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96章 防盜:好漢們的夢想 (1)

關燈
大隨朝有很多大佬,比如楊恕,賀若弼,宇文述,高穎,前三個手裏有兵馬,還都是嫡系部隊,只聽大佬的命令,不聽朝廷指揮,說白了就是軍閥,楊広還要看他們的臉色,不敢輕易發飆;後一個才高八鬥,丞相之才,人品又堅挺,大隨朝就找不到說他壞話的。同樣作為大佬,李渾就是一個奇葩的存在了。

李渾在掌握一衛軍隊之前,除了家世顯赫之外,基本找不出什麽優點,要軍隊沒軍隊,要才華沒才華,就是想要顏值,老得臉上都快起皺紋了,還有P個顏值。論在朝廷的權利,也根本沒什麽實權,名頭倒是一大串,什麽公什麽卿的,都是一些花頭花腦的職務,不管人也不管事,看著尊貴,其實就是工薪蛀蟲。

沒兵馬沒才華的李渾都能被稱作大佬,和楊恕等人排排坐,主要是李閥的門生弟子多。李閥歷史悠久,往上推,可以一直推到漢朝,可謂世代公卿。幾百年下來,結交的人,聯姻的人就多了,大隨朝一大群官員和門閥都和李閥有著密切的關系,李渾打個噴嚏,立馬就會有幾百個官員去找禦醫,幾十個門閥送人參何首烏。但這些依附關系,都是建立在李閥以前的顯赫之上,李渾很清楚,李閥已經沒落了。

最近四五十年來,李閥沒有出現過一個真正有權力影響朝廷的大官,也沒有一個六部尚書是李閥的嫡系,甚至李閥都沒能出現什麽優秀的人才。最近幾年唯一一次李閥的人被人註意,是李渾的侄子李敏被樂平公主楊麗華的女兒宇文娥英選為夫婿。

只看這一句話長長的定語,又是某某的侄子,又是某某的女兒,就知道這件婚事看起來熱鬧,其實是多麽的無聊。

李渾很清楚,要是再這麽下去,不用十年,李閥徹底完蛋。老一輩留下的關系都入了土,新一輩誰理你丫一個小小的清貴閑散官員?

為了李閥,李渾必須要雄起!

但想要雄起真不太容易,近幾十年的鋪張浪費,以及不斷增加的李閥人口,已經耗盡了李閥組建私人軍隊的可能,不僅僅是錢財不夠,連個能打的人都找不出來。他不得不選了兩種最可憐的方式。

第一種,不停的擴大李閥的影響力,隨便和李閥有點關系的,他都認作自己人,扯著嗓門倒貼幫忙。比如那個太原李園,幾次三番的說和李家有關系,祖上十八代以前,是一個地方的人,又同姓李,肯定是一家人。

這種話騙鬼去!李園的血統到底是胡人還是漢人,到底是暴發戶,還是奴隸翻身,都存在很多的疑點,這祖宗十八代到底是哪裏人,更是雲裏霧裏到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但李渾捏著鼻子認了。

在外人看來,李閥根基真是深厚,眼看沒什麽人脈了,一轉身又有一大群人冒了出來,但李渾自己知道,這根本是打了水的虛胖,一拳就能打爆,流出來的還都是水,想找血都找不到。那些冒認李閥關系的人,沒什麽忠心度的,有危險立馬就跑了。

第二種方式,就是努力的撈兵權。有了軍隊,才有一切,這誰都知道。槍桿子能不能出政權,李渾是不指望了,但至少能保護自家不會立馬被人砍死,或者,好歹能茍延殘喘下去,等待幾十年後出個人才,還有點振興的希望。

李渾終於抓住機會,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兵權,這家業立刻有了中興的跡象。李府的大門口每天有人排著長隊,就是為了和李渾說上一兩句話。自認是李家的血脈的人比以往起碼多了十倍,一些已經開始有些疏遠的關系也熱切多了。

誰都認定了李閥這是要重振了。

李渾在人前人後哈哈大笑,囂張跋扈,夜深人靜,卻唯有淒涼。

“後繼無人,李閥的未來該交給誰?”李渾膽小,怕死,貪財,好色,喜歡權力,不學無術,但他很聰明。要是沒有傑出的下一代,李閥此刻的繁榮,只是水中花,鏡中月。

“廢物!都是廢物!”每每看見家中那些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嬉笑著品嘗丫鬟嘴唇上的胭脂,李渾就怒從心起,恨不得一掌打過去,盡管他知道,其實他自己也是這種貨色。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李氏一門從“李家”,傳到“李閥”,已經不止五世了,就算“斬”了,也已經是很輝煌了,起碼比楊恕家強多了。

“只會打,沒腦子,有個P用。”李渾根本看不起楊軒感,楊恕有個武力值爆表的兒子,竟然還想著自汙退避,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古以來猛將都鬥不過智囊,空有武力,沒長大腦,楊軒感就是脆皮的法師,隨便被人摸一下就掛了。

但子孫後代,一代不如一代的狗血問題,李渾比楊恕更加的迫切,楊恕起碼有個天下第一的傻瓜兒子,怎麽都能再維持一代人的榮耀和輝煌。

“李家自己生不出能幹兒子,還不準外面挖一個嗎?”天下有的是靠門徒靠門下三千食客靠女婿靠媳婦靠外孫靠姻親靠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維持家業不倒的。

為子孫後代計,李渾也想挖幾個能幹的人加入李家,招贅,義子,賜姓,什麽方式都可以接受。

李渾的第一個看中的目標就是胡雪亭。和楊広有些詭異的關系,還沒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絕不是壞事;聰明;能打;手段狠辣;孤女,無依無靠,沒有根基。

這屬性簡直是太完美了!

要是能把胡雪亭吸收到了李閥,請來名師大將用心培養,十幾年後,不論是作為新一代的超級打手,超級能臣,超級大將,還是娶進李閥,作為李閥下一代的女主人,都非常的值得啊!

根本不用擔心胡雪亭反叛李閥,因為胡雪亭只有妹妹一個家人而已,只要不惹她妹妹,用對待祖宗的態度對待她們姐妹,胡雪亭能和誰勾結?胡雪亭就算成了李閥的女主人,執掌李閥,家業也是傳給她的子女,還不是姓李?不存在外戚,不存在家產旁落,擔心P個媳婦掌權。

所謂乘虛而入,不僅僅泡妞的時候好用,吸收人才也好用!

李渾幾乎是貪婪的註視著胡雪亭的一切,被楊恕趕出司徒府了?楊老頭就是白癡!竟然為了一些好吃懶做的蠢貨和胡雪亭翻臉,換成他,就是胡雪亭砍了李閥的紈絝,他也絕不會和胡雪亭翻臉!

李渾已經做好了計劃,最近要忙著整編新到手的右屯衛,實在沒空。要把李閥的那些稍微不廢物一點的後代子孫塞進右屯衛,把右屯衛變成李閥的私軍,真是太費力了!只要能夠緩過一口氣,立刻就聯系胡雪亭。想必幾個月的無依無靠,胡雪亭吃盡了苦頭,正是水深火熱之中,遇到李渾伸出橄欖枝,胡雪亭一定會拼命的靠攏,加入李閥。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李渾打定了主意雪中送炭,最好胡雪亭已經被當地官員排斥刁難到天天痛哭,懷疑人生,他就能在大雪紛飛之夜,替胡雪亭擋住風雪,伸出一只手:“來李閥吧,李閥就是你的家。”

黑夜,風雪漫天,孤女縮在雪地中,穿著白狐貍裘皮大衣的英俊男子,伸出溫暖的手,孤女眼角晶瑩的淚水……想想就完美!胡雪亭一定忠心度爆表,終其一生都會記得這個場面,永遠不會背叛李閥。

李渾睡覺都會笑醒,白撿一個人才!

不久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該死的!楊恕這個老騙子!胡雪亭哪裏是被趕出了司徒府,五百鐵騎都隨便送了,這是司徒府的嫡系的嫡系!關系鐵的風吹雨打都不怕了。

李渾仔細分析那五百鐵騎,又看出了端倪。五百人都是並州道行軍總管衙署的遺孤,帶有司徒府的烙印,但年紀還小,胡雪亭未必不能收為己用,從此脫離司徒府的控制。這種可能性楊恕不可能看不到,為什麽不提防?是了,楊恕這個老匹夫,是在收買人心!胡雪亭這小丫頭看到楊恕只送了五百遺孤,以為楊恕是對她多麽的放心,一心為她考慮,感動之下,忠心度又漲了。

“老匹夫壞我大事!”李渾臉色鐵青,追悔莫及,手腳慢了一步,或者說口袋裏沒資源,做不出白送五百鐵騎的大手筆,被楊恕強化了和胡雪亭的關系。

這招攬胡雪亭的計劃,顯然是黃了。

不等李渾深刻反思,只一轉眼之間,高穎也插了一腳,為了胡雪亭,親自去見張鎮周做說客。

李渾鄙夷極了,你丫眼睛瞎的啊,沒看見楊恕都送五百鐵騎了,胡雪亭是司徒府的鐵桿,怎麽都不可能拉攏的,你丫插個毛手啊!

再一查,高穎和楊恕竟然沒有在朝堂上爭鬥起來,反而好像關系默契,有商有量。

李渾看高穎的眼神充滿了恨鐵不成鋼。你丫腦子有病!大家都是剛掌握了軍隊的窮兄弟,手拉手幹掉土豪楊恕才是最重要的,你抱楊恕的大腿幹嘛?有點節操好不好!

首選是司徒府的鐵粉,盟友還沒歃血為盟就叛變了,李渾只覺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老夫得不到的,那就只有毀掉她!”李渾怒吼,然後覺得這句話雖然逼格跌到了腳底板,他也不打算這麽做,但是起碼說出來之後,心裏爽了很多。

李渾和胡雪亭根本沒仇,為了十幾年後可能存在的下一代爭奪資源爭奪權力,提前幹掉楊恕高穎緊盯著的胡雪亭,承擔和楊恕高穎全面開戰的風險,那根本是腦子有病,也就東瀛人和中二腦殘才會這麽想。

但借由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人的思路,李渾註意到了張鎮周。

地處落後的蠻荒江南的淮南道行軍總管衙署,在大隨朝只是個小衙門,張鎮周也是沒什麽背景的菜鳥,但李渾還是努力的伸出了橄欖枝,希望能把張鎮周招攬到麾下。淮南道又窮又破又小,但起碼有地盤,有少許軍隊,作為一個助力,及格線總是有的,幸運的是,張鎮周毫不猶豫的就投靠了李渾。

“我李閥得張鎮周,如虎添翼!”李渾仰天大笑,心裏其實沒什麽得意感,更多的是笑給在場的其餘李閥的人看。

“是,我李閥將會重新振興!”一群李閥的人或諂媚,或假裝熱血,或皮笑肉不笑,或躲在角落,根本懶得理睬。

李渾嘆氣,李閥的人已經墮落到熱血中二都沒了?真是太糟糕了。

“將軍,吏部侍郎拜見。”有人進來稟告道。

“請!”李渾道,吏部尚書不是李閥的人,但吏部侍郎是。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張鎮周。”李渾堅定的道,用P股想也知道,高穎和楊恕一定會打擊報覆張鎮周,各種對張鎮周不利的評價評語乃至彈劾都會出爐。

“小事爾。”吏部侍郎微笑,“張鎮周素有勤政的名聲,歷來考評也算中上,斷斷不會因此丟了官職。”沒有重大失誤,又有李閥的勢力聯手擔保,張鎮周穩如泰山,左右二相聯手都沒用。

李渾笑:“如此甚好。”保住了張鎮周,起碼向所有人證明了投靠李閥是明智的選擇,要是操作的好,還能順便刷一波李渾清正廉明,剛正不阿,為了朝廷為了公義,對抗腐敗官員誣陷忠良。

……

清風山的山道上,越來越多的山賊開始哭泣,清風山上的大火燒掉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哭泣聲越來越響,人人落淚。

“我搶了好久,才搶到的綠邊紅底寬袍對襟繡花黑曜石扣半長風衣!多好的衣服啊,那個戲子根本不肯放手,我砍斷了他的頭,他還是不放,我又砍斷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個個扳斷,好不容易才搶到的。”有個賊人大哭,眾人都知道,這件衣服沒什麽用,不過是價格貴一點而已,但代表的是山賊的美好生活。只要不斷的殺人和搶劫,銀子會有的,房子會有的,車子會有的,老婆會有的,這就是山賊夢!如今,美夢破滅了。

別說吃的穿的房子銀子老婆,他們在山野中多了這半個月的時間,連吃飯都成問題,只能挖野菜,吃樹皮。美好的生活,未來的憧憬,已經盡數消失。

“我們只是想過美好的生活,為什麽就容不下我們?”又是一個賊人痛哭,難道他們就只能躺在家裏等死,不能夠發家致富嗎?窮人想要發財,有什麽錯?

“官府腐敗,我們替天行道,行俠仗義,解救天下百姓與水火,誰人不知道我們的仁義?”有賊人紅著眼睛,開始唱好漢歌。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歌唱之中,大氣磅礴,歌詞簡單樸實的好漢歌在山野中回響,蕩氣回腸,情真意切。

“我們清風山的好漢,是殺不完,殺不死的!”笑瞇瞇的大當家黑著臉,握著拳頭,厲聲的喊著,一群手下齊聲響應。

“只要我們堅持替天行道,我們的精神,將會萬世流芳!”大當家看著天空中明亮的月亮,神情高潔而肅穆。

一群賊人用力點頭,為了替天行道,為了萬世流芳!

大當家看著重新振作的心腹們,心裏松了一口氣。作為老大,最重要的不是能打,也不是聰明,而是會畫餅。員工談工資,老大就要談理想,談情懷,畫大餅。

“跟我走,有肉吃!”那是大當家草創清風山的時候,拉攏第一批山賊的口號,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滿足了賊人們的物質需求。

“替天行道”,與其說是滿足精神需求,還不如說是洗腦。相信了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那麽戰鬥力就開始增長,凝聚力增加,忠心度上升,笑瞇瞇的大當家的位置就越穩固。

如今山寨被破,流離失所,笑瞇瞇的大當家只有使用最後的一招,“萬世流芳”。

這已經是純粹的畫餅了,但不畫不成,不畫隊伍就要完蛋。

“只怕不能持久。”落第秀才低聲和大當家商量,沒吃的沒喝的,畫餅再好,也會散夥。“必須盡快找個山頭,重新建立山寨。”

笑瞇瞇的大當家緩緩的點頭,臉如鍋底。重新找個地方建立山寨,需要的大量的銀子和人手,這個還是次要的,畢竟山野多得是,要錢可以搶,搭建茅屋也不費力。重要的是,剛要當上江南綠林總瓢把子,轉眼就被官兵滅了,這個遭遇太搞笑,保證整個江南的酒樓都在流傳這個充滿了戲劇性的笑話。

“不過是被人笑話,我們又不會少根毛,過得幾日,眾人也就淡忘了。”落第秀才一驚,難道大當家想要找回場子,這可不太妙,和官府硬拼,他們能有幾個腦袋?看那殺入山寨的兩個人,像妖怪更多一點,這次能逃命已經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再遇到肯定要死在他們的手中,不如現實點,不要做報仇雪恨的美夢了,老老實實找個地方重新建立山寨的好。

“天下還有不知道我等笑話的人嗎?”笑瞇瞇的大當家不看好重新建立山寨,清風山的笑話足夠江南各個山寨流傳十年,做慣了幾百人的老大,呼風喚雨,面子比天還大的他們,能熬得住十年沒有新人加入,只做一個小山頭的毛賊?

“我們可以改名換姓。”落第秀才提議,假冒新人重新入行,天下這麽大,誰認識他們?他們有經驗有人手,起步比別人高,肯定很快在山賊當中重新打響名頭。

“做山賊,沒有出路的。”笑瞇瞇的大當家低聲道。

落地秀才驚愕的看著他,做山賊才能被招安,才能當官,殺人放火金腰帶,難道大當家連這都不懂?

“不,以前是我想錯了。”笑瞇瞇的大當家看看左右,用極低的聲音道。

落第秀才更驚訝了,難道要改邪歸正?這種戲文中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信。

“我們就算在建立一個山寨,無非是重覆清風山。”大當家認真解釋,搭茅屋,召集人手,搶四周的百姓,賊人越來越多,等到了四五百人,附近的郡縣商旅都改道了,百姓都搬家了,十室九空,然後又一次被逼到了要去打某個縣城搶錢搶糧食。

落地秀才點頭,仔細想,做山賊就是這樣,時間久了,隊伍大了,反而窮了。

“我們為何不撈一筆,然後買官?”笑瞇瞇的大當家的聲音雖然很小,聲音中的兇狠之氣,卻讓落第秀才發抖,他幾乎瞬間就看透了大當家的想法。

“你是說……”落地秀才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心腹手下們,笑瞇瞇的大當家緩緩的點頭,想要過得幸福,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心狠手辣。

……

胡雪亭寫的要援助的公文,盡數石沈大海,別說擴編巡檢司了,連糧食武器錢財全部都沒有發下來。

這太不合理了。張鎮周就算再不情願,遇到這種大事,怎麽也要送錢送人送糧的,否則朝廷一查,妥妥的失職。

“只怕是被看破了。”張曉剛低聲道,就算下了再多的封口令,少年兵和衙役當中知道清風山已經滅了的人個個守口如瓶,也沒什麽用的,清風山的大火瞞不住人,肯定有人看見了,很容易就能傳出風聲,張鎮周只怕是在火燒清風山寨的當天,就收到了飛鴿傳書。

胡雪亭後悔了,一個手賤,放了大火,結果損失慘重啊。

“真的是損失慘重啊。”石介憤憤不平,多漂亮的銀子和銅錢啊,被大火一燒,全部變形了,銅錢就只能當材料了,銀子也變得漆黑,混入了很多雜物。

“沒事,我能搞定。”胡雪亭拍胸脯,再熔化一次提純就好,小意思。

石介依然怒目瞪她,看到漂亮的銀子變成烏黑一團,還扭曲的很,他就覺得火大。“須知每一文錢都來之不易!”

張曉剛用力的挺胸,這是他和一群少年兵為了這區區十幾兩銀子和幾千文錢,在廢墟中找了三天才找到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千萬不要忘記了。

胡雪亭對這些小錢根本不在意,重要的是淮南道的撥款,用力拍桌:“本座就是石頭裏也要榨出油來!”為了丹陽百姓冒險殺賊是一回事,拿到該拿的銀子又是一回事,大明星都要收出場費的!

丹陽街上,不少馬車快速的前進。

“丹陽的車道很有講究啊。”某輛馬車上的乘客笑道。

“聽說不僅僅丹陽,江寧,揚州,也開始靠邊右側前行了。”另一個人笑。

“哦,張總管也會學丹陽縣?”第一個乘客笑著,民間誰都知道張鎮周和胡雪亭的恩怨,甚至還編出了情仇,張鎮周怎麽能拉下臉,學習丹陽縣的辦法?

另一個人說道:“好的辦法,可不是官府能阻止的。”靠邊右行的辦法實在太簡單,一看就會,幾乎到過丹陽縣的人,就自覺的在其他地方同樣靠右邊走,帶來的交通方便,讓更多的人自發的遵守和執行。有效甚至先進的方式,未必是多麽的高深,很多時候只是隔著一層窗戶紙而已。

馬車慢慢的停住,前面似乎有大量的馬車堵住了。

“發生了什麽事?”乘客們都問著,這種情況真心不多。馬車夫跳下車,小跑著去了前面,又小跑著回來,臉上帶著興奮:“是縣尉小娘親巡視街道,官府封鎖道路呢。”

小小的縣尉也要封鎖道路?以前怎麽不封鎖?種種疑問匯聚成一句話:“倒黴!”

眾人沒興趣去管胡雪亭是官架子漲了,還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總之,從不堵車的丹陽街道上被堵住了,心情加倍的不爽。

胡雪亭帶著幾十個衙役,前呼後擁,擠在一個個商鋪門口,問長問短。

“最近生意如何?”

“韭菜能割了嗎?”

“成本可有上升?”

被問的店鋪自然是笑瞇瞇的,只撿了好聽話說。胡雪亭聽了幾句,就唉聲嘆氣,搖頭晃腦,繼而指著一群商人怒目:“休要瞞我!我早知道,你最近的生意差了好些!”

被指的生意人們有些茫然,雖然沒有匯報中的全是好事,但在丹陽縣賺了錢,卻是真的。丹陽縣商旅越來越多,南上北下,交易中轉,生意不可謂不好,哪有什麽生意差了些?

胡雪亭悲憤極了:“清風山上萬盜賊將要殺入丹陽縣,人人惶恐,人人不安,生意哪裏會好?”

一群生意人莫名其妙,餵餵餵,不要自說自話好不好。

胡雪亭用力掀桌:“吾等為丹陽的數萬百姓殫心竭慮,張鎮周這個狗官,竟然不肯發一兵一卒,這是何居心?沒有兵卒,本官身為丹陽縣父母官,就算破家保縣,也是應該的,但本官馬無糧草,兵無片甲,又如何作戰殺賊?”

一群生意人有些明白了,這是要征收保安費?

“我等可以為丹陽縣分憂。”有掌櫃立馬道,反正要繳,何必撕破臉,不如爽快繳了。一群生意人急忙都點著頭,拍胸脯願意捐錢捐人捐物捐命。

胡雪亭厲聲呵斥:“諸位這是何意?難道本官是為了打秋風而來?”

難道不是?一群生意人不明白了,只能尷尬的陪笑。

胡雪亭仰天長嘆,淚流滿面:“為官一方,當造福黎民百姓,這是大隨朝所有官員的最高理想,但張鎮周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卡住本官求救求兵求糧草求武器的公文,置丹陽數萬百姓於水火之中,其心可誅!吾若手中有四十米長劍,定然為民除害,斬了這個把個人利益,淩駕於百姓利益之上的敗類!”

雖然沒有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生意人都是機靈鬼,立馬順著胡雪亭的口氣,大罵張鎮周不肯發兵發糧發錢,這是要禍害丹陽縣數萬百姓啊!

一群衙役轉過身,對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長街,悲哀嚎叫:“張鎮周見死不救!”“淮南道總管衙署不肯撥錢!”“官員貪汙,當去洛陽告禦狀!”

悲哀又滿喊正義的民眾呼聲越來越響,傳遍丹陽縣的大街小巷。

“原來張鎮周如此無恥?”馬車中的乘客聽著呼喊,心中大驚,雖然這胡雪亭的話未必能全部當真,演戲的水分瞎子都看出來了,但淮南道總管衙署沒有支援丹陽縣,那肯定是真的,否則胡雪亭斷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造謠。

“我也不知道啊。”另一個乘客沈吟,普通人,和朝廷沒什麽關系,哪裏知道張鎮周的真實人品,但看這次事情,只怕張鎮周確實有些問題。

“淮南道的官員們也牽扯進去了?”被張總管裹挾,一起制約打壓丹陽縣,那是毫不稀奇的,但刻意無視救援公文,這性質肯定惡劣極了,只怕人人要受處罰。

“唉,這淮南道的官場只怕要大地震了。”不少人點頭,肯定有一大批人要下臺。

……

“這真的和我們沒關系啊。”某個淮南道官員委屈極了,胡雪亭擺明了煽動無知百姓。

“可是,這事真要追究,只怕……”另一個淮南道官員不斷地流冷汗,丹陽縣的事情能夠這麽快的流傳到了揚州,白癡都知道胡雪亭在搞鬼,指不定就更進一步到洛陽散播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論了,上次高盛道就已經當眾質問張鎮周和淮南道官員了,誰能保證其他禦史或者吏部官員沒有因此徹查淮南道?

“李渾可以保住張鎮周,可保不住我們!”又是一個官員汗流浹背,誰在乎他們這些小官吏啊,拿小卒子頂鍋,又是官場的慣例,怎麽看,他們這些人都死定了。一群管著淮南道兵馬糧草錢財的小官吏一齊悲泣,張鎮周只要往下面一推,他們這些第一線的立馬倒黴。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一個小官員一抹額頭的冷汗,豁出去了。

什麽辦法?

“給錢給糧!”那小官員厲聲道。一群同僚看白癡,張總管沒有簽字,你丫敢隨便給丹陽縣撥救災款,撥義勇兵款,那叫違法調動國家財產,保證你的人頭落地。

“我為何要用賊患的名義?”那小官員冷笑,雙目如電。一群同僚驚愕的看他,想幹什麽?

“丹陽縣已經有半年沒能收到朝廷的俸祿,維修的款項,水利銀子了。”那小官員平平靜靜的道,好像只是在談一件小事情。一群同僚驚喜的看著他,佩服極了。

淮南道各處官員不能發賊患的銀子,還不能補發前頭欠款嗎?那些款項是堂堂正正的必須款項,早就有簽字有公文,淮南道一群官員只是站隊在張鎮周這邊,按照潛規則滯留款項而已,誰都沒說過不能發,此刻只要不吭一聲,先把銀子發了下去,以後有上頭追查,就能用最悲憤最委屈的表情回答,“我等也是愛國愛民的,但是奈何張鎮周不愛不愛民,不能違規操作發放賊患銀錢,只好不顧張鎮周的嚴厲阻止,悄悄補發了前頭欠的款項,指望能多少幫助丹陽縣一些。”保證就此過關。

“好,就這樣辦理!”一群小官員點頭,張鎮周和胡雪亭的鬥爭,他們何苦參與?只管按照規章辦事,所有被潛規則滯留的糧餉器械,全部及時發放。

“不要在張總管面前聲張。”有官員警告,不參與鬥爭,就不要聲張這次的批款,否則就是和張鎮周對著幹。

一群官員點頭,都懂,批款子只是為了保住自己,撇清自己,沒有意思和張鎮周對著幹。

靜悄悄中,一批糧餉錢款進入了丹陽縣。

……

“總管,還是多少給一些吧。”幾個心腹認真的勸張鎮周,就算投靠了李渾,對下轄屬地的賊患,竟然坐視不理,無動於衷,也是重大的失職,何必給自己的職業生涯抹黑?

“哪裏還有賊患。”張鎮周冷笑,胡雪亭竟然是個有節操的,這讓他更不爽,打死也不想支援胡雪亭。

幾個心腹無奈的看著張鎮周,明明收到了胡雪亭剿滅清風山的消息,卻不告訴他們,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們對胡雪亭有任何的正面評價,只能說明張鎮周的心眼真是太小了。

“總管,若沒有任何表示,只怕天下人不這麽想。”某個心腹硬著頭皮再勸,從理論上來說,清風山被滅,並不代表就完全平定了賊患,不到下月初五,誰知道還有沒有賊人,誰敢保證沒有賊人?胡雪亭的公文絲毫沒錯,不寫就是傻瓜,等著萬一還有賊人進襲,背上一個大大的黑鍋。張鎮周的公文無動於衷,一旦出事,這黑鍋只怕就要他背了。“悠悠眾口,何必在無知婦孺的口中,毀了總管的半生清名?”

張鎮周嘆氣,要是他能徹底不要臉,還會收拾不了胡雪亭?要臉,就必須明知道已經沒了賊人,還要撥款便宜了胡雪亭。

“只撥些錢糧和武器,增加巡檢司名額的事情絕對不答應。”張鎮周終於松口,少許給些銀錢武器意思意思,壓力就沒了。

“是。”一群幸心腹大喜,這就沒有責任了。

……

“哇哈哈哈!”胡雪亭看著源源不斷送進丹陽的糧草銀錢,心花怒放。

“過幾天再鬧騰一次!”說什麽都要再敲詐一些銀子,否則日子難過。

遠處,一群少年兵駕著戰馬,到處兜攬生意:“去哪裏,我載你。長安街?只要兩文錢。不會騎?不要緊,抱緊我的腰,保證不會摔下去。”

“李家掌櫃,你的貨到了!”

“張老三,張老三!你叫的回春樓的大排面!”

……

某個山頭,幾個賊人仔細的打量落地秀才:“大當家真的沒事?”一把火都燒成白地了,清風山的兩個當家就這麽命硬,毫發無傷?

“不僅我清風山毫發無傷,我清風山上的江南豪傑同樣毫發無傷。”落第秀才淡定的喝茶。

幾個賊人有些不信,江湖謠言,清風山人頭遍地,屍體把清風山的溝壑都填平了。

“要是那是真的,我能站在這裏嗎?”落第秀才一點驚慌的意思都沒有,官兵為了升官發財,殺良冒功,虛報數字,很奇怪嗎?你們這些山頭也不是三天兩天被官府上報殺了多少人。

幾個賊人立刻信了,怒罵:“呸!一群狗官,我差點就以為幾位哥哥都死了。”

“那是我清風山的障眼法。”落第秀才淡淡的道,“我清風山早就發覺有朝廷走狗混入了武林大會,意圖將江南群豪一網打盡,所以將計就計,斬殺了臥底,金蟬脫殼,離開了清風山。”

幾個賊人佩服的點頭:“高!實在是高!”但是,這次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進攻丹陽縣!”落地秀才笑盈盈的,“朝廷此刻以為清風山已經全滅,江南群豪已經盡數被殺,天下太平,放松了警惕,正是我等殺入丹陽縣,奪取丹陽縣的不義之財,替天行道的最好機會!”

幾個賊人驚喜的看著落地秀才,只覺笑瞇瞇的大當家這個江南綠林總瓢把子果然有幾把刷子,竟然想出了如此妙計。

“好!我們下個月初五一定下山!”幾個賊人用力的點頭,落第秀才滿意離去,還有下一家山賊窩要去。

“我們真的下個月初五去?”幾個賊人看著落第秀才的背影,低聲的商量,大家都在同一天去,安全系數肯定高不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