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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抱歉!我是狗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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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個人慢慢的走向雁門關,走在前面的都是突厥人,身上未必都有血汙,但逃命之中,難免會有跌打滾爬,以及動作幅度大了些,這衣服就有些淩亂不堪了。

“走快點!”隊伍中唯一的一個中原人厲聲呵斥,一腳踢在某個突厥人的身上,那突厥人踉蹌的走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那中原人的年紀都有四五十了,又長得瘦了些,而幾十個突厥人都是二三十的年輕人,怎麽看都比那中原人強壯,但那幾十個突厥人沒有一個敢於反抗,只是蒼白著臉,惶恐的看著那中原老漢,又看看遠方的雁門關,心裏只有茍且的僥幸。

“你留著這些人幹什麽?不如殺了。”遠處,有幾個中原人走近。那些突厥人聽不懂中原人說些什麽,但看著那幾個中原人身上的血跡,以及手中的突厥人頭顱,秒懂了他們在說什麽。

“不要殺我!”某個突厥人哭泣著,可憐巴巴的看向押解他們的中原老漢。其餘突厥人只是更加的驚恐,茫然的前進著,不知道前方是死是活,甚至不關心未來會是什麽樣的。

那中原老漢回應著相遇的中原人:“殺個毛啊,多累啊。交給官爺,說不定還能得個賞錢。”他只有一桿木槍,殺幾十人還不得累死,交給官爺殺好了。

那幾個中原人也不在意,隨意的看了一眼那幾十個突厥人。中原人少,突厥人多;中原人只有木(槍),對付人多不太靈活?這些算個毛事!幾個中原人從來沒有想過會打不過幾十個突厥人,幾十個突厥人從來沒有想過還能反抗。

戰爭打到了這個地步,老天爺給所有人都降下了BUFF,突厥人的是士氣攻擊力防禦力智力體力敏捷全部-100,而中原人是反之,全部+100。

遠方,馬蹄聲響,有一隊驍騎衛的騎兵經過。幾個中原百姓急忙把突厥人趕到啦路邊,熱切的向著驍騎衛騎兵招手。驍騎衛士卒們同樣揮手,卻毫不停留,去了另一個方向。

幾個中原百姓熱切的看著騎兵們遠去,知道那是遠道趕來支援的楊柱國的軍隊。

“他們是去了定襄郡。”都是邊關人,只要看方向,就知道個大概,聽說定襄郡也被圍困了好久了,只怕也是損失慘重。

“有楊柱國在,怕什麽突厥人。”有中原人大笑著,十萬突厥人在楊柱國的攻擊下,立刻土崩瓦解了。

“這才是驍騎衛啊。”有中原人忍不住嘆息,和楊柱國比,張儀同就是差了些。

“殺光了那些突厥人,這天下就太平了。”有個中原人大聲的道。

“是,一定要殺光了突厥人!”又是一個中原人說道,隔三差五就來中原鬧騰的突厥蠻夷,必須全部殺光了,否則哪裏有太平日子過。

“一群蠻夷,我一個人能夠殺幾百個。”中原老漢輕蔑的看著那些幾十個臉色慘白的突厥人,鄙視到了骨頭裏。

……

一匹突厥人的戰馬孤零零的站著,偶爾低頭吃幾口牧草,更多的時候就茫然的站著不動,韁繩隨著它的動作,在空中晃蕩著。

“乖,不要動。”幾個中原少年人慢慢的靠近,終於沒有驚動戰馬,順利的抓住了韁繩,戰馬乖乖的跟著牽引,邁步走動。

“一匹都不要拉下。”某個少年道,努力的向四下張望,很是失望,大隊的驍騎衛忙著殺戮重傷的突厥人,救助中原人,同時也繳獲了大量的突厥人的戰馬刀槍,留給他們幾個少年人能夠發財的機會非常的渺茫。

“我們去更遠的地方。”少年們道,看著別人大量的繳獲,他們卻只撿了一些破爛彎刀,心裏極其的失落。

“二毛上繳了十幾把彎刀,還有三匹馬!”某個少年用力的吐口水,明明他們幾個殺得突厥人更多,偏偏就是沒有任何繳獲可以上繳。

“再去前面,一定不能被二毛比下去了。”某個少年道,戰場的面積這麽大,總有一些突厥人的屍體在遠處的。

“要是遇到一些突厥殘兵,我們就發達了!”又是一個少年眼睛發光。

“對!對!”少年們大笑。

……

某個角落,有人失魂落魄的走著,不時的在翻看著地上的屍體。

“不是,不是……”她低聲道,又是欣慰,又是失落。

“狗子!你是狗子!”她忽然在前方的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狗子!狗子!看到我家老田了嗎?”她瘋狂的沖向了某個男子。那男子看著她,楞了半天,只能道:“田叔本來和我在一起的,後來打起來,就分開了,我最後看到他,是在……”那男子看著周圍,終於指著一個方向,“……是在那裏。”

那女子跌跌撞撞的走向那個方向,瘋狂的翻著屍體,心裏不停的期盼著,老田會從遠方出現,咧著嘴笑什麽的。忽然,她停止了翻找,凝視著一具屍體。

“老田……”她輕輕的道,又嘶聲裂肺的哭喊:“老田!”

……

雁門關內。

“星君,我們不去追擊殘餘突厥人了?”有丹陽騎兵驚訝的問道。十萬突厥人全軍覆沒,那只是個術語,不代表突厥人全部變成了屍體或俘虜,總有些突厥騎兵逃的快,或者有那麽幾百突厥騎兵在後方押運糧草的。

“楊軒感已經追下去了。”胡雪亭道,定襄郡只怕也有些突厥人在,楊軒感必須繼續向定襄郡殺去。

“戰利品……”有丹陽騎兵低聲問道,十萬突厥人的馬匹糧草就是個不小的數目。

“這用不著我們出手,雁門關的守軍會搞定的,我們現在只需要好好休息。”胡雪亭道,丹陽騎兵個個疲憊不堪,必須調養。

看著丹陽騎兵睡下,她帶了幾人去找張須駝,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和他溝通。

“看,是胡侍郎!”雁門關中,有百姓遠遠的指著胡雪亭,大聲的叫著。

胡雪亭一聽,就知道那是驍騎衛士卒的家眷。知道她是胡侍郎的,只能是驍騎衛的自己人了。一群雁門關百姓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誰,當然,他們也不關心她是誰。

“為什麽,你要讓百姓出城決戰!”一群驍騎衛士卒的家眷圍住了胡雪亭,某個少年厲聲問道。

“守城方比進攻方有優勢,這是白癡都知道的!”

“我雁門關守城打得不錯,誰都看見了!”

“為什麽要用這麽慘烈的方式決戰,慢慢在城墻上消耗突厥人,不好嗎?”

“明明有數萬援兵,為什麽一定要出城決戰,為什麽不等援兵到來?”

“在你的眼中,百姓還是人嗎?”

“百姓不是數字!他們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作為驍騎衛二代,少年們從小耳濡目睹,對軍事多少有些了解,雁門關打成這副模樣,他們是萬分的不滿的。在戰鬥進行的時候,少年們知道軍令如山,知道不能和長官的命令對抗,但既然戰爭結束了,這心中的不滿和怨氣,就終於爆發了出來。

胡雪亭看著一張張義憤填膺的稚氣面孔,只覺她真是老了。“因為,華夏需要的是人,不是豬。”想要站起來做人,就必須正面硬杠強敵,任何耍花招都沒用。她掃了一眼少年們,雖然解釋的模糊,但這已經是看在驍騎衛家人的份上了,否則都不帶解釋的。

一群少年愕然。

遠處,有不少百姓見了這裏,尖叫著:“官爺!官爺在那裏!”越來越多的百姓向這裏走了過來,神情悲憤。

幾個少年一看,臉色就變了,低聲對胡雪亭道:“不好!快走!”

胡雪亭笑了:“你們快走!”推開少年們,大步走向了那群百姓。

“為什麽!不是有了星君的護身符嗎?為什麽還是死了!”幾十個老人淚流滿面,圍著胡雪亭怒吼,他們的手中的紙甲碎片,或者一角帶血,或者幹幹凈凈,折疊得整整齊齊。

“還我兒子的命來!”一個老人吼著,然後暈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極力的拉著他,不忘記繼續怒吼。

“官兵打死人了!”“官老爺不講信用了!”“官老爺欺騙百姓!”

若不是胡雪亭的周圍有幾個丹陽士卒,他們就要沖上去毆打胡雪亭了。

張須駝遠遠的看見了,急忙走過去,心裏很是無奈,胡雪亭亂發護身符,有沒有給百姓增加勇氣,幸免於難,那是毫無證據的事情,而帶了護身符卻死了,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發放護身符的那一刻起,眼前的這一幕就是必然會發生的。張須駝微微嘆氣,胡雪亭終究稚嫩了,以為百姓會理解她的苦心,以為百姓會哭喊著說,“星君是好意”,“星君盡力了”,“生死有命”什麽的,或者那些帶了護身符,卻沒有死的百姓會站出來說,“我帶了星君的護身符就有效”,“你兒子死了,那是天意”,“星君早說了,心誠則靈,你兒子心不誠”,“只能擋一次啊,又沒說永遠沒事,打了這麽久,幾百次危險都有了”,那麽,胡雪亭註定要失望極了。因為,那些死了親人的百姓絲毫沒有體諒胡雪亭的意思,那些活著的百姓也絲毫沒有站在胡雪亭一邊,為她出頭,為她撐腰的意思。相反,那些活下來的百姓,只會堅定地站在了死難家屬的一邊。

“就是嘛,一點都不靈!”“騙人!”“官爺就能騙人嗎,賠錢!”“看他們真可憐啊,官爺必須承擔責任!”越來越多的活下來的百姓圍了過來,很快就人數過千。

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看看周圍,大聲的叫:“要她賠銀子!”

“對!賠銀子!”人死了,只要要賠銀子。

胡雪亭笑了。

張儀同竭力的想要擠進人群,卻沒有百姓肯讓開,別以為是官老爺了不起,現在大家都不怕你。張儀同只能在人群外跳腳:“鄉親們,不能怪她,和她無關!”

千餘百姓憤怒的吼著,膽氣越來越壯,擠開了護著胡雪亭的士卒,幾乎和胡雪亭臉貼臉。

“你要給個說法!”百姓們怒吼著,官老爺也不能忽悠人送死!雁門關地區的數萬百姓死了大半,十成中去了七成,不知道多少人家滅門,都是怪胡雪亭的護身符!

胡雪亭看著周圍的百姓,神情平靜。

張儀同隔著人群,和胡雪亭目光相遇,急忙狂打眼色,到了如今,還有什麽辦法?當然是低調處理了!

這些百姓都是老實人,分不清是非,只是因為一時的激動,冷靜下來,自然就能知道世上從來沒有刀槍不入的護身符的,何況胡雪亭早說了N個前提條件,哪裏能怪胡雪亭呢?不收錢的護身符也就這樣了,那些收錢治病的香灰,神藥,不靈光的時候,也沒看見有人去砸了對方的家對不對?百姓還是講理的,此刻低調一些,退一步,自然海闊天空。

張儀同甚至替胡雪亭想好了臺詞。“嚶嚶嚶,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為了他們好,嚶嚶嚶。”只要胡雪亭哭得梨花帶雨,那些百姓自然會同聲一哭,然後一哭泯恩仇了。要是胡雪亭更無恥一些,大可以再哭喊幾聲,“以後,你就是我的娘親,我的老爹,我的兄弟姐妹了,我會照顧你們一輩子的,嚶嚶嚶!”保證圓滿解決。

當然,要是胡雪亭肯跪下來,磕幾個頭,那就完美了。

然後,當然是大肆宣傳胡雪亭奉養孤苦老人孤苦孩子幾十年,每年給兩袋大米兩桶油五十文銅板了。

這麽覆雜的含義,就在簡單的眼色當中,胡雪亭能看懂嗎?張儀同並不擔心,以胡雪亭的無恥,怎麽會想不到這些呢。果然,胡雪亭對著他微微的點頭。張須駝松了口氣,心裏又有些傷感,不知不覺,頂天立地的張須陀張儀同,竟然和李渾胡雪亭成了一丘之貉,斯文敗類了。

喧鬧喝罵的人群中,胡雪亭高高的舉起了手臂。這是要說話了?四周的百姓都是講理的,好幾個人安慰著周圍的人。“都別說話了,先聽官老爺說。”“官老爺要說話了,靜一靜。”

四周漸漸安靜,千餘人盯著胡雪亭,要是不給個公道,今日絕不放過這個狗官。

圍攻官老爺會不會有事?

以前肯定是有事,滅門的知府,破家的縣令,誰敢圍著官老爺討說法?敢於滾釘板告禦狀的,已經是了不起的人物了,絕大多數時候,百姓被官府欺負了,別說只是這分不清真假的,卻沒有收一個銅板的護身符,就是前腳答應免稅,後腳就要補稅罰款的事情,百姓們敢怎麽樣?還不是哀嚎幾聲,任由衙役牽走家中的牛嗎?

但現在不同了,人人的手裏都沾著突厥人的血,誰還怕官老爺啊!他們可是殺了突厥人的英雄豪傑,官府沒有發個大紅花,敲鑼打鼓的讓他們游街,那已經是理屈了,難道還敢和他們叫板不成?敢對抗突厥英雄動手,就不怕千夫所指?

官老爺一定,必須,只能,唯一的辦法,就是老老實實的認錯,磕頭,賠錢,賠命!

“要她賠錢!”“沒錢就賠命!”有人抓緊機會,最後大吼了幾聲,千萬不要被口頭道歉,或者跪下磕頭什麽的忽悠過去,官老爺一定有銀子,就算沒銀子,起碼要免了他們一輩子,不,祖孫三代,不,世世代代的賦稅!

幾個死了親人哭訴的人中,有人愕然,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有人眼睛發亮,兒子,老子,丈夫,妻子,死了又算什麽?有錢有地位,想要什麽有什麽!

“賠錢!賠命!”他們憤怒又興奮的喊。

胡雪亭的目光從千餘人的身上掃過,開口道:“怎麽?想圍攻本座?想造反啊?本座數到3,全部跪下,否則就是造反!”

張須駝眼珠子瞪了出來!

千餘百姓愕然的看著胡雪亭,真心懷疑是不是聽錯了,胡雪亭竟然敢如此對待抗突厥英雄?

這蠻不講理的態度,立刻激怒了百姓,好些人怒吼:“官府不講理!”有明白人大喊:“別怕!官府不敢動手的!我們是抗突厥英雄!”“她只是虛張聲勢,不敢拿我們怎麽樣的!”

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互相看了一眼,大喊:“我們也有刀!”“和她幹!”“殺了她!”“官逼民反!”造反?怎麽可能!但是,不展示他們的勇猛,不把事情鬧大,怎麽可能得到好處?金錢,地位,權力,不鬧大了,怎麽會有?

“老子要是不鬧大,這殺了突厥人的功勞,不就被你吞了?”某個男子低聲道,周圍的人聽了,心中火熱,重重的點頭,必須鬧大了,朝廷自然會乖乖服軟。

胡雪亭身邊的幾個丹陽騎兵抽刀,明晃晃的刀劍惡狠狠的對著百姓。有丹陽騎兵吹響哨子,遠處立刻有哨聲,腳步聲,馬蹄聲傳來。

千餘百姓驚訝的看著周圍,丹陽鐵騎們拼命的鞭馬趕到,驍騎衛士卒也在飛快的靠近,有士卒彎弓搭箭,瞄準了千餘百姓。

“不會真的殺我們吧?”有百姓低聲道,臉色慘白,這輩子沒有被官兵這麽包圍過。

“1……”胡雪亭淡淡的道。

一群百姓驚恐不安。

“別怕,他們絕對不敢動手的。”有人傲然道,都是抗突厥百姓,都是英雄,從來沒有聽說過官兵敢殺抵抗外族的英雄的,相反,只有官兵屈服民憤,不得不答應百姓條件的例子。

“我們是豪傑,我們能夠對抗突厥人,朝廷必須給我們獎勵,她怎麽敢殺我們?沒有我們,誰去殺突厥人?”某個膀大腰圓的大漢道,他們有利用價值,怎麽會被殺呢,頂多就是罵一段,打一頓都不至於。

“噗”那個膀大腰圓的大漢人頭落地。

一群百姓眼珠子都凸了出來,怎麽能真的殺人?

“抱歉,我是狗官!”胡雪亭笑了。

一群百姓怒視,狗官,你才數到一!怎麽就殺人了?

“2……”胡雪亭平靜的道。

有些人憤怒的吼叫:“狗官不把我們當人看!官逼民反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噗!”劍光一閃,那人被砍死。

有幾人怒吼著,拿著手中的木(槍)想要刺殺胡雪亭,劍光一卷,那幾人被砍成了兩截。

“3!”胡雪亭平靜的道。

胡雪亭身前千餘人飛快的跪下,因為殺了突厥人產生的自己了不起,自己不可一世,自己可以單挑全世界,驍騎衛,丹陽鐵騎,張須駝,胡雪亭,楊恕,不過如此,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殺官造反,稱霸世界的心思,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胡雪亭,對官府的無窮無盡的恐怖。

“別以為你們這裏人多,放在本座面前,你們只是一小撮爬蟲!”胡雪亭厲聲道。

“你們勇敢,你們殺突厥人,你們是豪傑,沒錯。可是,本座為什麽要用不聽話的勇士?”

一群百姓噤若寒蟬。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全部抓起來,扔到大牢!”她指著人群中的刺頭,立刻有丹陽騎兵上前,把一群刺頭像捉小雞一樣拎了出來。

“不要抓我,抓錯了,我對朝廷忠心耿耿!”被抓的百姓扔下手中的木(槍),淒厲的哭喊,打滾,卻被毫不留情的拖走。

跪在地上的百姓大氣都不敢喘,只覺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官爺,我兒子死了!”某個老婦淒厲的哭喊,“拿了你的護身符,卻死了!”

“那又怎麽樣?是我殺的嗎?再敢逼逼,抓你去坐牢!”胡雪亭厲聲呵斥。張須駝閉上眼睛,只覺世界黑暗無比。

“官爺,人家信了你,死了兒子,你自然是要擔責任的,不如給些銀子安撫吧,也讓她老有所依。”某個老漢擡頭道,不管怎麽說,人家的兒子死了,胡雪亭就要承擔責任,誰讓人家比較慘呢?死了人啊!胡雪亭站著,官府還在,自然要承擔一切責任。

“來人,把他抓起來!押進大牢!”胡雪亭道,本座說了誰敢逼逼就抓人,當本座不存在嗎?幾個丹陽騎兵獰笑著,從人群中拖出了那個老漢。

“放開我!放開我!”那老漢死命的叫,“官爺,小人錯了,小人給你磕頭,放過小人吧!”淒厲的慘叫聲中,那老漢被拖向了遠處。

地上跪著的千餘百姓驚恐的看著胡雪亭,官老爺就是官老爺啊。

“他大嬸啊,我們回去吧。”有人低聲的勸著哭喊的婦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能怪誰?

“是啊,官老爺說過的,只能擋一次,不能保證沒事的,怪不得官老爺的。”又是一人急忙的勸著,而方才,就是他大聲的鼓勵著眾人找官老爺要說法。

其餘百姓看看周圍,丹陽鐵騎都到了,冷冷的看著他們,手裏的刀劍殘破不堪,卻殺氣更盛。

“官老爺說得對,我們回去吧。”百姓們擠出溫和的笑容,互相攙扶著,慢慢的散去。

張須駝死死的看著胡雪亭,明明演一場戲就能達到的軍民魚水情,官民互幫互助,互舔傷口,一起對抗強敵的和諧美好高大上局面,為什麽要選擇走腐敗貪官酷吏的道路?

“你知道這麽做,會是什麽後果?”張須駝壓低聲音問道。

胡雪亭轉頭看著張須駝,驚訝的問道:“會有什麽後果?”張須駝怒了,厲聲道:“官逼民反!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的心中沒有百姓,百姓的心中就沒有你!他們和你一起並肩殺敵,你一轉身就屠殺他們,你還有良心嗎?”

胡雪亭看著張須駝,長長的嘆息:“省省力氣吧,已經不需要演戲了。”張須駝愕然。

“你比想象的還要笨。”胡雪亭捂額。匆匆趕到的劉二馬四用力點頭,他們都看出來了,張須駝還沒有看出來。

“慣性,真的是慣性。”張須駝愕然,看了看四周,終於長嘆。

呵斥胡雪亭殺戮一同戰鬥的百姓?別逗了!

是非黑白清楚的很,沒花錢拿到的護身符,就算根據消費者保障條例,都沒有辦法追究胡雪亭的責任,一群百姓圍著胡雪亭,無非是兩點。

第一點,以為悲慘就是道理,淚水就是道理,人多了就是道理,弱者就是道理,死了人就是道理,占有這麽多的道理,官府就該順著他們的道理,賠錢賠地賠賦稅賠房子,人死了很悲哀,金錢不能代替失去的親人,更不能抹平心中的悲痛,但有錢起碼能夠過得更好;

第二點,百姓們膨脹了。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不管誰當皇帝,不管誰提倡什麽主意,拳頭大就是道理,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能夠打贏了突厥人的百姓,自然有足夠硬的拳頭,爭取更多的利益。

而這兩點,無論哪一點,放在一年前,張須駝,甚至是胡雪亭,都必須滿足百姓們。

因為,一年前,張須駝,胡雪亭,只是偌大的朝廷中的一份子,受到無數的節制。政績,民意,名譽,這是所有官員最基本的堂堂正正的考核。鬧出了群體事件,或者說,被一群披著抗突厥英雄的光彩衣服的百姓指責,大隨朝的任何一個官員都只能妥協,只盼將事情扼殺在小範圍之內,瞞上不瞞下。若是傳到了外頭,被吏部,禮部,禦史臺,政敵,盯著這件事情大做文章,結果不堪設想。

胡亂傳播護身符,導致百姓死亡,天下讀書人都會死死的盯著,絕不放松,否則如何以儒教傳天下?就算是上頭有大佬保著,沒有被貶謫到瓊州種荔枝,至少也要脫了官袍,回家賦閑一年半載,然後才有機會去某個小縣做九品官。

至於像如今這般殺百姓,強勢不講理的鎮壓?開玩笑!雪花般的彈劾會淹沒整個朝廷,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張須駝和胡雪亭有大破突厥大軍的功勞,瑕不掩瑜?這種幼稚園中說的笑話,千萬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歷史上打贏了仗,因為殺了百姓一頭牛,結果被罷官的大將要多少有多少?

為何?百姓重於天!敢殺百姓就是不仁不義,不仁不義之人怎麽會忠君,不忠君的人,留著浪費糧食嗎?

一年前,張須駝就算立刻嚴厲的指責了胡雪亭的兇殘行為,同樣要承擔巨大的責任,楊恕再怎麽保他們,只要有百姓跑到京城告禦狀,沒說的,胡雪亭下野,張須駝去當看城門。

這就是官場的規則,儒教的力量。

張須駝久經戰陣,見慣了毫無良心的百姓,經歷過百姓搶軍隊的武器糧食,聽說過百姓眼睜睜的看著官兵餓死,卻不肯拿出自己的糧食,什麽醜陋的人性人心都見識過,卻依然只能對雁門關的百姓俯首帖耳,要開糧倉就開糧倉,要賠銀子就賠銀子,不是因為他心不夠狠,不知道百姓的雙重性,不知道百姓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而是張須駝沒得選擇。

拿足以吃好幾年的軍糧,暫時穩住百姓,控制局勢,朝廷不知道,太平無事,繼續鎮守雁門關,或者和刁民爭執,被百姓告禦狀,被禦史彈劾,雖然不至於因此罷官,但肯定一身的騷。

如此兩個狗屎的局面,張須駝有P個選擇?

一年前,張須駝的選擇絕對沒有錯,但是,此刻不是一年前。紛亂的大隨,哪裏還會有官員彈劾他?他手中有兵,又何必理會沒有兵馬的文弱書生的指責?

不需要考慮政績,民意,名譽,這張須駝和驍騎衛士卒,還有P個理由需要裝腔作勢的演戲,表現自己的大仁大義?

“大隨還在,但是,你已經不屬於大隨。”胡雪亭認真的道,周圍的驍騎衛士卒越來越多,漸漸的擠滿了街道,靜靜的聽著胡雪亭說話。

“楊広間接害死了楊司徒,你是楊司徒的愛將,驍騎衛是楊司徒的嫡系,你根本無法投靠楊広。”胡雪亭大聲的道。張須駝看看周圍,知道這些話也是對周圍的驍騎衛士卒說的,他輕輕嘆氣,說明白了也好。

“你和驍騎衛也可以不顧楊司徒的恩義,投靠楊広,畢竟,楊広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胡雪亭繼續道。

有驍騎衛將士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點頭,雖然大隨是部落聯盟,驍騎衛沒有吃過楊広一口飯,但是,皇帝就是皇帝,上層權(力)鬥爭,和下層將士無關,驍騎衛投靠至高無上的皇帝,誰能說驍騎衛做的不對?忠孝節義,天地君親師,怎麽看皇帝楊広都排在前面。

“可是,天下紛亂,楊広不過是占有徐州一地,又去了貧乏的遼東,你們怎麽投靠楊広?去徐州,要經過宇文閥掌握的河北,高穎賀若弼掌握的河南,魚俱羅掌握的淮北,你們怎麽去?”

一群驍騎衛將士默然,天下越是紛亂,越是不會有大佬任由軍隊通過自己的地盤,要麽殺了他們,要麽吞並他們。想想寄人籬下的日子,驍騎衛將士們就覺得前途暗淡。

“去遼東,楊広自己都要在遼東吃草了,你們也想去吃草?”

一群驍騎衛將士更是沈默了,沒有銀子不要緊,沒有糧食就要人命了。

“當然,你們可以留在這裏自立為王,天下如今皇帝多了去了,不差你們一個。”胡雪亭大笑。

驍騎衛將士們一個都笑不出來,雁門關有個P的糧食產出,敢獨立,立馬餓死。

“如今的雁門關,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繼續留在驍騎衛體系當中,堅定地支持楊軒感稱帝!”胡雪亭的言語非常的客觀,驍騎衛士卒們慢慢的點頭,論感情,論歷史淵源,論歸屬感,論地盤遠近,哪怕是論道德,怎麽看都是跟著楊軒感,才是最佳的選擇。

“楊軒感手中有錢有糧,只要重新打下並州,就能和你們合並成一塊。”胡雪亭道,如今中原的勢力犬牙交錯,中立的,獨立的,造反的,自立為帝的,各種各樣的都有,從地圖上看,洛陽通往雁門關的道路,雖然有一絲中立的地盤可以通過,但顯然不太保險,唯有重新打下並州。

驍騎衛士卒們用力的點頭,臉上露出了喜色,驍騎衛打並州,那簡直是打回老家的感覺啊。

“我和楊軒感已經安排了太原附近的商人,向雁門關輸送糧食,藥材,兵器,你們必須先堅持一陣子。”胡雪亭道。

張須駝和驍騎衛的士卒們都明白,世道太亂,洛陽和丹陽周圍危機四伏,未必會沒人阻攔他們打通聯系。

“這雁門關就是你們的地盤了,什麽都可以失去,這地盤絕對不能失去。”胡雪亭繼續道,眾人都懂,若是沒了雁門關,張須駝和驍騎衛就是喪家之犬,要麽成為賊兵,要麽被人吞並。

“在這雁門關之內,任何不同意見都不許有,我們說什麽,百姓就必須聽什麽,任何敢有反對意見的,必須立刻殺了。”胡雪亭厲聲道,王道雖好,此刻卻只能用霸道,和性命相比,這千古罵名,算得了什麽。

張須駝緩緩的點頭,以後他不是雁門關的守將,而是雁門關的主人。

“雁門關內百姓,按照驍騎衛將士遺孤待遇執行,家中沒人奉養的老幼婦孺,驍騎衛養之。”胡雪亭道。張須駝古怪的盯著她,竟然早就準備照顧那些人,為什麽不說清楚,反而不惜激起民變。

“本座主動給與的,和他們強行索要的,是兩回事。”胡雪亭盯著張須駝的眼睛,人性經不起考驗,千萬不能一味的遷就。

“雁門關內,所有男丁盡數征兵役,抽調補充驍騎衛的損失。我已經安排周圍的流民,他們會不斷地進入雁門關,同樣抽走所有男丁。”

“然後,你就帶軍北上,出長城,到定襄,再建一城池,安置百姓。”

胡雪亭想好了一切,千年之後,內蒙古地區北牧南耕,有的是大片的土地可以種植。

張須駝點頭,心裏已經想好了規劃,要在草原之中建立一個大大大的城池。草原中沒有石頭?那就學突厥人,建立土城!

驍騎衛歡呼的離去,有楊軒感在,有胡雪亭的方略,這茫然的心終於落地了。

“我們還是無敵的驍騎衛!”有士卒大笑。

“楊柱國和胡侍郎一口氣掃蕩了十萬突厥人,長了我們驍騎衛的士氣!”有士卒握拳,打得太痛快了,真懷疑之前的爛仗是怎麽打出來的。

“天下再亂,有楊柱國在,我們就依然是無敵的驍騎衛!”有士卒傲然道,楊柱國重新打回並州,那是必然的事情,看誰敢和驍騎衛叫板。

……

雁門關衙署之內,張須駝和胡雪亭看著地圖,周圍只有一些核心心腹。

“你出手還是重了!”張須駝不在演戲,實話實說,雁門關百姓好不容易鼓氣的勇氣,很可能在胡雪亭的高壓之下消失殆盡,那數萬百姓的戰死,就白費了。

“是啊。”程夭金用力點頭,胡雪亭想要激發邊關百姓的血勇,全民皆兵,大家一起對抗突厥人,那是好事,但是,一旦打壓了,那不就白費了嗎?

胡雪亭道:“我驅趕數萬百姓和突厥人野戰,是為了未來百年的天下。”

驍騎衛士卒大破突厥大軍,很了不起嗎?不,一點都不奇怪,中原人欺壓了突厥百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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