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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雪倫。皎潔的月光偷偷穿過窗戶,灑落在她的枕邊。他靜靜地望著她還帶著笑意的臉,那仿佛隱隱的在發光,神聖得像一尊神像。

“嘟……”機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醫護人員快速地進入看護病房。“怎麽回事?心跳……”

“患者的求生意識低下,可能……”

波比不敢相信,只這麽一會,情況就會這樣驟然變換,剛才還好好的啊,。

“麻醉要過了。不行,不能再註射了。”醫生們激烈地爭論著。

不要這樣,不許離開。

他慌亂的抓住她的手。

“雪倫,你聽得到對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寒冬的池水,冰冷刺骨。

“雪倫,我不會讓你死的,雪倫。我是波文·阿拉斯特啊,一定不會讓你死的。我答應你,我們去玩好不好,早上一起去看波波,你想叫這個名字對吧。我會學會做你喜歡的火腿三明治的,但是要放番茄,你要吃,就算難吃也要說好吃哦。還有……求求你,不要放棄啊。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不在意,還有我存在啊。我在這裏,求求你,別離開我好嗎?”

“波比……”她真的睜開了眼睛,帶著氧氣罩的嘴,緩緩地呼喚他的名字。

“我在這裏。”波文的聲音是顫抖的。

“波比……”她的聲音輕得要消散在空氣裏了。

“別放棄你自己,雪倫。別放棄,你是我的,不要隨便放棄。”我知道你的父母根本不可靠,我知道你什麽也不在意,我知道你什麽也沒有,但是從現在起,我屬於你。“我愛你,雪倫。求你,別離開我。”

他的眼淚根本止不住。

他才發現人類所謂的離別是有著這樣傷心的含義。就算有著超乎尋常的智商,有著超凡的思維,有著令人羨慕的才能。

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咚咚……”鬧鐘刺耳的聲音在耳邊轟轟作響。從林安哥家回來已經好幾天了,波比焦急地預約終於到了,雪倫倒是沒什麽感覺,只要波比在她身邊,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波比還閉著眼睛,就已經下意識地按住了它。等等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擡起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時鐘,立刻坐了起來,是時候起床了。自從到這邊,他的生物鐘也有些偷懶了。

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試過在睡夢中被鬧鐘叫醒了,往往是他清醒地坐在鬧鐘前,面對面地等待它移動到那裏,然後在響起了半聲的時候按掉它。雪倫則是完全相反。她好像完全聽不到外面的動靜一樣,睡得很香。

波比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慢跑一圈,做了早飯,再上樓來看雪倫,她還是睡得很香甜,那張幸福的帶著笑的臉叫人不舍得吵醒她。

不過,已經到時間了。波比可不想再等下一個預約時間。“雪倫,雪倫,醒醒,記得嗎,我們早上要去大使館的。你的護照。”

雪倫眼也不睜開,把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再一分鐘……”

波比橫下心,掀開了被子,熱氣噌的一下往外冒。

“好冷哦,波比。”雪倫哆嗦著蜷縮在床上,黑色小圓點的毛茸茸的睡衣縮了起來,露出一截小腿,柔嫩的圓滾滾的腳趾白皙透明可愛地縮成一個個小球。

“起床了,已經7點半了。”波比冷酷無情地說。雖然說得那麽堅決,但是他還是輕輕地將被子蓋了回去,然後為了防止她睡回去,狠狠地搓了兩下她的小臉。“快點,懶豬。”雪倫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兩抹紅暈。

“疼疼疼……”雪倫摸著自己被搓紅的臉頰,苦著臉爬了起來。“波比,你變壞了。”

“我做了雞蛋煎餅。就是那種甜甜的……”波比話還沒說完,雪倫的眼睛就睜圓了。看來是清醒了。“快去洗漱吧。我去給你熱牛奶。”

“呃,別說了,我想吐。”雪倫一聽牛奶兩個字就生理性地厭惡反胃,特別是早上。。

“好吧,我說錯了,是豆漿。”波比看起來一臉的無辜。雪倫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波比果然變壞了。

坐在餐桌上享用完美味的早餐,冬天的早上就要吃熱乎的才好,雪倫還是一臉的抑郁,當然是裝的。“波比,我要吃火鍋。”她還是緊抓著波比的衣帶子不放,牢牢地跟在他後面,像一只小尾巴。

“好的,那你要在家裏吃呢,還是去外面。”這麽冷的天氣去熱騰騰的火鍋店被人群圍著,吃一頓火鍋也不錯。但是鑒於雪倫的宅屬性,她一定會選在家裏吃的。

“家裏。”不出所料。不過,猶豫了一下,她又改變主意了。“還是去外面吃吧。”看她皺緊的眉頭,波比能猜到理由。

“沒關系,不麻煩。”因為怕冬天收拾起來麻煩吧。這個又貪嘴又貼心的姑娘。

雪倫拼命地搖了搖頭。“不啦,我把婷婷姐他們叫來,大家一起去就好了。包廂的話就可以啦。”說來說去,還是沒辦法適應人多啊。波比笑著同意了。

飯後,兩個人打車去了動車站,因為這裏只是個小鎮子,大使館離得遠,還要坐動車去才行。坐在動車上,鄰座的母女看波比像是在動物園裏參觀動物一樣,一臉的稀奇。波比很好脾氣地任她們打量。

事實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這個小鎮子沒有什麽名勝古跡,在外國人看來就是個出現在地圖上的小點吧,所以也沒有出現過這樣擁有明顯外國樣貌的人。大家都覺得很有趣,偷偷地借著細縫觀察波比。

就連波比從背包裏拿出紙巾,也叫他們看得津津有味的。波比在外面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雖然他本來也不會對雪倫以外的人多麽友善,但是大家似乎毫不在意,覺得外國人就應該是這樣癱著一張臉的。

雪倫倒是知道他的心情很好,那雙透亮的眼睛顯得更加的藍了。“波比還有多久?”

“半個小時。”波比對於可以馬上就要解決一件事感到由衷的開心。他就是沒辦法忽視行程表上的那一小條標記。暫時就看做是他的強迫癥吧。

這個時候,坐在波比旁邊的女孩子終於出手了,她用那雙柔嫩的小手輕輕地碰了碰波比的背包,保溫杯就這樣滑了下去,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這可嚇著她了,她癟了癟小嘴,大哭了起來。

“對不起。”她的母親一邊和波比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地安撫著她只有一歲的小搗蛋。“你別哭了,我真是受不了你。”

雪倫緊張地扯了扯波比的衣服。波比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從背包裏拿出一把亮晶晶的糖果,分出一顆塞進了雪倫的嘴巴,然後笑著,把剩下的糖果全都給了那個新手母親。

“沒關系,小孩子哭的時候,就哄哄她吧。”他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雪倫。在小孩子咯咯地笑聲和母親的道謝中下了車。

進了大使館,雪倫搖了搖波比的手,瞥了他一眼。“誰是小孩子?”

“對啊,誰呀。”波比笑著裝傻,點了點她的額頭。“等下,可別緊張,也沒什麽吧。”是沒什麽,來得次數多了,而且,今年的大使也不是什麽陌生人。不過,凡是有例外。

最大的例外就是雪倫。

“恩,你好,史密斯先生。我就是林雪倫。”雪倫說不上是緊張,還是什麽。

“好的,雪倫。雖然我們認識,但是我們現在得公事公辦,對吧。哦,別緊張,這不是什麽很難的問題。”史密斯先生和藹地說。他和雪倫的父親亞斯是老相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應該開始甜啦。應該。

☆、急性子小偷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要去學車啦,目前還處於沒有踩油門的階段,不過,接下來馬路殺手就要上路考啦。各位註意。

雖然雪倫一直磕磕碰碰地回答,不過,好在她本來也就是來走一個流程的。她在那邊讀書,還有一對擁有永久居住權的正式居民的父母,擁有足夠的錢財,就算是要拿到永久居住權的綠卡也不是問題,更何況只是護照呢。

關於這一點,史密斯還是有些疑問。“為什麽你不更換護照呢?那樣的話,就不必過幾年就來辦長期暫留證了。我想那對你來說很簡單不是嗎?”而且雪倫是在那邊出生的,照例她從出生就擁有這項權利了。

“不,我不想這麽做。”這大概是雪倫那些奇怪的堅持了。她沒有辦法這麽做。一開始,只是媽媽想要讓她自由決定,才保留了她的國籍,然後是她愛上了這個國家。從以前起,她就比林馨更喜歡這片土地,喜歡到寧願走入擁擠的人群,也不要放棄那本紅色的證明。

“是嗎。不過那也是你的自由。下次見,雪倫。”史密斯先生和藹地和她道別,繼續他的工作。

“再見。”雪倫笑著道別。

護照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大概在他們回去之前就可以寄過來了。這一點就算是波比著急也沒有用。關於波比這個急性子,雪倫有好多事情可以吐槽呢。

波比已經上學的時候,是個著名的“坐不住”。恩,有點像現在的小孩子。老師一看到他就頭疼,早上來得早,值得表揚,上課很積極,值得表揚,等不了下課鈴這點,是硬傷啊。明明離下課還有3分鐘,他就要收拾桌子了,就要站起來了,就要走出去了。

誰攔也沒用,準確點,誰也不敢攔啊。動粗是要被叫警察的,而且被教育的絕對是老師。老師們怎麽勸導也沒有用,就算是請家長協助,叫來的也不是他的父母,是別人家的親戚。

應該說是雪倫的親戚。波比是住在雪倫的爺爺奶奶家,由他們照顧的。這樣叫老師怎麽辦呢?最後在他們的細心觀察之下,終於發現這個搗蛋鬼的弱點——雪倫。

雪倫從隔壁班調到了波比的隔壁,每到波比按耐不住下課的時候,雪倫只要用一招,他就安靜了。她輕輕地牽住他的手,就這麽一個小動作,波比就再也沒有提前下過課了。

“雪倫,我已經訂好位置了,你姐姐她們什麽時候過來?”波比一邊攪動著湯汁,一邊問。他準備做肉凍的冷盤,用牛肉的湯汁,包裹著肘子肉,仔細地做好擺設,到時候切起來就會像很漂亮的花了。“對了,雪倫,你最近又偷懶了。”

“恩,反正戴納也不在嘛。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催我了。”這一點令雪倫感到奇怪,如果在家,戴納會親自上門;如果不在家,他一定會打電話來的。這一次已經超過半個月沒有來找她了呢。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雪倫有些擔心。所以很是例外地打了電話給他。但是很奇怪的,沒有人接。雪倫更擔心了。

婷婷姐她們鬧哄哄地走了進來。“雪倫,什麽味道,好香啊。對了,伊德和奶奶呢?”

“去廟裏了。”雪倫的外婆是虔誠的佛教徒,過年又是佛事繁忙的時候,她就每天都早起去廟裏幫忙了。伊德是喜歡睡懶覺的,不過,因為和外婆住一起,也習慣在有佛事的時候跟去幫忙了。

“耶,那他們不去嗎?”婷婷姐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

“恩,說是晚上才回來的。”雪倫不太清楚廟裏的流程,但是昨天晚上外婆有說過,叫他們自己解決,不用等她們回來了。

波比摘下圍裙,仔細地擦了擦沾染了湯汁氣息的手指。“好了。走吧。”

走在前面的雪倫被婷婷姐戳了戳,被調侃了。“喲,挺有福氣的嘛,可以圍上圍裙的男人可帥了。”

“恩。”雪倫側過臉頰,藏在長發下的耳朵隱隱發燙。

站在一邊的,繆宇有些生氣地瞪了走在後面的波比,當然是偷偷的,要是被婷婷發現絕對要擰著他的耳朵教育他了。這麽一想,他又頓時甜蜜地笑了起來。有資格被婷婷擰著耳朵教育的人只有他一個人。

“姐夫,在笑什麽呢,姐?”雪倫看了只覺得奇怪。

“別管他。”婷婷姐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瞎想什麽了,趕緊挽著雪倫的手走快一些。

波比是個急性子,這一點真是無容置疑的。吃火鍋的時候,也是深刻地體現了這一點。“可以吃了。”

“不行,不行啦,吃豆腐要放在最後。”雪倫堅持道。因為那樣吸滿湯汁的豆腐才是最美味的狀態。“等等啦,鍋裏的東西夠多了,等下再放吧。”

“好吧。”波比這才將盤子放了下來,雪倫一看,也已經半盤子的肉都下去了。波比就是看這些東西還在外面而不耐煩。他總是想要把它們全都放下鍋去煮,然後焦急地等待鍋子沸騰。

“雪倫,要什麽醬?”婷婷姐接過繆宇遞過來的飲料,轉過頭問雪倫。

“我要川崎和芝麻醬,香菜還有……”雪倫支持著下巴,仔細地考慮起來。

“真是太煩了,自己去吧。”婷婷姐還是這樣直截了當。

雪倫無奈地站了起來,打算自己去的時候,被波比一把按住,坐了回去。“波比?”

“給。”波比將一碗蘸醬放在了她的前面。碗裏是川崎海鮮醬、芝麻醬和醋的混合體,上面還堆滿了香菜碎和少許的白芝麻,真是雪倫喜歡的口味。

“太棒了。”雪倫拿起筷子,就將它們攪拌在了一起。“波比,分你一半吧。”

“不了。”波比看了一眼她的碗。“我只要醬油和醋就好了。”

“我是不太懂啦,只要好吃不就好了。別糾結它的外表啦。”雪倫看了一眼自己碗裏怪怪的一坨,是有點傷眼睛。“很好吃哦。”說著,她舀了一勺沸騰的湯汁混進了蘸醬裏,然後又攪拌起來,之後用筷子沾了一點點嘗味道。“就是這個,波比要不要嘗嘗?”

“不要。”波比果斷地拒絕了。夾起一大筷子的肉,放進碗裏,分成一片一片,擺成好看的樣子,才逐一沾上醬油醋吃了進去。

雪倫在一邊阻止不成功,喃喃道。“沒關系嗎?有一半才剛剛放下去耶。”真是個急性子。

先是肥羊肥牛,再是生菜白菜土豆豆腐皮,然後是蝦子魚滑,之後是菌菇山藥海帶,點綴上鵪鶉蛋和油豆腐……雪倫吃了個滾圓。蘸醬添了兩碗,才吃完呢。

回去的路上,波比直嘆氣,這就是他不怎麽喜歡吃火鍋的原因。花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而且雪倫吃了平時的兩倍,這對胃可不好。

“雪倫,你吃的實在是恐怖,你沒看到服務員的臉。”婷婷姐笑得喘不上氣來。“你真的好能吃啊。怎麽都不變胖啊?真叫人羨慕。”婷婷姐還捏了捏她的小臉。

“有哦。雪倫小時候很胖的。”波比突然插了一句。

“什麽?”婷婷姐很有興致地湊了上去。她第一次見雪倫,已經是雪倫十歲的時候了,那時候她已經變得很瘦了,皮包骨頭一點肉也沒有地抽個,只有臉頰上才有一點肉肉。

“波比。”雪倫很是不好意思地推了下波比的背。

“因為雪倫是喝牛奶的。”波比下了個結論。他一開始還是喝雪倫的牛奶呢。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就不再喝了。“因為喝牛奶才會胖吧。”

“騙人。”雪倫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才不是因為牛奶。”如果這麽想的話,回去妥妥地要被逼著喝牛奶了呀。

但是波比第一次見到雪倫的時候,她確確實實地是個胖乎乎的三頭身,小小的拳頭握起來有著十個可愛的小窩窩,像兩團小饅頭。她笑起來的時候,既燦爛又天真,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酒窩是會消失的東西嗎?雪倫笑起來的時候,那酒窩已經越來越淺了。但是波比還是覺得笑起來的雪倫依然美好得像一個童話,他畫出來的一個幻想。

“今天是個好天氣啊,雪倫。”小小的波比,此時的他還比門口的繡球矮那麽一點點,裝作大人一樣談論著天氣。

“恩。”雪倫坐在高高的樹杈上,低頭看他。“你來啦。”

波比七手八腳地往樹上爬。雪倫好像天生就會爬樹,連波比也沒有她靈活。他從家裏跑出來找雪倫,就經常看到她坐在這片草坪唯一的大樹上,遙望著遠處,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他不喜歡那副模樣的雪倫,安靜得像要化作光點消散在嫩綠的葉片之中。所以他總是會打破那平靜,千方百計地。“雪倫,你要吃糖嗎?”

“好啊。”雪倫拉了他一把。

波比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果,將剝去亮晶晶的紙片,再把糖遞到雪倫的嘴邊,看著她吃進去,才剝自己的糖。然後含糊不清地問她。“甜嗎?”

“甜哦。”雪倫笑起來,像是無意識地一樣,那雙眼睛裏沒有笑意。

“雪倫,你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笑。”波比可以分辨出來,她並不開心,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甜味,只是為了敷衍他。

雪倫楞住了。然後她沒有笑了,但是那表情卻變得比剛剛更柔和了一些。她的聲音很柔軟。“是嗎?”她的臉明明沒有笑了,但是她的眼睛卻充滿了笑意。“恩,好的。”

“波比的糖真的很甜。”

“是嗎?我以後都會給你帶糖果的。很好吃的糖果。還有其他的甜食。”波比咽下了嘴裏的糖,握住雪倫的手。“所以,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好啊。”雪倫再一次笑了起來,這是完全不同的微笑,柔軟地,輕盈地,像天上的雲朵。

急性子的小偷,輕易地偷走了心。

☆、離別的時刻

在雪倫和波比的相遇之後,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吃飯是一起的,睡覺是一起的,玩耍是一起的。在他們短短的人生裏幾乎沒有分別。

也不是沒有完全沒有。十歲的時候,雪倫第一次跟著父母回國過年,波比則和父母去草原旅行。那是波比第一次和父母出門,也是第一次離開雪倫。

然而現在他已經忘記了那時的心情。是雀躍的嗎?還是哀傷的?他統統都想不起來。可是他和雪倫道別的那一天,她哭泣的臉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可以的話,絕不會讓她再一次那麽傷心了。

波比暗自下的決心,卻又立刻被自己打破了。“波文,回來吧。”上一次見面還是健氣十足的阿瑞希亞,波比的奶奶,阿拉斯特家族的掌權人去世了。

對於那些想要瓜分財產,爭□□力的人們來說,這大概算一個好消息,這位年過八十的老人已經掌握那些令人饞涎欲滴的財富超過半個世紀了。只要她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從家族的掌控中占去一丁點東西,就算是她不要的東西,也不可能。

獨占欲是刻在阿拉斯特家族骨子裏的東西。想要的東西就去得到,不計手段,不顧後果;拿到手的東西就塞進口袋裏,如果有人膽敢打那口袋的主意,就毀了他的一切。屬於阿拉斯特家的東西,就是死也不會放手的。

那個將傳統和驕傲掛在嘴上,一刻也不肯妥協的老人,真的去世了。

“是昨天晚上的事。”德維特的聲音十分的憔悴。“沒有想到那麽突然。”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意外地去世了。波比必須得在明天之前趕回去。

也就是今天。

雪倫的護照還沒有寄來。她沒有辦法立刻回去。波比不想離開她,但是竟無可奈何。他感到深深的無奈,如果他可以更有權勢,如果他可以更有人脈,如果他更強大。是不是他就可以帶走她了。

他內心裏蠢蠢欲動的野獸,那片無際的黑暗,邪念再一次膨脹了。

“波比。”雪倫有些不安地摟住他的脖子,但是她並不想要阻礙他。“沒關系的,你回去吧,我會乘最快的航班回去的。只是……只是一兩天而已。”只是現在,她不忍分離。

溫柔的手撫摸她的臉頰,想在確認著什麽。“雪倫,我會盡快的。”波比的臉埋在雪倫的肩膀上,看不清表情。

那天晚上,波比就乘上了阿拉斯特家族的專屬飛機回去了。雪倫沒有去送他。但是她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站在寒風凜冽的窗前一晚上。第二天,她就開始覺得頭暈了。

“姐。你吃飽了嗎?”伊德有些擔心地望著她。今天的雪倫很反常,明明是冬天,卻只吃了一點東西就不再動筷子了。

“雪倫,再吃一點吧。”外婆也很擔心地勸說。自從雪倫來這裏以後,這是她吃得最少的一次。“你沒有吃早飯吧。”

“恩。”雪倫搖了搖頭,試著做出一個微笑。“我不想吃。可能是昨天吃得太飽了吧。”她這樣解釋。

伊德知道,她只是因為波比的離開。他不討厭波比,因為他的強大,和對雪倫的溫柔,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要代替他,成為她的支柱。如果她依賴他一點,也許就不會全心全意地只看向那個人了吧。

“再吃一點吧,姐。要是波文哥知道你不吃飯,肯定很著急。”伊德看雪倫就要站起來,焦急地說。雪倫立刻楞住了,然後坐了回來,繼續端起碗,傻傻地吃進一口,艱難地咀嚼,咽了下去。

明明是她最喜歡的梅菜扣肉,燉的很入味,但是在嘴巴裏吃起來卻像是草根。平時她一口氣可以吃下很多的米飯,吃起來像是沙子,一粒一粒地咯得她很疼。一點味道也吃不出來,咽下去的時候,喉嚨裏像是堵塞著什麽,非常的痛苦。

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難過了。似乎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這樣的。但是自從波比為她下廚之後,就沒有過這麽嚴重的癥狀了。

“我吃飽了。”雪倫努力地咽下一碗飯。她真的喜歡過食物嗎?連自己都要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懷疑。

吃了飯,她又坐到了門口,呆呆地望著外面。

伊德知道,她在等郵遞員。只要郵遞員將護照送回來,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回去的,就像是回巢的鳥。姐姐她喜歡這裏,她比媽媽更喜歡這裏的生活,但是比起這裏,她還是選擇波文哥吧。

但是今天沒有來。雪倫呆呆地被伊德帶回房間,輕飄飄地腳步,似乎踩不到實地。最後還是伊德給她蓋上的被子。

“姐,你太依賴他了吧。只是分開兩天而已。”伊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覺。外婆怕雪倫又像之前一樣一夜不睡,特地叫伊德來看著她,和她一起睡覺。

“是嗎?”雪倫的臉白裏透紅的,十分好看。伊德不太自然地轉移了視線。

“姐,你不能試著獨立一點嗎?”或者更依靠我一點。伊德咽下了後半句話,他說不出口,起碼現在的他還說不出來。

“可以吧。但是那樣活著,不開心啊。”雪倫笑著說,然後睡著了,像是放松了一般。

伊德望著她熟睡的臉蛋,也有了些許睡意,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一個人的憂傷,但是兩個人就足夠快樂了。

波比站在人群中。每個人臉上的哀痛都虛假得令人發笑。誰也不替她感到難過和哀傷,因為她也從沒有給過他們同等的東西。她的冷酷、傲慢、殘忍和無情,從沒有對誰真誠過,也就不可能被誰這樣對待了。

人們相互試探著,婉轉的語言像刀子一樣,你刺過來,我擋回去。他們大概都在嘲諷對方,卻在表面上恭維著。波比厭惡這裏,哪怕用著最輝煌的燈光,這裏也是黑得見不到五指。

他倍加地想念雪倫。她的純粹,她的天真,和她的美好。

說到底,他也不是真的哀悼這個去世的老婦人。阿瑞希亞,他的奶奶也沒有溫和地對待過他。她總是試圖將貴族的傲慢灌輸進他的腦袋,將他培養成高高在上的傳統貴族。她總是期待著他成為下一個她。

波比不知道自己怎麽對待她的。他很少和她相處。最長的一次對話,大概就是她最後一次生日的時候了。“祝您生日快樂。夫人。”

“還是叫我的名字吧。”阿瑞希亞這樣說,滿是皺紋的臉依然十分的嚴肅。

“阿瑞希亞,生日快樂。”還好此刻沒有人在這裏。不然,一定會對他的稱呼感到氣憤。但是此刻沒有人,波比也就順從她的心意了。

“謝謝。”難以置信,阿瑞希亞那張高傲冷漠的臉上居然還會有笑這種表情。

“給您花。”波比只是簡單地準備了一束花,還有一小幅畫像作為生日禮物。也許對於富有的阿瑞希亞來說,這微不足道,但是她卻表現得很高興。

畫像是雪倫建議的,本來,波比只準備拿一束花就來。波比考慮了很久,最後找了父親以前送給他的項鏈,裏面裝一張舊時的照片,是奶奶和爺爺的。奶奶穿著白色的長裙坐在椅子上,爺爺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站在後面,爺爺的手搭在奶奶的肩膀上,兩個人都是笑著的。

然後波比就將那張照片放大了畫了出來,而且還做了處理。恩,照片是在波比的父親剛出生的時候攝影的。奶奶和爺爺已經將近四十歲了,雖然保養的很好,但是已經有細密的皺紋爬上了眼角。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的合照。

而波比送給阿瑞希亞的生日禮物,那幅畫像上的奶奶和爺爺只有十七、八歲,是兩個人剛剛結婚的時候的模樣。而且爺爺坐到了奶奶的身邊,兩個人的手牽在了一起。

“你畫的很像。”阿瑞希亞的眼眸裏透露出不可思議的光亮。要知道,之前她一直都是最反對波比畫畫的人,在傳統貴族看來,這不過是娛樂人的下等人幹的把戲。“阿奇伯德,你爺爺,就是長這個樣子的。真不可思議,你明明沒有見過吧。他這麽年輕的樣子。”

她露出十分懷念的目光,不停地撫摸畫像上他的臉。“簡直一模一樣,他總是這樣笑的。”

“爺爺嗎?”波比沒有見過這位老人,因為在他出生前,爺爺就去世了。他只是根據在家族中收藏的各種畫冊裏找到的資料,畫出了他年輕的模樣。意外的發現,他們之間很相像。

“恩。你和他很像。他也喜歡送給我百合花。”阿瑞希亞的臉不止怎的變得柔和起來,她望向波比的眼神,他很熟悉。然後她又低下頭,望向那幅畫。“但是你們從根本上不一樣。他和你完全不一樣。”她喃喃道。

對話就到這裏了,這也是波比對她最後的記憶。但是卻比之前所有的回憶更加的深刻。阿瑞希亞笑起來的樣子,十分的幸福。

到了最後道別的時候了。

波比拿著一支純白的百合,輕輕地放在她的身邊。他擡起頭來看,她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聽說,她躺在床上,還在望著他送給她的那幅畫。

但是他有理由相信,她在最後一刻是幸福的。

☆、人之所欲

作者有話要說: 別擔心了,說曹操,曹操到就是我家男主的特異功能。

雪倫很難受,她知道自己發燒了,伊德就睡在她身邊,小孩子的呼吸很香很甜,她怕自己轉染給他,但是她沒有一絲力氣了,沈重得連被子都要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伊德……”她弱弱地呼喚他,氣息輕得好像要消失了一樣。

“姐,怎麽了?”伊德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眨著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看清楚時,雪倫已經燒得滿臉通紅了。“姐,你發燒,臉都紅了。”然後他也沒有想等雪倫的回答,掀開被子,飛快地跑了出去。“外婆,外婆。姐姐她發燒了……”

伊德那個毛毛躁躁的家夥一把掀開被子,連雪倫的被子也被掀開了,雪倫露在了冬季寒冷的空氣之中,潮濕而且刺骨,四肢的熱氣迅速地流失,臉頰卻滾燙得像要被火烤起來一樣。

好冷,好燙,好黑,好亮,波比,你在哪裏?

她的眼睛無神地望向遠處。什麽也看不清,模糊成一團,扭曲地像一幅畫。哈,如果是畫的話,一定不是波比畫的。他畫得那麽美,而且他的畫裏都有自己不是嗎,沒有自己的一定不是波比畫的。

這裏的黑點也不對,硬得有些過分。尖銳得像要刺破手指一樣,那可就叫人覺得疼了。說起來,小時候喜歡撿小石子,經常被尖尖的部分劃傷,有些不會流血,只留下一道小小的泛白的痕跡,有些會流出鮮艷的血,一點點,疼得鉆心。每當這個時候,波比都會做很好吃的甜點來安慰她。

甜點啊,好想吃波比做的水果塔,當然檸檬派也不錯。香酥的皮,多汁的芯,一口咬下去,汁水流落,脆皮四散,甜蜜蜜的滋味合著一點點的酸味在嘴巴裏爆裂開來。水果的爽朗是其他的甜味制物無法媲美的,就是這麽一丁點的差別,卻可以感受到完全不一樣的美好。

在好多人看來檸檬都太酸了。波比也受不了這酸味,一定要往裏面加糖才行。但是做成了檸檬派就有很多喜歡了。特別是波比的檸檬派簡直受人推崇,一旦在派對上出現,立刻就會被人搶光,就好像是某個牌子的糖果一樣。

對,那顆糖果就像是這一小塊黑影一樣,擁有著樸素的外表,乍一眼看還會不由自主地忽略,但是當所有的東西都沈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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