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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沒看見能力,只看見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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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隨淮南道行軍主管張鎮周收到了加急報告。

“……查獲丹陽主簿典史巡檢等上下官員十三人,吏員二十八人,巡檢司兵丁一百零五人,密謀造反?”張鎮周目瞪口呆,胡雪亭在丹陽縣上任才兩天兩夜啊,就鬧的這麽大,久聞胡雪亭會折騰,打死也沒想到會折騰到這個地步。

“早就知道她不會安分。”賓客撇撇嘴,胡雪亭這個人腦子有病,所有事情不能以常理度量。“她根本不考慮後果,只管眼前,一點長遠打算都沒有,更不懂任何政治手腕,什麽妥協,什麽暗示,什麽曲線,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拿把刀子砍砍砍。”

張鎮周點頭,雖然從來沒有見過胡雪亭,但只憑眼前這件狗屎的超級大案,就知道果然是神經病。白癡才會信一個小縣衙的上下官員一心謀反呢。

“她就不考慮朝廷的看法?”張鎮周真的不理解胡雪亭的思維,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上報這種直接通天的大案件,都會考慮到朝廷一定會細細核查,一旦被查出問題,比如謊報誤報什麽的,胡雪亭只怕要承擔巨大的責任,就算沒賠上自己的人頭,起碼也要賠上自己的前程。

要是張鎮周與胡雪亭易地而處,張鎮周甚至未必會上報。以為轄區有人造反很光榮嗎?很容易被有心人彈劾“官逼民反”,“苛政猛於虎”,“施政不力”等等罪名,而且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你丫的下級都要造反了,你敢說沒有管理責任?

再說朝廷細查“造反大案”,肯定要從嚴追查牽連官員的詳細情況的,哪個官員,或者哪個人類,能夠經受得起詳查到幾點吃飯,幾點拉屎?你看多少明星微微一查,人設立馬就完蛋了。朝廷細查之下,本來沒事,多半也會查出事情來。

只要能壓下去,自然是悄悄的壓下去的好。所謂瞞上不瞞下,就是如此。

“換成我,定然只會向知府檢舉他們集體侵吞官倉存糧!”張鎮周道,一來這侵吞官倉存糧的案件多半是真的,不怕上頭核查。不然那丹陽縣倉曹吃飽了撐的火燒糧倉,給自己背黑鍋。二來侵吞官倉存糧依然是死罪,照樣可以幹掉丹陽縣衙內的一大批人,就算侵吞官倉存糧只是倉曹一人所為,主簿等人也要承擔責任,貶職外遷到更荒僻的角落守水塘都是走了大運了,搞不好要一擼到底。三來一上任就查到了侵吞官倉存糧的大案子,那是超級能力的體現,今年的考評立馬就是一個“優”字。如此一箭三雕,四平八穩的道路放在眼前,腦子有病才用虛無縹緲的“造反”罪名。

“集體侵吞官倉存糧,多半還會影響知府的考評,借此機會,與知府交易,在公文上加一筆‘在知府的領導下’,保住知府的利益,換取知府的支持,以及整個郡府內的諸多資源,安插自己的人手。不用幾年功夫,這丹陽縣很有可能就姓胡了。”張鎮周繼續道,只寫了一份公文,就搞定整個丹陽縣,郡內名聲還特別的好,面子裏子都有了,簡直是最佳選擇。

“她沒有那個腦子。”賓客斬釘截鐵的道,他實在是太了解胡雪亭了,這個家夥只想殺殺殺,然後一勞永逸,丹陽縣成為胡雪亭的一言堂。

“一言堂?怎麽可能,以為朝廷會任由主簿典史等人都空缺著?”張鎮周嘲笑幾句,有些明白了,胡雪亭其實就是一個熊孩子,沒什麽腦子,自以為是,以為全世界都圍著她轉,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做事情完全不知道後果,只管自己心情爽,偏偏又有熊家長護著,從來沒有吃過虧,動不動就“我爸是李剛”。

“嘿嘿,老夫只要小小的動一動手指,胡雪亭只怕人頭就要落地。”張鎮周冷笑,家裏不教熊孩子做人,社會分分鐘教熊孩子做死人。

賓客笑,就是如此,看到熊孩子就控制不住手,想往死裏打。

“但是,高相是絕對不肯了。”張鎮周對著賓客道,朝廷堂堂左相,天子底下第一人,拋下政事,親自趕到江淮來見他,不可能是為了看他如何碾死一個小小的縣令。

“是,老夫絕對不肯讓胡雪亭死。”高穎認真極了,“丹陽縣誰都可以死,就是胡雪亭不能死。”

沖著高穎意外的認真,張鎮周深思了,越想越是驚訝,要是楊恕過來保人,甚至是李渾,他都能理解,為什麽是高穎呢?而且高穎好像認定了丹陽縣還要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提前要保胡雪亭,也不像是故意讓胡雪亭作死,把火引到楊恕身上的樣子。他試探著問道:“高相何以要對一介女子如此偏愛?”

大隨對“無知少女”可不怎麽優待,而且胡雪亭怎麽看都不夠“無知少女”的資格,只是最最最爛的熊孩子。張鎮周對此很是不喜,誰想下屬中有一個腦殘啊,也不信高穎是看中了胡雪亭“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像極了自家的孫女”,或者高穎曾經有個和胡雪亭長的像一個模子出來的初戀情人,最後卻因為高穎貪慕權勢,娶了他人,結果郁郁而終,因此把滿腔的愧疚和愛意,傾瀉到了胡雪亭的身上。【註1】

高穎微笑,真實原因是不能說的,但也不能糊弄張鎮周。他斟酌著言詞,道:“胡雪亭牽涉到了聖上,楊恕,老夫,賀若弼,李渾……”

一口氣報了十七八個名字,每個名字都讓張鎮周的心停止跳動一秒,差點就不會跳了。

“……的漩渦當中,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暫時不能動她分毫。”

這句話絕對沒有假話,甚至沒有忽悠,但張鎮周能不能正確理解,那就不是高穎的問題了。

張鎮周飛快的看了一眼高穎,看到了微笑,看到了誠意,也看到了高深莫測。這句話真不好理解啊,但只是瞅這幾乎將朝廷袞袞諸公一網打盡的名單,就知道水渾的像黃河似的,能不招惹盡量不要招惹。

“我只能做到把事情壓低一級。”張鎮周沈吟道,不蹚渾水,不代表就什麽都沒看見,那很容易被當做包庇,還是牽涉到渾水當中,而且淮南道也不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多少高門大閥和禦史盯著他呢。

“如此就夠了。”高穎點頭,壓低一級,已經是開了極大的後門了,要是胡雪亭這樣還折騰死了自己,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這造反案,是絕對不能上報的,多惹是非。”高穎道,造反案層層上報,驚動整個朝廷,勢必壓都壓不下。“按照集體侵吞官倉存糧案處理吧。”

張鎮周點頭,不管胡雪亭是不是打著“誅九族”的念頭,朝廷是絕對不會允許的,隨便捏造一個“造反”就能殺光所有不服氣的人,天下人人自危,假造反就變成真造反了。大隨朝本來就搖搖欲墜,說不定就這麽烽火遍地了。

“誤報案情,治下不利,罰胡雪亭三年俸祿。”張鎮周皺眉問道,不敲打胡雪亭是不行的,但有高穎保著,說不定楊恕很快也會派人來了,不能玩真的處罰,只能就這麽從俸祿上意思意思的處罰了,要是胡雪亭沒錢,找高穎楊恕要去,就不信會餓死了她。

“就這樣定了。”高穎同意,張鎮周沒有看穿真實理由,但起碼理解了怎麽對待胡雪亭,那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你多註意胡雪亭,就會發現她還是很有能力的。”

張鎮周搖頭,並不怎麽在意,能力?花一百兩銀子才能做到的事情,花九十兩銀子就搞定了,這叫做能力;花了一千兩銀子做到,叫個P的能力。胡雪亭不過就是作死小能手而已,之所以沒死,不過是每次都有大佬買單,這又有什麽能力可言?天下永遠不缺瘋狂作死的人,比胡雪亭會作死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那些人沒人買單,真的作死了而已。

高穎苦笑:“胡雪亭在丹陽縣,還是耍了些手段的。放在以前,只怕直接就血洗了。”比較洛陽的鮮血,胡雪亭現在還是變老實了。

張鎮周不屑一顧,-100的熊孩子,忽然變成了-50,就把她誇成一朵花了?

……

丹陽縣。

一晚上的殺戮,家家戶戶都緊緊的閉著門,空氣中血腥氣太重,嚇得狗都不敢叫。

“還有誰沒殺?”張曉剛紅著眼睛,惡狠狠的問道。幾個衙役顫抖著看他,聽說殺人多了,就會殺紅了眼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個P!”張曉剛怒吼,“你丫連續兩天兩夜沒睡試試,看你的眼睛紅不紅!”胡雪亭到了丹陽縣兩天,他就兩天沒有閉眼睛,要麽是膽戰心驚,擔憂明天會不會被主簿報覆,要麽就是帶人殺人放火,長時間沒得休息,走路都在晃了,這眼睛能不充血嗎?

其他衙役們翻看名單,好像還有一兩家。“主簿的表弟家就在附近!”

“走!去碰碰運氣!”張曉剛道,眾人快步趕去,沒走多遠,就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踢門。”原本應該兇狠萬分的話語,此刻卻綿軟無力,誰都看出來了,那扇門是虛掩的。

“嘭!”門被人踢開,門內一片狼藉,亂七八糟的東西掉了一地,甚至有銅板綢緞,就這麽被隨意的拋棄著。

“又來晚了!”張曉剛長嘆,一群衙役左右看看,有的松了口氣,有的卻只覺倒黴無比。

丹陽縣號稱有兩萬人,是個中等縣,但是,那是把所有的村落全部計算進去後,才有的堂皇數字,其實縣城也就只有這麽屁大點的地方,城東有點響動,城西立馬就知道了,根本瞞不住人。昨夜胡雪亭親自殺了主簿等人滿門,慘叫聲,火光,血腥氣,整個縣城都知道了,等張曉剛等衙役奉命去追殺其餘人的時候,立刻就撲了個空。【註2】

稍微機靈一點的,發現主簿等官吏滿門被殺,就會擔憂牽連自己,立馬就或躲或逃了,傻瓜才待在家裏等死呢。張曉剛等人又是菜鳥中的菜鳥,全靠人多壯膽,連分開殺人都不敢,鬧騰了一夜,幾乎一無所獲。

“怎麽向縣令交差啊。”一群衙役都憂郁了,不用殺人是好事,但是,縣令只怕不會放過他們。

“搜!家家戶戶的搜,就不信他們逃得這麽快!”張曉剛咬牙道。

丹陽縣的某個角落,十幾個人在黑暗中慌張的逃著,不時跌倒,或者撞在樹木或物什上,卻怎麽也不敢點燃燈籠照明。

“爹,我走不動了。”某個公子哥憤怒的叫著,這輩子沒有跑這麽快,也沒有走這麽遠的路。

“閉嘴!快走!”當爹的回頭怒喝。公子哥幹脆就地坐下,身上肥肉顫動,死也不願意站起來。

“不走,會被殺了的!”當爹的怒斥,公子哥鄙夷的看爹,“我舅舅是典史,誰敢動我一根毫毛?”這小小的丹陽縣,除了主簿家的人不能惹,誰見了他,不是乖乖的跪舔的?

“你舅舅已經死了!”當爹的看看左右,靜悄悄的,壓低聲音怒斥,要不是發現典史家忽然慘叫聲刺耳,大著膽子去瞅了一眼,發現全家被殺,他哪裏會連夜帶人逃走?

“你又沒有看見我舅舅的屍體,不過是強人殺人而已,只要我舅舅不死,那又有什麽關系?”公子哥毫不在意,死了老婆可以再娶,死了兒子女兒可以再生,只要舅舅還在,死多少都不要緊。他心中甚至有些安喜,舅舅的親兒子都死光了,兩家就他一個男丁,以後舅舅的東西就全部是他的了。

“蠢貨,先避避風頭,看清情況,才是最好的辦法。”當爹的呵斥著,小小的丹陽縣,連個正兒八經的城墻都沒有,連夜出城一點難度都沒有,只是,東面是糧倉,那裏火焰沖天,是萬萬不能去的,西面是湖泊,無路可走,北面要經過縣衙,唯一能走的,就是這南面了。當爹的想好了未來,只要出了這片樹林,就出了丹陽縣城了,去鄉下的莊子裏先窩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一陣風迎面吹拂,撩動眾人的衣衫。

“咦,有血腥氣。”有人顫抖的道,公子哥以不符合胖子的靈巧身手,嗖的就竄到了眾人的最中間,瑟瑟發抖。

“點亮了燈籠!”當爹的低聲喝道,幾個仆役敲打著火石,但顫抖的手指,卻怎麽也沒能打著了火,許久,這才終於有一絲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有人舉著燈籠四處一照,立刻就慘叫了。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屍體,他們就站在了一堆的屍體當中,腳上更是沾滿了鮮血。

“是……”眾人隨便看了幾眼,就認出了好幾個人,都是縣中官吏的親友,日常在酒樓中經常會面。

“我果然沒有等錯地方。”黑暗中,石介走了出來,手裏的劍臟兮兮的,都是黑色的血汙。

“你是誰?”當爹的問著,腳步不斷的向後移動。

石介淡淡的道:“敢對我華山……”公子哥一聲怪叫,第一個轉身就逃。

人影晃動,劍光閃爍,片刻之後,唯有石介一個人站著。“敢對我華山派動手的,華山派殺其全家,滅其滿門!”

燈籠熄滅,石介又隱入了黑暗當中。

……

晌午的時候,終於有人從房屋中探頭探腦的出來,小心的又興奮又驚恐的議論著。

“昨夜死了好多人啊。”“我聽說,好多大官的家裏都被殺了滿門。”“新縣令看著是個小姑娘,沒想到這麽狠。”“噓!被聽見了,會掉腦袋的!”

“當當當!”有人敲著鑼走近,聊天的人群立刻竄回了自己的家中,緊緊的關上了門窗。

“……凡有冤情的,不論大小,不限時日,無需狀紙,到縣衙告狀,胡縣令秉公辦案……”“……不論是官員強占了你們的妻兒,還是隔壁鄰居搶了你們的雞鴨,事無大小,來者不拒……”當當當的鑼鼓聲遠去,不停的重覆著幾句簡單的話。

“真的可以告官?”某一家人中,有人眼睛發亮,只覺有滿腔的憤怒要宣洩。

“別上當!”家人怒斥,官官相護,民告官,小命先去了九成。

“可是,聽說縣令帶人殺了主簿全家,我去告主簿,是不是就會贏了?”某人又是詢問,又是深思,縣令幹掉主簿是什麽理由都好,跟他們完全沒關系,但此刻告主簿,就很有落井下石,或者順應縣令抹黑死人的意思了,說不定真的能成。

“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好告的,難道你以為我們的銀子還拿得回來嗎?”家人還是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為了註定拿不回來的東西去冒險。

那人緩緩的點頭,是啊,註定拿不回來的,何必冒險。

另一個屋子內,卻有人惴惴不安。“你說,張家那個賤婢,會不會去告我們啊?”張家的賤婢當日可是報了官的。

另一個人一怔,像是看見了母豬飛上天。“告我們?憑什麽?官府不是沒理她嗎?”

提問的人膽氣也壯了,就是啊,憑什麽?

張曉剛一路敲鑼打鼓,累得不行,其餘幾個衙役陪著笑臉問道:“張頭,先歇會。”張曉剛以前就是大地主,又是第一個跟著縣令的,論江湖地位自然在他們之上,理所應當的是班頭。

張曉剛搖頭,上回要求斬草除根的事情辦砸了,總算胡縣令心善,看在他們的苦勞上,只記下了五十大板,要是這回小小的通告全縣的事情都做不好,真以為胡縣令殺人要眨眼睛嗎?

“張頭,縣令為什麽要這麽做?”幾個衙役看看左右沒有外人,小心的問著,要是換做包青天這麽做,那是真心要為民伸冤為民請命,但胡雪亭冤獄,誣陷,殺人全家,隨手就來,怎麽看都是和白鼻子小醜大奸臣一撥的,這讓百姓告狀伸冤,就有點詭異了。

“這主簿等人都已經死了,也不需要再找主簿的罪證了啊。”某個衙役不解道。

“你們淺薄,看不透縣令的大計。”張曉剛鼻孔向天,傲然道。

“什麽大計?”幾個衙役殷切的問道。

張曉剛笑了,老子怎麽知道:“想不通,就繼續想。”

某間屋子內,有幾個人嘴角帶著笑:“這胡雪亭是想立威嗎?”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開除了縣衙包括衙役在內的所有小吏,第二把火直接斷掉了整個縣衙的官員以及勢力,第三把火,是要幹掉這丹陽縣的所有刁民?”

“殘暴桀紂,民不聊生!哪裏比得上大公子仁厚。”

“她怎麽配和大公子比?”

有人呵斥道:“都安靜些,大公子要求我們仔細觀察胡雪亭,爭取混到胡雪亭的手下,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一群人安靜下來,房間內再沒有聲息。

縣衙內。

“王奶媽,師父呢?”小雪嵐睜大眼睛問。王奶媽哪裏知道,昨夜就沒見著石介了,嚇了她半死,只覺外頭要是沖進來一群歹徒什麽的,縣衙中只有老弱婦孺,只怕立刻糟了毒手。“回頭我一定要罵他一頓!”王奶媽氣呼呼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靠不住。

胡雪亭斜眼看一群衙役,面無表情,別人家穿越了,王八之氣一出,再廢物的死肥宅男都會立馬變成冷血殺手,一個人打十個。像這種身強力壯的衙役,穿越者都不用走正步,只要大喊幾聲自由平等,衙役們自然會在血腥和壓力當中憤然崛起,秒變凹凸曼,清洗整個縣城,還特忠心耿耿,搶到了雞腿絕對不吃,一定要藏在懷裏獻給老大吃。為毛輪到她穿越了,堂堂遠征突厥的鐵血將軍,怒喝好幾聲了,眼前的菜鳥還是菜鳥,毛用都沒有,拿著刀都不敢殺人,竟然還要石介去擦屁股?

“唉,還以為已經出民兵了,沒想到出的是農民啊。沒有出兵營,真的就不能爆兵啊。”長嘆聲中,胡雪亭伸手,在白紙上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個房子,又畫了幾個農民,順手在紙的正上方認認真真的寫下四個字:帝國時代。

“糧食0,鐵礦0,怎麽開局啊。”胡雪亭擲筆興嘆。一只小手從她的背後悄悄伸出來,小心的抓住毛筆,又慢慢的扯白紙,然後在上面畫了一朵鮮花。

“抓住了!”胡雪亭伸手,抓住了小雪嵐,小雪嵐嘻嘻的笑:“姐姐,我們來玩過家家吧。”

胡雪亭用力點頭:“姐姐和你一起玩過家家升級版!”

“那個誰誰誰,都過來!”胡雪亭決定了,大家玩升堂。

一群衙役面面相覷,王奶媽看不下去了,公堂之上,是可以隨意的玩耍過家家的嗎,能不能嚴肅點?

胡雪亭的臉色認真無比:“我很嚴肅的!”要是有人告狀,結果一群剛穿上衙役制服的人,毛都不懂,那豈不是丟死人了?

一群人點頭,太有道理了,都是店小二出身,誰知道怎麽當衙役啊。

“升堂!”小雪嵐坐在胡雪亭的腿上,拿著驚堂木,用力的拍下,然後嘟起了嘴,好重,手掌震得好麻。

一群衙役點頭,哦,升堂了。

胡雪亭怒視,小雪嵐繼續喊:“升堂!”

一群衙役看她,莫名其妙,為毛說兩遍?

胡雪亭發飆了,你丫的不知道本官喊升堂,你們要大喊“威武!”,然後拿著水火棍用力的敲地面嗎?

一群衙役惶恐,好像是!新人,業務不熟練啊!

“要是他們不聽話,你就喊,拖下去用大刑。”胡雪亭教導小雪嵐,小雪嵐用力的點頭,大聲叫:“拖下去,拖下去!”

一群衙役陪著笑,親眼看見一個紈絝的養成,真是太倒黴了。公堂上嘻嘻哈哈的,眾人陪著小雪嵐鬧騰,好像歡樂無比。

“都小心些,別看胡縣令現在笑瞇瞇的,惹了她,人頭落地的。”一群衙役互相打著眼色,老虎和貓長得像,但是老虎就是老虎。

縣衙外,有一個女子渾身發著抖,看著縣衙的大門,怎麽都不能邁開腳步。

“縣令,要不要我去把她叫進來?”某個衙役問道,看那個女子站了許久了,他都替她腳酸。

“不用心急,距離天黑還早著呢。”胡雪亭淡定的等著,繼續逗著小雪嵐。

“咚咚咚!”那徘徊良久的女子終於敲響了鼓。“民女張碎花,有冤情請縣令伸冤。”

張碎花的冤情很是簡單。

張家和李家是同一個巷子裏的鄰居,幾十年住下來,交情算不上,但總歸是認識的,見面也點個頭什麽的。半年前的某個晚上,張家門外忽然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張家人出門一瞅,李老頭一頭血的倒在了地上,走近一聞,也沒什麽酒氣,本著都是一條巷子的鄰居,張家人自然是一邊派人去通知李家的人,一邊找了隔壁鄰居,把李老頭擡去了藥堂看大夫,李老頭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撞破了腦袋,大夫說了,幾服藥就搞定。

“都是隔壁鄰居,救死扶傷是應該的,不用謝。”張家人很開心,行善積德,必有好報。

“謝?你家快點賠錢!”李家的人怒吼。

張家人莫名其妙。

“為什麽平常好好的,就摔倒在你家門口?一定是你家門口的地不平,你家裏有聲音嚇著人了,你家裏有煞氣,沖撞了人!這都是你家的責任!”李家的人繼續怒吼。

張家人再傻,也知道幫人幫出禍,被人訛上了,自然不答應,然後就是誰都猜得到的結果了,比如李家找了人上門打砸,比如張家理論,卻沒用,比如隔壁鄰居都勸,算了,當做買個教訓,賠了錢算了,比如報官,結果衙役來看了看,留下一句自己協調,轉身就走,比如李家從此更囂張了,比如最後不得不借了錢,賠了一大筆銀子給李家。【註3】

“民女不服。”張碎花不停的哭,這個世界不講理。衙役們看著,心中很同情,但是愛莫能助。這事情真不是前面的衙役或者主簿典史們使壞,別看張碎花說借了錢,賠了一大筆銀子什麽的,其實也就幾兩銀子,窮人家的案件,真是一點油水都沒有,誰閑著無聊去插一手。

“如果本官不管呢?”胡雪亭淡淡的道。

張碎花大哭,根本回答不出來。

“要是有人打了你,你該怎麽辦?”胡雪亭轉頭問小雪嵐,小雪嵐睜大了眼睛:“打回來!”

“錯!”胡雪亭怒視小雪嵐,教了這麽久,怎麽還是這麽笨!

小雪嵐眨巴眼睛,終於想起來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告訴師傅和姐姐。”

“來人,拿糕餅過來。”胡雪亭滿意極了。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到底到底到底,是什麽意思,總不會是鼓勵張碎花回去砍人吧?

“就她那個樣子,怎麽可能砍人?”胡雪亭鄙夷的看只會哭的張碎花,“來人,去把李家的人抓來。”怎麽都不能聽一家之言的。

李家的人很快被帶到,附帶一群人跟著看熱鬧。

“賤婢!”李家的人見了張碎花就罵。

胡雪亭淡定,扔令牌:“咆哮公堂,掌嘴二十。”

又是一個李家的人大怒,一個丫頭當了縣令,就以為了不起了?轉身對著身後看熱鬧的人大聲的喊:“縣令打死人咯!”

一群看熱鬧的人並沒有如他所想一般,跟著起哄什麽的,反而死死的盯著他,白癡!

“拖下去,打100大板,要是沒殘廢,再打500大板!”胡雪亭淡定的道。

幾個衙役拖了人下去,當庭就開始一五一十的數著,劈裏啪啦的打。沒到三十下,哭嚎的聲音就小了,唯有板子繼續用力的打下去。

李家的人終於想起來了,別看坐在堂上的是個女孩子,縣令就是縣令,老爺就是老爺。

“老爺,我們冤枉啊!”李家的人立刻跪下大哭,李老頭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張家門口,不是張家害得,還能是誰害得,於情於理,張家都要賠錢的。

一群看熱鬧的人中,有人鄙夷,走哪裏訛哪裏最無恥了,有人卻很讚同。哪裏倒下,就訛到哪裏,這是規矩,總不能白摔了,自家受損失吧,李家可沒有存心訛詐,這麽多年就沒聽說李家訛詐別人的,李家可是老老實實幹活的老實人,要怪,只能怪張家倒黴,黴運來了擋不住,要認命。但現在張家找了縣令,而且縣令顯然是偏向於張家的,二話不說就要打殘李家一個壯丁,李家多半是要走黴運了,那李家也要認命。這就是規矩。

有幾個人互相交換眼色,對愚夫愚民的議論很是不屑,這些人連天理都不懂,果然只需要被奴役就好。他們緊緊的盯著胡雪亭,接些來,就是胡雪亭開始說大道理,然後重罰了李家,補償了張家,張家感恩戴德的戲碼了。

“都盯緊了些,看清楚胡雪亭的才華性格。”有人暗暗叮囑,斷案的時候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見識,性格,理念了。

“多半會說一些君子自強,守禮守法的話吧。”有人猜測,案件太簡單,是非一目了然,沒什麽好爭論的。

“或者是人心不古,勸人向善什麽的。”有人暗暗想著。

“十日之內,李家賠償張家當日銀錢的十倍,差一文錢就發配邊疆。”胡雪亭道,“退堂。”

沒了?

一群人傻乎乎的看著胡雪亭,起碼說點結案陳詞啊,感嘆幾句人心也好啊,竟然毛都沒有說,直接就胡亂斷案了?這個縣令也太容易當了,比葫蘆僧斷葫蘆案還要狗屎。

張碎花愕然的看著胡雪亭,淚水還掛在臉上,完全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

“小小姐,你再多說幾句。”王奶媽也急了,直接跑了出來,扯著胡雪亭不放。

“說個毛啊!”胡雪亭莫名其妙,“要是說大道理就能感動百姓,教化世人,從孔孟到現在幾百上千年了,這世界早就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了。人心是最不會被大道理說服的東西,本官就是說破嘴皮,他們也只會表面聽從,轉身就忘,我又何必花力氣和他們講理?本官只要想殺就殺,想發配邊疆就發配邊疆,這些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會仔細的琢磨本官的心性,什麽是本官要發飆砍人的,什麽是本官無所謂的,這縣內立刻就太平了,何必本官去講道理,還沒人願意聽。

白送的東西沒人珍惜,花了大價錢買的就愛惜的不得了了。熱臉貼冷屁股的道理沒人聽,拿著屠刀的道理,他們就會自己琢磨了。”

胡雪亭冷笑幾聲,看看一群驚駭的張大了嘴的圍觀百姓:“用刀子講道理,效果杠杠的。”

一群衙役終於記起了自己的責任,急忙吼道:“威武!”

人群中有人莫名其妙,這時候喊威武幹嘛?

“縣令,冤枉啊,冤枉啊!”李家的人大哭,太不講理了。“我們去府城告狀!去京城告禦狀!”

其餘人看著李家的人,同情極了。

“呸!狗官!”有人在人群中低聲唾罵,本來張家是可憐,李家是囂張,但那也只是銀錢的糾紛,可以重打李家的人,可以罰還錢,但隨隨便便就罰了十倍,這是要逼得李家家破人亡啊,未免太過了。

“小心你的腦袋。”人群中,有人急忙提醒。

公堂上靜悄悄,百姓滿懷憤怒,走出縣衙老遠,然後才敢唾罵,還以為胡縣令殺了主簿等人,有那麽一點點好官的可能,沒想到就是一個徹底的狗官。

“唉,我們還真的要仔細揣摩,到底這個胡縣令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了。”有人卻對著幾個老朋友嘆息,不揣摩透,很容易掉腦袋的。

“你們說,有沒有一點點的矯枉過正的味道?”有人皺眉,亂世用重典,胡雪亭是不是發力過猛了。

“不知道,還要看看。”其餘人搖頭,神經病的思路不好理解,孤例沒什麽參照效果。

飛鴿傳書落到張鎮周的手中的時候,不過是兩個時辰之後。

“她究竟要搞什麽名堂?”張鎮周驚愕極了,有些跟不上胡雪亭的思路。

“老夫知道,可是老夫不能告訴你。”高穎笑。

【作話】

PS:註1.“無知少女”指什麽,還是自己百度吧,說多了會和諧。

註2.本文以隋朝為原型,隋朝人口鼎盛時期是4500W不到,全國共有1255個縣,平均每縣只有3萬餘人,考慮到大縣城以及府城的人口吸納效應,中等縣的人口應該就在2萬上下。

註3.這個案件是“知乎”看來的案件,不保證是真實案件,畢竟知乎編故事的人太多了。

2018.10.10.18:47修改錯字,感謝讀者“佘不同濟”“18134023”捉蟲。

2018.12.20.18:44修改錯字。感謝讀者“da·king”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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