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珠珠、林首之、覺緣、徐興、單信一、甄致被關押在一個直徑大約三米的玻璃球似的牢房裏。而這個玻璃球則被置於一個四壁油光黑亮的大一點的房間裏，有一面墻上掛著顯示屏和攝像頭。

牢房上下半球各有三個隔間，正好每人一個“包間”。珠珠身材嬌小，可以伸展四肢；其餘五人則只能綣縮著。

六個隔間沒有通常意義的門和鎖，而是用同樣顏色的玻璃似的繩子穿過球面蓋板與平面隔板上的孔洞系在一起。

六個人以各種姿勢昏睡不醒，但全身肌肉仍然微微震顫，而球狀牢房卻靜止不動。

全陰教電子迷藥的神經脈沖停止釋放，六人身體停止顫動，同時蘇醒過來。

“我們這是在哪兒？”徐興茫然問道，同時伸出手，想去觸摸那光滑的“玻璃”內壁。

他這一動，球體失去平衡，毫無規則地翻滾旋轉起來。

六個人都想恢覆平衡，結果球體轉得更亂更快。好在六個人功力深厚，倒也不至於頭昏眼花。

甄致忙道：“大家都別動，讓它自己停下來。”

等球體自然平衡後靜止下來，甄致道：“我想我們是在海底，被關在全陰教的仙人囚裏。”

“仙人球？好玩兒好玩兒。”單信一笑道。

“不是球，是囚。嗨，是球也是囚。”甄致自己也笑了笑，接著道：“仙人囚、包括它的繩鎖，用的是納米矽管材料，是目前世界上強度和韌性最高的，就算你有千噸萬噸的力氣，它最多也只是變變形而已。”

林首之道：“我看有勁也使不上，因為我們如果想要發力，就得借力，而只要你一借力，這個球就開始翻滾。”

甄致道：“是的，所以它叫仙人囚，意思是神仙都跑不了。所以徐兄不用再試圖打開它了。”

徐興念了聲阿彌佗佛，便不作聲了。

二

過了一會兒，單信一忽然叫道“哎——哎——易薄雲兄弟哪去了？”象是才發現似的。

林首之：“易兄弟應該是跑了，我看到他借靈能之力，反彈到幾公裏外去了。”

單信一又問：“易兄弟應該會想法來救咱們吧？”

沒等林首之說話，墻上的顯示器亮起，葉穆等人出現在屏幕裏，黑光的聲音自墻上傳來：“會的，本教主之所以不去追他，就是因為宇宙第一聰明的本教主料到他肯定會自投羅網，因為你們這些人類蠢貨尤其是你們這個七星教，不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卻要追求什麽親情友情愛情，我呸呸，我呵呵，導致死氣受阻，導致靈能教不能為所欲為。”

單信一笑道：“既然如此，你為啥還要把我們這些蠢貨關在這裏呢？你就不怕我們破壞這裏的死氣嗎？你不如把我們放了，我們也不講什麽感情了，豈不是兩全其美，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黑光怪笑起來，震得單信一耳膜嗡嗡響：“嗬嗬嗬……你這個小娃娃會說話，本教主喜歡。但是本教主看到你心裏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兒。”

單信一也哈哈大笑，扮個鬼臉：“小東西有兩下子，隔著肚皮看透我心了。”

珠珠望著葉穆，想到剛才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想到兩人初識時一見如故的情景，想到父親慘死的模樣，一時愛恨交加，腦波變幻莫測。

林首之、覺緣、徐興也跟著她的情緒而動，較之往日更加強烈，不由大吃一驚。

林首之傳音入密於覺緣：“老夥計，小丫頭可能失控，看來需要提前……”

覺緣以佛語應道：“好吧，按照我們商量好的，默記洗髓經於靈能，然後將靈能傳於珠珠。”

林首之：“對，讓珠珠再……”

珠珠突然淒聲嘶呼：“黑光！你到底要怎樣！”

黑光笑道：“很簡單，本教主要你們歸順靈能教。”

單信一叫道：“老東西，你做夢，本少爺絕對不會投降的，就算答應投降也是假的。”

黑光怪笑：“你現在體力精神好，自然不會投降，但是等到你們不吃不喝十天二十天，我看你不只會答應，而且還會任我擺布，成為絕對服從命令的奴隸。”

珠珠：“如果我們歸順，你就會放了我們嗎？”

黑光：“如果你們歸順，放不放有什麽區別呢？”

珠珠呆住，她突然體會到當日在醫院裏葉穆左手右手互相搏鬥時內心的痛苦，那種空有一身能量卻不能自主的絕望。剛出生的嬰兒，不會表達心中所想，只能以哭聲進行反抗。此時珠珠的想法，就是要用全部靈能制造一個巨大的聲響。

三

就在此時，她忽然收到覺緣的無聲佛語：“好孩子，振作起來，高興起來，葉穆會好的，我們會出去的。絕望的時候，也是產生希望的時候，天最黑的時候，也是天要亮的時候，天最冷的時候，也是天要暖的時候。我有一段佛家經文，記在靈能裏，一會兒傳給你，你再傳給葉穆。有這經文，葉穆就能覆原。你想辦法讓黑光到這邊來。”

珠珠是先天混元氣與靈丹靈能的結合體，能量比葉穆都強大，智慧更比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只因情根深鐘，一時意亂情迷，才差點失去理智。聽到覺緣佛語，腦中一片空明，便道：“謝謝大師，我懂的。”

於是對黑光道：“教主——”

黑光聽珠珠如此稱呼，不覺有些意外：“娃娃……你是叫我這個靈能教主，還是叫葉穆那個七星教主？”

珠珠：“我叫你，靈能教主，我放棄了，我願意投降，但是你不可再控制葉穆，讓他恢覆本性，好嗎？你知道，他本性被死氣侵蝕，沒有什麽親情友情愛情的想法，只有自私自利獨占獨霸的念頭。只要你答應了，我立刻投降，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至於你願不願意放我們走，確實如你所說，沒有什麽兩樣。”

覺緣和徐興假意道：“阿彌佗佛，小施主，善惡終究有報，為何棄佛向魔？”

林首之也勸道：“娃娃不要過早放棄，我們至少還有十天時間，會有辦法的。”

單信一和甄致沒有靈能，聞言信以為真，甄致只覺氣餒，而單信一卻大叫起來：“小妹妹，不要投降啊，易兄弟會來救我們的，再說還有地球聯盟的軍隊，還有我的六個小跟班，他們……”

珠珠忽然向單信一的隔間發了一掌，靈能穿透“玻璃”，壓在單信一胸口，單信一登時臉紅脖子粗，喘不過氣也說不過話來。

黑光大笑：“好好好，珠珠，不愧有靈能在身，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本教主得親自、當面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四

錢仲驍領著葉穆來到牢房外面，打開門，葉穆一閃身，站在珠珠面前。

黑光：“你真的願意投降嗎？”

珠珠：“你先讓葉穆跟我說話，我只是想聽他的聲音。”

黑光：“只給你們十秒鐘時間。”

只見葉穆面上鐵青之色褪去，變得白裏透紅。珠珠問道：“葉穆，是你嗎？”

葉穆的聲音道：“是我，我只愛你，你也只能愛我。”

珠珠溫柔一笑：“好的，葉穆，我只愛你，你只愛我。你靈能少了，我給你幾個。”

說罷一揚手，三道紫金光芒射入葉穆腦中。

黑光道：“時間到。”

葉穆的覆變為猙獰模樣，黑光繼續道：“本教主剛誇你聰明，想不到你竟然愚蠢地給葉穆三個能元……現在說吧，珠珠，你原意加入靈能教嗎？“

珠珠冷笑：“你做夢。”

黑光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奇道：“你……你竟敢涮我！”

珠珠露出少女頑劣之態，咯咯笑道：“就涮你，你出來咬我呀。”

黑光大怒：“葉穆，用靈能打她。”

葉穆卻道：“同源靈能不能開打，只能用我本來的力氣打她，但是這個仙人囚擋著呢，沒法打。”

單信一突然哈哈大笑：“妙極，妙極。我們出不去，別人也不進來。除非你黑光自己出馬，但是你這個一毛不拔的家夥又舍不得。”

黑光氣急敗壞地道：“把這房間給我鎖起來，鎖它一個月，誰也別進來，我倒要看這些地球蠢貨能堅持多久。”

葉穆轉身要走，突然身形一頓，閉上眼睛，一邊模仿瞎子走路，一邊自語道：“行若盲雙目，踏實方更步。步步皆如此，真氣盈手足。住如臨崖馬，存心莫旁鶩。得止宜知止，留神守空谷。立定勿傾斜，形端身自固。耳目隨心駐，止水通關路……”

黑光竟然入神地聽著，忽然問道：“葉穆……你怎麽知道猶拉維努星……綠星的聚能渡關經？”

葉穆茫然道：“這是靈能上記錄的啊，以前不知道，今天突然冒出來了。”

黑光道：“是珠珠剛才給你的吧，這些是綠星上一代人類寫的，是不是還有行走坐臥什麽什麽、以及‘倦則側身睡，睡中神自裕。醒來方伸腳，仰面也不拘。夢覺渾不異，九載征實際。超出生死關，究竟如來意’？”

葉穆道：“是啊，接下來還有，閉眼常觀鼻，合口任鼻息。鼻中出入綿，綿綿入海底。叩牙鳴天鼓，息心並滌慮。浹骨更洽髓，脫殼飛身去。我體即宇宙，宇宙即我體。萬物皆有道，得道即元氣。水火不相離，死地滿生機。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形骸何須有，長生無盡期……”

黑光靜靜地聽他念完，說道：“對對，就是這個，是綠星最後一次毀滅之前的那代綠星人，用來聚積能量激活關子然後再聚積更多能量，如此一級一經向更高能更強大的境界提升的一種方法。核毀滅之後，地表能量到處都是，有形實體卻無法存活。地下能夠聚成人形，卻沒有能量可用。所以我們只能分解成關子在地表吸收能量，然後回到地下合成人形生活，等能量用得差不多時，再去地表……”

他突然停頓下來，令葉穆轉過身，瞪著珠珠，怪笑道：“原來如此，你想讓我犯思鄉病，想讓我離開葉穆回綠星？哈哈哈……地球比綠星強多了，本教主怎麽舍得這個專屬獨享殖民地呢……哈哈哈……”

等黑光笑聲停止，葉穆重新開始念經：“行若盲雙目……”黑光怒道：“別念了！”但是葉穆根本停不下來：“別吵……踏實方更步。步步皆如此，真氣盈手足。住如臨崖馬，存心莫旁鶩。得止宜知止……”

錢仲驍鎖上門，帶葉穆離開。聽著黑光與葉穆的對話，林首之和覺緣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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