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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老夫推薦楊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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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穎?”楊広有些驚訝,狀告胡雪亭藐視皇後,搗亂國宴的奏折像雪片一樣進入皇宮,人人都等著看胡雪亭,乃至楊恕倒黴。難道高穎也是為此而來?楊広冷笑了,沒想到堂堂高穎的人品如此的低下,竟然也玩背後捅刀子的下作手段。

“聖上,能見識一下諸公的醜態,也是一大收獲。”蕭皇後笑著,頭上的金釵亂晃。

楊広點頭,大敗之下,看清朝廷百官的心思,確實是很值得的。

高穎快步走進禦書房,見到蕭皇後也在,也不驚訝,拱手道:“臣以為,楊軒感曉暢軍事,武勇過人,對大隨屢有大功,可領一衛。”

楊広最初的時候,心裏還帶著冷笑,聽完了高穎的話,怔住了,什麽叫“可領一衛”,那就是給楊軒感做某衛大將軍啊,大隨總共只有十二衛,左右翊衛、左右驍騎衛、左右武衛、左右屯衛、左右候衛和左右禦衛,楊恕位高權重,手下眾多,獨攬了驍騎衛的兵權,大隨六分之一的兵馬盡數在楊恕的手中,要是再讓楊軒感得了一衛之軍,楊恕父子就有天下四分之一的兵力,已經不是其勢足以謀反了,是不反都沒人信了。

蕭皇後驚訝的看著楊広,老高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天下衛軍各有歸屬,只怕不宜調動。”楊広一時看不透高穎的意圖,試探著道。

“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可免之。”高穎道,高麗一戰大敗,肯定要把參與大戰的九個衛軍大肆調整,於仲文斷事不明,被高麗大臣耍了,對戰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直接下獄拉倒。

“於仲文?”楊広淡淡的道,心裏吃了一驚,他心中要調整的幾個衛軍大將軍當中,就有於仲文。“楊家父子權勢過大,只怕不是好事。”

高穎搖頭:“楊司徒父子一心為國,只有擔憂他們權力太小,哪有擔憂他們權力太大的道理,聖上無需多慮,臣以人頭作保,楊家父子忠心為國,絕無二心。”

蕭皇後看高穎的目光就有鄙夷了,皇帝都直接說權勢過大了,稍微機靈點的,就該知道這代表著皇帝對楊恕的猜疑和殺意,順著皇帝的話頭,要求從楊恕的手中奪取一衛,保證天下的太平,才是最符合臣子身份的言語,沒想到高穎竟然會不識趣的反其道而行,楞是要給楊恕父子請功。

“朕聽聞高太常卿和楊司徒有些不睦,今日才知傳聞不實也。”楊広淡淡的道。蕭皇後微笑,這是諷刺高穎呢,楊恕權傾朝野,一直和楊恕對著幹的高穎,終於也退縮了。

“聽聞楊軒感一劍傾樓,天下無敵,當個衛軍大將軍,還是能夠的。”蕭皇後掩嘴而笑,禁軍中早有人細細的分析了楊軒感的武力,認為整個洛陽絕對沒有一堵墻壁可以擋住楊軒感的一擊,高穎一定是怕楊軒感翻臉,直接摧毀了整個高府,所以急急忙忙的示好拍馬屁了。

高穎好像完全沒有聽出蕭皇後的言下之意,竟然點頭道:“皇後言之有理,楊軒感文武全才,足以勝任衛軍大將軍。”

楊広盯著高穎,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心裏急促的跳了幾下,問道:“太常卿對其餘各位將軍,有何建議?”

高穎板著手指,把參與高麗征討的將軍們一一貶斥了一番,真的提出了置換的人選。比如右屯衛大將軍麥鐵杖,左屯衛大將近吐萬緒等等,高穎都強烈要求撤換了。

楊広心激烈的跳動著,問道:“何人可以替之?”高穎淡定的再次開始舉薦人選。

楊広微笑了:“高愛卿果然是國之棟梁,朕心甚慰。”高穎一拱手,竟然就這麽轉身去了。

蕭皇後看著高穎的背影,不屑的笑著:“高穎究竟老了,終於知道天威恐怖了。”高穎和楊恕不睦,和楊広同樣不睦,頂撞了好幾次,楊広幾次三番想要踢他回家種田,總是被其他幾個大佬阻止,不得成功,還以為高老頭會死硬的頂到底,沒想到忽然就無恥的萎了,舉薦的替換衛軍幾位大將軍的人,全部是楊広的親信。

楊広看著蕭皇後哈哈大笑:“今日才知道為君之樂也。”

蕭皇後提醒:“聖上當謹言慎行。”隔墻有耳,這些話傳到外頭,怎麽都不是好事。

楊広微笑,就是要把這句話傳到外頭啊,對高穎,對楊恕,對他,對大隨,都是好事。

“朕真是想不到啊,高穎竟然是個聰明人。”楊広笑著,只覺身上這一身破爛的戰袍沒有達成的目的,竟然有眉目達成了,世界真是奇妙啊。

蕭皇後笑,只以為楊広還在為高穎的無恥投靠而恥笑。

……

皇宮中的對答,毫不意外的很快就傳到了外界。

“高穎老匹夫,老夫與你有何冤仇!”於仲文,吐萬緒,麥鐵杖等被高穎點名建議撤換的將軍聚在一起,面紅耳赤,憤恨不已。打了敗仗,固然有他們的責任,就沒有楊広胡亂指揮的責任了?責辦他們雖然是意料中事,總要有人背鍋,但由高穎這個太常卿蹦出來多事,實在是居心叵測。

“只要能保住性命,辭官就辭官吧。”麥鐵杖癱倒在椅子上,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老麥,何以如此?”吐萬緒的洛陽話永遠夾雜著濃濃的匈奴口音,沒了官位,回家做大地主也是可以的,總是富貴延綿。麥鐵杖忽然大哭,酒樓中很多人都看了過來,於仲文吐萬緒尷尬了,急忙制止,三人的手下也紛紛怒視其他食客,躁動的酒樓終於安靜了,唯有麥鐵杖淒厲的哭聲。

“都是我族中的精英後輩啊,就這麽死在了高麗,難道這是天要滅亡我族?”麥鐵杖大聲嚎哭。於仲文吐萬緒停止了勸阻,想去慘死的族人,眼角發紅。

這所謂的族人,卻不是簡單的父子血脈傳承的“家族”的族,而是民族的族。

五胡亂華,胡人被冉閔卷起的反擊風暴擊潰,或遠遠西逃,或族滅,或並入了北齊北周,最後又成了大隨的一部分,胡人中有人脈的成為了大隨的高官,有軍隊的成為了大隨的大將,比如右屯衛大將軍麥鐵杖是鮮卑人,左屯衛大將軍吐萬緒是匈奴人,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也是鮮卑人,卻是另一支,鮮卑是大族,分支眾多,右武衛大將軍賀若弼同樣是鮮卑中的一支。

玩部落聯盟,玩軍隊平衡的大隨朝,看似武力強大無比,有十二只強大的衛軍,任何一支都能滅了一個小國,其實,十二衛只是各個蠻夷頭頭的私人軍隊,大隨皇帝楊広真正掌握的衛軍少得可憐,不過三四支,這還是楊広登基以後,努力擴張衛軍數量的結果,楊一代的手中,僅僅只有一衛而已。

折損了同族族人軍隊的麥鐵杖,於仲文,吐萬緒,已經失去了成為大將軍的根本力量,隱退已經是註定的結局。

“只怕我們想做富家翁也不可得。”麥鐵杖已經看清楚了局勢,高穎甘心做刀,挑起了追責,楊広有此借口,怎麽可能不重重的處罰他們?這奪職,奪爵,奪產,只怕會接踵而至。

“不怕,聖上再怎麽狠毒,也不會殺了我們的。”於仲文悲憤中又帶著慶幸,楊広親自指揮之下打的敗仗,楊広要是要臉,就不能追究太深,欺人太甚,否則他們拼著一身剮,當眾指責楊広指揮失誤,要負全責,楊広同樣顏面盡失。

“回關中吧。”吐萬緒嘆息,東都雖大,終究還是關中好。

……

賀若弼深深的思索,只覺高穎忽然提出這種建議,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把楊恕放到火爐上烤。“嘿嘿,父子二人掌握了朝廷四分之一的軍隊,天下誰不畏懼?如此若是不死,簡直是天理不容了。”當日楊恕只是有左右驍騎衛兩衛之兵,已經自覺權勢太大,升無可升,賞無可賞,唯有賜死,不得不抓緊自汙,以自己的老命保住全家的小命,眼看身死只在數年之間,高穎竟然還嫌不夠快,楞是要添上一把火,以楊広的猜忌,楊恕滅門幾乎已經是註定了。

“唉,老高竟然如此下流無恥了。”賀若弼微微嘆息,這手段雖然狠辣有效,但是實在不符合君子之道。

李渾的心嘭嘭跳著,不敢置信的看著信箋,信箋中,高穎的言詞歷歷在目。

“老高這是要玩命了?”李渾大聲的說著,左右手下們不解,困惑的看著李渾,李渾也不解釋,只是在想,老高這麽玩命,他是不是也該拼一下呢?失敗了,好像也沒有損失,不過是被幾個註定了要撤職查辦的將領記恨而已,以後朝廷上有沒有他們的人影都難說,還在乎被他們記恨?“來人,老夫要進宮!”

李渾下定了決心,該出手時就出手,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這九支衛軍中,起碼要有一半人被調整,難道老夫還不能從四支衛軍當中,拿到一支嗎?”

同樣看出了便宜,蠢蠢欲動,想要掌握更大的權力,站上天下最高處的人,不知凡幾。

……

司徒府。

“高穎竟然推薦我做右翊衛大將軍?”楊軒感真心吃驚,立馬深深思索,高穎這個家夥花花腸子太多,一不小心就會落入他的陷阱,萬劫不覆,必須仔細的思索。

“難道是以退為進,故意讓軒感做超出能力的事情,尋找失誤,然後從點到面,一舉擊潰司徒府?”張須駝嚴肅的道。楊軒感死死的瞪他,沒當場發飆打破了張須駝的腦袋,自己實在是氣量驚人啊,這麽作死的人,果然倒貼送給了胡雪亭都行。

“我雖無能,”楊軒感從牙縫裏蹦出這幾個字,眼角都不看張須駝,“但也知道謹小慎微,新掌一軍,小心從事,未必會很快就有禍端。”又不是傻瓜,當了軍隊的老大,就以為權力大得通天了,囂張跋扈,自尋死路,稍微有點智商的,都知道低調再低調,楊軒感自忖若是不得不做了右翊衛大將軍,他一定會無為而治,三兩年內絕不動其他副將的職務,只管慢慢打基礎,就不信高穎能找到他的錯處。至於寄希望十年八年後,楊軒感放松警惕,肆意妄為,罪證累累,終於被砍了腦袋,乃至牽連司徒府的長遠釣魚計劃,那是腦殘才想的出來的,高穎怎麽看腦子沒病,絕不會這麽想。

楊恕也是有些不明白:“老夫最近沒有和高穎有往來啊。”自覺關系一點都沒有修覆,或者在某些地方雙方有些理解,某些地方的矛盾卻更突出了。

一群核心手下點頭,就在國宴之前,雙方的態度還不怎麽友好,當日胡雪亭血洗洛陽,高穎差點拿刀子和楊恕玩命,為何乎乎數月,嗖的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只怕有詐。”眾人都有些擔心,仇敵忽然扔出一個大餡餅,敢吃下去的人,要麽是活膩了,要麽是腦子貴恙。

楊恕一口氣想了十幾種可能,都覺得不太對,高穎這人脾氣倔強的很,不是會忽然為了小命或名譽,就願意阿諛奉承的,他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只覺這大隨朝的變化越來越快,實在是無法琢磨了:“阿果,你去召集些人,多加提防,要是有變……”

張須駝用力點頭,只覺小心在意一萬次,有不嫌多。

“唉,老夫忽然發現,胡雪亭這一走,老夫竟然少了一條手臂啊。”楊恕忽然大笑,以前有胡雪亭不停的搞事情,看似處理的手尾就累死人,其實掌握了主動,只有他人猜疑司徒府又要做什麽,哪有自家猜疑別人。

張須駝急忙請纓:“司徒,張某也能做這些事情的。”

楊軒感哈哈大笑,用最鄙夷的眼神看張須駝:“就你?給人賣了還在給人數錢呢。”

張須駝怒目楊軒感,太看不起人了,要不要校門口單挑!

楊軒感斜眼看張須駝,大喜,真的?

其餘核心人物急忙拉住張須駝,楊軒感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劍傾樓的,你丫的腦袋有梁柱硬,身體有小樓大?敢和楊軒感動手,人家一根手指就摁死了你。

張須駝奮力掙紮,張某寧要站著死,也不要……

一群核心人物大驚,其實也不過是被人罵了是笨蛋而已,不至於要無限拔高到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程度吧,你也可以罵他啊。

張須駝仔細思索,對!怒視楊軒感:“笨蛋!白癡!”

楊軒感看楊恕,認真投訴:“主辱臣死,我可以砸杯為號,屏風後沖出五百刀斧手,亂刀砍死張須駝嗎?”

楊恕冷冷的看著張須駝和楊恕,大隨朝的變化已經不是日新月異了,而是每一秒都在用光速變化,普通人實在有點難以接受,他深呼吸,厲聲道:“來人,把他們拖出去,重重的打!”

……

幾日後,楊広下了聖旨,右屯衛大將軍麥鐵杖,左屯衛大將軍吐萬緒,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下獄,一切職務一擼到底,楊軒感接任右翊衛大將軍,李渾接任右屯衛大將軍,而左屯衛大將軍卻是高穎。

滿朝文武驚愕的看著高穎,楊軒感接任一衛早有劇透,李渾上躥下跳想要兵權,這幾日每天不是往皇宮跑,就是在各個大佬的府中游說,尋求支持,眾人也早有所料,但這高穎忽然冒出來執掌一衛,是個毛事啊?

唯有李渾哈哈大笑,以為找到了知己,用力拍著高穎的肩膀:“老高,今日你我終於可以直起腰桿說話了!”要不是動不動就被一群手握兵權印把子的人威脅恐嚇,他和高穎至於每次都做縮頭烏龜嗎?以後那個誰誰誰再敢血洗洛陽,拿著把刀敲門什麽的,他立馬帶領上萬甲兵去那個誰誰誰家溜溜。

“為臣三十年,今日方知人間之樂矣。”李渾大聲的笑,無視一群大臣的鄙夷,老李家終於崛起了,誰還能阻止他。

“老高,至於嗎?”吳州總管宇文弼、刑部尚書薛胄、戶部尚書斛律孝卿、兵部尚書柳述等幾個大佬瞅著高穎,忍不住長嘆,這是決定放棄原則,徹底投靠楊広這個昏君了。

“何苦如此。”賀若弼認真的勸,老高以前也是帶過兵的,棄武從文這麽多年,竟然再次回到武將序列,這是被楊恕氣極了,決定積累實力徹底翻臉嗎?內訌可要不得,隨時玩跨了搖搖欲墜的大隨朝的。

高穎微笑著,看看周圍的人,竟然沈默不語。一群老夥計嘆息,以後看來要天天操心盯著他高穎了,否則說不定鬧出大事來。

“呦,諸公還在呢?”一個太監笑瞇瞇的出來,一群官員都懶得看他。

“聖旨到。”那太監咳嗽幾聲,大聲道。亂哄哄的文武官員們冷靜了下來,靜待新的聖旨。

一連串長長的廢話之後,聖旨的核心只有一個,高穎升級為尚書左仆射。【註1】【註2】

大殿之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驚駭的看著高穎。

尚書左仆射說白了就是首相,高穎這是當丞相了?

大隨朝左右二相,次相、尚書右仆射又是誰?楊恕!

有一衛之軍,當朝首相,高穎被楊恕壓制多年,竟然一日之內逆襲了?

這震撼的消息,大殿中數百官員人人腦筋飛快的轉動,琢磨著前因後果。一切詭異的現象背後,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楊広忌諱楊恕,要拉高穎和楊恕打對臺了!

都有兵馬,都是丞相,高穎的勢力雖然還差著楊恕好幾個層次,但是,以及沒有了質的差距,誰說他不能聯合李渾賀若弼,而後與楊恕鬥個你死我活?

一群大佬盯著高穎,終於搞明白了高穎為何會推薦楊軒感執掌右翊衛。這是徹底的為了自己能被楊広推到前臺而打算啊。雖然看似兵行險著,推薦楊軒感和高穎當官沒有必然關系,但從結果看,竟然被高穎僥幸賭贏了。

“高公能壓制楊恕,也是一件好事。”幾個大佬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有人能唱對臺,怎麽也不會再是楊恕的一言堂。

楊恕微笑著盯著高穎,楊軒感的涵養就差了些,看高穎的目光中就多了些不屑,圖窮匕見,高穎就只有這麽點花招?

高穎回頭,和楊恕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都是微笑。

“恭喜高公。”“同喜同喜。”“以後當一起為大隨朝的江山社稷努力啊。”“老夫資質愚鈍,不堪重用,聖上不以老夫卑鄙,委以重任,老夫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兩人開開心心的說著,一團和氣,在其他官員的眼中,卻是劍拔弩張,下一刻就要分了生死。

禦花園,一汪湖水前,蕭皇後佩服的看著楊広:“聖上輕輕一道聖旨,立刻壓制了楊恕,果然是妙到毫巔。”

楊広笑著,把手中的黍米扔到了湖水中,看著魚兒爭食。蕭皇後美貌的很,為人也賢淑,可是,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宅鬥宮鬥,想著各種看似陰狠,其實毫無效果的手段,她哪裏知道,這座大大的宮殿之外的鬥爭,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啊。

蕭皇後美目流轉,笑道:“聖上可是在想,我看不清朝廷的大事,只會以小家子的心思猜測朝廷?”

楊広一楞,急忙否認,笑道:“皇後多心了。”

蕭皇後從楊広的手裏拿過幾顆黍米,在手指間把玩著,然後遠遠的扔到了湖水裏,湖中的魚兒大多聚集在楊広的腳前,渾然不知道又有了食物投餵,黍米緩緩的沈入水中,或漂浮水面。

“這些魚兒困在湖中,看似自由自在,其實連吃口飯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又怎麽能夠知道,天下很大,不止這一池碧水呢?知道天下很大,對這些魚兒而言,又有何益?它們想飛,卻沒有翅膀,想走卻沒有腿,花時間和精力了解天下多大,不如學會了如何在投餵黍米的人之前環繞討好,如何爭奪更多的黍米,起碼能活的更久一些,長得更肥一些。”

楊広慢慢的伸出手,攬住蕭皇後的腰:“朕貴為天子,其實也不過是困在這個皇宮之中啊。”

……

胡雪亭騎在馬上,不時的回頭看來路,傷心欲絕。

“沖動是魔鬼!”胡雪亭哽咽著,小雪嵐從馬車中探出身體,努力的要抱胡雪亭,胡雪亭用力的把她按回去,繼續哀傷。出手太快,應該再遲一點的,只要熬到了晚上,楊恕的五百驍騎衛士卒就到手了,現在完了,楊恕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派人來了,否則不是穿幫的問題,是紅果果打楊広和蕭皇後的臉了。

“最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否則我一定熬到晚上的。”胡雪亭掩面哭泣,難道要開局只有一條狗,裝備全靠打?

“姐姐,還有多久才到啊。”小雪嵐在馬車中大叫。胡雪亭的上任地點是丹陽縣,看看那粗糙的地圖,以及狗屎的道路,估摸著起碼走一個月。

“一個月?”馬車中,王奶媽顫抖了,慘白的臉色猛然一青,不顧馬車還在緩慢的移動,跌跌拌拌的從車上跳下來,石介伸手一帶,這才沒有摔倒。

“嘔!”王奶媽大口的吐著,暈車了。

“我還是走著去的好。”坐車太折磨人了,窮人沒有坐馬車的命,老實走路的好。

小雪嵐更加不想一個人待在馬車上了,努力的向馬車外伸手抓胡雪亭,胡雪亭沒辦法,只能把熊孩子抱到馬背上,任由馬車內空空的。

“小小姐,等到了厲陽,你一定要拿回小姐和姑爺的財產。”王奶媽提醒著,丹陽距離厲陽近的很。胡雪亭隨便的應著,這沈家的財產,她實在沒放在心裏。

前方有悠揚的蕭聲在林間回蕩。

“姐姐!”小雪嵐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四處找人。不遠處,馬嘶聲傳了過來。一個錦衣男子靠在樹上,微微閉著眼睛,全神貫註的吹簫。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樹葉中,艱難的透過縫隙,在微微陰暗的樹蔭中留下一縷光束的痕跡,照亮了那人。

“哇!”小雪嵐驚叫了,用力的扯著胡雪亭,伸手指著那人。“姐姐,那裏好多灰塵哦。”

樹蔭下,光束中,纖毫畢現,灰塵亂舞。

蕭聲微微一滯,又悠悠的停下,餘音纏繞。那錦衣男子睜開眼睛,微笑了,如同春花燦爛:“沒想到竟然有人路過,倒是打擾了各位。”

胡雪亭看看雖然算不上絡繹不絕,但不時可以看到人影的官道,認真的問那個男子:“裝逼累嗎?”

那男子神奇的聽懂了裝逼二字,溫和的笑著:“累!但是,感覺很好。”

胡雪亭大笑,這家夥倒是有趣。

“在下竇建成,見過幾位。”錦衣男子微笑著,隨手解開了纏繞在樹上的韁繩,翻身上馬。

“佛說,千年的等待,才有一回眸的機緣,在下與眾位能夠在這旅途相遇,只怕這機緣超過了萬年,當共飲一醉。”竇建成從馬上解下一個水囊,先擡頭喝了一口,用衣袖抹幹凈了囊口,這才扔向了胡雪亭。

胡雪亭笑嘻嘻的看著竇建成,隨便一閃,水囊落到了地上。

王奶媽嗔怪的看著胡雪亭,翩翩公子邀約,態度怎麽能這麽生硬,急忙道歉:“竇公子,我家小小姐滴酒不沾。”小跑幾步,想去撿地上的水囊。

“原來幾位都不喝酒,倒是在下莽撞了。”竇建成微笑,也不在意,馬鞭一揮,已經卷住了水囊,一扯,水囊已經回到了馬背上。

【作話】

PS:註1.按照歷史,其實高穎在楊一代的時候,就已經是尚書左仆射了,到了楊二代的手裏被罷官。這裏一來考慮到了歷史的變化,畢竟大運河都被我魔改掉了,高穎的地位遠不如歷史;二來架空歷史,原參考歷史已經魔改,人設徹底走上了架空,萬萬不要和真實歷史聯系在一起了。

註2.看了半天古代官職介紹,沒看明白尚書令,尚書左、右仆射等等職務的具體描述,只知道三者都是丞相。還有那些衛軍將軍們,三征高句麗的時候,二十四路大軍中,竟然出現了好幾個重覆的官職,比如左屯衛大將軍竟然有兩個,該死的,不是一個“衛”一個大將軍嗎?寫古代歷史果然看不懂官職啊!作為文盲的本大叔,只能隨便亂寫了,沒有歷史常識的地方,請無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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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6.19:15修改錯字。感謝讀者“佘不同濟”捉蟲。

2019.10.19.20:55修改錯字。感謝讀者“回涼”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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