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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夜戰八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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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人小步跑著,有些人身上帶著傷,每一步都帶得劇痛,卻只能咬牙苦忍。身後有數萬追兵隨時可能出現,沒人有空計較身上的傷痛,或者空空的肚子。

“把偵騎全部派出去!”楊軒感派出偵騎只是習慣,他不認為高穎會留下一條生路給他。方才只有幾支伏兵埋伏圍攻他們並不代表高穎的人手只有這麽一點,那只是因為位置太小,放不下更多的軍隊。其餘驍騎衛將領也是這麽想,高穎定然在他們逃亡的路上安排了無數的圍追堵截。

“只怕這回並州的路不太好走。”秦窮說道,高穎能夠猜對了他們匯合的位置,靜悄悄的把大軍安排在他們的身後,只能是他們所有的意圖在高穎面前全部都是透明的。想要再從驍騎衛騎兵的原路殺回並州的可能性一定是零。

一群驍騎衛將領想想高穎的計算,渾身就冰涼無比,等級差距太大,一點點自信都沒有。

“只怕宇文述魚俱羅等人也會帶兵出現在隴西。”某個驍騎衛將領低聲說出了眾人最擔心的事情。高穎絕不可能留下宇文述魚俱羅等人而唯獨他帶人出擊隴西,回頭滎陽就被宇文述和魚俱羅瓜分了。

眾人看著周圍,陌生的隴西的山野道路之中隨時都會冒出宇文述和魚俱羅的大軍。

“這熱氣球就是你的後手?”楊軒感回望來路,又看了半天周圍的地形,沒有發現埋伏,這才問胡雪亭。

“是啊。”胡雪亭承認。

楊軒感看胡雪亭的眼神立馬鄙夷了:“這也算是後手?”一個熱氣球有個P用,完全是胡鬧!後手要麽是安排了千軍萬馬,比如說在高穎的背後冒出張須駝和十萬驍騎衛,要麽是仰天大叫三聲,“誰敢殺我”之後,高穎的貼身護衛厲喝道,“我敢!”一刀砍下了高穎的腦袋。

只有實際的,有威懾力,能夠瞬間解決問題,決定勝負的行為才叫後手,輕飄飄的一個熱氣球算個毛後手。

“兵者兇器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是宅鬥,不是詩會。”楊軒感微微嘆氣,胡雪亭關鍵時刻暴露了其小女生的本質,竟然想用裝神弄鬼在戰場上獲勝,真是太單純了。

胡雪亭斜眼看楊軒感:“誰告訴你裝神弄鬼不能獲勝的?沒看見所有人都跪下了?本座要不是運氣不好,現在已經砍下了高穎的狗頭!”帶著五顏六色的面具跳大神都能忽悠一片人的時代,能指望百姓有多機靈?胡雪亭以“星君”,各種妖法仙法聞名於世,又托《108妖星》的福,天下人人都認為胡雪亭有無比強大的妖術,一群百姓看到忽然升空的肥□□,除了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胡星君召喚的真龍,還能想到什麽?嚇死嚇暈嚇呆一群人真不是什麽癡人說夢。若不是位面作弊,胡雪亭早就率所有騎兵直沖高穎的本陣了,保證所有隴西士卒跪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反抗,眼睜睜的看著胡星君斬殺高妖星。

楊軒感郁悶的看著胡雪亭,如此浪漫幼稚賭運氣的思想怎麽能夠在戰場生存?

“其實,這熱氣球我本來不是想這麽用的啊。”胡雪亭苦著臉,熱氣球在她的計劃中是逃命的後手啊,這不是被逼無奈提前用上了嘛。

“你在大散關的後手究竟是什麽?”楊軒感追問著,要是這所謂的後手又是類似的裝神弄鬼,他立馬率領大軍殺回去與高穎決戰。

“不是。大散關的後手是伏兵。”胡雪亭最擔心的就是大散關被李建成攻克,怎麽可能只會安排尉遲敬德和少數的軍隊守關?她沒想到尉遲敬德會是叛徒,甚至到現在也只是事後諸葛亮的憑借淩煙閣功臣的身份懷疑尉遲敬德是叛徒,但胡雪亭確信李建成想要反擊她的唯一機會就是奪取大散關。

“好,我們就去大散關!”楊軒感厲聲道,並不是依然不信尉遲敬德會叛變,而是已經沒有了選擇。

“我去前面開路!”秦窮帶著兩千驍騎衛騎兵加速而去。

“十裏之內沒有看到伏兵。”偵騎回來了,十裏地的距離實在是近了些,但這隴西處處都是泥土高墻,偵騎能夠有效的偵察的範圍也就這麽點了。

“難道高穎竟然忽略了我們脫出重圍的可能?”楊軒感驚喜了一秒,然後臉色又陰沈了,怎麽可能呢,高穎的大軍一定就堵在了大散關之外,或者幹脆就在大散關的城頭上。

胡雪亭看看天色,天色竟然已經微微暗淡,今天幾番殺進殺出,一整天時間過得漫長又飛快無比。

胡雪亭看著四方,四方安靜無比,她冷笑一聲,厲聲下令:“大軍停下,準備吃飯!”一群將領驚訝的看著胡雪亭,兵貴神速,大散關就在幾十裏外,說什麽都要趕一趕,直接沖到大散關下啊,說不定晚了一步就再一次被高穎的大軍包圍了。

“然後餓的走不動嗎?”胡雪亭問道。

楊軒感等將領看著死活一定要在這裏吃飯的胡雪亭,想想大散關前定然是千軍萬馬,這直接沖進大散關一定是做夢。

“好,我們安營紮寨!”楊軒感咬牙下令,整理衣衫,到處找小凳子。背後被高穎賀若弼率領大軍追殺,相距不過數裏地,卻敢於烤雞翅膀的人絕對沒幾個,今日一餐一定要吃出風度,吃出亮度,吃出千古流芳。

“等我們吃過飯,這高穎也該到了。”一群驍騎衛將領沒這麽好心情吃斷頭飯,不斷地看著身後擦汗,久戰之下其實已經感覺不到疲乏了,但停下來休息就可能爆發全部的疲憊感,反而不是好事。

“等高穎到的時候,天就黑了。”胡雪亭望著幾個士卒艱難的攙扶著坐在地上,互相幫助著綁繃帶,上止血藥,有這片刻的時間對他們珍貴無比。

一群將領看著天色,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夜戰最是兇險,分不清自己人和敵人,更看不清陣型,完全就靠運氣,他們說不定能夠靠著夜色殺出一條生路。

“吃飽了飯,好好休息,等天色黑了我們就血戰一場!”胡雪亭厲聲道,殺氣凜然。

……

秦窮只沖出了不到二十裏地就被迫撤退。

“該死的,這泥土高墻太厲害了!”秦窮怒罵。一堵泥土做的簡陋高墻竟然完美的封殺了戰馬的沖擊力,明明是野戰,竟然有了攻城的狗屎感覺。

“我還只能走官道,什麽迂回的策略都沒用。”被泥土圍墻固定了行軍路線,那還叫騎兵突襲?那叫送人頭!

胡雪亭瞅瞅直接帶人撤了回來的秦窮,陷入了深思。假如她是高穎,會怎麽做?

……

營地內的炊煙裊裊,士卒們歡笑著坐在篝火邊,大聲的討論著大破胡星君的妖法。

“那條是龍啊!只是瞪了我一眼,我就覺得渾身發冷,手腳冰涼,氣都喘不過來了。”某個士卒大聲的道,仿佛被龍瞪了一眼是無比光榮的事情。

其餘士卒用力的點頭,看到天空中飛起一條巨龍的時候,真的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壓力。

“那就是龍威吧。”有士卒見識廣博。

一大群士兵歡樂的點頭,對,對,對,那就是無比強大的龍威!

“我當時聽見了來自地獄的呼喊。”某個士兵顫抖著,距離篝火老近,卻依然覺得渾身冰涼。他跪在地上向龍王磕頭的時候,耳朵裏聽見了無邊的慘叫聲,他不用任何人向他解釋就知道那是來自地獄的哀嚎。

“我也聽見了!”好些士卒大聲的道,那冰寒入骨的哀嚎幾乎就要奪走他的生命,但就在呼吸都要停止的最後時刻,巨大的歡呼聲讓他們回到了陽間。

“是高相爺救了我們啊。”一群士卒回望高穎的方向,敬畏無比。妖星就是妖星,不是凡人能夠企及的。

“要是我說,這胡星君好像不怎麽厲害啊。”有士卒鬼鬼祟祟的道,原本是不敢說胡星君一個字的壞話的,但今天看胡星君的赤龍竟然被高穎一道綠煙就趕走了,然後落荒而走,簡直是被高穎秒殺了嘛。

“胡星君才十幾歲啊。”有士卒大聲的道,誰不知道年齡越大,法力越高,道行越深,五十年功力的人秒殺五年功力的人。一群士卒用力的點頭,就算胡星君有百般法寶,道行差距太大。

“以後總算不用擔心胡星君了。”有士卒大聲的道,高妖星完勝胡星君。

“看,高相爺來了!”一群士卒敬畏的看著某個方向,高穎帶著一群親兵正慢慢的走近。眾人急忙站起,恭敬的站著,站起的士卒如波浪般向遠方延伸。

“好,好,好。”高穎捋須微笑。賀若弼瞪了他一眼,臺詞!高穎打死不肯說。賀若弼為他準備的臺詞是:“諸位只要跟著高某,以後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這句土匪頭頭的臺詞太忒麽的低級了!高穎完全沒臉說。

賀若弼冷眼看他,為了徹底籠絡住這些隴西士卒,再不要臉再LOW的語言都要說。高穎微笑著瞥賀若弼,有本事你上啊!賀若弼憤怒的看高穎,拂袖退開,老東西竟然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太小看他了。

一眾將領恭敬的在帳篷內候著,將高穎賀若弼進來,PIU PIU的射崇拜的眼神。高穎微笑道:“馬屁到此為止。”

一眾將領一點都不意外,淡定的收回眼神,再也看不見崇拜或者興奮。堂堂高穎率領大軍偷襲暗算胡雪亭,結果有什麽好懸疑的?勝利那是必須的。胡亂拍馬屁,好像打贏了胡雪亭很了不起,那其實是看不起高穎和他們自己了。

“今夜守住營地,我們有的是時間。”高穎平靜無比,大局在他的手中,何必冒險。只要扼守住了向北的道路,胡雪亭又能夠去哪裏?胡雪亭在今夜殺回馬槍,殺出一條向北的同路才是上策。

“向北是送死,老夫認為她要麽向西,要麽潛伏在民間。”賀若弼淡淡的道,重兵在北,又小心提防,胡雪亭哪有殺透重重軍營的機會。

高穎緩緩點頭。胡雪亭一心想要逼李建成西進,高穎和賀若弼同樣要逼胡雪亭西進。

“可準備好了?”賀若弼問一群將領,眼神淩厲。

“我等都安排好了。”一群將領說道,所有大齊將領嚴格控制的軍隊都調集到了北面,而西面卻是李建成的嫡系部隊。胡雪亭只要微微接戰立刻就會發現軍隊的強弱,毫不猶豫的向西尋求突圍。

高穎和賀若弼緩緩的點頭,再次低頭看著地圖。他們的計劃中的最佳結果就是直接幹掉了胡雪亭和楊軒感,但胡雪亭驍勇無比,不是那麽容易殺的,又有秦窮帶著兩千驍騎衛騎兵支援,說不定就被她殺出了一條生路呢?那麽高穎和賀若弼的後招就是一路驅趕胡雪亭向西。胡雪亭在高穎大軍的追趕之下,唯有不斷地擊破隴西的城池,殘殺隴西的百姓,一路向西逃入草原,直到被李建成在敦煌的先頭部隊掉頭攔住。而胡雪亭一路向西的殺戮卻是高穎和賀若弼名正言順的安撫隴西,收編隴西百姓,占有隴西土地的最好機會。若是一切順利,胡雪亭會倒在敦煌的黃土地上,而身邊將是李建成的屍體。高穎賀若弼順利奪取關中,傳檄而定江南,在中原與宇文述等人展開最後的決戰,或者再次成立部落聯盟制的國家,但這次高穎和賀若弼勢力占有絕對的優勢,絕不會像楊広那樣的憋屈。

“胡雪亭能夠死在這大散關下,對她而言其實是最好的結局。”高穎的眼神深邃。胡雪亭終究是個英雄,能夠像楚霸王那樣的自盡而死才是英雄該有的結局,而不是像條狗一樣的被驅趕被利用被追殺,帶著倉皇失措,帶著英雄末路,從威震天下變成天下笑柄,最後被手下出賣,吊死在城門上。

“胡雪亭會選擇戰死,還是逃亡?”賀若弼琢磨不透,胡雪亭太年輕,輸得起,似乎會逃亡,但胡雪亭又比他人預料的舍不得自己人的生命,未必不會與一群手下戰鬥到最後一刻。

“只有見到她的屍體,老夫才能心安啊。”高穎慢慢的道,有個記仇又無恥的敵人真是麻煩。

……

黑夜中,胡雪亭的軍隊沒有點燃火把,靜悄悄的前進著,月色之下每個人都緊張無比。胡雪亭下了嚴令,所有人不能發出聲響,眾人沒人敢說話,只是驚懼的看著周圍的重重黑影。

胡雪亭沒有走官道,直接從山野間向大散關直線穿插。很快就遇到了一堵泥土高墻。她極力的瞪著眼睛看高墻,該死的月色竟然不夠亮,看不清高墻之後是不是有陷阱,甚至有沒有暗哨都看不清。

四周安靜的讓人窒息。

但事到如今無路可退。

胡雪亭輕輕的打著手勢,幾百個士卒悄無聲息的到了高墻下,小心的看著墻頭,慢慢的往上攀爬,時不時有泥土滑落,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眾人緊張的看著他們,唯恐看到有敵人忽然點亮了燈火,從四周殺了出來。

幾百個士卒慢慢的上了泥土高墻,沒有遇到一點點的伏擊。領頭的將領松了口氣,站在泥土高墻之上,向身後的眾人打著手勢:“安全!快跟上!”泥土高墻下的士卒們越來越多,飛快的攀爬著。

“嗡!”奇異的聲音在夜空中低鳴。

“是弓箭!有埋伏!”胡雪亭顧不得了,大聲的喊。泥土高墻上的人一怔,小心的伏低身形,睜大了眼睛四處的看,清冷的月色之下卻什麽也看不見。

“噗噗噗!”一支支箭矢從天而降,射中高墻內外的大越士卒們,帶起點點紙甲的碎末和鮮血。

“為什麽不用火箭?”胡雪亭驚訝無比,誰不知道大越大楚士卒人人都有紙甲,這普通箭矢的效果差的聊等於無。

“難道,是不想暴露位置?”楊軒感也沒搞明白,但沒有火光,這些人又是如何瞄準他們的?

“沖過去!”有驍騎衛的將領大聲的下令,大越士卒們發一聲喊,對著前方猛沖。

“噗噗噗!”最前面的士卒們掉進了陷阱當中,慘叫聲劃破長空。

“火箭!”楊軒感冷冷的道。驍騎衛中現出一點點火光,照亮了弓箭手的臉龐。

“放!”

箭矢帶著火光劃破長空,落到了四周各地,並沒有點燃什麽東西,只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就沒了光亮,但這點光亮已經足夠楊軒感等驍騎衛將領看清四周的伏兵。

“不過是幾百人而已。”楊軒感憤怒了,幾百個□□手也想在這裏撒野?

“殺光他們!”不用楊軒感下令,大越士卒借著火光沖鋒。那些□□手卻毫不猶豫的丟棄了陣地,向後退入了黑暗之中。

遠處,燈火陡然大亮,數支火龍向著這裏匯聚。

“殺死胡雪亭!”喊殺聲震天。

“本座就在這裏,過來受死!”胡雪亭大聲的回應。

……

“來人,跟我上!”胡雪亭揮手,帶著幾百人殺入了敵方的隊伍當中,黑暗中劍光閃亮,所過之處血流遍地。有敵軍士卒勇猛的圍上來,卻只是立刻變成了屍體。

“當當當!”鑼鼓聲在遠處響起。進攻的敵軍士卒玩命的向身後逃跑。

“聖上,敵人撤退了!”有士卒驚喜的叫著,那如潮水一般的敵軍士卒一個個轉身就逃,各個甩開了膀子奔跑,生怕被人追趕似的,真是奇怪如此膽小懦弱的士卒與剛才在黑暗中奮戰的士卒是同一批人。

“跟著我,不要動手殺人,要像個敗兵一樣!”胡雪亭惡狠狠的笑,夜色昏暗不明,誰看得清誰?還不是看行動,大聲叫喊不斷砍殺的就是敵人,垂頭喪氣慢悠悠走路的就是自己人。

一群士卒用力點頭,散亂的跟在胡雪亭的身後,向著敵軍的方向走去。只要混入了敵軍的陣地之內,立刻就能擊殺這群該死的伏兵。

“嗡!”又是一陣箭矢射到。胡雪亭劍光旋轉,箭矢盡數被斬斷。

“該死的,他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胡雪亭莫名其妙,不顧自家士卒的死活覆蓋性射擊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機會把握的這麽精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瞅瞅四周,竟然沒看到敵軍的士卒,這些敵軍個個都帶著夜視儀,能夠精確的分辨己方和敵方?

……

一波敵軍退去,不等楊軒感重新調整防線,又是一波敵人殺到,如此多來幾次,只怕大越國的士卒將會疲憊到死。

“還是在東面。”幾個驍騎衛將領面色沈重。敵人同樣沒有點燃火把進攻,遠處黑漆漆的,唯有戰場中間有幾縷火焰跳躍著。

“是個高手。”某個驍騎衛將領低聲道。不點燃火把進攻的要求已經是非常的高了,要是士卒的忠心度或者組織度不夠,很有可能沖出去一百人,半路上就有九十人當了逃兵躲進了荒野,更不用說幾支隊伍在黑暗中互相輪替進攻了,操作稍有失誤,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狗血結局。但這些隊伍進退有序,一點都沒有誤傷自己人,這無比精確地操作嚇住了他們。

“嘿嘿,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真像浪潮啊。”楊軒感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了,天下能精確的操縱夜戰的將領沒有幾個,對面只能是一個人。

“宇文述。”楊軒感盯著黑暗。怪不得之前沒看見宇文述,怪不得高穎淡定的任由他們突圍,根本沒有意思追趕,原來有宇文述在這裏呢。

“怎麽辦?”一群驍騎衛將領問道,宇文述最拿手的就是夜戰了,別說大越的士卒了,驍騎衛也未必能夠在夜戰中與宇文述一爭長短。看此刻的戰局,大越士卒的折損很是嚴重。

“宇文述一定就在這裏,必須找出他的位置!”楊軒感惡狠狠的道。只有擊殺了宇文述,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

“不,我們撤退!”胡雪亭殺了回來,身上掛著好幾支箭矢,卻沒能射穿紙甲。

楊軒感怒視胡雪亭,兵敗如山倒懂不懂?只要對方一追殺,很容易引起全軍崩潰的。

“追殺?嘿嘿。”胡雪亭已經看穿了敵人的手段。

……

黑暗中的某個角落,有人抹黑到了某個營帳前,低聲道:“將軍,胡雪亭撤退了。”

宇文述驚訝的問道:“撤退了?”久聞胡雪亭勇猛無比,沒想到就打了這麽一會會就撤退了。

“謠傳不可信,胡雪亭不過如此。”宇文化及笑道。“胡雪亭從軍以來就沒有打過夜戰,更沒有被重重包圍過,如今見識到了我宇文閥的厲害,驚慌而逃才是正常的。”

一群宇文閥的將領點頭,宇文化及從結果倒退原因,說得似模似樣的。

“來人,再探。”宇文述道,究竟胡雪亭是為了什麽撤退,只要看她一個舉動就能明白了。

……

“往來路撤退五裏地,然後就地休息。”胡雪亭在黑暗中下著命令。楊軒感幾乎要絕望了,被宇文述盯上了,竟然抹黑撤退,這不是找死嗎?宇文述定然是伏兵四起,火光照亮了天空。

“至少點個火把啊!”某個驍騎衛將領也莫名其妙,進攻的時候不點火把是為了保持隱秘,都被識破了還保持P個隱秘,趕緊點亮火把照亮地面,加速撤退啊。

“今日就要賭上一賭。”胡雪亭道。眾人看她,左右打不過宇文述,那就賭一把了。

“不要點火把,不要出聲,悄悄的撤退!”一群將領下著命令,四周不時有箭矢射到,卻沒有造成一絲的傷害。

眾人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了許久,四周的箭矢早已停了,也不見伏兵四出。

“果然。”胡雪亭冷笑。

“究竟是怎麽回事?”楊軒感問道。

“我已經撕破了宇文述的夜戰!”胡雪亭傲然道。楊軒感看著胡雪亭,恨不得打死這個不分場合不分輕重的中二。

……

“被識破了啊。”宇文述有些驚愕,胡雪亭眼神就這麽好。

“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了吧。”宇文化及不信,多少名將都倒在宇文述的夜戰當中,胡雪亭剛被高穎打得滿地找牙,立馬就能識破宇文述的夜戰核心機密?

“只怕是真的識破了。”宇文述嘆氣,真想面對面問問胡雪亭,她是怎麽看破的。

……

“宇文述的夜戰其實是‘瞎打’。”胡雪亭解釋著。黑暗當中宇文述同樣看不清敵人在哪裏,自己人在哪裏,更不知道哪些是敵人,哪些是自己人。但是,宇文述的方式就是嚴格和周密的攻擊波次。

“宇文述在白天的時候對那堵高墻做了全面的測試。弓箭手要多大的仰角才能射到高墻下,幾路士卒要走多久才能到達高墻下,聽見鑼鼓聲又要多久才能撤回來。”胡雪亭道。

楊軒感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宇文述根本不是在看著對手的行動出手,而是完全對著看不見的地方瞎打,所有的士卒就像是木頭人,不管戰局如何,不管對方有多少人,總之嚴格的按照計劃執行攻擊和撤退。

“宇文述只要埋伏幾個暗哨,發現我們翻越泥土高墻,就根本不用看見我們的行動,按照原地計劃進攻了。”其餘驍騎衛將領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黑暗的環境中宇文述的攻擊精準無比。原來他們只是向訓練一般,照著早已瞄準好的方向攻擊而已。

楊軒感和一群驍騎衛將領互相看了一眼,難怪他們撤退之後宇文述立馬就歇菜了,只是因為這裏的地形並沒有被宇文述提前校準過。

“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看穿宇文述的看家本領。”楊軒感看胡雪亭的眼神帶著佩服。胡雪亭鼻孔向天,提前校準射擊單元的技巧在20世紀就一文不值了,所有陣地炮岸防炮都是這麽幹的,何況來自21世紀的她?但宇文述能夠想到這個戰術真是太超前了,要不是胡雪亭打死不信烏漆墨黑之下宇文述的弓箭手各個都有紅外線眼鏡,只怕也猜不出來宇文述是在“瞎打”。

“嘿嘿,所以宇文述不用火箭,又清空了附近的易燃物。”楊軒感冷笑,用火箭固然能殺傷胡雪亭的軍隊,但火箭點燃了胡雪亭的陣地之後,四周就會越來越亮,胡雪亭的大軍沒了黑暗中的無助和恐怖感也就算了,己方的軍隊卻也因此失去了神秘感。

“宇文述料準了他不點燃火把,我們也不會點燃火把的。”胡雪亭道。宇文述的戰術更是心理戰,夜戰雙方誰也不想自己處於光亮之中成為靶子,己方的位置能不點火就不點火。

楊軒感緩緩的點頭,誰願意暴露自己啊,沒想到反而中了宇文述的算計。

“整頓全軍,準備和宇文述夜戰!”胡雪亭惡狠狠的道。宇文述“瞎打”失敗,定然會追上來進行傳統意義上的夜戰。

“宇文述的瞎打是土豪的戰術,現在讓你看看本座的戰術!”胡雪亭羨慕妒忌恨,根本不看敵人在哪來就亂箭齊發啊,這是要多麽有錢才敢這麽做啊,不知道每一支箭矢都是銅板?

……

“點燃火把,率隊追擊。”宇文述嘆氣,最討厭公平的戰鬥了。

“不如讓我領軍追趕。”宇文化及跳出來,胡雪亭剛被打得抱頭鼠竄,現在一定惶惶不可終日,打個落水狗一點難度都沒有,這個功勞一定不可讓給別人。

“你?”宇文述看宇文化及的眼神很是覆雜。宇文化及挺起胸膛:“我自幼書讀兵書,曉暢軍事,屢建奇功,剿滅胡雪亭非我莫屬。”一群宇文閥的將領急忙微笑點頭,未來的閥主站出來白撿功勞了,一定要在他面前保持良好印象。

宇文述沈默。

一群宇文閥的將領急忙看地面,這是表示閥主不看好宇文化及?一群將領看宇文化及的眼神就深邃了,追在敗逃的敵人背後砍殺的事情都做不了的人怎麽可能做未來的閥主。

宇文化及驚慌的看著宇文述,看不起他沒關系,千萬別讓其他宇文閥的人追擊啊,很容易被誤解為比他能幹的。

“來人,命令隴西軍隊全軍追擊!”宇文述下令道。宇文化及送了口氣,轉頭看一群宇文閥的將領,大聲的道:“我宇文閥與李建成合作,必須給他們一些功勞,以顯誠意。”一群宇文閥的將領用力點頭,就是如此,那些他們沒有掌握的、一直待在二線的隴西軍隊也該拉出來溜溜了,沒道理客人四處玩命,主人卻在後面乘涼。

“什麽?讓我們追擊?”隴西將領們簡直不敢置信,在親眼目睹了宇文述行雲流水一般的精準夜戰之後,還以為宇文述會順便幹掉胡雪亭,沒想到竟然憑白送功勞給他們。

一群隴西將領尊敬的看著宇文述,宇文述還是很厚道的嘛,知道不能喧賓奪主。

“我等一定取下胡雪亭的人頭。”隴西將領們單膝跪下領命。

“小心胡雪亭困獸猶鬥。”宇文述提醒著。一群隴西將領毫不在意,誰被追殺的時候都會玩命,但狗急跳墻也要看場合,在隴西的地盤之中,在被高穎和宇文述的輪番大敗之下,就算是藏獒也沒有士氣和體力跳墻了。

“我等定然不負將軍所托。”一群隴西將領急急離開,他們的軍隊在十裏外呢,調集過來需要些時間,別耽擱太久了被胡雪亭跑掉。

“動作快點!”隴西將領們大聲的呵斥著,士卒們點燃火把,四周恍如白晝,急急忙忙的整理著隊列。

“殺了胡雪亭者,封王!”隴西將領們毫不猶豫的隨口許諾,有了這個大餅在,保證人人效死。

“殺胡雪亭!殺胡雪亭!”一群隴西士卒歡呼,好些人卻手軟腳亂,在二線待著不代表就能睡覺,一宿不曾合眼,卻又只吃了野菜,實在沒什麽力氣。

“殺了胡雪亭,以後就天天有白面饃饃吃了。”有隴西士卒大聲的期盼著。

“殺了胡雪亭,吃白面饃饃!”隴西士卒的士氣陡然高漲。

萬餘隴西士卒拉出了長長的距離,遠遠看去,在黑暗中就像一條長蛇。

“胡雪亭跑不了的。”隴西將領們笑著,胡雪亭打了一天一夜了,這體力的消耗一定到了強弩之末,再勇猛都沒用。

“不求殺了胡雪亭,只要殺了大量的越國士卒,我們的戰功就足夠大了。”有隴西將領淡淡的道,做人要現實,不要妄想,要是胡雪亭這麽容易殺,宇文述沒道理不讓親兒子宇文化及去殺。

“是,若是胡雪亭從宇文化及的手中溜走,對宇文化及是重大的打擊。”幾個隴西將領都是出身門閥的,對門閥中的勾心鬥角了若指掌,大機遇之下一定隱藏著無數的暗流,宇文化及若是沒能抓住胡雪亭立馬就會被無數的宇文閥弟子指責。

“宇文化及不能做的事情,我們可不在意。”幾人笑,抓不住胡雪亭就抓不住胡雪亭,難道抓住了還真能讓他們封王不成,小小的撈幾個戰功就夠了,功勞太大天怒人怨的。

遠處,一片密集而明亮的火光。

“胡雪亭竟然在前面列陣?”幾個隴西將領只看這火把的密集度就知道胡雪亭在幹什麽,這是要玩命了?

“小心埋伏。”有人提醒,輸了一整天的軍隊還有膽量決戰?說不定是找了稻草人或者一人舉兩個火把冒充大軍,然後忽然從他們的背後殺出來。

幾個隴西將領小心翼翼的調整著陣型,緩緩的前進,遠遠的就看清楚胡雪亭的軍隊絕對沒有稻草人或者一人雙火把什麽的假冒偽劣,是實打實的在前面列陣。

“我隴西的兒郎們,殺了胡雪亭者封王!”龍系將領們大聲的叫。

“殺了胡雪亭者封王!”上萬隴西士卒大叫,揮舞著武器瘋狂的沖向胡雪亭。

胡雪亭屹立不動,只是冷冷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隴西大軍。

二十丈,十丈,五丈……

“放火!”胡雪亭厲聲道。

一個個火把從軍陣中,從周圍的黑暗中,從隴西士卒的背後和周圍扔了出來。

“不好!”隴西將領看著飛舞在空中的火把臉色大變。

熊熊的大火沖天而起,將隴西士卒們圍在了中間。

“大火!救命啊!”隴西的士卒們慘叫著。有人奮力的向火焰沖去,有人卻拼命的向沒有火焰的中間擠。

“盡數殺了!”胡雪亭冷冷的道,大軍逼近,慢悠悠的圍殺沖出火焰的隴西士卒。

……

“什麽?上萬大軍中了火計?”宇文化及聽著消息打了個寒顫,還以為胡雪亭已經輸得沒了底褲,沒想到竟然是個死不認輸的神經病。

“只怕會折損嚴重。”偵騎繼續匯報著,想要一舉燒死或者殺死上萬士卒是不太容易的,但是在混亂當中自相殘殺和踩踏引起的傷亡只怕會過半數。

“胡雪亭定然會趁機追殺,只怕是要全軍覆沒了。”宇文閥的將領推測著,又一齊看宇文化及,原來宇文述沒有讓他追殺胡雪亭是保護他啊,這宇文化及的下一代閥主位置只盼是穩妥的很啊。

宇文化及盯著一群同族的深邃的眼光只想到了被燒死的將士的慘狀,若是他追殺胡雪亭,只怕此刻已經成了焦炭了。宇文化及用最深情的眼神看著宇文述,原來老頭子還是很疼愛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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