們在感受了火車的強大和速度之後,目不暇接的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樹木和原野,忽然發現一艘更高大上飛艇駕臨,懸浮在火車之外,與火車通向而行,這是何等的驚喜?

定然會有無數的年輕女乘客捧著心,等待著飛艇之中出現一個英俊的男子,深情的看著她,兩人伸出手,在空中緊緊相握!

“假如她們發現沒有英俊的男子,卻有大越皇帝和長公主,又會是何等的驚喜呢?”胡雪亭大笑,這驚喜一定比遇到帥哥更加大了一百倍。

她認真的看小雪嵐,叫:“準備好了棉花塞住耳朵了嗎?”小雪嵐張大了眼睛,用力點頭。胡雪亭大聲的叫:“尖叫吧,我的子民們!朕來了!”

飛艇看準了方位,猛然一沈,與火車平行。

胡雪亭張開了雙手,面向火車的車廂,微微仰頭,讓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等待著鮮花和震耳欲聾的尖叫。

大越皇帝和長公主與大越國內第一趟火車的乘客在空中相見,這是何等的奇跡!一定會給火車內的乘客一個美好的回憶,足夠他們回去吹一輩子了。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火車車輪的震響。

胡雪亭淡定無比,乘客們一定被震驚了!此情此景之下忽然見到皇帝確實有些過於刺激了,她當然會體諒的給他們時間回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雪嵐悄悄的扯胡雪亭的衣角,胡雪亭不動,繼續保持姿勢,大越皇帝的出場必須帥氣,要名留青史的,說不定還會有一副傳世的油畫《天與地的交匯》。

小雪嵐繼續扯,胡雪亭怒目,熊孩子,不要破壞我的造型,我想了好久的。

“小小姐,這人呢……”王奶媽在胡雪亭的身後小心的道。

胡雪亭低頭,一瞅火車車廂,車廂內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難道,是暈火車?”胡雪亭努力向火車車廂探出身體,小雪嵐使勁的抱住她:“姐姐,你要掉下去了!”

胡雪亭茫然了,該死的,車廂的地板上幹幹凈凈的,車廂內真的沒人!

飛艇降低了速度,任由火車從它身邊駛過,一節節車廂中一個人都沒有。

“搞毛啊!”胡雪亭憤怒了,兩輩子沒有見過除了司機空無一人的火車!

“以為火車開一趟不要錢啊!”小雪嵐也憤怒了。王奶媽欣喜的點頭,二小姐終於有當家娘子的覺悟了。

……

“這可怪不得我。”葵吹雪和椰菜低著頭,使勁瞅餘阿福,她們是設計者,是科學家,火車的運營歸工部管。餘阿福大驚失色,糯糯的葵吹雪和椰菜也學會甩鍋了?

“為什麽沒人?”胡雪亭才不管是誰的鍋呢。

一群官員面面相覷,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胡雪亭怎麽忽然不開竅了?

胡雪亭看著一群官員富有深意的眼神,秒懂。

“唉,是朕大意了。”胡雪亭仰天長嘆。瞧瞧高速公路通車,大橋落成,新樓盤奠基,新公司開張,誰不是找了一大群領導剪彩的?有了領導的背書,才會有小百姓的信任啊。

胡雪亭後悔莫及,竟然只想著玩“意外的相遇”,沒想到境界太高,水土不服,老百姓不吃這一套。

“那個誰誰誰,立刻準備。”胡雪亭決定亡羊補牢,在丹陽火車站舉行盛大的剪彩儀式。

“一定要敲鑼打鼓,找群人舞獅子!”胡雪亭叮囑著,必須搞得全大越的人都知道丹陽的火車是皇帝胡雪亭密切關註,用皇帝的位置擔保的高級玩意。

虞世基和裴蘊互相看了一眼,尷尬的道:“聖上……這個……”

胡雪亭懂,火車都已經開了一次了,再搞剪彩是不是不合適?“沒關系,今天是試運行,明天才是正式營業。”胡雪亭微笑著。

虞世基和裴蘊互相看了一眼,微笑著縮了回去,一群官員怒目虞世基和裴蘊,奸臣啊奸臣,你們說好了要做大越的忠臣的!虞世基和裴蘊淡定無比,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

丹陽火車站前的廣場上,幾百人敲鑼打鼓,鞭炮聲不斷,空氣中都彌漫著過年的味道,哦,是硝煙的味道。

無數的百姓興奮地圍觀,不時有人大聲的叫著:“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娘親,我在這裏!”“星君,星君!”“賣饅頭咯,賣饅頭!”

胡雪亭威嚴的走進了廣場,百姓的歡呼聲更是響亮無比。

幾個美女扯著一條彩帶,婀娜的站著,一群百姓莫名其妙,毛意思?

好些官員看餘阿福,這是幹什麽?餘阿福板著臉,老大親自安排的,不懂的人問老大去,我不背鍋。眾官員鄙夷極了,這麽大的人了,竟然學葵吹雪和椰菜兩個孩子甩鍋,太無恥了。

一個美女捧著金剪刀,小心的遞給了胡雪亭,胡雪亭目光中帶著宇宙洪荒的深邃,慢慢的伸出了剪刀,保持姿勢不動。小雪嵐眨眼,轉頭瞅葵吹雪和椰菜,葵吹雪扁嘴,還沒到時辰啊,胡雪亭腳步走快了!椰菜反應極快,管什麽吉時,立刻打暗號。

“嗚!”長長的火車汽笛聲響起,胡雪亭挺著胸膛向周圍的百姓揮手,在百姓們熱烈的掌聲以及莫名其妙當中,一剪刀剪斷了彩帶。

“吉時到!”椰菜大聲的叫,然後縮頭,師姐這麽心急幹嘛?說好了她喊吉時到才動手剪斷的。

一群托兒大聲的歡呼聲中,胡雪亭再次淡定的揮手,在無數人熱烈的鼓掌中,不少百姓小聲的問著:“為什麽要剪彩帶?”“對啊,我也不懂,為什麽聖上要剪帶子?”胡雪亭的這個行為太詭異了,一群百姓就沒一個看懂的。

“難道是類似於祭天?”有百姓反應極快,尋常人家新房子建成後要祭拜祖宗的,新店開業也會放個鞭炮什麽的,可是這剪帶子算什麽意思?

“唉,這麽好的帶子,剪斷了多可惜啊。”有人搖頭,太不愛惜物品了。

無數乘客歡笑著走進了火車站,不斷地對著四周的人揮手,興高采烈的走上了火車,有人小心的摸著鐵制的車廂,有人從車窗中探出身體向外招手,人人都讚嘆著工業時代的代表產物。

“瞧,有朕在,這火車哪有空車的道理。”胡雪亭淡定從容,志得意滿,這就是名人效應。

火車啟動,汽笛再次長鳴,在廣大圍觀眾的歡呼聲中慢慢的啟動。

“啊!動了!”圍觀眾大叫。

“真的不需要驢馬拉扯。”有圍觀眾怎麽找都沒有找到驢馬,這鐵家夥竟然真的自己會跑?以前聽人這般說,還以為是謠傳,沒想到真的不用驢馬。

與火車外興奮的圍觀眾不同,透過窗口,可以看到車廂內的乘客面如白紙,神情驚慌,幾乎找不到一張喜悅的面孔。好些人緊緊的抓住桌椅,有人倒在了地上,卻不敢起來。

圍觀眾們瞅胡雪亭,有些擔心,那些乘客實在不像是很正常的樣子,想到那些乘坐飛艇的工匠回來後個個面如土色,體重輕了二三十斤,星君的法寶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夠消受的啊。

“不用擔心這些流言蜚語,火車帶來的便利是時代的腳步,誰也無法阻止。”胡雪亭看看佘戊戌餘阿福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心中湧起一股超越時代的自信和驕傲,火車的厲害是超出人類的想象的,瞧每年春運多少人打地鋪在火車站排了三天三夜的隊伍,再瞧瞧一節車廂可以把人擠得像沙丁魚一樣,這火車的繁榮和重要可想而知。

“用不了多久,這火車就會成為百姓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胡雪亭廣告詞都想好了,“朝辭丹陽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如此有意境的詩句必須刻在每個火車站的墻壁上,當然,考慮到百姓的文化水平和生活習慣,她也有更貼近百姓生活的廣告詞:“早上在丹陽吃饅頭,中午在馬鞍山吃雞腿!”

不押韻?老百姓不在乎。

“那個誰誰誰,記下了,以後火車上的每個座位背後都可以貼店鋪的廣告!”7世紀什麽最重要?當然是廣告!還有比火車座椅更好的廣告位嗎?胡雪亭想到日進鬥金,興奮地眼睛放光。

第二天,胡雪亭再次光臨火車站,火車還是新事物,百姓疑惑不少,看昨天模樣已經有人擔心坐火車會不會傷害身體了,要是傳出一個謠言火車吸人精血才能開動什麽的,她要花多大力氣才能壓下去?必須提前預防,現場教學格物道,講解清楚這火車是科學的產物,與妖魔鬼怪無關。

一瞅火車,胡雪亭就傻眼了,車廂內空蕩蕩的,鬼影都沒有一個。

“這不可能!”胡雪亭眼珠子都掉了。“昨天是滿座!我還看見有人站著了!今天就算熱度下降,十分之一的人數總是有的。”

忽然,胡雪亭一怔,轉頭看虞世基和裴蘊,虞世基和裴蘊堅決的看腳尖。

“奸臣誤國啊!”胡雪亭顫抖了,沒想到昨天的所有乘客都是兩個奸臣找來的托兒。

虞世基認真反駁:“百姓為了一睹聖顏,踴躍坐車,何來虛假?”

胡雪亭怒視虞世基,忠君愛國只有一天?太也沒有毅力了,起碼堅持一個月啊。

虞世基嚴肅反對:“大家都有要事在身,這忠君愛國是忠在心中,不是忠在嘴巴上,為了國家做好工作,那才是最大的忠君愛國。”

胡雪亭瞅瞅一群默不作聲的官員,顯然是完全不看好火車的未來。皇帝與百官的判斷差距巨大,這是哪裏搞錯了?

票價太貴?不可能。再貴的東西只要物有所值,總有人會接受的,一寸光陰一寸金,節約了寶貴的時間哪裏是區區幾十文的火車票價可以比擬的?

對新生事物不接受?不可能。嚴格的來說,火車已經不能算是新生事物了,火車在大越早就誕生了,只是一直沒有推廣而已,而且在新生的事物總有年輕人喜歡嘗試,沒道理沒人願意嘗試火車的。

妖魔鬼怪,風水之說?不可能。格物道盛行,丹陽不可能存在不知道火車是工匠制作的類似馬車的工具的人。而風水至於通過的土地啊祖墳啊有關,與乘坐者毫無關系。

那是什麽原因造成了沒人乘坐或者說接受火車呢?

胡雪亭認認真真的思索了許久,終於搞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

“慣性,又是偉大的慣性!”胡雪亭悲憤了。在一千多年後被當做廉價貨運客運法寶、一個餐巾盒200元的造價的高鐵依然巨額虧損、鐵路系統需要單獨成立鐵道部鐵路警察等等以示重視的縱橫全國的鐵路系統,在公元7世紀的大越根本沒有群眾基礎。

21世紀春運擠破了頭,那是因為有數以億計的人要回到遙遠的老家。

21世紀高鐵動車上坐滿了商務人士,那是因為幾百公裏外有個生意需要詳談。

這7世紀的大越百姓在離家四五裏地的地方工作,就被稱作路途遙遠,工作辛苦;女兒嫁到三十裏外的隔壁村就叫做遠嫁;到二十裏地外的縣城走親戚就是一件大事。

如此狹窄的生活空間,如此單調的生活動線,有什麽必要乘坐火車?用馬車解決交通已經到了極限了。

難道火車還真的能夠像公交車地鐵一樣,每過一公裏就停下來,跳下幾十幾百個人急著上班?

胡雪亭顫抖了,好像看見了一個拿著小紅旗的大媽半個身體探出了車窗,用力的敲打著車廂,大聲的叫:“再來一個,馬上就開!”“三十文一張票,有座!”

真要是這樣胡雪亭還厚著臉皮認了,成為地鐵總比沒人坐好啊,可惜願意花錢從村口坐火車到村尾的農民伯伯用P股想也知道無限接近於零。

胡雪亭臉都黑了,這是沒有仔細研究中國鐵路歷史的錯啊,鐵路果然是血淚史,最開始投資鐵路的民族資本家一定都破產了。

“沒有客運不要緊,還有貨運嘛。”胡雪亭擠出笑容,以前大規模的馬車全部改成火車,省時省力,就不信那些商號不開心。

佘戊戌小心翼翼的舉手:“老大,丹陽到馬鞍山……”胡雪亭瞪她。佘戊戌縮腦袋,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沒什麽貨運……”

佘戊戌管了很長時間的胡氏商行,就沒見有多少貨物是從丹陽運輸到馬鞍山的,丹陽的特產也就是胡雪糖,最大的銷售地點就是中原和番邦,這馬鞍山能消耗多少胡雪糖?哪怕有其他農產品或者物品要銷售到馬鞍山,走水路不好嗎?又便宜又輕松。

胡雪亭怒視一群官員,這火車剛出現,就被馬車和船只打敗了?一群官員嫻熟的打哈哈,人要學會面對失敗,超越時代沒有好下場。

“這是路線問題。”胡雪亭堅決不認輸,“繼續延長,把鐵路建到江西,建到巴蜀!胡某要鐵路橫掃天下。”

虞世基用力點頭,捋須讚嘆:“陛下勿忘初心,大善。”本來就是為了讓中原百姓看到火車,拉近與草原的科技差距的政績工程,何必瞎折騰什麽客運貨運,老老實實回到多建幾條鐵路,沒有客運沒有貨運,至少還有軍隊的物資可以運嘛。

……

鐵路一路向西推進,經過的地方漸漸的荒僻,好些地方百裏內都看不到人煙。

“唉,這長沙附近竟然也有這麽多山。”某個工部的官員看著遠處的山嶺長嘆,平時沒註意,這建造鐵路之後只覺長江以南真的到處都是山丘和湖泊,鐵路不得不繞來繞去。

“王兄,這有山有水,只怕繞不過去。”另一個工部的官員長嘆,為了避讓這條河流,依然繞了幾百裏了,沒想到山連山,水連水,怎麽都繞不過去,只怕非要架橋渡河了,可這火車又怎麽可能從橋上過呢?這木頭前是不用想了,肯定承受不住,石橋能承受嗎?太考驗技術能力了。

“唉,還是繞路吧。”那姓王的工部官員道。火車是新生事物,就沒有經過石橋的先例,要是忽然橋塌了,只怕要出人命,還是繞路穩妥些,就不信找不到一條繞過去的道路。

“真要不行,只能斷頭路了。”其餘工部的官吏已經做好了準備,終究要面臨無法翻越的大河的。

“且去看看吧。”那姓王的工部官吏無奈的道,輕輕的捶著腿。想要築造鐵路,就需要他們這些人做為先頭部隊調查地形,計劃鐵路的具體路線,這兩條腿真是走遍了山山水水啊。

一行人沿著山水走了數日,遠遠地看到前面似乎有個村莊。

“這裏竟然有村莊?”同行的當地官吏驚訝了,一直以為這裏是荒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住在這個山中。

那村莊中的人也看見了一行人,有些驚慌失措,十幾個男子手中拿著木棍吆喝著跑了過來。

“站住!”一行人中的士卒反應極快,有人張弓搭箭,有人拔刀阻攔。

那十幾個男子見了刀劍,立刻就怯懦了幾分,嘰裏呱啦的說著什麽。一群官吏一句話都沒有聽懂,真是倒黴,這種躲在深山老林的村民的語言時常自成一系,出了他們自己誰也聽不懂。

眾人費了半天的力氣比劃,終於勉強能夠溝通。

“我等乃太元三年躲避戰亂,遷移到這裏的百姓,不知外頭還在打仗嗎?”村中的白胡子耆老說著。

一群大越官員面面相覷,太元三年,這個年號有些生疏,竟然一時想不起來是哪一年。

“聽說桓大將軍想要殺了陛下,可曾篡位?”白胡子耆老想著老祖宗一直記掛的事情,問道。

桓大將軍?

一群大越官員更加迷惘了,有人猛然想起來了,失聲道:“桓溫!”又是一人失聲道:“桃花源!”其餘人臉色大變,該死的,竟然遇到了真人版的桃花源。

……

“……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覆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小雪嵐背誦著,睜大了眼睛看胡雪亭,就是這個桃花源?

“還真的是。”胡雪亭嘆氣,工部的官吏遇到了現實版本的桃花源,當然要查清楚,要是遇到一兩個佞人胡言亂語,瞎編故事,他們卻報到了朝廷,分分鐘政績考核為丙等。工部的官吏們隔離了小村莊中的每一個人,一個個反覆的審問,確定這群人就是從東晉逃難到這裏的老百姓。這“桃花源”的可能性極高。

一群官員們都嗟嘆了,華夏的面積太大,有人為了躲避戰亂,在某個山溝溝裏建立村莊,延續血脈,祖祖輩輩不與外界接觸,其實也沒什麽太稀奇。小農經濟只要有塊地就餓不死,只要這些人當中再有一些會紡紗織布的大神,這一個自然村就完全自給自足了,不外出尋找外界的消息也沒什麽的,吃飽喝足,不知道外頭的變化,不想聯系外界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在華夏到處找找,好多窮山溝都可能有類似的人存在。既然官府發現了這些人,編入戶籍就是,整件事除了逗皇帝一樂,也沒什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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