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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大越十君子事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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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鬧出了大事,大越百姓關註卻又不怎麽關註。作弊嘛,大越人誰沒有作弊過?尤其是那些學子,誰沒有在學堂中見過他人作弊記小抄?科舉再神聖,也就是一次大一點的考試而已,有人作弊又有什麽奇怪的,朝廷抓了作弊的人,罷免了作弊的官員,還有什麽好廢話的?

科舉醜聞真是沒有什麽好關註的。

“我只關心放榜!”一群學子咬牙切齒,那個誰誰誰愛裝逼,被抓了還是被殺了,關他們P事,他們只關心自己有沒有金榜題名。

“都盯著點,看清楚誰中了頭名會元!”一群普通人眼睛睜得老大,雖然會試上頭還有殿試,只有殿試後才知道誰是狀元榜眼探花,更進一步知道誰會進翰林院,誰會做地方大佬,誰會被打發去了窮鄉僻壤,但殿試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條街排名而已,是沒有落榜之說的,只要過了會試,那區別只是在於官位大小,總之都是個官老爺了。

“老爺,我這裏有一份舉子詳情!”有仆役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老爺面前,這份資料花了大價錢買的,其他不說,至少能搞明白哪個舉子還沒有成親,榜下捉婿不會做個家中有七八個老婆的。

“所有人都給我背熟了!”老爺怒吼,“找到了金龜婿,人人有賞。”

某個客棧的偏院中,幾個外地來參加會試的舉人傲然圍坐,桌上有酒有菜,卻沒什麽人動手,開榜在即,人人沒有心思吃喝。

“依我看,陳兄定然會金榜高中。”有人勉強笑道。

“崔兄學富五車,小弟素來佩服,此次定然是高中的。”那陳兄急忙道。

“安兄的詩才威震河北,哪怕是薛道恒也讓安兄三分,以此絕世才華,取一個小小的會元必矣。”眾人又開始恭維另一個人,然後轉著圈把所有人都恭維了一遍。大家都是來自河北的俊傑,互相多有熟悉,有的更是姻親,可謂是互相知根知底。

酒過三巡,終於有人開始說實話:“這次題目甚難,只怕……”眾人沈默,剛剛動了幾筷子的酒菜立刻又沒人吃了。

“是,真難啊。”有人道。策論什麽沒什麽標準,寫的好不好全看主審的口味,個人心中沒什麽底。但這格物題的正確答案就只有一個,要麽是對,要麽是錯,沒有什麽含含糊糊的地方,甚至更簡單點,到底有沒有作對,個人心中本身就有個接近真相的判斷。

“這格物第三題,我只怕是做錯了。”某個男子低聲道。

“何止是第三題,第五題我根本沒做。”又是一個男子道,做到第三題還能瞎寫,多少知道一點解題方向,到了第五題他連題目都沒有看懂。若不是當機立斷就放棄了該題,轉而做其他題目,只怕到了考試結束,還死死的楞在第五題上。

眾人的表情很是凝重,考試結束多日了,但一道道題目就在眼前晃悠著,做不出來的依然做不出來。與同伴討教?那不是丟人現眼嗎,這是萬萬不能做的。

客房外,有十幾個仆役規規矩矩的站著,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客房內的各個舉子。

陳姓舉子勉強笑道:“外頭那些人等著榜下捉婿呢,我等不用去看榜,只看這些仆役捉誰,就知道誰定然高中了。”其餘人也配合的笑,考試都考完了,多想無益,而且既然大家都感覺難,那就代表大家分數都低,那就沒什麽可以擔憂的了。“我等都是河北精英,豈能輕易和一些土財主結親。”有人笑著。

“今日只談風月,莫要再談會試。”有人提議道。眾人哄笑著答應,其實心思依然全在會試的放榜上,金榜高中了,想談多少風月都有,反之,誰有空與你談風月?但表面上必須裝的雲淡風輕,這才是不為功名所累的儒雅的大道。

客棧之外的人群忽然爆發出了哄響,客房內的幾人抖了一下,這是放榜了。

“來,我們且飲酒作樂。”有人幹巴巴的道,其他人想擠出笑臉相對,可惜拿酒杯的手都在抖,更別說擠出笑容了。眾人傻傻的坐在了座位上,伸長了脖子看著客棧的門口,只等衙役沖進來報喜。

外頭的鑼鼓聲越來越近,顯然是報喜的衙役走近了。客房中眾人渾身發抖,好幾人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客房外的一群大戶人家的仆役開始卷袖子,活動腿腳,搶人必須眼明手快。

“……邯鄲李公子……”外頭有衙役大聲的叫著,有人歡呼著,客房內的幾人卻臉色更加慘白了,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不用急,還早著呢。”有人低聲道。幾人點頭,有人哆哆嗦嗦的拿起酒杯喝酒,半杯酒都倒在了身上,也沒人註意,人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客棧之外

報喜的鑼鼓聲不斷的敲響,不時有人歡呼,卻終究沒有進入這個院子。

“不要急,不要急!”眾人互相安慰著,心裏卻越來越慌,沒過去一次報喜的鑼鼓,就代表能夠上榜的機會少了一個,這剩下的名額中會有自己嗎?

客棧外已經好久沒了鑼鼓聲,眾人深呼吸,調整心態,下一次,應該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了。

院子的門被人重重的推開,幾個舉人心中都是一顫,卻看見進來的是某個仆役打扮的陌生人。“小毛,回去了。”那仆役對著一群等待榜下捉婿中的某個人道。

小毛很驚訝:“可是,老爺說……”那新來的仆役不耐煩的道:“金榜的名單已經都出來了,他們……”他有些不屑的看著客房內的幾個舉人,終於想起這些人再怎麽沒有中榜,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老爺。“……只怕是要期待來年了。”

一群等著榜下捉婿的人盡數散去,客房內的眾人依然癱倒在座位上,竟然沒有中……

“唉,我要是答對了那一道題,肯定就中了。”有人淚流滿面,天堂和地獄就是這般的近。

“我……我……”有人喃喃的,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巨大的打擊和失落感讓眾人無法順利的言語。

外頭進來一個人,看著眾人癱倒在地,慘然道:“想不到,你們也全軍盡沒了?”房間內的人狠狠的看著那人,認識是隔壁院子的山東的舉子,好幾人開始卷袖子,這是故意跑來寒磣人是吧?

有人卻聽出了言外之意。“你是說,山東舉子也盡數……”

那山東舉子緩緩的點頭:“是,我山東舉子一個都沒有中。”房間內的河北舉子看那山東舉子的眼神立刻柔和,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來來來,喝一杯。”河北舉子中有人舉起了酒杯,熱切又悲涼的看著那山東舉子,就差抱頭痛哭喊一聲兄弟啊。

那山東舉子搖頭,森然道:“我去了關內道,隴西道,並州道,山南西道等舉子的院子,中榜者寥寥無幾,不足一掌之數。”

房間內的河北道眾人慢慢的冷靜,一齊看著那山東舉子。“你的意思是……”某個河北道舉子慢慢的問道,要是想說科舉舞弊什麽的,那就省省吧,大越朝人人關註的科舉中有什麽問題都會被放大一百倍,一個刺史都說下馬就下馬了,哪裏還會有作弊的事情。河北道的舉子們盯著那山東舉子,要是這個家夥想要宣揚有人作弊,然後鼓勵他們去告禦狀什麽的,就一杯酒潑在他的臉上。

“這次科舉不公平!”那山東舉子一字一句的道。

“我等長江以北各道的舉子為何沒幾人能夠上榜?為何淮南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上榜者不知凡幾?”那山東舉子眼神之中帶著兇光,一群河北道舉子楞楞的聽著,心中隱隱知道他要做什麽,只覺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

“那是因為淮南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推行格物比我們早了五六年!聖上早在丹陽就以格物道取士,長江以南諸道誰不知道格物的重要?而我等中原人士卻消息閉塞,無法接觸格物道,造成我們比江南諸道的學子晚了五六年才學格物道,以一年之學問比五六年之學問,豈能不敗?”那山東舉子大聲的道。一群河北道舉子看著那山東舉子,只覺這家夥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的本事真是太了不起了。中原各道沒有接觸到格物道?怎麽可能!格物道一出,天下皆驚,人人都在學格物道,哪怕是高穎之流都對格物道讚不絕口,哪來的無法接觸格物道?甚至不願意學習格物道的說法都有問題,河北道不願意學習格物道的儒家子弟都去了西域了,剩下的人都是早早就學習了格物道之人。

但給失敗找理由是一件非常講究臉皮厚度的事情,河北道眾舉人一齊點頭:“是,太不公平了,我們才學格物道不到一年,豈能和江南諸道的學子相比?”

“我們必須向聖上陳情,說明我等的委屈。”那山東舉人揮舞著拳頭。

“對,必須陳情!”一群河北道舉人點頭,哪怕公車上書都要賭一下,這一屆科舉實在太重要了,錯過了這一屆以後當官的希望渺茫的很。

客棧的另一角,一群江南人的大笑聲傳了過來:“……中了,我中了!”“恭喜!恭喜!”

在寂靜的河北道舉人的院子中,格外的刺耳。

……

裴家舊宅中,虞世基裴蘊等一群官員歡喜的舉杯敬酒:“飲勝!”一群年輕的官員族人子弟同時舉杯,歡喜的飲下。

“從今日起,你們就與我們同殿為臣了。”某個官員歡喜的拍著一個年輕人的肩膀,家族中參加科舉的人竟然成功殺到了殿試,真是太走運了。

“我家終於有肉吃了。”裴蘊的某個侄子以袖掩面,裴家逃難水平非同凡響,幾乎毫發無傷,是所有高官中人口最多的一個,在裴蘊的微薄薪水下真是過得人不像人的生活。

“是啊,終於過上好日子了。”裴蘊眼中同樣滿是淚水,這群子侄都爭氣,起碼有一半進入了殿試,哪怕是沒能從官(商)勾結中賺到豬肉錢,這多了這麽多當官子侄的俸祿,日後裴族的生活終究是越來越好了。

“記住,過幾日殿試,不用緊張,也不要囂張,只管平常心對待,你們個個都有父兄在朝中為官,身家清白,來歷清楚,根正苗紅,朝廷定然會重用。”虞世基叮囑著,用不著去玩命的搏出位,爭取做狀元探花什麽的,對朝廷而言,只要忠心度可靠,定然會重用的。

“不用想著排列不夠前面,就沒有好職務,朝廷有太多的空缺,隨便一個都是縣令起步。”裴蘊也叮囑道,既然是官員的後輩,低調一些的好,什麽小李探花,什麽老張狀元,什麽披紅掛彩游街,這些都是等而下之的東西,一個都不可取。

一群官員點頭,嚴肅的強調,身為奸臣的族人子弟,萬萬不能盯著任何虛名。

“別以為狀元了不起,以後三五年就有一個,和大白菜一樣。”有官員厲聲道,一切虛名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實在的東西好?雖然在胡雪亭的手下幹活不敢貪腐,但便利總是有的,官員調動的時候給個肥差那是非常容易的,畢竟外行人根本看不懂那些地方是肥差。誰能想到一個水務局的衙役的職務可以有幾百套房子,一個衙役班頭的老婆可以開大公司呢。

“那些外行人都以為油水多得地方,萬萬去不得。”又是一個官員認真的提醒,人人都知道有錢容易貪腐的地方是眾矢之的,存活率很低的。

“是,我等知道。”一群官員族人子弟躬身道,在丹陽待了多年,每天看見樹上掛著的賊人人頭,嚇得怎麽紈絝都不懂了,哪裏還敢貪腐。

虞世基和裴蘊微笑著巡視一群官員:“我等先進宮向聖上匯報清楚。”族人子弟們憑借實力脫穎而出,但到胡雪亭面前做個報備是必須的。

……

那山東舉人上躥下跳的想要鬧事,自然有一些其他道的子弟比較冷靜,想要耍賴自然可以,但心理都有數,大家開始學格物道的時間其實差不多,不存在江南諸道的學子占便宜什麽的,江南諸道的人中榜者雖多,但不是也有人不中榜嗎?而中原諸道的舉人們中榜者雖少,但不是也有人中榜了嗎?這中原諸道的人學問不夠精深,沒能高中,卻推卸到不存在的事情上,未免無恥了些。

“我等可千萬不要參與。”有冷靜的人提醒著同伴,輸了就怪別人太厲害,那也太無恥了,丟不起這人。

“是啊,我有一半的格物題沒有做出來,不中那是應該的。”有人坦誠的道,讀書有成,除了有天分之外,最重要的是有名師指點,大越的格物道大師都在江南,江南諸道學子考得好那也是很無奈的事情。

有人卻低聲呵斥:“愚蠢!我們這次考得這麽差,若是聽之任之,這朝廷的官位就沒有我們的份了,等幾年之後再次會試,天下還有幾處空缺?若是再不中,又輪一屆呢?天下又有幾多官位空缺?”眾人想想大隨朝門閥子弟比官位多,有個九品官的空缺,立馬有幾百個人搶的可怕場面,臉色就灰暗了,一步晚,步步晚,難道又要落到為了一個九品官蹉跎一輩子的境地?

“不認輸自然是很沒品的事情,可是我們若是不抗爭,我們的未來就再也沒有機會。”那人低聲道,眾人緩緩點頭,為了自家的利益,說什麽都要無恥一回。

……

一群江南舉人歡喜了許久,終於平靜下來了,有人大聲的道:“快去感謝夫子。”其餘人點頭:“對!對!夫子此刻也在洛陽。”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整理衣衫,又取了禮物,一窩蜂的就出了客棧。

在客棧的門口,正好遇到某個河北道舉人,那人讓開半個身體,微笑著點頭,江南的舉人們微笑還禮。

“諸位是同一個夫子的門下?”那河北道舉人客客氣氣的問道。一群江南舉人笑著,儒法墨的授業恩師自然是不盡相同,但格物道的夫子卻比較集中。“我等幾人是丹陽葵吹雪大師的門下。”“我們是丹陽椰菜大師的門下。”

幾十個舉人竟然只有兩個格物道夫子,卻一點都不奇怪,格物道這玩意兒太逆天了,沒有高人指導,題目有沒有作對都不知道。而在大越朝哪裏還有比葵吹雪和椰菜的格物造詣更深刻的?江南學子在葵吹雪和椰菜的輔導班中上過課的比例非常的高。

“真是幸會啊。”河北道舉人拱手,等那些江南舉人離開,立馬黑了臉:“洩題!一定是洩題!”葵吹雪和椰菜是胡雪亭的師妹,說不定還參與了考題的制定,她們的弟子怎麽有資格參加考試?

“這也太黑暗了!”各地的舉子們悲憤極了,這是與一群有答案的人一齊考試啊。

一些原本不怎麽想要參與到太過激烈的行為中的舉人也忍不住了,還以為人家考得好是個人勤奮外加有名師指點,沒想到這名師指點的直接就是考題啊,那也太過分了。

“必須公車上書!”那山東舉子大聲的叫著。

平靜的洛陽街道上忽然有了喧鬧,數百個中原各道的舉人舉著橫幅和標語,手挽著手,大聲的叫著:“科舉不公平,還我公平!”

“大越各道人人平等,反對歧視中原人士!”

“地域歧視是低等心態,反對任何地獄歧視!”

“嚴查會試洩題!”

幾百個舉人加上幾百個的N倍的仆役已經擠滿了一條街,有人唯恐聲勢不夠大,想著人多就是道理,人多就是大事件,就必須安撫,又花錢找了幾百個人充數,上千人在街上浩浩蕩蕩的示(威)游(行),擠得洛陽的超級大道天街都水洩不通。

看熱鬧的洛陽百姓當中好些人淚流滿面的看著他們,不住地擦淚。示(威)游(行)的舉人們更加得意了,雖然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鮮花和絲巾,但是這淚水更加的代表民眾的支持度。

“我等為民請願,掃蕩我朝奸臣,可謂是深得民心啊。”那山東舉子傲然道,這回哪怕皇帝不震驚,他也足夠名動天下了。一群舉人矜持的笑,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松懈,必須用最完美的義憤填胸的神情表達忠君愛國之心。

一群淚流滿面的洛陽百姓中,有人哭得稀裏嘩啦,附近的人急忙扶住她勸著:“雖然這些舉人說得很有道理,但是真相未明,你還是不要太投入了。”

“P個投入!”哭得稀裏嘩啦的人驚訝了,“我又沒有參加科舉,更不是舉人,有毛個好投入的?”

附近的人驚愕的看她,那你丫的哭個毛啊?

“自從那個誰離開洛陽,這是有多少年沒有看到有人在洛陽鬧事了?真是美好的回憶啊。”那人感慨萬千,上次洛陽這麽熱鬧,還是胡李大戰的時候吧。

“唉,這些人太沒手腕了,敲鑼打鼓,編故事,投飛鏢都不會,一點都不好看。”又是一個老洛陽嫌棄著,這些舉人只會舉個旗幟喊口號,一點其他有趣的玩意都沒有,必須差評。

……

舉子鬧事的消息飛快的傳到了皇宮中,胡雪亭頭疼極了,這次會試真是倒黴透了,處處都遇到麻煩。

“可有辦法?”胡雪亭瞅一群官員,一群官員堅定地看腳尖,有個P辦法,示(威)游(行)而已,沒砸沒搶,怎麽處理?當年胡雪亭自己不就是鬧事的祖宗嗎?難道過河抽板,堅決不允許示(威)游(行)了?

胡雪亭瞅書童,你是禮部侍郎,站出來溜溜。

書童毫不猶豫的轉頭看李密:“這示(威)游(行)當然是治安問題,你是刑部侍郎,你不管,誰管?”李密淡定無比,早有準備:“按照大越慣例,敢與朝廷對抗的,盡數抓了去苦役。”管它什麽法律什麽理由,抓了就是。

一群大臣都搖頭,倒不是舉人抓不得,而是這些舉人怎麽看都是一群雖然有企圖,但依然是不明真相的群眾,隨便就因此抓了他們還苦役了,很有自廢武功的趨勢。

李密淡定攤手:“那就不是治安事件,而是政治事件,要不,找其他部門看看?”其他各部門堅決沈默,科舉的風口浪尖處理舉子,處理得好沒有功勞,處理的不好就是黑鍋,再蠢也不帶坑自己的。

一群官員看右相和吏部尚書,大越朝這兩人官最大,你們不管誰管?

虞世基和裴蘊拼命的縮小身體,恨不得躲到角落去,作為出名的奸臣,還有一大堆門人子弟中榜,他們兩個要是出面處理舉子鬧事事件,那絕對是作死中的作死,被扔雞蛋那是預料中事,能夠全手全腳的回家那是祖上保佑。

胡雪亭瞅瞅一群大臣個個裝死狗,長聲悲嘆:“朕非亡國之君,爾等卻皆亡國之臣。”一群大臣斜眼看她,當皇帝當到毫無顧忌的隨便亂說話的,千古以來也就是胡雪亭一個了,其餘皇帝膽子再大腦子再傻,也絕對沒機會亂說話,敢張口就來的早就被皇帝老子太後老娘皇後老婆給打死了。

“那就只有朕親自看看他們想怎麽樣了。”胡雪亭意興闌珊。

退朝之後,餘阿福扯住了虞世基:“虞公向來先陛下之憂而憂,今日為何沈默無聲?”

虞世基看看左右,佘戊戌,三狗子,燕彌柒,餘阿九等人都在,急忙扯了幾人到了角落,這才道:“因為事情鬧大發了,除了陛下,誰都搞不定!”

餘阿福等人反而楞住了,鬧大發?不就是一群舉人考砸了之後不要臉嗎?

“唉,你們要記住,任何事情都不要只看事情本身,你們要想,為什麽會發生這件事情。”虞世基長嘆。

……

一群舉人一口氣鬧騰了幾天,走街串巷,口號標語,鬧得全城皆知,甚至晚上都沒有消停,燈籠火把照亮了整個洛陽。但朝廷好像有些無視,都沒人出來責問幾句,一群舉人有些慌了,打也好,罵也好,最怕就是無視了,難道要把這更像是逛街的示(威)游(行)行為升級?

“萬萬不可升級。”幾個領頭的舉人厲聲道,現在叫做義憤填膺的不明真相的群眾,身上帶著受了委屈的BUFF,洛陽百姓同情心滿滿到哭了,但要是升級成為打砸搶,立馬就是暴徒,人人喊打,分分鐘被流放邊疆。想想大越朝現在的邊疆地帶,那可不是瘟疫橫行的瓊州了,而是真正的不毛之地小亞細亞了,想想就渾身發抖。

一群舉人大眼瞪小眼,朝廷不按照規矩出牌,怎麽辦?

“繼續逛街!”那山東舉人硬著頭皮道,朝廷一天沒反應,他們就在洛陽逛街一天,也就是一些人工成本而已,幾百個舉子家裏個個有錢,玩得起。

“相信我,朝廷已經怕了,我們只要再堅持下去,勝利一定是我們的。”那山東舉子大聲的道。一群舉人歡呼的精神都沒有,深感不小心上了賊船了。

遠處,幾個衙役趕到。幾百個舉子虎軀一震,精神抖擻,雖然對方的級別低了些,只是不入流的衙役,但是好歹也是官府眾人,這代表官府已經服軟了。

“聖上有旨,傳十個舉人代表入朝覲見。”某個衙役厲聲道。

數百個舉人歡聲雷動,橫幅標語扔的滿地都是。

“我們終於勝利了!”有人淚流滿面,鬧了這麽久,不就是想上達天聽嗎?皇帝見他們這麽多人鬧事,怎麽都要給個安慰獎的。

“記住,我們按照說好的做,千萬不要松口。”眾人低聲商議著。

十個代表昂首而出,對著眾人拱手:“我等代表諸位兄臺面見聖上,定然闡明厲害,不負眾人所托。”眾人用力點頭,目標是兩個,第一個目標是他們所有人都要高中,不是他們才學不夠,而是考試不公平,必須補償他們;第二個目標是以後會試中原考生必須降低錄取分數線,江南考生680分,中原考生340分,這才公平合理。

“拜托各位兄臺了。”幾百個舉人齊刷刷的對著十個舉人代表鞠躬。

金鑾殿上,一眾官員看著十個舉子,年紀輕輕,這麽想不開?

“朕分分鐘幾千萬,有話快說。”胡雪亭道。

十個舉子楞了一秒,總算多少打聽過一些胡雪亭的脾氣,知道這個女皇帝最大的特點就是文盲,說什麽四書五經子曰詩雲她是絕對聽不懂的,想要與胡雪亭有效的溝通只能當做和賣菜的大媽談話,直來直去,千萬不能委婉。

“我等中原各地的舉人對格物道不像江南諸道的舉人那麽有準備,以統一的分數評價我們的優劣很是不公平,我等懇請聖上為中原各地讀書人另開一科。”十個舉子道。什麽每個人都要中榜之類的瘋話那是哄騙其餘舉人的,在皇帝面前提都不用提,又不是沒有見識的農民,以為皇帝肯見面,就可以獅子大開口了,敢胡亂提要求的人最後死的都很難看。

“另開一科?”胡雪亭淡淡的道,想想大明朝,想想21世紀,這太陽底下真是沒有新鮮事啊。

“是,我等中原學子與江南諸道學子相比,格物學的造詣差距甚大,十年內絕無可能與他們一較長短。”那山東舉子說道,大越國的根基是丹陽以及長江以南一代,各種學堂遍地開花,百姓識字率極高,讀書氛圍也好,格物道的輔導班走幾步就能遇到一個,中原各道在這方面比都不用想比,科舉絕不是江南道學子的對手。

“但我中原學子的人數卻遠遠超過了江南諸道學子的十倍,若朝廷堅持南北同榜,則中原十倍之學子定然無法進入朝廷為官,十倍之百姓定然前途無望,久之,中原定然又會動蕩不安,此非國家之幸也。”那山東舉子道。其餘舉子微笑著看著滿殿的官員,這十倍的數字自然是胡說,但是中原擁有的人口數量遠遠超過了江南那是肯定的,社會和諧,孰輕孰重,不問可知。

一群官員微笑著看著舉子們,這年頭奇葩這麽多。

胡雪亭嘆氣,瞅虞世基和裴蘊,兩人也是嘆氣,緩緩的搖頭。

十個舉子一直盯著胡雪亭和虞世基裴蘊,見了他們的表情,心中更加穩了,以十倍的人口基數放在這裏,社會的安定和諧的大帽子之下,怕你們不答應?

“朕崇尚公平,你們考試考不過江南舉子,又有何話可說?”胡雪亭揉著額頭。

十個舉子笑了:“江南是聖上龍興之地,聖上自然是有感情了,但華夏自古中原才是根本,得中原者才是華夏之主,曹操取中原,孫權據江東,誰勝誰負?江南蠻夷之地爾,聖上不得已而用之,今日既然已經取得中原,自當以中原為重,中原人口十倍於江南,其興是江南的十倍,其害也是江南的十倍,聖上是楊司徒的傳人,自然是以並州道與河南道為根本,這中原之地的興旺就是陛下的根基的興旺,聖上還請明察。”

與皇帝以及滿朝文武討價還價,甚至有些勒索之意,會不會後患無窮?

十個舉子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以人口基數威脅皇帝當然是下策,但只要成功了,他們就不怕朝廷的任何打擊報覆。他們十個人為了整個中原的百姓謀取了大福利,其功勞之大,那簡直身上冒金光啊,大越朝廷要是敢在風口浪尖動他們,肯定立馬引起中原的恐慌,這大越朝的穩定和諧一定完蛋。而只要過了三五年,進入朝廷的中原舉子人人都是受了他們十個人的福澤,能不處處維護他們?他們十人的位置自然是穩如泰山,時間越久,他們的地位就越高,二十年後的內閣大臣必然是他們幾人。拿今日的風險賭長遠的未來,說什麽都賭了。

虞世基問道:“若是南北分開,另開一科,取士人數為江南的十倍,江南諸道百姓定然不服。”

十個舉子笑了:“江南蠻夷之地,不服王化,何足道哉?”不服?蠻夷之地而已,讓他們去死好了。

大殿中一群官員臉色大變,人人盯著十個舉子。餘阿福低聲喃喃的道:“原來如此。”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虞世基和胡雪亭如臨大敵。

原來這小小的中原舉子不服科舉結果,其實折射出了重大的含義,那就是皇帝的威嚴的急速的衰弱。

大越統一了天下,可統一天下的人就是皇帝嗎?皇帝並不只是個頭銜,只有十幾個人的山賊也自稱皇帝呢,想要做皇帝,需要的是百姓臣服。可是,中原百姓真的就臣服在胡星君胡皇帝的腳下?

戰亂消逝,天下和平,人人都有飯吃,生活漸漸回到正軌,對胡雪亭的恐懼感隨著大越這個名字的深入人心和漸漸消失。

胡雪亭是敵國的皇帝,自然人人恐懼,稍不留神就被胡雪亭殺了;胡雪亭是自家的皇帝,那又何必恐懼呢?只有暴君才會濫殺百姓,稍微理智一點的皇帝就要為了百姓謀取福利,為了百姓阡陌相通雞犬相聞而努力,哪裏會亂殺百姓?

而且胡雪亭對待自己人的名聲一向很好,成了胡雪亭的百姓根本不用擔心胡雪亭隨意砍人腦袋的。

這敬畏之心消失,胡雪亭就不過是一個花信年華的女孩子而已,還沒有什麽武勇的父兄,眾多的族人支撐,也就一個只會頑皮搗蛋的妹妹而已。拋棄皇帝的華麗衣服,這種只有兩個女子的人家比孤兒寡母還不如。又何必畏懼與她?

十個中原舉人竟然也敢與胡雪亭討價還價,隨意的指點江山,這就是中原人內心松懈,不服女皇帝的具體表現了。換成是楊軒感坐在上面,這些人敢與皇帝胡說八道?

胡雪亭身為大越開國皇帝,雙手沾滿血腥打下來的江山,威望竟然在平定天下一兩年之內,迅速的在中原百姓心中降到了腳底板。其中固然有胡雪亭一向的臭名聲以及做事情不講究形象的原因在,但這下滑的速度已經證明了中原百姓或者說除了洛陽以外的中原百姓對待胡雪亭的輕蔑。

佘戊戌等人死死的盯了十個舉人半天,目光冰冷,好幾人看三狗子。身為兵部侍郎,不出頭去河北山東殺個血流成河?三狗子暗暗點頭,小意思!

十個舉子微笑著看著胡雪亭,只等胡雪亭下聖旨增開科舉。

“朕不答應。”胡雪亭淡淡的道。

十個舉子驚愕的看著胡雪亭,十倍的人口基數啊,你想清楚了。

胡雪亭隨意的笑著,一點都沒覺得十倍的人口有什麽了不起。

“聖上以前曾經當面斥責楊恕和高穎,大隨的亂像始於二人殺人太少,今日聖上卻自家的錯誤自家犯,真是可惜了。”裴蘊道。

胡雪亭搖頭:“說別人容易,說自己難。朕終究是天真了。”以為大隨朝五千萬人死了將近兩千萬人終於趨向穩定,怎麽都是比另一個時空的李唐一千五百萬人口要多了一倍,也算是對天下有所貢獻了,沒想到這只是她的錯覺。李唐能夠站穩腳跟稱帝,天下無人能夠反對,就是因為天下已經只剩下了一千五百萬人。

“來人,二抽一,再次遷移關內道,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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