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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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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朕知道你知道未來

大殿之中,文武百官還在嘰嘰喳喳,一點都沒有畏懼楊広的意思,更沒註意到難得像天使一樣仁慈善良的胡雪亭,好幾個官員越說越是興奮,唾沫飛濺,胡須顫動,手指指南打北,霸氣無比。

胡雪亭認真看楊広,你丫不是昏君+暴君嗎?幹脆把這些不服管的大臣全部殺了。楊広似笑非笑,今日才討論這個話題,就是特意讓你看看朕忒麽的有多慘。

楊軒感使勁瞅胡雪亭,早就和你說過,朝廷議事打架的都有,你還不信。

議論紛紛之下,結果顯而易見,柴家,高家,長孫家,全部沒事,一點都不受子孫造反的牽連,哦,還是有一點點的,三家人中有當官的,全部罰了一年的俸祿,以懲教子不嚴。

一群大臣退朝的時候,熱情的謳歌楊広的行為:“能知錯就改,這才是聖上的氣量啊。”“廣開言路,垂聽眾意,不愧是大隨聖主在朝啊。”“不以文亂法,不以言獲罪,天下必然感受到聖上的德行的高尚,人人敬佩,天下大治。”“依法治國,國必興矣。”

看著鞠躬的大臣們,楊広揮手:“眾位愛卿平身。”一群大臣從胡雪亭身邊走過,很有素質的沒有露出“你丫算老幾”“你還嫩著呢”等等眼神,只是溫和的微笑點頭。高士廉甚至客氣的拱手道別,胡雪亭很沒有素質的瞪了過去,走著瞧。高士廉淡然的笑,裝作沒看懂,揮揮袖子就走了。

胡雪亭瞅瞅留在大殿內的楊広楊恕高穎楊軒感等人,使了勁的鄙夷。皇帝和權臣竟然這副窩囊樣,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殺?你就知道殺。”楊広平靜的道,“要是有這麽好殺,朕還用你教?”

其他人別說,只說造反頭子李園。李園和楊広是親戚!李建成李師明隨隨便便就進了皇宮,喊著楊広舅舅什麽的。楊広想要殺了造反的李園,保證沒人吭聲。造反還不死,那就沒天理了。可是,楊広想要殺了李建成,就不是那麽的容易了。後宮中,楊家的宗室中,朝廷的官員中,會有一大群人明裏暗裏的提醒,都是自己人,血液都是一樣的,何必動手為難一個孩子呢?殺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吃飯的時候說不定還給李建成夾過菜,你就忍心嗎?

這種言語完全無視法律,屬於親戚之間的家長理短,卻很是有煽動性。不少事不關己的親戚都跑了出來,同樣反對自己人殺自己人。大家流著相同的血脈,和和氣氣多好,有矛盾也是人民內部糾紛,用宗法禮教什麽的就夠了,何必這麽見外,用冷冰冰的律法呢?上陣不離父子兵,殺光了自己人,還有什麽人幫助你治理天下?

楊広瞅瞅全部親戚,以及皇後皇妃皇子公主的反對,實在沒有勇氣做個獨夫。

“當年種的因,現在得的果。”楊恕嘆氣,身體搖晃了一下,楊軒感急忙扶住他,卻被他甩手推開。

大隨姻親關系混亂,誰和誰都能扯出親戚關系,不能怪楊広,甚至不能怪楊堅。這種詭異的情況其實已經延續了三百年。

“三百年前,五胡亂華,漢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廣泛的聯姻。”高穎道,他說的很是的簡略,胡雪亭卻懂。這聯姻不是兩個漢人之間聯姻,而是和胡族聯姻。胡人勢大,北方漢人門閥想要活下去,只能和胡人聯姻,借此自保。哪怕那些有些骨氣,不願意和胡人聯姻的百年世家,比如李渾的李閥,其實也不過是五十步和百步而已。李閥嫡系沒有和胡人聯姻,卻和那些與胡人有姻親關系的漢人門閥聯姻,委婉的同樣是投靠了胡人,甚至李閥的旁支當中,同樣有人和胡人聯姻,主家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三百年的互相聯姻,形成了一個獨特的文化圈。”楊恕苦笑。吞並了其他勢力,一瞅,丫的竟然和己方的某個大佬有姻親關系,那還能殺了嗎?當然不能殺了。用時尚的話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領頭的家族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娶了敗亡勢力的女兒,或者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敗亡勢力的兒子,以此顯示真心的接納他們,沒有要斬盡殺絕的意思。如此,敗亡勢力人心大定,這天下就穩定了。

“不殺失敗的對手家族,只殺了對方的老大,很有古風很有君子風度的習慣,已經在三百年的流傳之中,成為了一種固有的規則,誰都不敢輕易的破壞。誰要是敢殺俘,殺降,殺敗亡國家的宗室,定然千夫所指,人人喊打。”高穎道。

“一群神經病。”胡雪亭認真的指出,這哪裏還叫打天下,分明是過家家!“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神經病,我錯了,你們才是!”

“其實還是有效果的。”楊広有些不好意思,剛開始聯姻的時候,效果真的很不錯,他都要高呼聯姻萬歲了。

“先帝娶了獨孤家的女兒,朕娶了蕭家的女兒,這兩家的勢力立刻就歸順了。不如此,朕哪裏能坐穩天下。”楊広坦白的很,人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沒有必要隱瞞。楊堅一族也就是個權臣而已,實力並不比其他門閥強多少,能夠成為部落聯盟的盟主,就是因為聯姻大門閥,乃至前朝皇族,以此擴大了勢力。

“不如此,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還有朕什麽事情。”楊広指著楊恕,每次大戰之後,前頭領兵的大將獲得巨大的利益,地皮,軍隊,金錢,人口,直線上升,當皇帝的除了得到了虛名,以及“放眼未來”的長期利益,毛實際利益都沒有,很容易此消彼長,主弱臣強。

“不殺對手,其實也有其他原因。”高穎道。五胡亂華,漢人十不存一,眼看就要滅亡了,本來就稀少的認識字的文化人,又剩的幾個?也就是在各個門閥了。各個門閥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某個地區的領袖或者勢力,若是對這些勢力斬盡殺絕,識字的精英都殺光了,又靠誰治理地方?總不能讓一些大字不識的人去當官吧,不會寫公文還罷了,看不懂公文又怎麽辦?

“為了保全天下漢人精英,是萬萬不能殺的。”高穎對三百年前的決定,還是很理解的。亡國滅種的邊緣,每一個漢人,每一個漢人精英,都是重要的一份子,決不能在內鬥中消亡,過家家也好過漢人被胡人吃光。

然後,隨著人口越來越多,這姻親關系就越來越覆雜了,到了現在,什麽誅九族,什麽牽連,是萬萬不可行的。

“部落聯盟真是不好幹啊。”胡雪亭深有體會,想要殺個人,都有其他部落的頭目堅決挽袖子揮拳頭反對,必須深刻研究天時地利人和,找到一個天怒人怨,處處是敵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才能高舉屠刀。

“若不是如此,朕何以一直想要擴軍。”楊広道,有了絕對的武力,消滅了個個兵頭,這才是真正的皇帝,否則就是一個橡皮圖章,有P個意思。

“不能當面殺,大不了暗暗的殺。”胡雪亭獰笑,徹查所有官員,就不信人人家裏都是幹凈的,抓住誰就殺誰,看誰再逼逼。

“十二衛盡數回到了洛陽,真以為還能再血洗洛陽?”楊恕搖頭,當日能夠任由胡雪亭血洗洛陽,那是因為當日大隨境內,只有完整的四個衛軍,楊恕就擁有了兩個,只要他沒有太過分,其餘兩個衛軍並不想和他魚死網破。換成現在,大佬都在,兵力齊整,局面錯綜覆雜,胡雪亭前腳敢殺人,其餘各大佬立刻就會以為內訌和清理開始了,後腳就急匆匆的招呼說偶的衛軍入城,亂軍之下,洛陽城內能不能有千八百人活下來,就有點難說了。

“而且,全大隨的人都在反朕,朕又怎麽殺?”楊広大聲的笑,“難道要朕殺光天下人嗎?”

胡雪亭看看左右,楊恕和高穎面色沈重,她有些無奈:“大隨朝最有權力的幾個人,竟然混成這樣,也真是天下奇聞了。”

李建成,東突厥,柴紹,長孫無忌,驍騎衛中有內奸,天下各州府借法令阻撓流民南遷,天牢像個旅館……隨著越來越多的造反勢力暴露出來,這參與造反的勢力大到無法想象,滲透到了大隨朝所有的地方,幾乎是有軍隊有官員有人的地方,就有李園的勢力。李園什麽時候魅力值滿點,走到哪裏就有人跪下唱征服了?

胡雪亭,楊広,楊恕,高穎都看出了原因。洛陽的其他大佬和精明的官員,同樣看出了原因。

太原李家的背後,並不是某一個大勢力,而是全大隨的勢力。或者更明確的說,是全大隨的官二代富二代年青一代。

“朕擋住了他們的路,你們擋住了他們的路。”楊広笑得淒涼,楊恕和高穎同樣面色淒慘。

楊恕最嫡系的驍騎衛,為什麽會出現叛徒?是楊恕待他們不好?

在那些驍騎衛的某些人眼中,戰死了有遺孤院照顧妻兒的驍騎衛,不好到了極點。

“我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卻要一輩子當個小小的九品官,安於貧困了?”驍騎衛中產生類似怨氣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所有的官職都一個蘿蔔一個坑,想要晉級,也要上面有空位。上面的人沒有退休,哪來的位置給別人?看看上頭的人的年紀,就知道沒有三四十年,這官位的晉升幾乎是夢。

作為刀口舔血的驍騎衛,以及其他衛軍,這種情況還算好些,畢竟當兵的升官有捷徑,只要一場大戰之後,積累戰功能夠升職,上頭的人戰死了,也能升職。第一次遠征高句麗獲得廣泛的支持,就是因為符合下層年輕將領的強力願望。

但在大隨的文官系統,晉升的空間就小的看不見了。禮部尚書六十歲,他沒有退休,禮部侍郎怎麽當尚書?禮部侍郎不上位,下面的一堆人怎麽上升。文官系統只有論資排輩,比壽命的長短,比精力的充沛,決定自己一生能夠到達的最高位置。

那些年輕的,才二十來歲的新一代,無論如何不願意接受這種現實。明明有孔明之才,卻要拿著微薄的俸祿,天天吃青菜蘿蔔,穿破舊的衣服,熬到七老八十,才能當個正五品的小官?開什麽玩笑!

“能拿著微薄的薪水的,還是極少數。”胡雪亭道。大隨朝的官位少得可憐,一群群的官員卻不停的生兒子,造成了一百個官員子弟等著一個空缺的奇葩現狀。能夠得到一個九品小官,已經是巴結到了大官了,很多稍微次一點的門閥的子弟,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當官,只能在門閥中混吃等死,或者期望下一輩能當個小官。

如此“殘酷和灰暗”的未來,造成了大隨門閥子弟,或者說精英年輕人的極度不滿意。

所有對晉級系統的不滿意,成為了對現實,對朝廷,對楊広,對大隨朝的不滿。不能升官,是因為楊広昏庸殘暴!不能升官,是因為權臣貪腐!不能升官,是因為朝廷體制不好!

總而言之,站在年青一代上頭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的,必須推翻,才能讓百姓過得更好,才能讓天下恢覆正常,才能讓有才華的人得到重視!

太原李園,只不過是被這股遍及天下的強大的二代勢力聯合之下,威逼上位,甚至威逼造反而已。

楊広楊恕高穎都看清了局面,可是,卻無能為力。天下承平幾十年,人口暴漲,誰家都有七八個兒子,人多官少,新人要上位,要發展空間,要排除老一輩,要排除既得利益者,這是真正的內部矛盾,說不定某個大佬的兒子就是參與者,怎麽殺?是殺了大佬的兒子,等著大佬和楊広楊恕高穎玩命,還是下令老子大義滅親殺兒子?又怎麽區分,那個二代加入了反賊,那個二代是懵懂的好寶寶?今天不知道二代造反聯盟的好寶寶,要是知道了其他二代的龐大上位計劃,會不會想到了自己的前程,主動的當自幹五?難道還要殺盡天下的年輕人不成?

“李園真是敢賭啊。”高穎冷笑,作為明面上的造反頭頭,失敗,當然是生死族滅,成功,只怕也要被那些二代勢力架空,成為一個傀儡。

胡雪亭點頭,美國總統都是大資本家選定的代理人的謠言,在華夏土地上很有市場,幾乎人人都信,這說明華夏人其實有多麽的不在意名義上的高貴,而更在意實際的收獲。

皇帝能吃多少,用多少,和豪門貴族的生活有什麽區別?既然沒有區別,誰想做誰做去,二代們只要抓住手中的軍隊,抓住手中的地盤,獲取更多的利益就好。

“李園多半是不會成功的。”楊軒感很是不看好,並州道是楊家的地盤,他對李園一家實在是太熟悉了,野心很大,很自以為了不起,但是,唯一的基礎就是太原城,如今李園不得不棄官而遁,那就和流寇沒什麽區別了,李園沒地盤,沒銀子,沒軍隊,沒未來,除了熬時間被殺,還有什麽可能?

胡雪亭瞅瞅楊軒感,再瞅瞅楊恕,板著臉不說話。楊軒感機靈的很,納悶了,又說錯了?難道毛都沒有剩下的李園,竟然有巨大的成功可能?不應該啊。

“那些文武百官,明明也看到了這個可能,為何還要和鎮壓造反作對?”胡雪亭有點不理解,作為既得利益者,今日在大殿之內朝會的文武百官,肯定是新一代要努力推翻的目標,換成她,一定是大力支持幹掉所有造反者,為毛這些官員竟然肆無顧忌的喧鬧,擺明了要和楊広作對,高士廉,柴家就這麽有民望?

“他們不是想要救高士廉,救柴家,是想要自救。”楊恕不屑的笑,一群蠢貨,竟然以為討好造反勢力,就能夠得到好處。

胡雪亭瞅楊恕,楊恕緩緩點頭,瞅高穎,高穎面無表情。胡雪亭慘叫了:“不會吧!你們竟然帶著一群豬管理天下?”從來沒有見過被推翻的目標,還努力幫著造反者的,今日終於開了眼界了!

“那只是你見識少。”楊広淡淡的道,不清楚屁股在哪裏的人,歷朝歷代有的是。

胡雪亭深刻反思,想想大明朝一群大佬搞翻崇禎,喜迎李自成和辮子軍,打了個抖,果然是自己淺薄了啊,歷史上傻乎乎的人多的是。

“嘿嘿,人口危機,糧食危機,土地兼並危機,精英二代危機,部落聯盟危機,外邦藩國危機,大隨朝不滅亡,這真是沒有天理啊,你們讀聖賢書是不是讀的傻了啊。”胡雪亭笑,一切的一切,歸根究底,就是當年得天下的時候殺人太少,以及現在不敢殺人。

楊恕和高穎互視一眼,只覺滿嘴的苦澀,仁慈博愛,竟然還鬧出了大隨二世而亡了?真是諷刺。

“你們退下吧。”楊広長嘆,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雪亭不動,道:“我有一張名單,你派人悄悄的殺光了他們,保證大隨可以多留幾年。”淩煙閣二十四功臣記不全,但是,多少記得一些,先全部殺了再說。

楊軒感一怔,轉頭看胡雪亭,楊恕笑了,示意楊軒感跟著他離開。大殿之中,只留下楊広和胡雪亭二人。

“朕知道你有。”楊広淡淡的道。“朕還知道,太原李二李師明很有可能是下一個皇帝。”

胡雪亭瞅瞅楊広,“很有可能是下一個皇帝”?原來是第一個可能啊。

當日楊広,楊恕,高穎當著胡雪亭的面,揭穿遠征高句麗的真相,胡雪亭立刻產生了疑問,為什麽楊広和楊恕絲毫不介意小小的十六歲的正七品官員知道如此巨大的秘密。

聯想到,楊広和楊恕對她的包容,很多朝廷大事,都會很神奇的參考她的意見,任由她肆意妄為,簡直對她比親閨女還好,胡雪亭認為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們發現她能夠知道未來;第二,楊広和楊恕知道未來。

這簡單的“知道未來”四個字,其實包含了多種可能。比如重生,穿越,大夢千年,預知,占蔔,祖宗托夢,神仙透露,水晶球什麽什麽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胡雪亭問道。

“很早。”楊広平淡的道,一點沒有激動。“當日在山中聽你吹牛平高句麗策,還有那首詩詞,朕就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細。”

胡雪亭默然,失誤了,做小P民久了,小看了權力的威力,又帶著穿越者的目空一切,和對古人的鄙夷,以為古人都是傻瓜,沒有準確的抓住古代帝皇貴胄的行為準則。

皇帝微服出游,忽然遇到了一個言行奇葩的女子,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管?以為是小燕子啊,隨便蹦出來,就有皇帝查都不查,立馬認了女兒。楊広遇到了一會兒大字不識,一會兒詭計多端,一會兒不識禮儀,一忽兒又會吟詩的胡雪亭,當然是立刻下了命令,徹查胡雪亭的祖宗十八代了。

“十四歲以前,倒是規規矩矩的,勉強算是個小家碧玉。”楊広看著胡雪亭,眼中精光閃爍。

“讀過論語,能默寫女戒,但是也就在知道有這麽一本書的程度,裏面的意思一點都沒懂。倒不是你水平差,教你的那個先生也就這點程度,教不出書中真意。”楊広道。

“書法說不上好,但是起碼工整,絕不會缺了筆畫。”

“你那個先生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

胡雪亭沈默。

“十二歲的時候出門,被一只鵝追了兩條街,差點哭死。”楊広道。胡雪亭奇怪極了,確定是鵝不是狗?十二歲還被鵝追哭?

“十三歲的時候被人踩了一腳,結果被踩人的家夥罵哭。”楊広道。胡雪亭看看手腳,原身原來是個包子啊。

“十四歲隨父母逃難前,去市集賣過繡品,繡的真是不怎麽樣。”楊広從袖子裏取出一個香囊,“朕在你的面前故意露出了七次,你一次都沒有註意到這是你的繡品。”

“到了汝南,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歷陽方言,說的話沒有一個人能夠聽懂。”楊広道,“那個車隊的護衛頭目拿人頭保證,你殺那個混混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還笑了。”

“汝南客棧老板確定你用濕布給小雪嵐退燒……”

“買‘狀元果’的那家人說,你的汝南口音有點怪,但是絕對沒有歷陽口音……”

“汝南縣令王鴻軒交代,你一直在用‘牽涉大事’忽悠他……”

“收了地契,卻不知道朝代……”

“明明連寫字都缺少筆畫,卻能寫出‘談笑有鴻儒’。”

“父母都是商賈,勉強識字,一點政治經驗都沒有,女兒才十幾歲,就能把滿朝文武玩弄在掌心。”

“豬油炒菜,是你想出來的,根本沒有什麽天書……”

“你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太原李家,更沒有聽說過李二的名字……”

“看著像是官迷,不顧一切的要當官,卻一心想要武職,掌握軍隊。”

“十幾歲的女子,卻在千軍萬馬之中殺戮,武藝高超。”

“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道理的平高句麗策……”

“突如其來的胡雪糖……”

“找各種理由,不斷地吸收人口,把丹陽縣打造成一個軍事要塞……”

“還有你的思想和言行,與眾不同。”

楊広一點點的說下去,直說了七八十件事情:“如此種種,與沈雪亭大異的、不可理解,堪稱鬼神之能的事情,你說,朕會怎麽看?”

“朕確定你不是沈雪亭,確定你不是大隨的人,確定不是普通人,確定你有大神通,確定你來自與大隨完全不同的世界,不論是天上,還是地下。”

胡雪亭幹笑,人肉搜索就是牛逼,竟然查得這麽細致。

“朕,楊司徒,都確定你不是凡人,你是人是鬼,是被奪舍,或者真的是星君下凡,朕不知道,也無所謂。但是,朕很在意,一個很有可能是鬼神的大能,為何在朕遠征高句麗的時候,斷言朕必敗?為何斷定大隨必亡?為何不肯留在洛陽享福,不顧一切的要去江南?為何摳門的一文錢都要詐騙,卻就算破產,也要留下五百鐵騎?朕很是懷疑,你知道了未來。不論是黃粱一夢,還是你能夠預見未來。你,看到了未來大隨的滅亡。”

“一個知道未來的人,一個確定大隨要滅亡的人,一個謹慎又果決敢於拼殺的人,一個有大能力的人,卻拼命的想要抱師明哥哥的大腿,再加上楊花落,李花開。朕要是再猜不出,李師明就是未來的皇帝,那就比豬還要蠢了。”

楊広看著胡雪亭,眼神清澈透明:“你竟然知道未來,朕自然不能以面對普通孩童的態度對待你。能挽救大隨的機會不多,多一分也是好的。”所以才對胡雪亭言聽計從。

胡雪亭看著楊広,一點沒有同是聰明人的欣賞,唯有討厭聰明人的感慨。

“你既然猜到了李師明將會得到天下,為何不殺了他全家?”這是胡雪亭一直疑惑的地方,換成她知道誰會奪了自己的天下,立馬就殺了對方全家,看死人怎麽奪自己的天下。

“我甚至一度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你可能根本沒有猜出李師明是未來的皇帝。”胡雪亭看著楊広,很是不理解楊広的行為,坐看李園一家奪取隨楊天下,怎麽看都是腦子有病。

楊広笑了,卻沒有回答,呆呆的坐了半晌,忽然問道:“你知道的未來,是如何的?”

胡雪亭道:“你三次遠征高句麗,全部失敗,大隨處處烽火,天下人口從5000萬,減少到1200萬;李園殺了太原的將軍,起兵造反,攻占長安,坐擁關中,笑看天下群雄廝殺,最終取而代之,建立唐朝;你眾叛親離,死在宇文化及的手中,淒慘無比。”有些太刺激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比如子孫都被人殺得差不多了,蕭皇後被人搶到突厥嫁了幾代突厥可汗。

楊広看著胡雪亭笑了,道:“應該不止吧,至少朕一定殺了楊恕,高穎,賀若弼,楊軒感多半也要殺了,楊家應該是滅門了吧。宇文化及殺朕?難道朕也殺了宇文述?”楊広很清楚自己的為人,若是沒有意外的“誅殺東突厥可汗”的大帽子擋住了羞恥感,若是沒有在核查“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胡雨荷”竟然有些詭異,很有可能有鬼神之能,能夠預知未來,他早已殺光了擋住他獲取絕對皇權的楊恕高穎賀若弼了。斬草要除根,和楊軒感的一點點友情又算得了什麽?定然殺了楊軒感以及楊家滿門。但誅殺宇文述的可能真的不大,宇文述一直聽話的很。

胡雪亭小心翼翼的道:“楊恕和宇文述都是病死的,你也沒有殺楊軒感。”回頭一定要告訴楊軒感,別看胡某總是鄙夷你,其實對你真的不錯,瞧,沒有告訴楊広你丫的最後造反了。

楊広笑道:“是了,楊恕一直故意自汙,子孫後代都是飯桶,病死之後,朕不需要殺了他滿門,只需要接手驍騎衛就是了。只怕李園也是那個時候接手了並州的軍隊,才有起兵的資格的。”又嘆息:“原來宇文述病死了,難怪,難怪。”

又很有興趣的問道:“朕只殺了高穎和賀若弼?殺了薛道恒沒有,殺了李渾沒有,還有李敏,朕一直不喜歡他,殺了他沒有?”

胡雪亭看楊広興奮的臉色,只覺不好揣測,當下試探道:“如今天下大局,和我知道的有很大差異,但是,天意難為,只怕李園依然能夠得到大勢。”

楊広慢慢的點頭:“朕的龍氣散了,李園才是真龍,縱然有萬般劫難,終究會成為天子。”斜著眼睛看胡雪亭,這是天下大勢,不是你知道未來之後,耍一點小手段,就能夠改變的。真龍出世,其他都是偽龍,再怎麽蹦跶,都是替真龍開道而已,遲早要被真龍吃掉的。

胡雪亭馬上用符合楊広思路的說法:“李園這條真龍目前還是小蛇,若是盡早除掉了他的爪牙,能不能變成真龍就很是懷疑了,大隨的龍氣多半就會吸收他的龍氣,就算沒有大補,起碼也吃了一頓飽的,能夠多活幾年,說不定還能夠因此龍氣大盛,一舉殺了其他小蛇小蛟,再次成為真龍。”其他不敢說,殺了李園,殺了淩煙閣的功臣,殺了宇文化及等等,保證天下大變,老楊家未必會輸。

“本座砍死了長孫無忌和柴紹,這李園的龍氣說不定已經快散了,你要加油啊。”胡雪亭認真給楊広鼓勁,萬萬不能認命啊。

楊広看著胡雪亭,道:“拉你上了大隨的破船,真是劃算啊。”一個小小的實封公主,就立馬把胡雪亭拉到了自己這一邊,盡心竭力的出謀劃策幹掉李園,拯救大隨,實在是太賺了。

胡雪亭板起臉,面無表情,道:“胡某是俗人,放不下功名利祿,更放不下自己的小命。”

楊広點頭:“是啊,放不下那些教徒,有良心的很。”胡雪亭瞅他,原來在丹陽縣百姓甚至衙役當中,也有楊広的奸細。

“我出名單,先殺了李園的得力助手。”胡雪亭努力舉手,第一個先殺了高士廉,管其他官員反對不反對的,直接滿門抄斬,再殺一個淩煙閣工程。

“你的世界,怎麽樣?”楊広不答,問道。

胡雪亭笑道:“比現在好多了。”一怔,使勁的瞅楊広,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指著他,顫抖的道:“你腦子有病啊!”

楊広哈哈大笑,笑得渾身顫抖,笑得滑到了龍椅之下。胡雪亭惡狠狠的瞪他,只覺遇到了神經病。

楊広掙紮著爬回了龍椅,還是大笑,用力的拍著龍椅:“朕,不過是學你。”

胡雪亭詭異的看著他,同樣的情況,不同的選擇,真心覺得被比到了泥土之中。

“朕聰明過人,朕從小就有大志,朕覺得這世界就是圍著朕轉動的,只有朕才能夠帶所有人走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世界,名流千古!”

楊広站起來,舉起手臂,大聲的道:“朕費盡心機的奪取了皇位,因為朕確定楊勇不能夠帶領天下走向更強大,一心以為聖賢書才是對的人,怎麽可能做到?只有朕,才能流芳百世!朕要滅高句麗,朕要開大運河,朕要吞並突厥,朕要滅了吐谷渾,朕要萬國來朝!朕要做完後人能夠做的所有事情!朕要千百年後,所有人佩服朕,崇拜朕!”

“可是,朕竟然失敗了。”楊広慢慢的收斂了笑容,緩緩坐下,出了會神。“朕,竟然失敗了……為什麽……朕會失敗……”

胡雪亭懂了,失敗恐懼癥!以前楊広太過自信,以為全天下都是蠢貨,可以天下無敵,想打誰就打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心想事成。但就在這自負自信的心態中,啪嘰就輸了一次,還輸得褲子都沒了,更要一群他一直看不起的、視為眼中釘的、想要得勝回來就殺了的楊恕高穎等等老臣權臣救場,挽回面子,楊広的自信心嗖的就沒了。既對楊恕高穎等人懷著覆雜的心情,不知道如何相處,是忘恩負義的殺了他們,收攏皇權收攏軍權,或者當做肱骨大臣,繼續做架空的皇帝,又對未來懷有濃濃的恐懼,徹底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判斷力。

楊恕高穎是忠誠還是奸臣,高句麗該不該征伐,是他清洗了其他兵頭的實力,還是其他兵頭清洗了他的實力,楊広在每一個重要的選擇上,統統都判斷錯誤了。

一口氣犯了這麽多大錯誤,已經不是偶然能夠解釋的了,楊広深深的懷疑,其實自己不是天才,而是蠢材,只是以往因為是皇子,是皇帝,被各種光環照顧著,所以沒有暴露出來。

如同那個蠢材楊軒感,完全靠楊恕的光環籠罩。

楊広自我否定之下,又判斷出大隨要滅亡,李師明要稱帝,終於走上了和胡雪亭一模一樣的道路。

“你絕對不是來自世家門閥。”楊広對胡雪亭道,“世家門閥教不出這樣不守規矩的女子。”

書法爛的一塌糊塗,找個五六歲的都比胡雪亭強,換做世家門閥,早就打死她了;禮儀也不成,一些基本的朝廷禮儀,覲見帝王的禮儀,全部不懂,世家門閥縱然有不守禮儀的狂士,和胡雪亭的完全不懂,有很明顯的差距;沒有讀過四書五經,很多典故根本看不懂,哪個世家門閥的人會不讀書?審美觀也是差點一塌糊塗,各種高貴的首飾,服裝,全部不喜歡,和下裏巴人一模一樣。

“若是朕猜得不錯,你也就是來自最底層的平民。”楊広道。

“一個底層的平民,竟然能夠寫出‘談笑有鴻儒’,能夠熟知歷史,能夠知道地理,能夠制作‘胡雪糖’,能夠運籌帷幄,在朝廷諸公面前絲毫不怯,見了巍峨的宮殿,沒有一絲的失態和震驚,你的那個世界,或者你見過的那個世界,真的是非常的了不起啊。”楊広笑了,“想來那個世界華夏一定富強無比,朕想要實現的目標,在你的世界實現,在朕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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