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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犯我中原者,雖遠必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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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關。

數萬禦林軍奮力的搬著石頭,填補著殘破的關卡。

“狗子,你說,這高句麗人會來嗎?”某個禦林軍士卒抹了把汗水,又是期盼,又是驚恐的看著關外。

高句麗大軍入侵大隨,楊広禦駕親征,卻在山海關開始構築工事,準備和高句麗人決一死戰。

被叫做狗子的禦林軍士卒將肩上的石塊扔進縫隙,仔細的壓實,這才道:“我看啊,肯定來!”

周圍的士卒們也是這麽看,高句麗人想要入侵大隨,怎麽可能不到山海關呢?山海關外雖然也是大隨的疆土,但是,那裏和原始森林沒什麽區別,幾百裏內都看不到人煙,而山海關後,就是大隨的花花江山了。

“要是他們趕來,我們就一定要殺光了他們,為我大隨將士報仇!”有士卒大聲的道,其餘人興奮的應和著,山海關是地地道道的雄關,又被他們加固了各個地方,高句麗人要是以為可以打破山海關,一定是腦子有問題了。

李靖同樣這麽想。

“聖上,這高句麗人只怕不會來山海關。”李靖小心的對楊広道,楊広這家夥不懂軍事,哪裏知道打仗的套路,高句麗人根本不需要進攻山海關,他們只要在遼東郡肆虐一番,就會淡定的回高句麗了,楊広把大軍集結在山海關,很有可能連高句麗人的毛都看不到。

一邊的薛世雄和王世充掃了一眼李靖,心中閃過一絲冷笑和不屑,毛孩子就是毛孩子,真以為你是軍事天才了?要不是沖著你舅舅韓擒虎的面子,就你這點水準,也配叫做將才?

楊広笑了笑,道:“藥師心思單純,只懂軍事,不懂政治。”他盯著李靖的眼睛,道:“高句麗多次犯我大隨,卻從來沒有敢打到山海關的,你說,只是為何?”

李靖有些尷尬,拿這種白癡級別的問題考他,實在是有些丟人,道:“高句麗遠來山海關,路途遙遠,道路艱難,損耗巨大。”真以為高句麗能夠在大隨得到好處?遼東不毛之地,人都沒幾個,能夠搶到什麽?總不會是搶烏拉草吧?

“是啊,朕就是輸在這路途遙遠,道路艱難,損耗巨大上。”楊広淡淡的道,大隨遠征高句麗,必須是夏季,一旦入了冬,多少大軍都要凍死,而高句麗則只需要堅守就好,到了秋末,大隨的軍隊自然就退卻了,多容易啊。

這個道理,是楊広大敗之後,日夜思索,仿佛揣摩,終於得出的真理。

“高句麗人若是趕來山海關,來多少,朕就敢殺多少。”楊広冷笑,雖然手上只有兩衛之兵,不過數萬人,和當年三十幾萬大軍不能比,但楊広真的有必勝的信心。

薛世雄和王世充點頭,高句麗就是來百萬大軍,也休想打破山海關。

李靖愕然的看著楊広,難道禦駕親征高句麗,只是一場戲而已,高句麗,東、西突厥,西域二十七國,吐谷渾入侵大隨,在楊広的眼中,百姓死多少都無所謂,只是用來博取政治聲望的工具而已。

他眼神覆雜的看了一眼楊広,急忙低下頭,想想那些為了楊広遠征高句麗而歡呼的士卒和百姓,只覺作為P民真是可憐到了悲哀。怪不得高穎這種高潔的君子,竟然也背叛了大隨,強大的大隨天下轉眼四分五裂,就是因為有這個狗屎的皇帝啊!唉,真不該來山海關啊。

薛世雄和王世充理解的看著李靖,就這點小心思,全部寫在了臉上,怪不得有韓擒虎這樣的大靠山,竟然還只是做了個小小的縣尉,韓擒虎沒有讓他當大官,是看透了李靖的性格,當官越大,只會死得越早啊。

“藥師為人耿直,以後在朝廷之上,若想活下去,只怕要記住一點。”楊広笑著,他也看出了李靖的心思,天下誤解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李靖一個。李靖的年紀比他小了一兩歲,他們很早就認識,看在這份上,給他指條明路。

“不論朝廷上的大佬們說什麽,是國本之爭也好,是道統存亡也罷,你萬萬不要開口說話,只管沈默,若有人問你意見,你也無言以對。”楊広道。

李靖愕然。

“這高句麗,吐谷渾,西域二十七國,都不會是大隨的大患。”楊広道,身邊的太監急忙攤開地圖。

楊広指著地圖,冷笑著:“高句麗號稱不征之國,無非是借著遼東地廣人稀,一路深山老林,沒有補給,又有凍死人的鬼天氣,若是高句麗攻打山海關,優勢全失,攻守互易,唯有死路一條,高句麗怎麽會打山海關?”

“西域二十七國聽著了不起,二十七國啊,但蠻夷小國,厚顏無恥,不過是一城之地,就敢自稱一國,這西域二十七國,在大隨看來,不過是西域二十七個縣,還都是人口單薄,窮困潦倒的下等縣,嚴格一點,其中半數可能就是個大一點的村子,小小的西域二十七國,也敢和大隨作戰?給他們城市,他們都沒有人口統治。”

“吐谷渾人口不少,國土面積也不小,倒也不可小覷,可惜,吐谷渾與我大隨交界的是蜀地,還是地勢最覆雜的一片。我大隨打不過去,吐谷渾就打得過來?能走到邊界,已經了不起,還想運送糧食軍械?沒有糧食軍械,吐谷渾的大軍又能支撐多久?”

李靖聽著楊広的言語,看著地圖,心裏唯有驚慌。

不了解地理,不知道蠻夷藩國國情,李靖絲毫都不慚愧,這天下這麽大,除了朝廷大佬,除了六部尚書,誰見過這遼闊的地圖了?這些對關中門閥世家毫無實際利益的地理知識,又有誰會花力氣去了解,又從哪裏了解?不知道才是正常,知道了才是妖孽。不知道蠻夷國情,不知道邊界情況,絲毫不影響李靖對自己軍事指揮能力的自信。孔夫子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吐谷渾,沒有去過遼東,難道還能否認孔夫子的學問不成?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如此而已。

但是,楊広隨意的指點江山,卻讓李靖看到了一個以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究竟,誰在入侵大隨?究竟,大隨的敵人是誰?究竟,誰能夠顛覆大隨?

楊広繼續說著:“這關中門閥勾結蠻夷,看似對大隨形成了新的五胡亂華,其實只是假象,真正對大隨有影響的,唯有東、西突厥。”

看地圖就知道,西突厥直指關中長安,東突厥若是破了雁門關,直入大隨腹地。

“只是,有屈突通和張須駝在,東西突厥怎麽可能破得了我大隨。”

“關中是我大隨龍興的根基,西突厥入侵我大隨,哪裏能夠輕易的打到關中?而東突厥在驍騎衛面漆那屢戰屢敗,哪裏會是張須駝的對手。更何況,朕在幽州還留了羅藝的五千鐵騎在,隨時可以支援張須駝,剿滅東突厥大軍。”楊広冷笑著,他敢確定,這勾結蠻夷入侵大隨的手段,一定不是關中門閥的人想出來的,重現五胡亂華是絕不可能的,但東西突厥攻占關中,卻未必不可能。

“想出勾結蠻夷重新五胡亂華的人,心中只怕對關中門閥有潑天的仇恨。”楊広心中已經猜到了背後布局的高手是誰,除了蕭家,以及南梁的故舊,誰還會對滅了南梁的北周朝的核心力量關中門閥恨之入骨?楊広微微冷笑,還以為蕭家蹦出來,只是想要重新建立南梁,沒想到還想著要報仇啊。

“高句麗大軍只會在遼東郡虛晃一槍,然後就在深秋的時候撤回高句麗。”楊広把心思收回到地圖上,淡淡的道。

李靖努力的看腳尖,所以,楊広就打算不戰而勝,回頭宣揚禦駕親征,打敗了高句麗二十萬大軍?

“然後,就是我們進攻的時候了。”楊広一字一句的道,眼神銳利。

“什麽?”李靖驚愕的擡頭,然後猛然明白過來,原來楊広是想要防守反擊啊,在保住了山海關後的大隨繁華地帶後,在高句麗大軍以為嚴冬將至,大隨軍隊不可能出征,從而懈怠的時候,一舉擊潰高句麗的軍隊。

王世充驚喜的點頭:“聖上果然是大隨第一大將!此舉深得兵法精髓,以逸待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定然大破高句麗賊軍,當為我大隨將士報仇雪恨矣!”

薛世雄鄙夷的看著王世充,道:“這還用你說?聖上當年率大軍平陳朝,楊恕高穎不過是旗下的猛將,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聖上兵法天下第一?”

李靖很是羞愧,剛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楊広還是個好皇帝啊。可是,這個軍事戰略實在太幼稚了!他來不及鄙夷薛世雄和王世充,急忙勸道:“聖上,窮寇勿追!”

雖然高句麗大軍是絕對不會有防備的,但是,冬天啊!遼東的冬天啊!零下十幾度起步,一不小心就零下二十度了!沒有擋風的房屋,只靠薄薄的帳篷,根本不用打仗,再多再勇敢的士卒都直接凍死。

“只說盔甲和糧食,幾十斤的盔甲在身,根本走不動路,又能帶多少糧食?行軍日久,士卒不堪其苦,唯有丟棄盔甲和糧食,難道聖上又要重蹈覆轍嗎?”李靖顧不得自家的性命和前程了,當年遠征高句麗的三十幾萬大軍全軍覆沒,就是因為走了太遠的艱難道路,士卒們負重太大,苦不堪言,悄悄的埋了糧食,埋了盔甲,只背了一個空包裹,以為撿了大便宜,可以吃別人背的糧食,結果人同此心,三十幾萬大軍糧食崩潰,導致士氣崩潰,最終盡數慘死。若是楊広再次從山海關出發遠征高句麗,還腦殘的選擇最冷的冬天,遠征的大軍只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到山海關。

“是啊,人力有所窮,背了幾十斤的盔甲,怎麽背幾十斤的糧食,沒了糧食和盔甲,又怎麽打仗?”楊広點頭,看了李靖,薛世雄,王世充一眼,眼前這三個人都沒有參加當年的遠征高句麗,難道他這個親身經歷者,還不如他們懂?真是太小看他了。

知道還要送死?李靖差點怒吼了,只能緊緊的盯著腳尖。

“聖上自然有神機妙策,你個小P孩懂個P!”薛世雄怒吼,要不是看在韓擒虎的面子上,都懶得吼你,由得你被楊広處死,瞧,王世充不就一聲不吭嗎?

李靖憤怒的盯著薛世雄,就為了自己的前程,任由數萬大隨將士去死?

薛世雄看懂了李靖的眼神,當真是對韓擒虎佩服的五體投地,沒有讓李靖進入軍方高層,只是在小縣尉的崗位上混吃等死,實在是太有遠見了!李靖也有三十幾快四十了吧?丫的竟然還是個毛都不懂的憤青!上頭說要頂著嚴冬,追殺高句麗大軍,你丫就真的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頂著零下的嚴寒,沒吃沒喝沒盔甲沒援兵,一口氣追殺到高句麗的地盤?俗話說將熊熊一窩,你丫以為說的只是將領窩囊的意思?老子告訴你,沒腦子的將領照樣害死所有的人!

可惜這個含義太負責,李靖完全看不懂。

“你們以為,朕遠征高句麗,只是憑著狗屁不通的《平高句麗策》?”楊広問道。

“微臣愚昧,哪裏知道聖上的神機妙算。”王世充崇拜的看著楊広。

“胡雪亭的《平高句麗策》只是紙上談兵。”薛世雄微笑著,順著楊広的口氣道。

李靖又看腳尖了,胡雪亭的《平高句麗策》明明很不錯的好不好!

薛世雄嘆息,李靖這個中年熊孩子真是沒救了,以後萬萬不能和他接近,今天楊広心情好,沒有處死李靖,不代表以後天天心情好,李靖遲早死在那中年憤青的心態上。

楊広慢慢的走到了窗口,看著天空,背對著李靖等人,悠悠道:“也是時候,和你們說說朕的《平高句麗策》了。”

三人認真的看著楊広的背影,等待著歡呼萬歲。

“平高句麗,不需要數萬人,朕只要一千鐵騎足矣。”楊広沒有轉頭,語氣平靜。

一千鐵騎滅高句麗?李靖差點吐口水,虧你敢說!

薛世雄用大馬路上遇見外星人,結果外星人還給了他一個記載了幾千年內的所有歷史所有黑科技的筆記本電腦的超級驚喜叫道:“聖上果然雄才大略,微臣不能及也!”只派一千鐵騎,那肯定不用派他領隊出馬了,倒黴也和他無關。

王世充沈聲道:“聖上妙策,微臣願聞其詳。”

楊広繼續看窗外:“朕只用一千鐵騎,殺入高句麗,不攻城,不決戰,遇田燒田,遇房燒房,見人就殺,一路殺入高句麗腹地,而後回轉我大隨。”

李靖等三人立刻懂了,臉色微變。

“朕不要高句麗的土地,不要高句麗的人口,不要高句麗的金銀,朕只要高句麗的百姓流離失所,災民遍野!”楊広的聲音中透著猙獰。

李靖等三人的心嘭嘭的跳著,這不仁不義,一聽就知道是流寇禍害百姓的殘酷手段,卻明顯的能夠把高句麗破壞的民不聊生。

“這……有些不仁……”薛世雄仔細的想著步驟,只覺簡單易行,唯一的限制只是道德了。

“朕是昏君。”楊広大笑。薛世雄不敢搭話,心裏卻很是認同,如此不符合聖人教誨的手段,也只有昏君才用得出來。

李靖仔細的看著地圖,若是只派一千鐵騎殺入高句麗,這補給問題就幾乎可以無視了,他不斷地思考著各種變數,只覺許多限制大軍進攻高句麗的條件,在楊広的狠辣計劃面前盡數消失,眼前的地圖上的墨跡化作了無數的高句麗百姓和城池,在大隨的鐵騎下哭喊。

“朕在秋收之前派鐵騎繞過高句麗大軍,殺入高句麗腹地,盡數燒毀未收割的田地,驅趕高句麗百姓四處流散,高句麗又能如何?高句麗大軍若大怒反擊,朕只守著山海關,遼東盡數放棄,不毛之地,朕不心疼,高句麗敢派大軍圍攻遼東城,燕郡,還是柳城?他敢大軍圍攻三座堅城,朕就敢再派鐵騎繞過高句麗大軍,屠戮高句麗腹地,看誰怕了誰。”楊広冷笑著,笑聲中又是猙獰,又是自信。

李靖等人默然,遼東天氣寒冷,人煙稀少,此刻竟然成了優點,只要聚集軍隊守住三個堅城,高句麗大軍縱有百萬,也只是在荒野中吃草而已。

“高句麗若是敢大軍進攻山海關,朕就坐在城頭,看高句麗賊子如何度過遼東的荒野,如何死在朕的腳下。”楊広繼續道。

李靖想起一路而來,看到數萬禦林軍不斷地修補和建造山海關,楊広果然早有盤算。

“來年,朕再派千餘鐵騎繞過高句麗的城池,屠戮鄉野,焚燒田地,驅趕高句麗百姓,高句麗又如何抵擋?如此,不用數年,高句麗必亡。”楊広冷笑,大隨百姓沒了糧食會造反,高句麗百姓就不會?大隨百姓死了將士,會要求朝廷出兵報仇,高句麗百姓就不會?這遼東的茫茫荒野,再也不是大隨將士的死亡道路,將會是高句麗大軍的葬身之所。

“朕還有紙甲,不比鐵甲差,卻輕若無物,又能保暖,易於修補,千餘鐵騎縱使遇到了高句麗大軍,也是破敵必矣。”楊広揮手,有太監穿著全套紙甲出來,甚至還有戰馬用的紙甲。

民間早有傳聞,驍騎衛有紙甲,又輕又堅固,唯一的缺點就是怕火怕水。但李靖一直沒有親眼見到過,他仔細的看著紙甲,又自己套上了,試了試重量,活動了手腳,這輕若無物自然是誇張了,怎麽也有幾斤重,但和幾十斤的冰涼鐵盔甲比,輕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減輕了幾十斤的分量,自然可以用來承擔幾十斤的糧食,這騎兵的機動性又大了不少。

“聖上雄才偉略,微臣不如也。”李靖真心實意的跪下磕頭,有此戰略,滅高句麗不過是時間問題。

薛世雄和王世充用力點頭,楊広還是有點才能的,雖然這手段殘忍了些,但效果杠杠的。

楊広沒有回頭,只是看著窗外,臉色平靜無比,心中卻滿滿的羞辱感,終究要用胡雪亭的計劃啊。

“傳令下去,加緊加固山海關,訓練騎兵,準備出擊高句麗!”楊広厲聲下令。

李靖用力點頭,下定了決心,親自帶隊出征高句麗。

……

幽州。

十幾騎飛馳而過,馬上的紫衣少年彎弓搭箭,對著前方奔逃的野兔一箭射去,箭矢卻落在了野兔的背後。

“阿成!射它!”紫衣少年興奮的大叫,與他並騎前進的青衣少年彎弓,嗖!箭矢同樣射空。

“唉!”紫衣少年嘆氣,拼命的拉弓補射,一支支的箭矢追射著兔子,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兔子毫發無傷的鉆進了草叢,消失不見。

“阿成,你的箭法太差了!”紫衣少年怒目青衣少年,青衣少年大笑,射奔跑的兔子哪有這麽容易的,射不中很正常。

“你要做大將的,箭法是必須要好的。”紫衣少年對青衣少年的不爭氣,很是無奈。

“少將軍。”跟在後面的士卒遞上水囊,那青衣少年扔給了紫衣少年,紫衣少年大口的喝著。

“師明,明日我們去看歌舞,我爹請了幽州最有名的歌姬。”青衣少年道。紫衣少年大喜:“好,好,好!”

幽州的府衙中,羅藝聽著歌舞,歡喜的在膝蓋上打著拍子。一個手下慢慢的走近,站在他的身後。

“李師明又去打獵了?”羅藝問道,眼睛只盯著漂亮的歌姬的曼妙身段。

“是。”手下低聲道。

李師明到幽州許久了,除了第一日正兒八經的游說羅藝之外,天天鮮衣怒馬,不是打獵,就是在幽州城中的酒樓吃吃喝喝。起先,羅藝等人還冷笑著,太原李家果然是廢物,竟然派這種十四五歲的紈絝當說客,誤了大事,時日久了,羅藝等人看著羅成和李師明越來越投機,玩得不亦樂乎,終於品出了味道。

李師明是想結好羅成,進一步影響羅藝。

羅藝冷笑,自家的寶貝兒子,他非常清楚羅成的性格,怎麽可能會被友情迷惑呢。

“由得李師明去鬧騰,只要一天局勢不明朗,我們一天不表態。”羅藝淡淡的道。太原李家想要拉攏羅藝,共同打天下,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太原李家算什麽東西,若是羅藝願意,五千鐵騎立馬將太原化為齏粉,弱者竟然敢招攬強者,怪不得李園早早的被殺了,腦殘不死,天理不容啊。

羅藝微笑著看著歌姬們,心思已經到了別處。太原李家沒什麽實力,但是太原李家背後的關中門閥,還是很有看頭的。百年門閥,死而不僵,關中各地都是門閥的勢力範圍,振臂高呼,說不定就立刻拉起了幾十萬大軍。

沖著這一點,就不能對太原李家太過生硬,必須給面子。

而且,太原李家能勾結高句麗,東西突厥,西域二十七國,吐谷渾,高穎,賀若弼等一齊謀反,這活動能力和關系網實在是了不起。

羅藝自忖雖然幽州鐵騎武力天下第一,就算是驍騎衛也絕不會是他的對手,但這人脈關系和陰謀能力,確實是不如太原李家多矣。

“這不是李建成能幹,而是關中門閥人才多。”羅藝絕不信李建成有什麽能力,若是真有能力,會被楊広幹掉了李園?李建成一定是運氣好,有很多智囊。

“可惜,若羅某有了關中門閥支持,早已橫掃天下。”羅藝第一萬次的低聲喃喃自語。遠離了洛陽朝廷,能夠在幽州做土皇帝,統領大隨最強兵,自然是好的不得了,但相對的,脫離了洛陽中樞,這朝廷很多的事情就不太看得清了,也不太容易出風頭,吸引其他人投靠。關中門閥不就是沒有看清他這個天下第一軍的帶領人嘛。

“有利有弊。”羅藝無奈,郭嘉荀彧之流不是隨便就有的。

“聖上有密旨,讓我們待機而動,我們該怎麽辦?”某個手下進來,低聲問道。

羅藝皺起了眉頭,揮退了歌姬。

“這待機而動,作何解釋?”羅藝問道。幾個手下慢慢的思索,不外乎三個可能。

“其一,聖上大軍遠征高句麗,需要調動我們支援。”某個手下道,羅藝緩緩點頭,楊広大戰高句麗的二十萬大軍,非常的缺少主力部隊,有幽州的五千鐵騎在,楊広定然可以大破高句麗大軍的。但是,若是幽州鐵騎去了遼東,這統領的位置,還會是他嗎?

羅藝冷笑,老子好不容易練出了無敵的鐵騎,楊広想摘桃子,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管楊広去死。

“其二,東突厥二十萬大軍南下,張須駝在雁門關孤立無援,聖上多半是想要我們支援張須駝。”那手下繼續分析。羅藝冷笑,幽州軍作為楊広的嫡系中的嫡系,戰鬥機中的戰鬥機,和楊恕的驍騎衛關系向來不睦,毫無情義可言,哪有為了驍騎衛的死活,犧牲自己的道理。

“其三,聖上想要我們平亂。”那手下說道。大隨四分五裂,楊広動用精銳力量平叛,合情合理。幽州鐵騎若是滅了驍騎衛,再滅了關中門閥,這大隨的天下立刻安定了大半。

羅藝鄙夷極了:“聖上失德,無過而誅楊司徒,天下憤怒,如此昏君,不提也罷。”要動用老子的部隊,為了楊広打天下,休想!

一群手下微笑著看著羅藝,多年的相處,早已明白羅藝的性格,羅藝屬於那種“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的成就都是老子一手一腳打下來的,你們賣了褲子給老子銀子糧食好處是應該的,要老子拔一根毛,你們就是不懂做人,沒義氣,想要坑老子”的典型“豪爽漢子”。在這個豪爽漢子的眼中,這拿著大隨朝最優厚的待遇的幽州鐵騎,早已是他的私人軍隊了。

“將軍無需憂慮,我幽州軍只要守著幽州,坐看中原廝殺就好。”有手下低聲道,其餘手下點頭,一齊認同。這麽多年下來,能在羅藝身邊留下來的人,要麽也是“豪爽漢子”,要麽是馬屁精,稍微耿直一點的,早已被羅藝或貶謫,或殺了。

羅藝重重的點頭,坐山觀虎鬥,這也是他的謀略。他有五千鐵騎在手,何須擔憂沒有郭嘉荀彧,只要等天下打得差不多了,猛將良才盡數嗝屁,然後他大軍出動,橫掃中原就是。

“這就是以力破巧。”羅藝微笑。

所以,這太原李二就沒有必要太認真,不過是留這一絲情分,以後可以通過李二聯系上關中門閥而已。

……

揚州城城墻外,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數實在太多,就連樹上都爬滿了人。

“你們猜,李總管和胡星君想要搞什麽鬼?”不時有百姓興奮的問著。李渾通告淮南道各地,將與胡雪亭會面於揚州城下,卻沒有說想要做什麽。

兩人打起來,那是肯定不會的。胡雪亭有星君秘法,李渾也有一張神奇的陣圖,大家彼此都有顧忌,沒必要拼個你死我亡。

“肯定不會打起來啊。”有百姓大笑,要是開打,李渾會通知百姓出城看熱鬧,會只帶了幾千人,大搖大擺的坐在城門外?

只是,既然不開打,為什麽要在城外的空地上,搭建一個大大的高臺。

“不會又是互相扔爛菜葉吧。”揚州百姓對李渾和胡雪亭的節操絲毫不抱希望,兩個無恥的家夥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其實李總管還是不錯的。”有百姓卻替李渾叫曲。天下忽然大亂,洛陽數十萬百姓慘死,高穎叛,李建成叛,宇文述叛,支持大隨正統的只有李渾、魚俱羅、來護兒等寥寥幾人,李渾的節操自然是無限的拔高了。

“板蕩見忠臣。”有百姓嘆息,楊広竟然向親爹楊恕下手,那真是個壞痞子,怪不得楊軒感和胡雪亭憤而反叛,但皇帝昏庸,不正是臣子死諫,或者清君側的時候嗎?不肯忍辱負重的楊軒感和胡雪亭還是不識大體啊。李渾這名聲不太好的大臣竟然如此忠貞,這才是千古留名的大臣。

“大德不逾,小節不拘。”有百姓掉書袋,一個人哪怕殺人放火(強)奸無惡不作,只要知道忠君愛國,那就是好人,何況李渾也沒做壞事對不對?

周圍好些人聽不懂什麽大德不逾,但這“一個人哪怕殺人放火(強)奸無惡不作,只要知道忠君愛國,那就是好人”還是懂的,原本稱讚李渾的聲音立刻稀稀拉拉的了。好人若是如此廉價,這世上還有誰是壞人?

千餘鐵騎靠近,遠遠的看去,果然是打著大大的“胡”的旗幟。

“來了!”百姓們歡笑,不知道李渾和胡雪亭又要搞什麽花招,反正一定是讓人開心的。

人群中,各個大佬的探子死死的盯著,不敢錯過一絲一毫。

李渾站了起來,神情肅穆的走到了高臺之下。胡雪亭跳下馬,神情同樣嚴肅至極。兩人默默的拱手,並肩上了高臺。四周的百姓漸漸的安靜,等著看胡雪亭和李渾又鬧什麽花樣。

“我胡雪亭。”

“我李渾。”

兩人厲聲道,高臺下數百大嗓門士卒傳聲著,遠處,數千揚州士卒,千餘丹陽鐵騎,一起跟著傳聲,更遠處的揚州城內,同樣有數千人傳聲高喊。

片刻之間,兩人的言語傳遍了整個揚州城,十餘萬百姓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啊,我知道了!”揚州城中,金渺撫掌大笑,一群伸長脖子望向城門放下的同僚和士卒驚訝的看著金渺,等待下文,金渺卻詭異的微笑著,一言不發。

“是什麽?”一群同僚無奈的配合著問道,知道金渺不裝逼一下,渾身不舒服。

“事情明擺著呢。”金渺雙手負在背後,鄙夷的看著同僚和士卒們,淡淡的道:“我張三,我李四,今日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說完了,詭異的看著同僚和士卒們。

一群同僚楞了一秒,該死的,怪不得臺詞這麽熟悉啊!原來是李渾和胡雪亭要結為異姓兄妹,攜手奔向美好未來啊。

好幾個官吏有些後悔,沒有早早的想到這一點。李渾和胡雪亭臭味相投,都是不要臉的人,本來就一直配合默契,又都有神奇陣圖在手,這麽多共同點,憑毛要拼個你死我亡,鷸蚌相爭,便宜了看熱鬧的漁翁?當然是找到利益平衡點,大家聯手共創美好未來了。

“唉,還是被性別迷住了眼睛。”有官員長嘆,要是換成兩個男的,他們早就主動鼓動李渾和對方結為兄弟了。

“年齡和性別的差距,怪不得我們啊。”又是一個官員嘆息,要是早點想通這點,向李渾提建議,此刻他們就已經官升三級,成為李渾的心腹了。

“嘿嘿嘿。”金渺冷笑著看同僚們,都說得這麽明白了,怎麽還是不明白呢。

一群同僚看著金渺鄙夷的笑容,猛然醒悟:“該死的!我們想錯了!”

“我張三,我翠花,願意以天地為媒,從此結為夫婦,永結同心,不離不棄!”一男一女,當然是這個版本啊!誰忒麽的結為異性兄妹啊!男女之間沒有純潔的友情,聽說過沒有?

“性別啊,性別!”一群官吏這回要痛哭了,李渾和胡雪亭的年齡差放在愛情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為了異姓兄妹打天下,哪有夫婦聯手打天下來的可靠!”某個官吏淚如雨下,要是李渾和胡雪亭打下了江山,誰當皇帝?難道要自相殘殺?那名聲多臭啊!哪裏有結為夫妻的效果好,劉邦夫妻倆就是證據啊。

金渺傲然負手而立,淡淡的道:“這世上,果然是智慧最重要啊。”一群官員任由他裝逼,腦筋飛快的轉動,想著有什麽東西可以做禮物,恭賀新人。

揚州城外,胡雪亭和李渾繼續道:“我二人建立聯軍,向東突厥,西突厥,西域二十七國,高句麗,吐谷渾宣戰!”

“犯我中原者,不死不休!”

兩人說完,不理會發呆的數萬揚州百姓,下了高臺,跨上戰馬,向北疾馳,身後,千餘丹陽鐵騎,數千淮南道士卒,以及無數的糧車,民夫,悠悠的跟上。

“開玩笑!”金渺喃喃的道,為什麽要忽然喊打突厥打蠻夷?李建成喊過了,那是迫於驍騎軍進攻太原的形勢,想要緩解壓力。胡雪亭和李渾可沒有絲毫的外敵壓力,而且李建成喊了半天,也沒見他動手,天下誰不知道李建成“共抗外敵”的無恥,李渾和胡雪亭為毛要跳進這被李建成弄成狗屎一樣的“共抗外敵”?而且看兩人毫不猶豫的帶軍北上,怎麽看都不像是假的。

周圍的同僚同樣冷冷的聽著不斷向遠處傳播,以及不斷地重覆的聯軍宣言,怔怔的不知所措。

“該死的!這忒麽的是什麽事啊!”金渺猛然滿臉通紅,厲聲道:“內鬥個P啊!老子要去北面打突厥人,打高句麗人!”

“一起去!”不遠處,數個揚州百姓笑道。

強大的大隨被弱小的蠻夷欺負,各地諸侯卻只顧著搶地盤,搶銀子,坐視邊關血戰,任由蠻夷殺入華夏,這叫什麽事啊!

任何恢覆北周,恢覆北齊,或者大隨是昏君楊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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