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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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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縱然是絕路,也只有走下去

丹陽縣南,有一小村莊,名為金衙莊。取這麽個古怪的名字,是因為百十年前,有個姓金的大官,曾經在此居住。

托這個曾經的大官的福,金衙莊的各種基本設施就比其他村莊強了不止一點半點,不僅家家戶戶都有水井,甚至還有一個其他村落少有的高大圍墻。

盡管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金衙莊的圍墻早已被淘汰,或者說已經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村子的人口越來越多,小小的圍墻內的空間就顯得不那麽夠用了,圍墻外的屋子越來越多,隱隱成了主流,反倒是依然住在圍墻內的人,生活很是不便利,圍墻隔斷了交通近道,對莊稼人來說,這實在是愚蠢和不可饒恕的,各種打破圍墻,扒個口子的事情層出不窮,也沒人在乎,不實用,也不是自家的東西,誰管他怎麽破壞。

金順就住在金衙莊的村口,急促的馬蹄聲靠近的時候,他已經睡得迷迷糊糊。

“都出來!”有人厲聲的叫,“所有人全部出來!”

寂靜的村子中,有了人聲,也有了狗叫,但看燈光和動靜,卻慢悠悠的,更有聽不懂的方言在罵著。金順聽著聲音就在屋子口,小心的探出腦袋,黑燈瞎火的,只能看清是五個騎著馬的人,卻看不清是誰。

“什麽狗東西!”金順用方言罵著,大半夜的鬧騰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月光下,卻有一縷光芒忽然閃了一下,他一怔,仔細的看,卻是那些人的手中提了閃亮的刀子。

“啊!有賊人!”金順大聲的尖叫。平靜靜靜,又慢騰騰的村子安靜了一秒,猛然沸騰。“有賊啊!”“救命啊!”“快起來逃命啊!”

頃刻之間,寂寥的村子裏人影重重,腿快的已經跑出了村子老遠。

幾個騎兵面面相覷,尷尬的大聲叫:“我們是官兵!我們是官兵!”

好一些時間,村莊終於又恢覆了平靜,幾百村民點著火把,提著燈籠,憤怒的圍住了幾個騎兵,大半夜的鬧騰,簡直太不像話了。

好好的動員令,竟然成了鬧劇,幾個騎兵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努力咳嗽幾聲,大聲的道:“縣尉有令,各地追殺賊人,封鎖所有道路!”

賊人?金衙莊的村民們有些驚訝,怎麽鬧賊了?莊稼人睡的早,沒註意天邊的火光,此刻遠遠看去,這才發現縣城方向,果然通紅一片。

“真的起火了?”有人驚叫。

“這火,縣城怕是燒沒了吧?”有人估摸著,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城市起火。

“縣令不是說,殺賊就有獎勵嗎?”有人忽然問道。

“是啊,有五百畝地呢!”更多的人想起來了,驚喜的道。有人估摸著人數,僅僅這個村子裏就有幾百人,一人五百畝地,那還得了?只怕縣令拿不出這麽多地。

“拿不出也要拿!”金順怒吼,“我們殺賊,就要給五百畝地!這是規矩!”很多人立刻附和著,五百畝地啊,怎麽能不給。

幾個騎兵你看我,我看你,胡雪亭沒有提五百畝地這回事啊。某個騎兵總算還有些機靈,大聲的道:“有沒有五百畝地,我們不知道,縣尉下了命令,要立刻封鎖道路,所有人殺賊,不從者殺無赦!”

村民們繼續吵嚷著,憤怒的指責,不給五百畝地,就是不講理。

村長顫抖著,推開擋在身前的幾個村民,小心的問道:“有多少賊人?”一群村民都安靜了,小心的看著幾個騎兵,心裏估摸著賊人的數量。

幾個騎兵搖頭:“不知道,不會少於五千人。”此刻丹陽縣城大亂,誰有空去清點人數。

五千拿著刀子,殺人放火,把丹陽縣城都差點一鍋端的賊人?白癡才去和他們作對!

但是,要是當場拒絕,這幾個騎兵的“不從者殺無赦”,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金順聽著那幾個騎兵的語氣,總覺得沒有得到確保有五百畝地,心裏很不踏實,不願意憑白做了苦力,更不願意一毛錢好處都沒有,卻要冒險送死,但在腰裏有刀子的騎兵面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是很需要勇氣的,他也沒有這個勇氣,機靈的想到了更妥當的方式。

“村長,賊人比我們全村人還多,要是我們被賊人殺了怎麽辦?”金順用村裏的當地語言大聲的問道,就不信這些外地騎兵能聽懂當地話。

熟悉和親切的方言立刻帶動了村民的討論熱情。“村長,我家娃你養嗎?”“村長,我肚子疼,拉稀拉了三天了,腳軟,走不得路。”“賊人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們這裏又沒賊人。”“就是啊,憑什麽要我們為了其他人去送死,他們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各種推卸,不肯去,裝病,質問的聲音在四處爆發。

村長厲聲道:“官老爺在這裏,誰敢說不去?”

眾人安靜了幾秒,又有人大聲的問:“這幾個人我不認識,你認識嗎?你確定是官老爺嗎?不會是冒充的嗎?”

一群人附和點頭,又不是認識的衙役,也沒有衙門的令牌,幾個半大小子,隨便說自己是衙門的,代表了縣尉什麽的,怎麽能夠信?要是這幾個人就是賊人呢?那不是被賊人利用了。

幾個騎兵猜到了這群說著方言的人再商量拒絕,大聲的重覆:“若是不從,殺無赦!”

幾個村民哄笑:“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敢殺人?”幾百個人圍在這裏,量五個小子不敢動手。

“我們不是衙役,不是衛軍,你們憑什麽命令我們?”有人切換了洛陽話,大聲的質問。

“不肯殺人就要殺無赦,你們比賊人還兇!”有人憤怒的指責。

“你們是朝廷的官兵,你們的責任是保護我們這些百姓,不是用來殺我們的,你要搞清楚這點!”有人大罵。

五個騎兵左右看看,這些比他們年長,比他們人多,說法都一樣的人,說得很是有道理。保護百姓的官兵,怎麽可以殺百姓呢?在丹陽縣城中,還可以用事急從權解釋,眼下一個賊人都沒有,為了讓一群無辜的百姓守護家園,卻要先砍了他們?這個理由怎麽看都有些荒謬。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響,五個騎兵被圍在中間,不知所措。

遠處,又是一騎趕到。

“你們幹什麽!”張曉剛厲聲的質問,斜眼看了五個騎兵一眼,就知道這些少年太嫩。

村長見是張曉剛,又看見了他吊著的胳膊,和滿身的血,急忙賠著笑臉道:“誤會,誤會,我們不知道他們真的是官兵。”其餘村民也是諂媚的笑著,衙役很高貴的,惹不起。

張曉剛點頭,道:“所有人出來,封鎖周圍所有路口,橋梁,河流,山川,道路,不許任何人進出!你,帶人去南邊的路口,見了賊人靠近,立刻殺了他們!你,帶人去東邊的樹林,把路擋住!你……”一個個命令厲聲發布了下去。

村子裏的人畏懼的看著張曉剛,卻不動身。

“怎麽?不聽話?你們知道違抗縣尉小娘親的號令,是什麽下場?”張曉剛厲聲道。

整個村子的人臉色立刻白了,好多人驚恐的看著張曉剛,同時想到了胡雪亭的手段。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

胡雪亭上任以來,有過多少莫名其妙的事情?洛陽話,隨地大小便……哪一件不是敢不聽的,立馬就罰銀子?丹陽幾百年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兇狠的縣令,不,是縣尉小娘親。

“會罰多少銀子?”有人驚恐的用本村的土話問道。

“一百文?”有人顫抖著問,胡縣尉罰款一向很重,說不定會罰一百文的。

“一百文?不會這麽多吧?”有人急忙搖頭,隨地大小便才3文錢啊,不肯殺賊,應該也是罰3文錢。

“要是3文錢,我就不去。”有人想清楚了,3文錢雖然肉疼,但是怎麽也比被賊人殺了要好。

好些人打定了主意,等會就逃進了圍墻後面,就不信那些賊人還能把他們怎麽樣。

“就是,沒有五百畝地,老子就是不去!”金順大聲的叫,看看周圍的村民,人人的臉上寫著不願意,“衙役老爺,我們殺賊,有沒有五百畝地?”

全村的人盯著張曉剛,幾個少年兵也緊張的看著張曉剛,就是這個問題,把他們難住了。

張曉剛斬釘截鐵的道:“沒有!”

全村的人怒罵,怎麽能沒有?金順憤怒的指著張曉剛:“說好了五百畝地的,你們怎麽能說話不算話?這不是欺負百姓嗎?”他轉過頭,看向其餘村民,大聲的道:“你們說,是不是?”

“噗!”一把鋼刀從他的背後捅入,刀劍從他的肚子前面露了出來。

張曉剛獰笑著:“還有誰敢違抗縣尉的命令?”全村人驚呼著,有人轉身就逃。

張曉剛回頭看幾個騎兵,幾個騎兵同樣驚恐的看著他,怎麽能為了幾句話,就殺了百姓?

“看什麽!還不追上去殺了他!”張曉剛沖著幾個騎兵大聲的怒吼,幾個騎兵如夢初醒,縱馬追上那幾個逃跑的人,一一斬殺。

“哪間屋子,是他的?”張曉剛手裏的單刀指著村長的鼻子。村長急忙指著邊上的屋子。張曉剛隨手奪過一個村民手裏的火把,扔進了那屋子之中,熊熊的火光頃刻就吞沒了一切。

“還有那幾個,”張曉剛指著逃跑被殺的幾個村民屍體,“把他們的屋子也燒了!”

火光中,張曉剛厲聲道:“丹陽縣上下一體殺賊,誰敢不從,殺無赦!”

金衙莊的村長用最忠心最燦爛的笑容,大聲的叫:“丹陽縣上下一體殺賊,誰敢不從,殺無赦!”數百村民大聲的叫著,同樣一臉的忠誠和歡笑。幾個被張曉剛點名做事的人不用催,立刻帶了人快步的走向各處,封鎖道路。

“來路不明的,先綁起來!”張曉剛大聲的下令,若是真的有人逃難,或者正巧趕夜路什麽的,綁起來再說,總能查的清楚,“敢拒捕的,直接殺了!”“若是有人敢敷衍懈怠,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放縱了賊人,一律殺無赦!”

四周的村民大聲的答應著,怎麽會敷衍呢,現在心裏正熱乎著,一定為丹陽縣出力。

“你們記住,軍法就是軍法,休要管他們願不願意!不從者,有一人殺一人,有一村屠一村!”張曉剛指著幾個騎兵的鼻子怒斥,這些少年兵就是愚蠢,一點辦事能力都沒有,他必須接著去其他幾個村子看看,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怎麽樣了。村長和幾個村子的地主富農耆老什麽的站在一邊,陪著笑,用力的點頭附和張曉剛。

“可是……”幾個騎兵還有些不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要是不顧百姓死活,怎麽得到百姓的擁戴?

張曉剛看著這些才十五六的少年兵,那些滿腦子我是世界中心的中二少年可惡,這些學儒教學傻的人,雖然聽話,讓人放心,但有時候也讓人無奈。

他悠悠的道:“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

丹陽城中,一隊隊的人四處的搜索。

幾個賊人心驚膽戰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透著縫隙小心的看著。

“他們瘋了!”有賊人喃喃的道,被賊人搶奪殺戮,難道不該是躲在床底,只要和自己沒關系,就少惹麻煩嗎?難道看到賊人逃了,不是該睜只眼閉只眼,任由賊人逃走嗎?為何死纏不休!

一間屋子中,有人大聲的叫著:“這是我的屋子,出去!”

搜查的人大聲的怒罵:“竟然還有人躲著不肯殺賊!”“休要和他廢話,殺了他!”

一個男人被拖了出來,奮力掙紮著,卻被人幾棍子打倒在地,亂刀斬下,很快就沒了聲息。小心觀望著的幾個賊人捂住嘴,只覺這些百姓毫無人性,比賊人還要兇狠。

“繼續搜!”百姓們大聲的歡呼著,繼續搜查。黑暗,火光,鮮血,死亡,傷痛……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情一一發生在身上,點燃了丹陽百姓身上的暴戾,瘋狂的發洩著,凡是躲藏不肯殺賊的人被找出來,婦人孩子,還能被捆綁起來,等待縣衙的審判,其餘人都是立刻就被打死。反倒是抓到了賊人,還有幾分可能留個活口。

這種極端又詭異的心態,在整個丹陽蔓延,胡雪亭沒有絲毫的能力去阻止。

“過來了,快躲起來!”幾個賊人低聲道,分頭逃竄。床底下,或者衣櫃當中之類的白癡都知道的地方,是沒人躲藏的,唯有在普通人想不到的地方花功夫。

有人爬上了屋頂,用瓦片蓋住了自己的全身;有人跳進了井裏,努力的撐著滑溜溜的井壁,懸在空中;有人鉆進了爐竈,急切的拿柴火擋住爐口;有人在院子裏挖了洞,拼命的躺下,在臉上堆了花盆。

“你們幾個,去這間宅子。”某個百姓說著,提著殘缺的單刀,招呼幾人,進了賊人所在的宅子。賊人們大氣都不敢喘。

一夥百姓互相招呼著,舉著火把,殺氣騰騰的進入了一間間屋子,到處是翻箱倒櫃的聲音。

“都註意了,別漏了任何地方!”有人大聲的提醒,天色太黑暗,火把不能照亮所有的地方,總會有陰暗的角落。

“這裏有口井,拿燈籠來!”有人在某個角落大聲的叫,別說有口井了,就是有個糞坑,也會被長矛反覆的捅,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

在井中的賊人聽了,不顧一切的放松手腳,悄無聲息的滑入了井水之中,又深呼吸,潛入了水中。

好幾個百姓到了井邊,一個燈籠被探入了井中,溫暖的光芒照亮了井口附近,照不到井底。

“好像井裏有東西。”有人細細的聽井口,總覺得有些劃水的聲音,但燈籠放不到井底,黑暗之下,看不真切。

“我來!”有人拿來了長長的竹竿,燈籠被綁在竹竿上,小心的緩緩的探入了井中。賊人急忙深呼吸潛水,只要躲過了檢查,就能海闊天空。

燈籠慢慢的落到水面附近,沒有看見人影。“你們快走啊。”賊人在水中祈禱。

“再等等!”沒想到百姓們並不蠢,想到了潛水的可能,燈籠一直懸在水面上,怎麽也不肯挪開。賊人死死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點。光亮之中,井水中露出了一個努力潛水,卻終於憋不住,上來透氣的賊人。

井口邊上,一群百姓歡呼:“找到了一個!”

井水中的賊人自知無法幸免,發飆了:“來啊,你們下來殺我啊!”誰敢下去殺他,正好拉一個墊背。

拿竹竿綁著刀劍?就不信他隔不開不靈活的長竹竿的捅刺。

“下來?哈哈哈。”上面的百姓看傻逼。“擡石板來!堵住了井口!”封住了井口,愛怎麽死,怎麽死去。

“不要啊!”井水中的賊人驚恐的看著井口的光亮慢慢的被厚石板遮蓋住。

院子裏,有人爬上了屋頂,伸著火把一照,立刻發現了拱起的瓦片。“有賊人!”

廚房中,有人拿著長矛四處的亂捅,忽然發現矛尖上有了血跡。“有賊人!”

院子裏,有人看著翻新的泥土,哈哈大笑,用力跳起,把手中的單刀插進來了泥土中,看著血液冒出泥土:“有賊人!”

喊殺聲大作,然後又恢覆了平靜。

……

某個宅子前,有賊人守著大門頑抗,百姓怎麽也沖不進去。

“這個房子是我家的!”圍攻的人群中,有個老頭懷裏緊緊的抱著一件血衣,厲聲道:“放火!放火燒了它!”

圍攻的百姓中有人不忍心,這個老頭,大家都認識,是附近有名的善人,沒想到全家就這麽去了。

“不能燒了屋子,燒了屋子,你住哪裏?”有人勸道。

“是啊,賊人人少,等縣尉帶人趕到,他們死路一條!”有人講道理。

家人都死了,人總是要活下去的,燒了屋子,燒了屋子裏的一切財產,老頭還怎麽活下去?

“我兒,我兒媳,我孫子,全部死了!我不趕緊燒了這屋子下去給我兒我兒媳我孫子陪葬,他們住哪裏?不燒了這些賊人殉葬,我兒我兒媳我孫子,哪裏有傭人使喚?”老頭哈哈大笑,意甚歡欣。

“好,放火!”其餘人默默的看著老頭,不再勸他。一個個火把被扔進了宅院,大火熊熊,火光中賊人慘叫著想要逃出來,卻只是被百姓們或趕回火場,或殺了扔進火場。

屍體的焦臭味中,老頭大聲的笑著。

……

某個宅子中,有人把匕首抵住一個孩子的背心,惡狠狠的道:“記住我說的話了?”夫妻兩人用力的點頭,倉皇的看著被抓的孩子。

“很好,我們現在出去。”那賊人低聲道,想要繼續躲在屋子裏是不可能的,但手裏有人質,有那夫妻二人打掩護,在街上裝作義勇軍,還是很有機會混過去的。

十幾個賊人裹挾了一家三口,到了街上,大搖大擺的搜索著各個屋子,喊著口號:“所有丹陽縣人聽著,丹陽縣上下一體殺賊,如有不從,殺無赦!”

好幾次遇到其他義勇軍,果然毫無破綻的混了過去,丹陽縣縣城再小,也有上萬人口,誰能保證人人認識?只以為是一隊普通人而已。

十幾個賊人夾著一家三口,慢慢的走向出城的道路,賊人頭目不斷地安慰一家三口:“放心,我們是替天行道的好漢,從來不濫殺無辜,而且我們只是路過的,這縣城內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只要你們老實配合,我們離開之後,一定放了你們,絕不傷害你們。”一家三口臉色蒼白的點頭,不敢不從。

前面,一群少年兵攔住去路。“你們幾個,去哪裏?”

“我們出城殺賊!”有賊人大聲的回答。

“賊人太可惡了,我們要跟著縣尉小娘親殺賊!”又是一個賊人大喊。

幾個少年兵微笑,殺賊的人越多越好。“小心些,若是遇到賊人,只管大聲呼叫,我們一定會趕到。”外頭有的是搜索的騎兵和村民,到處燈火通明,很容易得到支援的。

“是!”賊人們微笑,只覺果然冒充百姓義勇軍順利無比,那些躲在屋子裏被殺死的賊人腦子裏面都是狗屎。

被裹挾的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感受著背後尖銳的匕首,沒有吭聲,或許這些賊人真的會言而有信,放了他們。男子嘴唇蠕動,臉色發白,可能嗎?換成他,絕不可能留下三個證人。

少年兵讓開道路,一行人急忙離開,好幾個賊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遠處,有一群騎兵疾奔靠近。

“是石侍郎回來了。”崗哨的少年兵們歡呼。賊人們互相打著眼色,同樣大聲的歡呼。

二十餘騎飛快的靠近,經過避在路邊的一行人,向城內而去。

“我們走!”賊人頭目低聲道,離開了這裏,就海闊天空了。

一家三口中的男子猛然推開手拿匕首,抵住妻子的賊人,大聲的叫:“有賊人!救命!”

“該死的!”抵在那男子背後的賊人惡狠狠的捅了過去,那男子立刻血流如註。那妻子反應不及,又在賊人堆中,幾乎剎那間,又被抓住。

崗哨口的少年兵厲聲喊:“有賊人!”立刻跑了過來。不遠處,石介帶著二十餘騎回轉。

“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們!”賊人頭目厲聲叫道,把那妻子和孩子擋在了身前,刀劍架在了她們的脖子上。少年兵們投鼠忌器,圍著他們,卻不敢再靠近。

“放我們走,我們就放了她們!”賊人頭目厲聲道,眼睛死死的盯著石介,他不認識石介,但是聽剛才崗哨的歡呼,就知道這裏他的官職最高。

石介慢慢的下馬,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已經沒了呼吸,又看看淚流泉湧的妻子,以及癡呆不語的孩子,淡淡的道:“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們的。”

那賊人頭目松了口氣,幾十個念頭在心裏飛轉,怎麽才能安全的逃走。“把你們的馬給我們!”他厲聲的說道,這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只要我們離開十裏,我們就會把……”

“嗤!”

石介突兀的出現在那賊人頭目的眼前,慢慢的收劍,伸手那妻子和孩子扯了過去。“已經沒事了。”

十幾個賊人只覺雙手手腕冰涼一片,想要動手,卻忽然痛徹心扉。“啊!我的手!”

所有的賊人的手腕,都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抓起來,帶回去淩遲。”石介看著癡呆的孩子,和撲在男子的屍體上的妻子,好好的家庭,就這麽完了。

……

天亮的時候,縣城已經被檢查清楚,再無一個賊人。空氣中依然有著焦味,地上更是血跡未幹。

大約有四五十人被五花大綁著跪在空地上,這些或者是被找出來活捉的賊人,或者是來歷不明的倒黴蛋。胡雪亭坐在高臺上,身上亂七八糟的裹著綁帶,仍有血跡不斷地滲透。丹陽縣城內所有百姓都聚集到了這裏,黑壓壓的圍著空地。

“你,出來!”某個衙役臉上慘白,一條腿被斬斷了,硬是支撐著拐杖,挪到了一個賊人面前,惡狠狠地指著。幾個百姓將那賊人拉出來。

“縣尉,這個是被我們逮到的賊人!”那幾個百姓大聲的道,幾十個賊人中,就活了這麽一個,還是裝死被抓出來的。

“很好!拉下去,剮了。”胡雪亭道,大隨刑罰有無數種,但丹陽縣的刑罰只有一種,那就是千刀萬剮。

那賊人放聲大叫:“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丹陽縣人!我只是躲在地上裝死而已!”

“你丫白癡啊!洛陽話都不會,就敢冒充丹陽人?”胡雪亭鄙夷極了。一大群丹陽百姓大聲的笑,丹陽縣城之內,絕對找不出不會說洛陽話的。

“我真的是丹陽縣人!”那賊人莫名其妙,只是大叫。在場數千人都沒理他,只是看著那個賊人被綁到木樁上,被一個渾身發抖,眼神卻在放光的老太婆千刀萬剮。

血淋淋的場面嚇住了其餘賊人,有賊人用力的磕頭:“不要殺我,饒命啊,不要殺我!”幾下就血流滿面。

一群賊人中,好幾個人鄙夷的看著那冒充丹陽縣人的白癡,太愚蠢了。有人就叫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路過的客商!”就不信要求客商講洛陽話的。

“客商?拿過關路引出來。”胡雪亭淡淡的問,你丫以為做生意是想做就做的?進城都要交稅的時代,百姓被固定在土地上,想要出門行走,經商做生意,就算是個貨郎,也要有路引文書的。

“丟了!”那賊人反應很快。一群商人鄙夷的看著那賊人,蠢貨!出門在外,路引簡直和性命是等重的,沒有路引,隨便哪個衙役就能把人捉拿到監獄裏。誰不是貼身收藏,銀子可以掉,路引不能掉。

又是幾個人被活活的千刀萬剮。

有機靈的賊人大聲的叫:“縣尉小娘親,我有賊人的絕密情報!”這個家夥立刻被拖了出來。

“說。”胡雪亭道。

“我知道是誰指使的,也知道那人在哪裏!我說了,能不能免我一死,再給我五百畝地?”那賊人咬牙道,整個丹陽縣如此的仇恨賊人,想必願意用他的小命,以及五百畝地換取出主意的賊人的消息。

一大群人熱切的看著胡雪亭,問出(幕)後兇手,砍死他!

好幾個幸存的衙役,富商,甚至派到丹陽縣調查消息的各地小官吏,都熱切的看著胡雪亭,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完美結局!

只要許諾給好處,不僅僅能報了此刻的一箭之仇,更能破壞所有賊人的團結!試想,若是有賊人打丹陽縣的主意,卻被同夥因為五百畝地的天價出賣,那還有誰敢打丹陽縣的主意?簡直是一勞永逸,千金買馬骨。

“從此丹陽縣定矣。”某個從洛陽來的小吏,在心中嘆息,以後丹陽縣只怕是不會有賊人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指日可待,這胡雪亭從丹陽縣巨大的傷亡當中,白撿了一舉安定丹陽縣的治安,從此功績滿滿的機會,真是大賺了。

“這個賊人不簡單啊。”有人道,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候,抓住機會翻盤,了不起。

賊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敢提出這個條件,就是認準了胡雪亭一定會答應。

“不可能。”胡雪亭道。

賊人的笑容在臉上凝固,開玩笑?

“你招了,本座可以讓你死個痛快。”胡雪亭一點都沒有交易的意思。

那賊人焦急的道:“縣尉小娘親,若是殺了我,你再也不可能知道誰是(幕)後指使,更不可能知道那(幕)後之人躲在哪裏!難道你要因為五百畝地,就失去了這麽好的機會,親者痛,仇者快嗎?”

一大群丹陽百姓同時點頭,放過了這個賊人,還要給五百畝地很是不爽,但是,和找到(幕)後真兇比,還能忍耐。

胡雪亭大笑:“本座怎麽知道,你不是隨便忽悠本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本座殺了你又有何妨?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你能知道的,大隨朝一層層的查下去,怎麽會查不出一絲蛛絲馬跡?”

那機靈賊人冷笑,哪有這麽容易?但是看胡雪亭是堅決不做交易了,那自然是死也不能說,沒得便宜了她。

木樁邊,一個男人牽著孩子的手,熱切的看著那機靈賊人,終於輪到他親手剮了賊人了。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炙熱和期盼,仿佛期待著洞房花燭,金榜題名,以至於讓那機靈賊人渾身發抖。

“啊!”那幾個已經被千刀萬剮的幾個賊人的慘叫聲刺激著那機靈賊人,在幾個百姓把他拖向木樁的時候,他尿褲子了。

“忍住!不能便宜了那個狗官!”機靈賊人恨恨的想著,左右是死,要寧死不屈。

“啊!”第一刀割下的時候,機靈賊人就大聲的慘叫,行刑的男子欣喜的看著他:“別擔心,我會很小心的。”想到了妻子和家人的慘狀,他一定會小心謹慎,絕不會讓這個賊人輕易的死了。

“啊!”十幾刀後,機靈賊人看著一塊塊的血肉被割下,那痛苦,以及恐懼和絕望,撕碎了他的意志。“我說!我說!是清風山的大當家和二當家策劃的,大當家有個老巢在江南宋家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跟了大當家十幾年,什麽都知道!給我個痛快,給我個痛快!”

行刑的男子失望的看著胡雪亭,不會就這麽殺了機靈賊人吧,他才隔了十幾刀。

胡雪亭搖頭:“做生意可沒有反悔的事情。你繼續。”那行刑的男子大喜,轉頭看向那機靈賊人的眼神中熱切無比。

一個賊人被拉了出來,淡定的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麽做賊嗎?”

“我本來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娘子,有兒子,每天雖然過得貧困,但也和和睦睦,充滿了希望。”那賊人深情的道,好像在回想家庭。“可是,有一天,當我辛苦耕種了一天,推開門的時候,卻看見我娘子,我兒子都死了。”

“是地主老爺!他看中了我的娘子,因奸不成,殺人滅口!”那賊人眼淚簌簌的落下,“你們說,我是不是該殺了那地主全家?”

圍觀百姓默然點頭,該!

“我殺了那地主全家。”那賊人道,“官府通緝我的海報,貼滿了城門口,天大地大,我不做賊,還能做什麽?”

圍觀百姓黯然,是啊,還能做什麽?賊人當中,固然有好逸惡勞,想要搶奪別人財富致富的賊人,也有真的遇到不幸,不得不落草為寇的可憐人。

“拖下去,剮了!”胡雪亭淡淡的道。

啊?有沒有搞錯!

那賊人眼珠子掉了,數千圍觀群眾眼珠子掉了!

遇到這麽悲慘的故事,難道不該說一句,你也是可憐的人,是世道不好,然後問清他有沒有在丹陽縣內殺人,若是有,給個痛快,若是沒有,就許他戴罪立功嗎?

什麽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誰手上沒有人命,還不是洗白白了?被逼著做壞人的好人,必須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是主流意識!

“抱歉,我不這麽想。”胡雪亭淡淡的道。

難道是懷疑說得假話,編得故事?

那賊人大聲的道:“我的來歷,可以去查官府的通緝文書,裏面寫得清清楚楚。”圍觀百姓點頭,敢這麽說,那多半是真的了。

“那又怎麽樣?”胡雪亭問,“你可憐,但那不是你可以搶劫殺戮無辜的理由!入了黑道魔道,就要有被殺的覺悟。少忒麽的以為可憐就是為非作歹的護身牌!”

那些以為被人害了,受了委屈,就理直氣壯去害別人,並且必須被原諒的人,根本不配做人。

“本座殺人無數,手上也有無辜者的鮮血,本座遲早也被人殺了。”胡雪亭笑,“那是應該的。”

周圍靜悄悄,那賊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胡雪亭。

“害死你家人的地主,已經被你殺了全家,你的仇已經報了,想必你已經沒了遺憾。現在,該是我丹陽縣人報仇的時候了。”胡雪亭道。

那賊人被拖走,千刀萬剮。

“所有的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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