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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神靈之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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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安靜無比,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在消化宇文述老年癡呆的可怕消息。

宇文化及震驚的看著宇文述,沒想到英明神武的老頭子竟然在這個時候老年癡呆了,這是有利也有弊,雖然沒有把他扶上馬再送一程,但至少他目前局面占優,宇文閥中大多數人都默認他是下一個宇文閥的閥主。

宇文化及帶著驚喜,轉頭看其餘宇文閥的核心人員,他們都盯著宇文化及,眼神中覆雜無比,這是要親眼見證老閥主的墮落,新閥主莫名其妙的上位了?不知道宇文化及當了閥主之後,宇文閥何去何從?好些宇文化及的親信死命的打眼色,你丫楞著幹嘛!

宇文化及陡然醒悟,老頭子癡呆也好瘋了也好他要上位也好, 第一件事就該是表示對老頭子的哀傷痛苦傷心絕望。

“父親!”宇文化及猛然跪在地上,淚水如大雨滂沱。“父親!孩兒不孝啊,沒有早點給你請禦醫!”順便悄悄瞥了一眼宇文智及,小子,反應沒有老子快吧,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大哥我沒想幹掉你。

宇文智及哀傷的看著宇文化及,淚水打滾,今天才知道有個白癡大哥。

“哦?你哪裏不孝了?”宇文述淡淡的道。

宇文化及膝行幾步去抱宇文述的大腿,卻被宇文述一腳踢飛,他也不在意,繼續哭喊:“父親……父親……父……”一瞅宇文述,臉上似笑非笑,眼神中又是鄙夷又是惋惜還有一絲無奈。

宇文化及一個機靈,馬蛋!這麽覆雜又有層次的眼神,誰說宇文述老年癡呆了?

剎那之間,宇文化及這輩子的所有智商集中在下一秒驚天動地的爆發出來!

“……親,父親!你為了孩兒們無能,竟然要委屈自己投降胡雪亭,孩兒不孝啊!”宇文化及用力的捶胸,哭聲嘹亮,涕淚縱橫。

宇文述又是一腳,把宇文化及踢了個筋鬥,不理他大哭,看著一群宇文閥的核心人員,淡淡的道:“老夫已經決定投降胡雪亭,你們不服者,立刻離開河北,三日後,若有人依然不服的,休怪老夫手下無情。”

一群人怔怔的看著宇文述,好些人恨不得與宇文化及同哭,好好的土皇帝不做,竟然要去看人臉色,以後豈不是又回到了大隨朝?

宇文化及哭聲不絕,許久,有人拉扯著他起來,還哭個毛啊,老頭子都拂袖離去好久了。

宇文化及瞅瞅周圍的人,人人滿臉困惑,唯有宇文智及若有所思。他一把揪住宇文智及的衣領,厲聲道:“你說,老頭子想要幹什麽?”宇文智及想要掙紮,一群宇文閥的人過去勸:“大公子,不要動粗。”“自家兄弟,有話好說。”死死的按住了宇文智及的手,踩住了宇文智及的腳。

宇文智及急忙長嘆一聲:“我說還不成嗎?”眾人這才放開了他。

“這天下,已經是胡雪亭的了。”宇文智及整理著衣襟,淡淡的道。

“胡說八道!”宇文化及大笑出聲,斜眼看宇文智及。“老二你不懂軍事,休要妖言惑眾。”

胡雪亭和楊軒感的地盤確實比任何一個中原大佬要大幾倍十幾倍,假日時日,這人口定然也能夠達到中原大佬們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但是,現在的胡雪亭屬於真正的“地廣人稀”,地盤老大,人口卻少得很。

“胡雪亭畢竟只是黃毛丫頭,懂什麽軍事和政治。她若是得了關中幾百萬人口,得了江西百萬人口,自然是占有優勢,此刻卻只是一個羊皮囊而已,看著結實,裏面其實都是空的。我宇文閥得了大齊之後,何懼之有?”宇文化及大聲的道,以前宇文閥地盤小人口少,動都不敢動,但如今得了高穎的地盤後,人口和地盤都上了一個臺階,雖然還是沒有胡雪亭和楊軒感人口多,但已經差距有限,不存在碾壓了。

“胡雪亭若是依仗高墻深壑固守,我宇文閥自然是沒話說,若是強行進攻我河北,只怕胡雪亭的覆滅就在眼前。”宇文化及冷笑著,一個個城池就是一個個血肉磨坊,胡雪亭有多少人口可以磨?

一群宇文閥的核心紛紛點頭,宇文閥如今形勢大好,幾乎有奪取天下之勢,面對虛胖的胡雪亭,很有一拳就能打翻的奇妙感覺。

“是啊,我們剛得了大齊的人口和地盤。可是,你們說,我宇文閥有多少兵將呢?胡雪亭又有多少?”宇文智及問道。

宇文化及鄙夷的看宇文智及,不就是說胡雪亭全民皆兵嘛,宇文閥也可以把所有的百姓征集起來,誰怕誰啊。

宇文智及暗暗嘆氣,說到這個程度了,宇文化及還是沒懂。

“你們說,我宇文閥如今若是征召所有百姓入伍,有多少百姓會逃亡,有多少百姓會加入,有多少百姓會反抗?”

“那些自願加入的百姓當中,又有多少百姓能夠上陣殺敵?”

宇文化及和其他宇文閥的核心人員臉色微變,胡雪亭能夠全民皆兵是有一連串的前因後果的,不是別人想要模仿就能模仿的,宇文閥若是敢全民皆兵,第一個起來造反的就是治下的百姓。

“胡雪亭的治下至少有一般人口能夠上陣殺敵,那是多少人?胡雪亭執行定期軍訓已有數年,大越百姓人人知道軍中操典,我宇文閥治下又有多少人分得清左右?”

宇文智及繼續問,宇文化及等人臉色更差了,戰場上與李子雄打得難分難解,竟然只是一場夢幻。

“當然是夢幻。”宇文智及冷笑著。“李子雄派上來的士卒都是普通百姓,真正的驍騎衛精銳按兵不動,等著我們露出破綻,而我們用的士卒雖然不是我宇文閥左翊衛的精銳,卻也是這幾年訓練出來的正經士卒,以官兵打民夫,依然落了下風,誰敢說能打得贏驍騎衛?”

宇文化及沈默無語,驍騎衛就是這麽的強,胡雪亭的百姓就是這麽的不講理,隨便拉出一些民兵都能抗衡職業士卒了。再考慮到宇文閥的職業士卒數量有限,胡雪亭的民兵要多少有多少,這仗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唉,原來閥主是看到了這些,早早的投降了啊。”某個宇文閥的核心精英長嘆出聲,一口氣占領了高穎的地盤太美妙,遮住了他們的眼睛,沒看清局勢其實非常的不好。

“胡雪亭以前沽名釣譽,想要和平統一我們,這打仗的(欲)望就少了,如今殺紅了眼睛,已經不在乎人命的貴賤,就是所有百姓都死光了,也是要一統天下的。”宇文智及繼續說著糟糕透的局面。

宇文化及想到江西和江南東道的屠戮,立馬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的瞅了一眼宇文述離開的方向。還以為老頭子與一群大佬聯手幹掉胡雪亭是上策,沒想到竟然逼瘋了胡雪亭,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高穎跑了。”宇文智及苦笑,“高穎早就看得很清楚,若是沒能殺了胡雪亭,就要面臨胡雪亭兇殘的報覆,快馬加鞭的就跑了。”

“老匹夫,上了他的大當!”宇文化及怒罵,想要砸個杯子表示憤怒,卻沒找到杯子。

“這大齊的地盤,其實也不怎麽有用。”宇文智及繼續道,有些意興闌珊。

“你們以為那些當地的門閥反對胡雪提高就是支持我們,卻沒想過那些門閥反對胡雪亭是真,支持我們卻是假。嘿嘿,我們宇文閥也要統治他們,我們也要從他們的口袋中拿錢,我們宇文閥與胡雪亭相比,不過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區別,他們為什麽要支持我們宇文閥?”

宇文化及愕然,臉色更差了,但緩緩的點頭。往深刻了想,高穎都無法控制紮根了當地百十年的小門閥小地主小勢力,宇文閥就有能力控制了?終究是如高穎一般被底層人員架空而已。

“所以,我宇文閥只有投降一條路?”宇文化及嘴角發苦,皇帝的夢沒了就沒了,但呼吸過了自由的空氣,再次仰人鼻息,這心情就難以言說了。

“頑抗到底,定然被胡雪亭剿滅,宇文閥傾盡所有也未必能保得住人頭,那為何不早早投降,縱使沒能成為大官,至少性命無虞呢?”宇文智及看著所有人,認真的問道。

眾人仔細的思索,早投降才有好處的道理自然是懂的,只要胡雪亭不是那麽的喪心病狂,不但不會處死了主動投降——不,不應該用投降——應該用投靠明主的宇文閥。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再次回到大隨的部落聯盟制,我宇文閥有左翊衛大軍,有河北的地盤,有銀子有糧食,在胡雪亭的大越朝累積功勞,不失公侯之位。”宇文智及負手而立。宇文閥與胡雪亭沒有舊仇,當年在洛陽的時候幾乎沒有接觸過,也沒有參與殺死楊恕,宇文述只是那萬千不明真相,楊広的命令撤出洛陽的將士臣子之一。宇文閥與胡雪亭唯一的恩怨就是在隴西的伏擊了,但這個仇在率領大片地盤投降的面前,又算的了什麽呢?

宇文化及用力點頭,有錢有人有地盤,至少也要給個國公兼上柱國兼一衛的大將軍,仰人鼻息雖然痛苦,閉上眼睛假裝沒有品嘗過自由的空氣,繼續聲色犬馬還是有保證的。

“也罷,為了我宇文閥的延續,我宇文化及雖然鬥志昂揚,有心與胡雪亭決一死戰,但也只能投降了。”宇文化及閉目45度向屋頂,壯志未酬的哀傷彌漫。

“大公子的大仁大義我等永遠銘記在心中!”有宇文閥的核心淚流滿面。

“可惜了大公子的絕世武功啊。”其餘人長嘆,與腦子機靈的宇文智及相比,當然是擁戴腦子有病的宇文化及了,能夠選老大就要選個蠢貨,選個聰明人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宇文智及看著眾人的醜態,悄悄的出了大廳,直接去尋了宇文述。

“父親,孩兒有事情求教。”宇文述的書房前,宇文智及恭恭敬敬的對著緊閉的房門鞠躬。

“哦,你來了。”書房中的宇文述的聲音平靜至極。“進來吧。”

兩個侍衛打開了房門,請宇文智及進去,又關上了房門,走遠了幾丈路,警惕的註視四周。

“父親決定投降胡雪亭,可是想學孝閔皇帝?”宇文智及低聲問道。

歷史是驚人的相似的,楊堅權臣當道,奪取了北周宇文家的天下,但宇文家自己也是走的權臣篡位奪國的道路。西魏權臣宇文泰權傾天下,死後他兒子宇文覺立馬直接篡國,改西魏為北周,史稱孝閔皇帝。

當然,其時宇文覺不過十五歲,宇文家的權利其實都在堂兄宇文護的手中,宇文覺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但宇文護這一段歷史是宇文家的醜事,能不提就不提,把篡位開國的功勞歸在孝閔皇帝宇文覺的身上是應有之義。

宇文述微笑著看著宇文智及,這個兒子很聰明,但是,又不夠聰明。

宇文智及看著宇文述的笑容,自以為看穿了真相。他壓低了聲音,道:“父親是想要等胡雪亭麻痹大意了,然後反戈一擊?”以宇文述的地位和實力,投靠胡雪亭之後繼續當左翊衛大將軍那是必然的,但地盤可能要動動,胡雪亭只要不是傻瓜就不會讓宇文述繼續留在河北,多半會安排到了江南,不給宇文述造反的機會。只是,胡雪亭的仇人都是屬兔子的,特別的會跑,李建成跑去了草原,高穎去了遼東,胡雪亭想要追殺他們報仇,定然會離開中原,彼時宇文述在胡雪亭的背後倒戈,胡雪亭又哪裏防得住?

“只要在胡雪亭遠征遼東的時候取了山海關,斷了胡雪亭的歸路,胡雪亭就只能凍死餓死在遼東的冰天雪地之中。”宇文智及飛快的道,眼神中精光四射,大越國缺少根基,胡雪亭一掛,胡雪嵐就是個頑童,哪裏鎮得住天下,大越國當然被宇文述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橫掃。

“我大周覆興在望。”宇文智及低聲興奮的道。

宇文述拿起桌上的茶杯,隨手一潑,盡數灑在宇文智及的臉上和身上。宇文智及一怔,完全不知道哪裏惹怒了宇文述。

“老夫說投降胡雪亭,就是投降胡雪亭!老夫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意。”宇文述冷冷的道。

“你雖然是我的兒子,但若是再挑撥老夫與星君的關系,老夫親手殺了你!”

宇文智及驚訝的呆了,還以為宇文述老奸巨猾,沒想到真的是老年癡呆啊。

“是,父親,孩兒想錯了。”宇文智及慢慢的退出了書房,心裏不斷的在琢磨宇文述的言行,難道是因為隔墻有耳?他轉頭看書房之外,十丈之內螞蟻都沒有一只。

“假如不是演戲,難道老頭子真的想要投降胡雪亭?”宇文智及茫然了,怎麽都猜不透宇文述的心思。他輕輕的抹掉了臉上身上的茶沫,大步而去。

書房中,宇文述聽著腳步聲遠去,無聲無息的嘆息。三個兒子個個都不中用,長子宇文化及只知道縱情聲色,是個典型的紈絝;三子宇文士及讀書讀傻了,竟然真的相信真善美,單純到這個程度做個縣令都未必能夠勝任;次子宇文智及倒是聰明,有謀略,有城府,但是,卻腦子不正常。

“嘿嘿,這宇文閥的閥主之位,竟然還是只能傳給宇文化及啊。”宇文述低聲笑著,無奈到了極點。當年李園密謀造反,洛陽各門閥之中,諸位大佬的家中都有人加入,宇文閥中也有人加入了李園的謀反集團當中,那個人就是宇文智及。

就是這一行動,註定了宇文述永遠都不會把宇文閥交給宇文智及。

李園造反的核心本質是什麽?是一群沒有上升空間的小門閥子弟和小官員們想要爭奪上升空間。為此,李園就必須打破舊有的階層,殺光舊有的大佬們,給新的勢力留出位置。

如此簡單明了的計劃,有個左翊衛大將軍老爹、不用二十年就能成為朝廷中的高官、大隨朝的大佬們都是熟悉的叔叔伯伯、前途燦爛、繼承不了左翊衛大將軍位置,也能有個六部尚書位置的宇文智及造反個毛啊!你丫造反了就能夠有更好的前程嗎?

宇文述拿起茶壺,慢慢的給茶杯滿上,卻沒有喝,只是放在鼻尖嗅著茶葉的香氣。胡雪亭一個平民小丫頭都懂得的道理,宇文智及竟然不懂。

腦子有病,造成P股歪了的宇文智及若是做了宇文閥的閥主,又會做些什麽事情損害宇文閥的利益呢?

宇文述冷笑幾聲,沖著父子的情義,他不會殺了宇文智及,但是這宇文閥就算敗在了宇文化及的手中,也比落在宇文智及的手中好。

宇文化及還有萬分之一的幾率走了大運,帶領宇文閥保持現狀,而宇文智及百分之一百會帶領宇文閥走向毀滅。

“將軍,有軍情稟告。”書房為,有士卒低聲道。

宇文述整理了心情,道:“拿進來。”

最新的軍情是關於李密的。

宇文述看著情報,微笑著,李密真是辦得不錯啊。“希望你一直機靈下去。”宇文述淡淡的笑著,宇文閥到底會走向何方,就要看李密會怎麽做了。

“老夫閱人無數,自問不會看錯了人。”宇文述笑著,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宇文化及送走了一群核心精英,大廳中空無一人,他臉上驕橫中二的臉色頓然消失無蹤。老頭子忽然選擇投降一定是有深刻用意的,他絕不信老頭子會莫名其妙的投降胡雪亭。

“父親!”宇文化及到了書房門口,輕輕的喚門,一低頭,隱約看見地上有些水漬。

“哦,進來吧。”宇文述微微有些吃驚,這個蠢兒子為什麽要來這裏?

“父親若是以為投降了胡雪亭就會高官厚祿,那定然是想錯了。”宇文化及開口說道,語氣斬釘截鐵。

宇文述一怔,嘴角微微一動,道:“哦?那是為何?”

宇文化及道:“父親以為挾左翊衛大軍,河北與大齊兩地數百萬百姓投靠胡雪亭,雖然不是雪中送炭,至少是錦上添花,胡雪亭龍心大悅,定然看在第一個投靠的份上,給父親高官厚祿,繼續做河北的土皇帝?”

宇文述微微搖頭,蠢兒子就是蠢兒子,宇文智及能看到胡雪亭一定奪了宇文閥的基業,打發到毫無根基江南,宇文化及卻以為還能繼續部落聯盟。他盡量柔和的問道:“聽你之意,那是不成了?”

“絕不可能。”宇文化及堅信無比。

“父親知道我是紈絝,吃喝嫖賭,騎馬打獵樣樣皆精,腦袋遠遠沒有二弟和三弟好使……”

宇文述斜眼看著宇文化及,這個蠢貨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但正是因為我是紈絝,所以我理解胡雪亭的心思。”宇文化及道。

宇文述反倒一怔,胡雪亭可不是紈絝,那是白手起家的精英。

“胡雪亭不是紈絝,也是紈絝。”宇文化及認真無比。“胡雪亭背後有張須駝,有楊恕,有楊広,她在這些人當中游刃有餘,借力打力,魚肉百姓,殘害鄉裏,肆意妄為,一言不合砍人全家,這與紈絝有何差別?”

“紈絝子弟最恨的不是有人得罪了自己,而是斷了自己的靠山,誰和仇人聯手就是新的仇人,所以,李建成殺了楊恕,胡雪亭拼了性命也要幹掉李建成,其中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父親與李建成聯手隴西伏擊胡雪亭,已經是胡雪亭的仇人,不殺了父親,如何平的心中怒火?”

“紈絝子弟最不在意的就是人的性命,為了能夠有一股檀香提神醒腦,死多少人與我何幹?胡雪亭絕不會因為我宇文閥投降了大越,減少了戰亂而感覺欣喜。”

“紈絝子弟也不在意別人拍自己的馬屁,我本來就是天才,還用你說?父親以為投降胡雪亭是錦上添花,胡雪亭卻以為這是理所當然,反倒嫌棄父親投降,少了她橫掃六合的大功勞。”

“有此三點,胡雪亭不殺了父親已經是奇跡,怎麽可能給父親高官厚祿?”宇文化及道。

宇文述怔怔的看著宇文化及,打死沒想到錯誤的邏輯竟然推出了正確的結果。這個蠢貨兒子運氣不錯啊。

“是,你說的對,老夫要是投降胡雪亭,必死無疑。”宇文述認真的道。

“老夫與胡雪亭有仇,胡雪亭瑕疵必報;老夫位高權重,宇文閥人丁興旺,胡雪亭忌憚萬分。”宇文述給蠢貨兒子理順思路,什麽胡雪亭是紈絝的想法可以休矣,胡雪亭要是符合宇文化及的紈絝定義,早就死無葬生之地了。

宇文化及也不在意被打臉,只要結果正確,就證明他說得對,中間過程完全不重要。

“所以,老夫給胡雪亭的信中寫了,宇文閥願意交出兵權,交出河北,交出財產,交出老夫的性命投降胡雪亭。”宇文述淡淡的笑著。

宇文化及眼珠子都突了出來,終於知道宇文述為什麽一直用“投降”而不是“投靠”“歸順”“棄暗投明”等等美好的詞語了,這種條件根本是無條件投降了。

“條件還是有的。”宇文述笑著,“老夫的唯一條件就是讓我宇文閥的人作為平民百姓活下去。”

宇文化及沒空去想貪財戀權的宇文述為何忽然如此的偉大,他顫抖著問道:“父親何必做到這個程度?”拿家族的全部資產投降他還是理解的,殺了宇文閥就能夠得到的東西沒有資格做籌碼,既然要投降態度就要好點,但直接把小命放到了談判桌上,實在是有些無法接受。

“因為,老夫快要死了。”宇文述笑了。

“什麽!”宇文化及大驚失色。

宇文述笑著看著兒子,要是能夠多活幾年,何必做得這麽覆雜。“老夫的身體一年比一年差,如今看著行動如常,其實全靠人參吊著,禦醫言說,老夫是活不過半年了。”

宇文化及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一心想要到手的宇文閥閥主的地位快要到手的喜悅也無法掩蓋心中的震驚和哀傷。

“你們三兄弟都是蠢材,宇文閥中的子弟更是蠢材中的蠢材,老夫一旦死了,這宇文閥又能堅持幾日?”宇文述冷笑著,他看遍了宇文閥的所有子弟,什麽嫡支,什麽旁支,什麽妾生子外室子私生子,甚至連宇文閥的家仆的子孫後代都看過了,就沒有看到一個人能夠挑起宇文閥的大梁的。

“老夫早早的散了宇文閥,宇文閥的血脈還在,你們還能做個富家翁,宇文閥中還有希望冒出幾個能當人七品芝麻官的人物,過個百年,還有機會再次覆興。”宇文述的聲音很平靜,這個念頭考慮得太多次了,已經徹底麻木了,再也不會帶來哀傷。

宇文化及嘴唇動了幾下,終究不認為自己能挑起大梁。他做個紈絝沒問題,守成的閥主也勉強有希望,但若是世道大變,風起雲湧,他絕對看不清朝廷的水有多深,分分鐘帶著宇文閥滅亡。

“老夫給出的條件中,還有胡雪亭無法拒絕的條件。”宇文述笑著。“老夫老老實實的交出軍隊和地盤投降了,胡雪亭才有時間立刻追殺高穎和賀若弼。”

高穎和賀若弼遠走遼東,若是給了他們時間,以高穎之能只怕就能經略遼東,黑土地變成了魚米之鄉,高穎就會有了根基,再想要征伐高穎就難了。

“胡雪亭若是不答應老夫的條件,老夫就率軍與胡雪亭死戰,勝負不敢說,拖延三五年時間絕無問題。”宇文述冷笑,就算他半年後就死了,以宇文化及三兄弟的水平死扛胡雪亭的進攻,胡雪亭也要付出巨大的時間代價才能平定河北,到時候高穎保證穩定了遼東。

“以老夫半年的壽數換宇文閥全閥的平安,這筆生意老夫不虧。”宇文述笑著,其他後手沒有必要現在告訴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踉蹌的出了書房,茫然前行,一路不少仆役和宇文閥的子弟呼喚,他也充耳不聞。

一群宇文閥子弟竊竊私語,聽說宇文述潑了宇文智及一身的茶水,這是又大罵了宇文化及了?

“唉,這是鐵了心要投降啊。”宇文閥的子弟們低聲道,宇文閥中最堅決反對投降胡雪亭的肯定是宇文述的三個兒子,好好的土皇帝的“土太子”,轉眼就成了人家的看門狗,當然是一萬分的不願意了。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一群宇文閥的子弟長嘆,看著別人更倒黴,果然心情就會好一些。

宇文化及一路亂走,一群仆役跟在他的身後不敢打攪,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繁華的大街之上。

“……聽說胡雪亭當神仙了!”

宇文化及心中一凜,猛然回過神來,轉頭四顧:“誰說的?胡雪亭怎麽是神仙了?”

周圍的人小心的閉嘴,真是倒黴,沒註意到宇文化及這個妖星就在附近,說胡雪亭成仙肯定會刺激他的。

“來人,把他們全部殺了!”宇文化及厲聲道,身後一群仆役應著,裝模作樣的開始拔刀。

一群百姓急忙跪下磕頭:“小人願意招!”誰不知道你是假的要殺人,不就是想聽新聞嘛,至於用刀子恐嚇嗎?

宇文化及揮手止住了仆役,厲聲道:“說!”

還能是什麽新聞,也就是胡雪亭又鬧騰了,承認自己是神靈,把大越的國名改的亂七八糟。

宇文化及揮手呵退了百姓,還以為胡雪亭打過來了,原來不過是又胡鬧了,胡雪亭幾時不曾胡鬧?習慣了就好。

“以為說是神靈就是神靈了?”宇文化及鄙夷極了,巫蠱之亂只會禍國殃民,胡雪亭竟然作大死,看她怎麽死。忽然,他又是一怔,哪裏不對?

宇文化及細細的回想那些百姓的言語,個個對胡雪亭說自己是神仙平靜無比,言詞中用的是“承認”,“終於暴露了”等等類似的詞句。

宇文化及心中一凜,轉身看著周圍,快步到了一個酒樓的門口。酒樓的小二認得宇文化及,正要大聲的招呼,卻被宇文化及嚴厲的眼神嚇了回去。

“閉嘴!”宇文化及低聲道。

酒樓之中,有百姓果然正在聊著胡雪亭“成神”的消息。

“……胡星君終於認了啊。”有百姓感嘆著。

“天下人人都知道她是神仙,不認也不行啊。”有百姓無所謂的道,薄得手指頭都能戳破的紙頭穿在身上卻能擋住刀劍,一群放下鋤頭拿起刀劍的百姓吼幾聲“向前!向前!”就士氣爆棚,以一當百,見誰打誰,這其中要沒有仙法都沒人信。

“是啊,胡雪亭要不是神仙,誰是神仙。”有百姓笑著,從天上下來的星君或者在天庭只是小官,但是神仙就是神仙,有法寶,能飛,一劍砍一道城墻,哪一點不是神仙的證據?

“為何以前不認,現在要認了呢?”有百姓困惑的問道,以前胡雪亭只承認她是星君,沒有這麽招搖的直接自認是神仙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百姓大聲道,夾起一粒花生扔在嘴裏,用力的嚼著。一群百姓期盼的看著他,快說啊。

“你們可曾聽說過神話傳說?”那百姓笑著問道。神話傳說當中經常會出現一個情節:某個老頭對窮小子道,以後每天來這裏拿十兩銀子,但是絕對不能回頭看,然後窮小子偏偏就回頭了,看到那老頭原來是神仙;或者某個女子每天能夠織出最軟最細的布,結果丈夫偷看了,卻發覺是一只天鵝再拿羽毛織布;或者某個老頭每天來店裏花一百兩銀子買只值一文錢的水酒,掌櫃的跟蹤一瞧,那老頭到了湖邊毫不停步,踏波前進……這些老頭和女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同的結尾,那就是從此老頭女子神仙妖怪再也沒有出現。

“這叫天機不可洩露。”那百姓繼續吃花生。“胡星君是神仙的事情,我們可以猜,可以瞎說,但是,胡星君就是不能自己承認,若是承認了,就洩露了天機,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合理!太合理了!與傳說故事完全相符合。但是,為毛現在又公開宣布了呢?

“那是因為胡星君的師父回到天庭當大官了!”那吃花生百姓眼神中充滿了智慧。

“胡星君到凡間捉妖本來就是一次歷練,成功了就會回轉天上做大官,胡星君的師父不放心,下凡陪著一起歷練……”

一群百姓點頭,子女後人第一次出遠門辦大事,家中的長輩跟著保駕護航那是常有的事情,雖然有些不符合“星君救世”規矩,但神仙也是人,自然也會小小的行個方便。

“然後,胡星君的師父回到天庭升官當大官了!”那吃花生百姓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嚇得一群百姓心砰砰的跳,石介當眾飛升,金光萬道,怎麽看都是天上的大的不得了的神仙,傳說中就沒有這麽燦爛的神仙。

“胡星君在天庭有了大靠山,自然再也不用擔心洩露天機被帶回天上了。”

一群百姓用力的點頭,對,對,就是這樣。

“胡星君有了靠山,以前不敢用的手段,以後只怕是隨便用了。”某個百姓道,被天庭壓著,胡星君只敢悄悄地用一些小手段,背後有人了肯定會肆無忌憚的使用法術了。

“以後見到星君來了,一定要趕緊投降啊,不然很容易沒命的。”一群百姓互相提醒,神仙的眼中人間的百姓就是螻蟻,隨便殺的,千萬不要惹了星君。

“我還是回去建一個星君廟。”有百姓迫切的道,信了星君,拜了星君,其他好處不知道,星君打過來的時候總不會連自己的信徒都幹掉吧?

“對!對!趕緊去買個星君像!”估計沒得買,那就自己回去做一個,總之對神仙一定要恭敬。

“以後就有好日子了。”一群百姓笑著,星君決定公開身份了,那還打個P,再多的士卒在星君的法術面前就是渣。

“我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有百姓流著淚,必須給軍中的兒子傳口信,見了星君就投降,別想著男兒功名馬上去,回家好好的過日子最重要了。

宇文化及聽著百姓們的言語,臉色慘白,緩緩的退出了酒樓。店小二看著宇文化及搖搖晃晃的遠去,很是理解,胡雪亭要放大招了,說不定從天上叫下來無數的天兵天將,宇文妖星就要完蛋了。

宇文化及回到府內,擡頭就看見宇文智及皺著眉頭看他。

“大哥,聽說胡雪亭又亂來了,我宇文閥投靠胡雪亭只怕有些不太穩妥。”宇文智及看到了公文,只覺胡雪亭是個腦殘白癡神經病,竟然自稱是神靈,宇文閥向神經病投降只怕是前途未蔔。

“還好早投降了。”宇文化及忽然笑了,老頭子果然有眼光,有運氣。

……

餘杭。

某個寺廟中。

“一……二……三!”齊聲的叫喊聲中,幾十人奮力的拉繩子,一個高高的神像倒在了地上,摔得破爛不堪,泥土的佛像頭飛出老遠。

“罪過,罪過!”有人低聲道。這個寺廟不是佛教寺廟,長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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