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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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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只來過這城市幾次,每次只來找醫生,所以對這裏不是很熟悉。趁著空檔走走逛逛,北川帶著不樂意的雲雀倒也自得其樂。

從魚龍混雜的紅燈區出來,她和他回到繁華的市中心。已經是下午六點多。她沒有回酒店的打算,既然雲雀不願等著,那就在街上隨意打發時間吧。

路燈漸次亮起,而她的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北川在各式霓虹招牌燈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走了進去,那是一家隨處可見的漢堡店。點餐以後北川坐在兩人餐桌上,把雲雀放下來。

雲雀百無聊賴地落座,由於兩人坐在角落,此時又過了吃飯的高峰期,因此沒人註意到附身人偶的雲雀的異常舉動。北川跟他相處慣了,之前處在無人的沙漠,一時間忘記了回到城市應有的避忌。而她向來低調。

兩個人泰然自若地坐等著。

“我記得這附近有個音樂噴泉,去不去看?”北川抿了口檸檬水,問他。

對面的小人兒抱著雙臂,臉色很臭。

“無聊。”

“還有一座古跡宮殿哦。”

“閉嘴,你很吵。”

“……別繃緊神經嘛,反正那地方也跑不了,差不了一天兩天的。”

“……”

雲雀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

北川縮回去意猶未盡地嘟囔:“真是的,小氣的男人。”

服務員恰在此時□□來送餐,放下四個巨無霸漢堡和一杯超大杯可樂,另加三袋薯條、四盒炸雞塊,奇怪疑惑地看著雲雀,但沒發覺什麽就忙著下一桌客人,走開了。

小小兩人桌上的一大盆食物,讓雲雀眼角微抽。在她點餐時他就覺得似乎太多了,等真正上來後他才知道她的胃口有多大。

這幾天被他逼得沒吃沒睡的,看來還真委屈她了呢。

“你……”雲雀不由自主地盯著她。

北川聞言擡頭,像是領悟到什麽似的,一臉抱歉地看著他:“對不起啊,忘了你不能進食,下次我會註意。”

雲雀這才想到這一點,北川說完已經在埋頭苦吃了。被她一提醒,他居然還要乖乖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吃,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哇,好恐怖。北川偷覷他表情時鈴聲大作,馬上跳起來叫服務員:“那個!我打包!”

避開了當場被雲雀打飛的厄運。

抱著一堆食物走在大街上,雲雀坐在肩頭,北川悠閑地邁開步伐,一邊吃著漢堡。

“什麽時候了?”雲雀不耐煩地問。

“才剛過去了半個小時不到。”北川迅速地回。

兩人一時無話。

“對了,恭彌,你說你本來有另一具身體,你原本的身體長什麽模樣?”

“你想知道?”雲雀瞇起眼看她,“那就給我找出來!”

“唉,我是說萬一……”

“你說什麽?”

“沒有了,報告長官,我什麽都沒說。”

開玩笑,這麽近的距離,被他打到豈不是重大人身事故?

沿著路燈下的石磚路一直走,人群熙熙攘攘,將他們兩個異常的存在掩飾得非常隱秘。走著走著,夜風拂過,清冽宛若泉水,空氣濕度增加,變得沈甸甸的,一股濕潤的花香味飄來,不知不覺,她和他來到一座小教堂裏。

北川吞下最後一塊雞塊,把垃圾統統扔到小路邊的垃圾桶裏,拍拍手踏上通往教堂的小小石階。雲雀默不作聲地看著。

在她徒手斷開教堂大門的門鎖,施施然進入時,她有所感慨地丟下句:“我以前經常到這些地方。”

沒有燈火人聲的教堂,黑漆漆如同一潭死寂的積水。

上過油的門軸,讓大門往兩邊推開時無聲無息。他們像淡薄的青煙輕輕融入黑暗之中。門後是一排排禱告席,在幾步階梯上是講壇和鋼琴,再往後就是那標志性的巨大十字架。

挑高的穹頂嵌著五彩琉璃玻璃,聖父聖母聖子的神像莊嚴肅穆,瑩白的月光細細地流瀉而入,傾瀉下一片清淺的白。

玻璃的繪彩在北川腳邊投下陰影。

“我曾經像這樣跟人們一起聽神父講讀聖經,回想起來真不可思議。”她輕輕笑了起來。在她的笑容背後有更深的情緒,但沒有表露出來。

雲雀卻打破她的思緒,嗤笑:“你信教?”

北川慢慢走向講壇,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信。說不定真有神的存在。”

雲雀不屑:“這世界沒有神。”

北川笑:“你知道神是怎樣產生的嗎?”

雲雀挑眉。

“人們需要祂,祂就誕生在人心當中。”

“我不需要。”雲雀揚起下巴,神色高傲。

“我知道。不過我那時非常需要祂。”北川輕聲說,“我得病了,希望自己能恢覆正常。”

“弱小的家夥,你只能祈求別人打救你嗎?真是沒用。”雲雀冷聲叱道,“你以為靠虛無縹緲的神,能救你嗎?”

“我早就知道啦,只是忍不住嘛。”北川忍不住辯解,“何況我當時只是在玩玩。”

“那,你的病好了嗎?弱小的家夥。”雲雀突然切入重點。

北川被問得一楞,繼而緩緩露出奇異的微笑。“沒有。其實這個病沒有什麽大不了,至少在我所處的世界,像我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我很討厭失去控制的感覺。

我得的病,好像叫做間歇性躁狂癥,發作的時候,我會失去意識將身邊的人殺得一個不留,直到沒有活物為止。”

她坐在講壇下,背對著巨大的十字架。雲雀從她肩頭輕盈躍下,在她周邊踱步。從他的角度看去,映著微微的月光,在她的背後仿佛正背著那沈重的十字架般。

“我看過醫生,他們說我的病是有誘因的,但可惜的是,在他們嘗試找出我的病因而催眠我時,我失控將他們全殺了。真是遺憾。第一次大規模殺人的起因我忘了,但清醒後,我就變成了獵人協會的通緝對象。托它的福,我這幾年過著逃亡生活。”

雲雀靜靜地聽完,然後在她托著臉頰,目光遙遠不知看向何處時,問:“你隨時會發作嗎?”

北川轉向他,怎麽看都感覺到他眼神中有不同尋常的熱切,她不由提心吊膽:“也不是這樣,總結來看,在我意識模糊或者有突發誘因時,我就可能會發作。但是我一直都想不起導致我變成這樣的最初原因。要是想起來,也許會幫助我控制病情。”

雲雀眼睛發亮,有點熱情高漲的樣子:“那我刺激你發作,怎樣?”他一副高高在上施舍於人的模樣,看著讓她恨不得退避三舍。

“謝謝不用!”北川飛快地拒絕,迅速後躍身,跟某個危險分子拉開距離。

“嘖!”

還“嘖”咧!這小家夥到底多想整死她啊!

北川哀嘆自己命苦,自討苦吃,自作孽不可活,剛剛在心裏升起的一絲郁悶全數在雲雀的戰鬥欲下消散,一點痕跡也不留。

與其想那麽多,還不如繼續活在當下。

北川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七點多,她提議現在就坐車到機場等候。

一個半小時,北川和雲雀出現在城市邊緣的機場。從服務臺領到登機票,她坐在候機室內,透過巨大的玻璃望向外面緩緩升降的飛艇。

“是飛艇。”雲雀同樣望著外面,稍稍疑惑地陳述事實。

“當然是飛艇。你以為是什麽?”北川歪頭看坐在她身邊椅子上的雲雀。

“在我的世界,空中交通是飛機。”他平靜地說。

“有什麽不同?”北川好奇追問。

雲雀沈吟一會,答道:“飛機有像鳥一樣的雙翼,飛艇沒有。”

北川在腦海裏想象了下,搖搖頭:“那它怎麽飛?”

雲雀擡頭,正經臉:“像鳥一樣飛。”

北川絕倒!

大哥您能不能別一本正經地說這話好麽?

北川第一次發覺雲雀作為冷面笑匠的潛質。

她笑出了淚花。

在北川和雲雀愉快地閑聊著的時候,猛然間,有股異乎尋常的感覺突襲了北川。

她的心臟在胸膛裏大力咯噔一下,如同一片細細的柳葉刀冰涼地劃過心房。有什麽人來了。不,在比那個人到來的恐怖感更上一層的是,有什麽破碎了的不祥預感。

她轉過身,雙眼捕捉到眼前一幕的同時,頭腦裏有東西突地輕輕嘣的一下,像是某個開關松脫了,飛彈而出,而管道裏的思緒洪流轟然噴薄,瞬間沖垮她作為人的理性防線。

血紅色在剎那間充斥她全部的視野。

伊爾迷在機場找到目標。

時間是當地夜晚九點三十五分。

等候登機的人沒有白天的多,在隨處可見的困倦的人們之中,他眼尖地盯著那一個坐在圓柱旁、高挑修長的背影。

那女人的側臉露出柔和的微笑,視線落在身邊下方某處。

伊爾迷拎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困頓的人們被驚醒了,治安員恐懼著上前卻不敢靠近。

那女人回過頭,看見了他。

然後他就見識到一個人變成一頭野獸有多麽輕易。

伊爾迷微微歪頭,表情甚至有些呆萌。

“北川!”冷厲低沈的聲音突入——

在準備承受目標兇狠無比的撲殺時,他竟然聽見意料之外的呼喊聲。

隨即,一只小小的身影從目標的身後倏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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