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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讓他三尺真無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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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陣陣,卷著一絲淡淡的桂花香氣,花園的一角中的桂花樹已經結出了黃色的小顆粒,香氣淡淡的,聞著卻很舒服。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吊床,椰菜躺在上面午睡,聞著花香,感受著晃來晃去,真是舒服啊。

“小姐,小姐!”有丫鬟跑了過來。椰菜眼睛都沒有睜開:“告訴他們我不在。”天天都有人找上門來求教格物學,煩得要死,開了學堂還不夠,竟然找到家裏來了,這是要把人生都獻給偉大的教育事業嗎?椰菜認真思索,找小雪嵐要幾百個士卒守在門外,是不是就沒人敢靠近了?

“小姐!表小姐出事了!”丫鬟大聲的道。

“表姐?”椰菜翻身站起。

大廳中,一個年輕的女子趴在桌子上大哭。“……我以後怎麽過啊……”椰菜的父母在一邊安慰著,又不時探問原因。椰菜急忙湊過去,輕輕的拍著表姐的背,表姐比她大兩歲,以前在洛陽的時候經常一起玩,後來嫁到了餘杭張家,這與她家的來往更密切了,畢竟丹陽距離餘杭近的很,距離表姐的娘家洛陽反而很是遙遠了。

“表姐,誰欺負你了?有我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椰菜輕輕的問道。椰菜的父母認真的聽著,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自己人被欺負了,他們肯定要出頭。

“還能是誰?”表姐抱著椰菜大哭。椰菜一家傻眼了,家庭糾紛?該勸和,還是該挽袖子打人?

“別打死了,到底是你表姐的夫婿。”椰菜父母叮囑椰菜,想來想去還是該不分理由的站在自家人一邊,把表姐的丈夫打一頓出氣。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的看表姐。要是只是夫妻吵架,那問題容易處理,看表姐臉上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不太會是家暴,多半就是男方流連歡場,鬧出了什麽外室子之類的,椰菜暴打他一頓絕對可以解決大半問題,但要是猜錯了,不是表姐的夫婿鬧事,而是表姐的公婆鬧事,這千古難題就不太好處理了,椰菜要是動手打了表姐的公婆,事情只會鬧得更不可收拾。

表姐一楞,搖頭:“為什麽打我夫婿?”椰菜一家的臉色都變了,該死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欺負我家的,除了隔壁老吳家,還能是誰?”表姐莫名其妙的道。椰菜一家更緊張了,椰菜直接問道:“死了幾個人?”

大越朝皇帝胡雪亭的師妹、鼎鼎大名的格物道大師椰菜的表姐已經和皇親國戚占了邊了,不欺負人已經算不錯了,竟然還被人欺負了?椰菜認為肯定是表姐家仗勢欺人,打死了隔壁老吳家的人,結果被告到了官府,然後表姐的夫婿全家都被送到了衙門秋後問斬。

椰菜很是憤怒,表姐是個懦弱性子,不會仗勢欺人,一定是表姐夫家做了壞事,要是出了人命,只怕表姐只能當寡婦了。

表姐看著椰菜,莫名其妙極了,什麽叫死了幾個?

……

幾個月前,餘杭。

“老爺,這圍墻砌在何處?”某個工匠諂媚的問道,當地有名的吳老爺家要拆了舊屋子蓋新房子,出的工錢也不少。

吳老爺看著圖紙,又看看舊房子,總覺得在花園中建一個涼亭的位置稍微小了些,很是局促,但沒有涼亭,卻又覺得配不上這新建的小橋流水的意境。他皺著眉,看看現有的圍墻,又看看與隔壁張家公用的通道,足有三四尺。若是有了這三四尺的位置,涼亭的位置立刻有了騰挪的空間,看上去就很是舒服了。

“把這墻壁拆了,挪三尺出來。”吳老爺計算著距離,這通道快有四尺,留出一尺的空間,也不會與張家墻貼著墻。

“不行!這條路本來就是我們兩家公用的,豈能由你拿去建墻?”張家當然反對,公用的通道被吳家建了墻,交通不便還是小事,怎麽看都是自家被人欺負了。

“怎麽,這是你家的地?”吳老爺冷笑,這條通道的土地誰的都不是,他家憑什麽就不能建了?

“難道就是你家的地?”張老爺也冷笑。

張吳老家鬧得動靜很大,隔壁鄰居都擠過來看熱鬧,有人就勸吳老爺:“休要與張家鬧,他家兒媳婦與椰菜大師是表親。”雖然不是正經的皇親國戚,但是椰菜的親戚至少是打了水的皇親國戚,絕不是普通人得罪的起的。

“怎麽,大越朝沒王法啊?”吳老爺大聲的道:“我家也有人當官,我家也是體制內家族!”

張老爺鄙夷的看著吳老爺,不是他拿椰菜的親戚的架子壓人,有人送上門硬要被打臉。

“來人,去縣衙備案,買下了這塊土地。”吳老爺不傻,大越朝做事講究法律,背後有靠山未必有用,買下了這塊土地之後就是他家的了,想怎麽建就怎麽建,看是法律大還是皇親國戚大。

“笑話,就你家有錢,我家就沒錢?我家也要買這塊地!”張家分分鐘看破了吳老爺的軌跡,以為買了地就占理了,張家也能買下這塊地,就是買了之後打個籬笆養豬,都絕不會憑白的便宜了吳家。

兩家人帶著一群看熱鬧的百姓,浩浩蕩蕩的到了縣衙買地,縣令聽了這簡單到了極點的買地意願,竟然一時之間不敢做主。

“這張家媳婦的表妹是椰菜。”有衙役低聲道,全餘杭都知道張家有貴親,但張家是老實人家,也沒有乘機欺男霸女,對百姓和縣衙都很是客氣。

“這吳家也不是普通人。”另一個衙役皺眉。吳家沒有什麽在京城的富貴親戚,但是吳家是當地望族,有不少族人在江南東道為官,雖然官職都不大,頂多也就在八(九)品,但勝在紮根江南東道,關系千絲萬縷。

一方是加了水的皇親國戚,一方是當地同僚的親戚,偏袒哪一方都不好。

縣令頭疼極了,最怕這種普通的糾紛了,談不上什麽道理啊,正義啊,他根本無從下手。吳家要擴建看似理虧,但那塊地是無主之物,吳家想要花錢買了地再擴建,完全符合法律;張家看似吃虧,可那塊地不是他家的,哪條法律都不支持他阻止別人擴建。

縣令瞅瞅張吳兩家,一萬分的期盼兩家人打起來,你們兩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仗勢欺人多好,最好打得別家頭破血流,或者拿塊磚砸了別人家的門也好啊,他就能夠看誰犯了法,依法斷案了。可如今偏偏只是兩家人爭著搶購一塊不值錢的小巷子,這豪門望族鄉紳世家皇親國戚現在都不懂得怎麽紈絝了嗎?橫行霸道欺壓良善都不會,這一批權貴子弟太廢物了。

“要不,都不賣?”有衙役悄悄對縣令道。縣令冷笑,張吳兩家現在是依法辦事,他要是敢毫無理由的拒絕賣地,信不信他就被張吳兩家集火,一堆堆的狀紙告餘杭縣令不作為甚至違法?

“那麽,公開競價如何?”又是一個衙役建議道。縣令緩緩點頭,他想的也是這一招。一塊地兩家人看中了,那就競價啊,誰出的價格高就賣給誰,公平公正公開,不論誰家買了去,都和他無關,更和違法亂紀無關,輸得那家除了埋怨自家舍不得出錢,還能怪誰?

“說不定還能提高賣地收入。”縣令微笑,要是能夠借此機會拉高了餘杭的房地產價格,倒也是解決縣衙稅收的一個好辦法。

“房住不炒。”縣令已經想好了餘杭房地產瘋狂上漲之後該說些什麽話了。

吳張兩家聽說用公開拍賣的方式解決這條小巷子的歸屬,誰都沒有意見。

“錢而已,留著難道帶到棺材裏去?”吳老爺冷笑,從仆役手中取過參茶。

“做人要這麽多錢幹什麽,花出去,才會創造更多的價值。”張老爺伸手,立刻有仆役送上糕點。

兩家人都冷言鄙夷對方,不蒸饅頭爭口氣,就算把這條不值錢的小巷子拍出天價,也絕不退縮。圍觀眾大聲的叫好:“別認輸!”“給他們顏色看看。”兩家人對著人群拱手,大有必勝的架勢。

縣令微笑:“競價現在開始。”

“一百兩!”吳老爺第一個出聲。圍觀眾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價格真是有些嚇人。吳家的人傲然看著周圍,一百兩小意思啦。

“兩百兩!”張老爺淡定無比,直接把價格翻了個倍。張家的人看吳家的人,隨便就超過你們。

“三百兩!”吳老爺冷笑,怕了你不成?吳家的人斜眼看張家的人,老子家裏就是有錢。

兩家人淡定報價,一條只有四尺寬的小巷子的價格不斷地走高,分分鐘成為天價。

“加價,加價!不要停!”張家的人厲聲道。

“跟他!跟他!還怕了他不成?”吳家的人怒吼。

圍觀眾歡呼,比過年還要開心。

“一千五百兩!”吳老爺大聲道,吳家的人歡呼:“怎麽樣,一千五百兩!你家拿得出來嗎?早早投降吧。”一千五百兩真不是一個小數字,可以買幾百畝地了。

張老爺汗水都沒有流一滴,這次競價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尊嚴,早就料到價格會超出想象,直達破產邊緣。

“一千六百兩。”張老爺斜眼看吳老爺,有種繼續追啊,不敢追他就在這巷子裏養豬!張家的人跺腳大叫:“一千六百兩,怕了吧,跪在地上求饒,我家就放過了你們!”

吳家的人氣得臉都紅了,一千六百兩有什麽了不起?“加價!跟他!不要怕!”

吳老爺笑了笑,難道只有你張家敢破產?“一千七百兩!”吳家的人歡呼:“怕了吧,一千七百兩!”

周圍的人已經不驚訝了,歡呼聲也沒了,只有羨慕妒忌恨,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竟然為了賭一口氣就掏出普通人一輩子都沒有的財富。

“一千七百兩銀子,我家一百七十兩都沒有。”有圍觀眾喃喃的道。周圍人使勁的噓他,繼續吹,一百七十兩?你有十七兩我就跟你姓!

張老爺淡定準備再次加價,有一個人到了他的面前阻止了他。

“父親。”那人溫和的道。

“你回來了。”張老爺微笑,兒子接到了媳婦的信,從外地趕回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張公子問道,椰菜表姐站在他的身後,左顧右盼,我家相公帥吧。

縣令淡定看天,沒有說什麽有沒人加價,三二一,競價結束。餘杭官吏誰不知道那站著的男女就是椰菜的表姐和表姐夫。

張公子聽了許久,終於明白了前前後後,冷眼看吳老爺一家。吳老爺傲然與張公子對視,心中其實有些發虛,這椰菜的表姐和表姐夫出馬,這是要不講道理,直接用大刑伺候了?

圍觀眾同樣這麽想,有人興奮的問道:“這是要殺了老吳全家了?”

“肯定啊!”有人點頭,惹了胡雪亭的師妹的親戚,肯定要殺了全家的。

圍觀眾用力點頭,人人如此想。胡雪亭的昏君暴君身份在餘杭深入人心,餘杭城中要是有人敢說胡雪亭是好皇帝,絕對被人鄙視到死,沒有節操到這個程度,跟鹹魚也沒什麽區別了。

吳老爺聽著議論,渾身發抖,鬧騰的時候以為自己家占理,現在想想胡雪亭什麽時候講過理了?至於法律,自古以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都是假的,傻瓜才信。縱觀古今,曹操的態度算是最好的了,騎馬踏了田地,還知道割發代首,其餘皇帝什麽時候做錯了事情後認錯的?在犯了天大的錯誤之後寫個罪己詔的都是賢明之君,認為自己絕對沒錯,誰敢提就幹掉誰的才是大多數皇帝。聖人言,為尊者諱,皇帝錯了,臣子百姓也要體貼領導,絕不能提。

吳老爺一家全身顫抖,此刻認錯也晚了,只有咬牙認命了。

張公子掃了一眼吳老爺全家,淡定的對張老爺道:“父親,就為了這點小事,把我從外地叫回來?”張老爺皺眉:“小事?”不會真的要殺了吳老爺全家吧?且別說張家是良善之家,就是親家也是知書達理,老實厚道的人,不然張家怎麽會和他們聯姻?這殺了吳老爺全家的事情萬萬做不得。

吳老爺終於沒有忍住,大聲道:“不要殺我全家,要殺要剮,老夫一人承擔!”吳家人抱頭痛哭,為了三尺土地,鬧得全家嗝屁,值得嗎?

一群圍觀眾紛紛嘆息,為了三尺土地就敢得罪皇親國戚,這吳家的人命真是便宜啊。

張公子背負雙手,溫和的對張老爺道:“父親,我一路趕回餘杭,在車上勞頓之間,做了打油詩一首,念給父親聽聽。”

吳老爺臉色慘白,多半是“白茫茫大地真幹凈”,“殺得九百萬,方為雄中雄”什麽的,念完了詩歌,就掏出劍當場殺了他全家。

一群圍觀眾退了幾步,衣衫濺到了血就不好了。

一群衙役死命的看餘杭縣令,怎麽辦?縣令淡定無比,這種皇親國戚殺人之後,多半是將寶劍一扔,傲然道:“人是我殺的,與他人無關。”束手待縛。

如此,餘杭縣衙有什麽好吃驚的?公事公辦,拿了下了殺人兇手,呈交朝廷決斷就是了。

張公子擡頭看屋頂,朗聲道:“千裏家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裏今猶存,不見當年秦始皇。”

咦?咦!咦!!!

整個縣衙的人全部傻傻的看著張公子,這不符合劇本啊!

張公子對著張老爺深深的鞠躬:“我家地位超然,萬萬不能欺壓良善。屈己待人,這才是傳家之道啊。”椰菜表姐深情的看著張公子,這才是她的相公,知書達理,溫柔大度,博愛平等。

張老爺微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地上發抖的吳老爺全家,道:“好,這條巷子我家不要了,回去拆了我家的圍墻,退後三尺。”

張家人出了縣衙,吳家人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竟然是如此的結局。

“哈哈哈哈!我們沒死!哈哈哈哈!”吳家人狂笑。

“走,我們回家放鞭炮!”吳老爺大聲的道。

“走個頭啊!把一千七百兩銀子交出來。”餘杭縣令道,吳老爺怔怔的看著縣令,沒反應過來。

“這競拍的銀子,若是少了一個銅錢,本官就送你去福建苦役。”餘杭縣令冷笑著,“怎麽,以為張家退讓了,這買巷子的事情就作廢了,這是把本官當猴耍嗎?”張家是顧全大局退讓了,還是為了什麽原因,不關他的事情,他只按照法律辦事,吳家買下了土地,那就要繳納銀子,不繳納銀子就去苦役吧,什麽同僚的親戚的人情都不好使。

吳老爺劫後餘生興奮的通紅的臉瞬間鐵青,一千七百兩!這家底雖然不至於徹底掏空了,但如此巨大的數目,就是找親戚借都借不出來,肯定要賣田賣地了。

“小人三天之內就湊齊了銀子。”吳老爺看著縣令的獰笑,只能央求寬限時日。

“一千七百兩,我家哪有這麽多銀子?”吳家的人大哭,剛才只顧爽,什麽價格都敢報,現在後悔極了。

“瞧啊,吳家用一千七百兩銀子買了只值一兩七的地。”圍觀眾大聲的笑著,看有錢人把錢砸水裏最開心了。

“看吳家的樣子,多半要破產了,哈哈哈!”有人捧腹大笑,看有錢人倒黴簡直比吃羊肉還開心。

吳家的人停止了哭泣,冷冷的看著這群百姓,記住一張張的臉,今天敢笑你家大爺,明天就讓你全家火葬場。

“等等,吳家不會是中了張家的計吧?”有人忽然道,從結果看,這張家其實毛損失都沒有啊,那塊地本來就是公家的,不是張家的私產,吳家買了那塊地,關張家P事?

“對,吳家上當了,花一千五百兩買了一兩五的地,哈哈哈哈!”圍觀眾唯恐事情不夠大。

吳老爺回到家中越想越對,花一千五百兩買一條小巷子,腦子簡直進了水,肯定是被張家坑了。

“召集全族,老夫要和姓張的玩命!”吳老爺大怒,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姓張的算老幾?

吳家的親族們卻堅決反對,真以為椰菜是放著吃素的?敢鬧出人命案件,不用椰菜出馬,餘杭縣令分分鐘要了張家所有人的命。

“為了小小的民事糾紛,不值得鬧出人命。”一群人勸著,事情要往好的地方想,終究是與張家競爭一塊地贏了對不對,回頭就在這條街上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把大門的對聯改成“拳打四方小人,腳踩隔壁惡鄰”,橫批“隔壁姓張的死死死”,這口氣也就出的差不多了。要是還沒忍住,那就在新買的地上養豬啊,看風向正好張家處於下風,老天爺都幫忙臭死張家。

幾個當官的吳家人卻不這麽想。

“你說,張家為什麽要退縮?”吳家官員甲皺眉,那些圍觀的百姓自然把銀錢看得很重,但是在當官的世家眼中這一千五百兩銀子算個P?在雙方死桿的情況之下,張家沒理由認輸啊。

吳家官員乙小心的看看其餘官員,低聲問道:“會不會……”他伸手指向天空指了一下。“……要下來了?”

吳家官員越想越像,明明吳家不過是小官員世家而已,說地頭蛇都說大了,也就一條毛毛蟲而已,椰菜可是皇帝的師妹,雖然沒有官職,但絕對是未來的大越核心力量,只要年紀再大幾歲,封個柱國還小了,必須再給塊封地。

吳家和張家的靠山的力量對比如此的懸殊,張家為什麽就慫了呢?

“應該就是這個理由。”吳家官員丙慢慢的道,可靠消息,胡雪亭殺杜如晦的時候,椰菜和葵吹雪都沒有在場。如此重要的時刻都沒有參與,這失寵的意味已經太明確了。

“張家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會收斂了。”吳家官員甲冷笑,官場之中,能上不能下,大官想要從風口浪尖退下來,肯定會被一群鯊魚圍殺,能全身而退的古來罕見。椰菜定然是看情形不對,急忙勸告張家莫要惹事,萬一因為小事情被對手抓住了把柄,說不定就撬動了大局。

一群吳家的官員微笑,定然是如此,不然就算縣令老爺的親戚,教訓吳家也夠了,張家何必這麽老實的認慫,直接一個耳光打在吳家的臉上,吳家難道還真敢和皇親國戚開杠?註了水的皇親國戚也是皇親國戚,胡雪亭都為了王奶媽出頭殺了人全家了,難道同門師妹比奶媽還不如?椰菜壓住親戚被吳家教訓,只能是椰菜快要徹底完蛋了。

“所以,我們吳家就可以隨便欺負張家了?”吳老爺不懂朝廷大事,這些吳家的族人的言語隱隱約約的,他也聽不大明白,但是結果卻是聽懂了。

“是,只要不鬧出人命,這張家隨便欺負。”吳家的官員們微笑,民間糾紛大多就是罰錢,對吳家來說,幾文錢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況且身為最基層的官員,深深知道超越法律條文對付普通人的辦法。

吳家在討論怎麽打擦邊球修理張家,張家卻坐在大廳中喝茶,氣氛愉快而熱烈。

“我張家有貴親在朝,卻忍辱負重,這吳家回頭想清楚了,定然會感激涕零。”張公子拿著書本,嘴角含著笑。負荊請罪這種級別太高,吳家這種蠢貨多半是不懂的,但是備上八色禮物,上門賠罪那是定然的,到時候一定要謙和有禮,顯示君子風度。

一群張家人點頭,要是吳家送一塊牌匾,比如“淳淳君子”“謙和人家”什麽的,一定要放鞭炮給左右鄰居看看。

“若是吳家機靈,不但不會擴建圍墻,反而會退讓了三尺。”張老爺笑著,張家退三尺,吳家退三尺,這原本只有四尺的小巷子立刻變成了十尺。

“此事定然會傳為美談,若是有縣令在巷子口立碑,題詞‘十尺巷’,我張家就名揚餘杭了。”張公子笑著,手中的書本都在晃動,這還是往小了說,若是再炒作一下,說不定可以名留青史。

“老爺,少爺,這吳家有人朝我們這邊來了,手裏好像拿著東西。”一直留神吳家的張家仆役稟告道。

張公子大笑:“大事成矣!”

張家眾人急忙在大堂中正襟危坐,就等吳家的人上門賠罪。

吳家的人到了張家門前,獰笑了:“好你個張家!”

“噗!”一包包糞便砸在了張家的墻上門上,臭氣四溢。

“姓張的聽著,這是我吳家砸的,要賠錢還是打官司,你只管開口,我吳家若是退了一步,就不是好漢。”吳老爺大聲的叫,四周的隔壁鄰居都伸出了腦袋,捂著鼻子,興致勃勃的看著。

張老爺張公子目瞪口呆。

“算了,打掃幹凈,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張公子呆了半天,終於知道事情與他想象得差得太遠,但是不要緊,吳家不懂道理,張家懂,張家願意忍辱負重,息事寧人。

“千裏家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裏今猶存,不見當年秦始皇。”張公子曼聲長吟,認真思索,要不要改個字,千裏家書只為屎?雖然不雅,但是更符合事實,而且說不定因為不雅,而更為被人廣泛流傳。

……

椰菜一家人聽到這裏,同情的看著表姐,這琴棋書畫都精通的孩子竟然是個傻的,更倒黴的是嫁了個更傻的。

“然後,張家就更倒黴了。”椰菜道,小時候覺得表姐溫柔優雅,從不與人爭吵,是她心中的榜樣,現在忽然發現這個榜樣其實是個包子。

“是啊,這吳家越來越過分,時不時扔東西砸我家的墻,還當街嘲笑我家,鼓動別人不要賣東西給我家。”表姐憤憤不平,吳家不懂得禮義廉恥謙恭也就罷了,那些隔壁鄰居也不懂是非曲直?還有那些官員衙役,為什麽就沒有一個站出來指責吳家的?

“你們都不報官,衙門怎麽會站出來?”椰菜佩服死了,這頭想要裝高尚,受了委屈不報官,指望被人誇獎,那頭又埋怨官府不出頭,難道不知道民事案件屬於民不告官不究?這普法真是太重要了。

“可是……可是……”表姐委屈極了,就沒有一個講理的地方嗎?

椰菜仔細的看表姐,對表姐她真是太了解了,這次來她家肯定沒想著讓她出頭,她問道:“你是想讓我介紹你去見聖上?”表姐用力的點頭,雖然張家決定忍到了底,但她越想越氣,明明是吳家不對,為什麽要張家忍氣吞聲?

“我已經想好了,絕不連累你。”表姐認真的對椰菜道,“你只要找個機會,在聖上參加宴會的時候把我也帶上,我自然會見機行事。”

表姐得意的很,她見到了胡雪亭之後,找機會就把宴會中的言語轉到與隔壁鄰居的關系上,等眾人說了很多遠親不如近鄰的美好故事後,立刻就大聲的嚎哭,然後在眾人的詢問之下,委委屈屈的把張家和吳家的事情說出來,絕不多捏造一個字,這聖上聽了之後定然會感慨張家的善良,派欽差大臣隨她回家,分分鐘就把吳家的圍墻拆了,痛打五十大板。

椰菜看表姐,就這點志氣?她握住了表姐的手,道:“表姐,我一定會幫你的。”表姐歡快的點頭:“我就知道椰菜最講義氣了,宴會在哪一天?”

椰菜笑著:“大概下個月吧,你且在我家住著,看你最近都瘦了,先調養一下,有宴會我就叫你。”表姐用力點頭。

椰菜看著表姐,我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處理好的。

……

餘杭。

椰菜站在了張家門口,張家的墻壁上,瓦片上,大門上,臺階上,到處都是糞便。巷子裏都沒什麽人,隔壁鄰居門窗緊閉,誰也不想臭氣飄到了家裏。

“哎呀呀,真是臟啊。”她嘆著氣,這麽多屎,竟然都沒人來罰款,這餘杭縣看來有些亂啊。她又走了幾步,到了吳家的大門口。吳家的大門口幹幹凈凈的,連一張廢紙都沒有,幾個大大的燈籠高高的挑著,還有些鮮花放在臺階上,不知道是為了美觀還是為了阻擋臭氣。

吳家的大門打開,有幾人走了出來,手裏都拿著糞便布包。

“動作快點,砸完了趕緊回來,太臭了!”吳家的人說著,雖然是上風口,但是這沒風的時候,臭氣依然到了吳家,有些不能忍。

“這張家太廢物了,竟然不知道收拾一下?”吳家的人捏著鼻子。

“噗!”那吳家的人肚子上挨了一腳,倒飛了出去,手中的布包落在了地上,糞便亂流。

一群吳家的人怔怔的看著踢飛了人的椰菜,不明白這個女孩子怎麽能夠把人踢這麽遠。

“你們不是想要見我嗎?我來了。”椰菜笑了,人影晃動,大門外的吳家人盡數被踢回了吳宅之內。

“你是誰?”吳家的人都趕了過來,吳老爺厲聲喝問。

“我是椰菜啊。”椰菜皺眉道,這裏真是太臭了。

吳家的人臉色大變,椰菜!椰菜!!椰菜!!!

該死的,椰菜竟然來了!這是要殺光吳家嗎?

“快關門!”吳老爺只會說這句話了。

幾個吳家的仆役撲上去,飛快的合上了重重的大門。椰菜只是淡定的看著他們關門,吳老爺從飛快合攏的門縫中望著椰菜,只覺椰菜的眼神中閃著光芒。

“快,快報官!”吳老爺大聲的叫。

“嘭!”厚實的大門化為碎片,結實的墻壁上露出一個大洞,無數的磚石木渣向門內拋飛。

塵土中,椰菜持劍而立。

“敢欺負我表姐,誰給你的膽子?”

吳家人聲嘶力竭的狂叫,這還是人嗎?竟然一劍破了大門!

“不要殺我!”“求求你,我錯了,不要殺我!”吳家人跪在地上嚎哭。

又是一道劍光掠過,吳家的房子轟隆的響,瓦片和磚土雨點般的從房頂落下。

“不好,要塌了!快跑啊!”吳家的人慘叫,房子中的人拼命的跑了出來。

“轟隆!”吳家的房子坍塌了,沙塵四起,卻有一道人影在灰塵中筆直的站立。

“誰敢欺負我華山派弟子的家人?”椰菜冷笑著。

吳家人尖銳的叫著,聲音甚至蓋過了房子倒塌的巨響。

四周早已站滿了街坊鄰居,人人臉色慘白的看著,大越在餘杭屠城的慘烈往事又回到了心頭,這吳家人真是到了頭了。張家的人站在門口的糞便堆中,長大嘴巴看著吳家的煙塵,一直知道兒媳的表妹椰菜了不得,沒想到根本不像人。

“可是,這麽做會不會太囂張,給椰菜表妹惹了麻煩?”張公子有些猶豫,忍一忍就過去了,鬧得這麽大,是不是不太好,會有人給椰菜傳流言蜚語的。

椰菜搖頭,這表姐夫家真是大包子啊,幸好她親自來了。

“餘杭縣令何在?”椰菜厲聲道。

餘杭縣令帶著幾個官吏從人群中擠出來,恭敬的行禮:“見過椰菜大師。”

“吳家全族免官,奪去家產,流放嶺南,百年之內不得回遷。”椰菜道。

餘杭縣令用力點頭,吳家真是走運啊。

“椰菜,你搞什麽啊!”小雪嵐和葵吹雪從人群中蹦了出來。餘杭縣令直接就跪下了,長公主駕到,這事情真是鬧得太大了。唯一的指望就是椰菜葵吹雪失寵的流言是真的了。

“誰敢惹我們華山派弟子,就立刻殺了全家。”小雪嵐對師父說的話記得最牢了,華山派是名門正派,決不能任由江湖宵小欺負。

“你們怎麽來了?”椰菜驚訝的道。

小雪嵐嘻嘻的笑,純屬巧合,正好去椰菜家玩,卻聽說椰菜家來了哭哭啼啼的親戚,然後椰菜出門了。

“就知道椰菜最講義氣了,一定會替你家表姐出頭。”葵吹雪道,椰菜這家夥笨笨的,卻最講義氣了。

椰菜怒視葵吹雪,誰說我笨了?

“虧我們急急忙忙趕來幫你出氣,沒想到你這麽軟弱。”小雪嵐氣呼呼的,義氣菜就只剩下義氣了,殺人都不會了?

葵吹雪點頭,椰菜真是太仁慈啊,竟然沒有當場屠滅了吳家滿門,甚至都沒有見血,簡直不像是華山派的。

圍觀的百姓個個發抖,華山派弟子果然都是殺人魔王。吳家的人中好些人直接暈了過去。

椰菜搖頭,張吳兩家的糾紛其實更像是鬧劇,這就要殺人滿門,有些虧得慌,流放已經是非常非常非常重的懲罰了,絕對沒人敢再惹華山派弟子的家人。

“唉,回頭就找姐姐要個大將軍,看誰還敢惹我們。”小雪嵐扁嘴,姐姐說她們還小,已經鍍了金,就再玩幾年,不肯給她們實職,瞧,被人欺負了吧。

餘杭縣令和一群官吏渾身發抖,該死的,分析錯誤!還以為張家人被人扔屎還忍了,是椰菜徹底完蛋,沒想到張家人是讀書讀傻了的大包子啊。

“唉,餘杭縣令貶一級,任由人欺負我華山派弟子的家人,華山派還有什麽面子?”小雪嵐怒視餘杭縣令。

餘杭縣令微笑點頭,就知道小雪嵐公主最仁慈了,別看嘴上說得狠,只是貶一級而已,真是走運。

等胡雪亭知道了這件事,立馬就給小雪嵐,椰菜,葵吹雪,李珂四人封王。

“叫什麽王,你們自己想,想好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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