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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的假象裏去。所以你主觀在想念他,甚至愛著他;可是你客觀的潛意識裏卻是想逃開他。”

她面色更蒼白了些:“再具體一點。”

湯燕卿深深吸氣:“因為他曾經……傷害過你。而你潛意識裏也擔心,那個人實則就是綁架了你的人。”

時年機械一笑,舉臂搖手:“教授我困了。拜拜。”

他深深凝望她,沒有說話,只能看著她逃也一般地打開門,然後倉惶地奔回她的房間。

他深深地閉上眼睛,舉拳砸向墻壁。

這個夜晚註定黑暗而又漫長。

湯燕卿雙手疊在腦後躺著,久等睡意不來。

四年前的往事,時年不想提,他自己也不想追溯。那些對於他來說的荒唐歲月,那些自不量力的焦躁不安……如果不是他,也許一切不

會以那樣的形態展開。

於是這四年來,如果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逃不開那段往事,他也會強制自己只從那一場熊熊大火之後醒來的時候開始回溯。

那時候他睜開眼,看見一片雪白,看見金色透明的陽光,他以為自己已經在天堂。可是醫生的聽診器破壞了他的想象——天堂裏的人,誰還會煞風景地戴著聽診器呢?

當現實重新回到他腦海,他震驚地遲滯了一下。

——什麽?他怎麽回到M國了?

他連忙上網查詢中國的新聞,找到了雲城關於那個案件的報道——綁架、大火,孤立的建築物……他確定他找到的那條報道就是他剛剛經歷過的那場噩夢,對照報道裏的時間,以及現在的時間,他才知道他整整已經昏迷了兩個月!

兩個月,兩個月啊,足夠太多的事件改變、線索湮滅、人心更改。

他發了瘋一樣,不顧醫生的阻攔,買了機票就飛回中國去。找到雲城市公安局,詢問那個警察父女的下落。

警官挑眼望他的神情,他直到此時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種從內而外的冷漠,凍得他身子一抖。

“死了,都死了。老時是死在搶救的手術臺上,而他女兒則是在大火裏就已經死了。”

他當時便只覺天都塌了,他一把抓住那警員的衣領:“你再說一遍?你說誰死了?”

那警員也被他的氣勢嚇到,調出戶籍檔案來給他看:“我沒騙你,你自己看!他們都死了,戶籍都已經消了。”

“你撒謊,我不信!”他一拳朝那警員揮過去,想打碎那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

她怎麽會死呢?他明明對她說了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等著他去找她。她怎麽會死呢?

後來是中方通知了他的二伯湯明翔,湯明翔放下公務親自到中國將他接了回去。

二伯說,那是個中國警員的女兒,警方一定不會弄錯的。既然她的戶籍信息都註銷了,那這個人便已經不在人世。

二伯鄭重地開解他,說那場大火裏死了好幾個人,後來經過了DNA比對已經確認了就是那個女孩兒。二伯說,雖然難以接受,可是這就是刑事案件的殘酷事實。每個人都希望不是真實發生的,可是刑事犯罪卻就是每天都真實地發生在每個人的身邊。

他在飛機上終於疲憊地向二伯擡起頭來,只反反覆覆地問一句話:“我不是應該在中國麽?我怎麽會回到M國去的?我如果還在中國,我就不會失去她。”

二伯也心疼得落下淚來,拍著他說:“燕卿啊,你那時候受了重傷。中國警方得知了你是我的侄兒,便第一時間聯系了我。當時我實在不放心中國當地的醫療設施,便包租了直升機將你帶回M國。”

“那時候什麽都沒有你的安危要緊……燕卿,對不起。”

回到M國後,他過了兩個月行屍走肉的日子。後來終於有一天醒來,自己靜靜起身,靜靜地在電腦上敲下了想要加入警界的申請信。

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黑暗裏,在他問她喜歡什麽樣的男朋友的時候,他的小姑娘含羞帶怯地笑,輕輕地說:“……警察。”

她不在了,他卻還要按著她夢想的模樣活下去。

為了她,活下去。

中國警方公布的那個犯罪嫌疑人他也看見了,是從前屢屢被時浩然抓獲的一個慣犯,跟時浩然結了仇,公然叫囂,說只要他不死,從牢裏出來一定弄死時浩然。

他只看了一眼,便關了那網頁。

不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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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更~~】

☆、159.159總有一種遙遙守望,不言悔(第二更)

那個真正害死了時浩然父女的兇手,雖然他也沒有看見過,可是他就是直覺不是網頁上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模樣的男子。那個男子雖然前科累累,但是犯下的多數是傷害等簡單直接的罪行,完全不涉及頭腦的縝密,所以絕不可能是那個真正的兇手。

真正的罪犯極有可能還逍遙法外,說不定此時此刻也正在看著那新聞網頁,正在得意地笑餐。

之後,他心如死灰地加入警校,經歷了幾個月地獄般的訓練。他從警校畢業之後,參加的第一件私人事務就是向遠的婚禮。

因為記著從小的情分,也因母親心疼他這一段時間的蛻變,於是希望帶他去熱鬧的場合散散心,說不然他都快冷凝成根鐵柱子了,都不會笑了。

他也不想叫母親擔心,便跟著一同來參加婚禮。在大堂沒看見新郎新娘,他故意上樓去找向遠的休息室,想給他個surprise,卻沒成想向遠沒在自己的休息室。

他便笑了,徑直走進隔壁的套間。

不消說,隔壁的房間一定是新娘休息室。而新郎不在自己休息室的原因,一定是他跑到新娘的休息室去了。

他淘氣,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結果發現新娘的休息室裏也沒有人。他巡視四周,一直走進步入式的衣帽間門口……裏面傳出來的聲音叫他立時冰凍。

那聲音,竟然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他也沒見過她的容貌,可是他卻不會忘記她的聲音斛!

這世上會有聲音相似的人,可是嗓音的聲波其實也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生理痕跡,只消你用心去聽,便在相似裏也能分辨出細微的不同。更何況那段時間裏,他只能聽得見她的聲音,她的聲音對他來說仿佛代表了他的整個世界、占據了他全部的想象,所以他怎麽會認不出來?

他以為她死了,可是原來她還活著;她只是在中國“死亡”,卻遠渡重洋來到了M國。

可是他終於重新與她邂逅,卻是在她跟他童年玩伴向遠的婚禮上;而且是她正在跟向遠親熱的時候!

——於是那一刻的他,竟然從未有過的落荒而逃。

他接受不了上天竟然這樣地懲罰他,難道就是因為他曾經那許多年的荒唐不羈麽?如果早知是這樣的懲罰,他情願是老天拿走他的性命,而別讓他活下來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於是後來的四年,他刻意地逃避,決絕地遠離。家裏人談到向家,任何的字眼他都主動屏蔽,避如蛇蠍。

也曾偶有幾次實在躲不開了的撞見,他遠遠凝視著她,看她含羞地站在向遠身畔,像一朵剛剛綻放的茉莉花。她擡眸凝視著向遠的目光,寫滿了真誠的愛戀,她是死心塌地地愛著向遠。

他的心都碎了……

他小心地從她面前走過,或者與她擦肩而過,甚至有次伸手扶住了她,避免她被自己的高跟鞋絆倒,情急之下說“小心”。她卻都只是全然疏離陌生地看他一眼,對他只有客氣,沒有半點想起。

他便絕望地知道,他跟她的世界終究從此錯開。就像兩條直線在交點之後,只會越距越遠。

她在中國“死了”,是因為她想要徹底抹去那段不愉快的經歷吧?

那他就真的不該再打擾她,而是靜靜地從她的生活裏消失,再也不出現,是不是?

湯燕卿翻了個身。

盡管那都是數年前的事了,現在早已苦盡甘來,可是他每每回想起從前的心境,還是會忍不住將枕頭狠狠地捂住臉。

再也不要了。

天,再也不要了。

警局。

關椋還在緊張地做交叉比對,賈天子坐在一旁也盯著屏幕。

雖然通過警用技術手段還是輕松地取得了交叉對比結果,不過關椋還是忍不住哼了聲:“喵的,這幫人還個頂個都是謹慎的。你瞧他們將手機APP裏的自動定位功能都取消了,連手機的定位也關閉。要知道APP裏的定位功能都是預設打開的,一般用戶都留意不到,更不用說還要特別關閉了。”

賈天子勾了勾唇角:“倒也不奇怪。能畫出小醜臉的,怎麽會連這一點謹慎都沒有。”

湯燕衣走進來:“可是就因為這個細節,反倒應該將那些人的嫌疑都排除。”

“既然是能畫出小醜笑臉的智商,怎麽會不明白,僅憑關閉APP和手機的定位功能是不可能叫自己完全隱身的,非民用手段裏還是有辦法進行定位。”

關椋回眸來,朝湯燕衣豎起大拇指。

湯燕衣坐過來,將小醜的照片調出來仔細地看。

“羅莎被帶走的案件發生在十幾年前,小醜的圖案這麽多年都沒在羅莎身邊出現,怎麽會這麽巧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呢?由此可見這個畫下小醜的人要不自己就是劫持犯,要麽就是深知此案內情的人。”

賈天子也點頭:“我跟小城警察局當年辦案的警員通過電.話,對方說這個案子

有點奇怪,一直沒能偵破。原本以為是化妝成小醜的入室搶劫,遇到羅莎反抗才會將羅莎帶走——可是事實上羅莎家沒有丟失任何財物,而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指紋和腳印。”

湯燕衣瞇起眼來:“那麽說那個人就是有備而來,不是為了錢財,只是為了羅莎?”

關椋卻搖頭:“可是羅莎媽媽分明說當晚他們是有安排的,要去看小醜舞臺劇,是臨時改變了主意,才讓羅莎留在家裏的。所以小醜不可能是預謀而來。”

湯燕衣輕輕閉上眼睛:“小醜的笑臉忽然出現的原因,我想可能是這樣的:如果能找到在羅莎車禍的嫌犯,就能破解當年她被綁架的懸案。當年的警察無能為力,相同的考題今天又出現在了我們這些警察的面前——也許是有人想要看看,經過十幾年,我們警察究竟有沒有長進?究竟能不能將當年的案子破了。”

關椋一怔:“小衣你的意思是,小醜笑臉再度出現的目的是,挑戰警察?”

賈天子卻瞇起眼來:“可是當年羅莎被偷走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湯燕衣盯著他們兩個沒說話。

她心裏實則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她想到了皇甫華章。

也許是關椋說的那句“挑戰警察”,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皇甫華章對她身穿警服的那種輕蔑的目光。

可是——皇甫華章想要嚇唬羅莎做什麽?羅莎跟他又能搭得上什麽關系呢?

湯燕衣伸手捅了捅關椋:“幫我個忙,查查羅莎被偷走的那一年,皇甫華章在做什麽。”

這些日子來,因為康川大學系列殺人案的熱度告一段落,《深喉》的關註度有所下滑;與之形成反差的是,《黑幕》則因為熊潔撰寫的關於羅莎車禍案件的報道而一片形勢大好。

雖然熊潔拿不到小醜笑臉這樣關鍵的警方線索,但是憑她添油加醋撰寫出來的三角虐の愛,《黑幕》也迎合了許多女讀者的窺探之心,於是銷量連連上升。

男主是腹黑大律師,女主是新銳女記者,女配是金融女強人……嘖嘖,糾結四年的愛恨情仇,其間經歷過女配逼宮、渣男回頭、三人撕B、女主覺醒這樣一系列的小言老梗,又套上了刑事犯罪的外衣,於是看得讀者是兩眼狗血,一腔吐槽,痛快淋漓。

媒體上的熱度,夏佐自然了解,他只是沒想到就連先生今早桌上也擺了一份《黑幕》,而且朝上的版面正是熊潔的那篇稿子。

夏佐很是有些意外。一向清冷自持的先生,什麽時候也對這種怒撒狗血的報道感興趣了?

皇甫華章對著指尖,擡頭淡淡瞟了夏佐一眼:“真的很奇怪麽?”

夏佐審慎選擇了一下措詞,肅然說:“中度奇怪。”

“哦。”皇甫華章竟然也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我只是想知道,女人為什麽會很喜歡看這樣的文章。”

夏佐皺了下眉:“可是先生……她看到,跟其他女性讀者看到的感覺,不會是相同的。”

他揚眉望向夏佐,隨即便錯開,皺了皺眉。

“是啊,我怎麽忘了,她哪裏有這種置身事外的閱讀快.感。首先她身為其中女主,其次還是商業對手,她看完只會心情沈重。”

夏佐又皺眉,幾乎能想象到先生接下來又要做什麽了。

果不其然,皇甫華章將那份《黑幕》拿起來直接點著,化成灰後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轉過椅背去,輕輕淡淡說:“告訴他們,這種稿子以後別做了。除非他們希望以後我再也不看《黑幕》。”



謝謝如下親們:

12張:LA草草

6張:Lily039

2張:雨文書

微風的紅包、15243629656的鮮花

☆、160.160只有與你共度的每分每秒才最重要(2更1)

時年特地又開車去了隔壁小鎮“瀑泉”,找到了那間最大的華人超市。她滿滿地買了一大籃的中國食材,排隊到櫃臺去結賬。

這間最大的中國超市卻是開在相對寧靜的小鎮裏,可是饒是如此,這裏還是匯集了許多的華人顧客,或者是同樣來自東亞的族裔。時年明白,他們是寧願驅車數十、甚至數公裏從周圍的市鎮開過來,只為能買到地道的來自中國的食材。

只因為,“中國胃”最難改。

她記得當初剛做社區的志願者記者的時候,曾經采訪過社區居民對於華人鄰居的看法。那位老夫人十分客氣,含笑不語,可是她明白越是這樣的,實則心裏越是隱忍了許多話要說。

她堅持不懈地去采訪那位老夫人,終於讓那老夫人敞開了心扉。老夫人含笑問她:“姑娘,你也是從中國來的,實則你比我更清楚你們華人在M國的生活現實,不是麽?你瞧他們,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即便生活在我們這個社區裏,可是他們吃的中餐,說的中文,交朋友僅限於華人圈裏,就連逛街也只去唐人街,永遠不關心本地的選舉、不投票……嘿,那我真的不明白,他們到這裏來幹什麽來了?如果不能成功融入當地的社區和文化,那他們就永遠都只是孤獨的移民,你說是不是?餐”

時年無言以對。

於是她從那之後開始很註意,開始主動地從飲食上去接受當地的習俗,然後開始敞開心扉克服心理障礙去大膽使用英語口語斛。

所以瀑泉小鎮的這個最大的華人超市,她實則這四年多來,加上這次也只來過兩次。

“小姐,到你了。”

時年走了一會兒神的當兒,收款員已經在含笑招呼她。她趕緊歉意笑笑,走上前來結賬。

說來也是巧,竟然又是站在上回來給郭正梅買燕窩的時候站的那個收款臺。時年不由得歪了歪頭,又想起了曾經在這裏遇見過的那個高個子的男人……他與她說話,說仿佛在哪兒見過她。她紅了臉,然後舉起手露出婚戒。

當時因為外頭的陽光刺眼,也因為這問話太像典型的搭訕,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也沒高高仰頭去看清那男子的容貌。

只是……不知為什麽,時年瞇起眼來,想起那個男人在她身邊握著錢包的手指。

蒼白,修長。

而那錢包……極棒的頭層小牛皮,柔軟細膩,有漂亮而又內斂的光澤;針腳整齊而不僵硬,可見是手工的上線。更關鍵的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品牌標識,優雅而低調。

那種感覺,太過熟悉。

“小姐請問你現金還是刷卡?”收款員又在提醒。

時年連忙回神,急忙遞上信用卡。

提著食材走出華人超市,時年還是搖了搖頭。也許還是過敏了吧。

時年沒好意思將食材拎回康川大學去。宿舍裏雖然有廚房,卻不適合中餐,到時候那滿屋子的油煙就沒處散去。她想了想,還是給向遠發了個短信,說如果家那邊他如果暫時不用的話,她想暫用一下。

向遠收到短信時,盯著手機看了半晌,心被高高地拋起,又重重地跌下。

他忍不住擡眸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馬克和林奇先生,然後深吸口氣,給時年回覆:“別忘了《離婚協議》裏頭已經說得很明白,那房子是屬於你的。你想什麽時候去都沒問題,想做什麽都可以。”

可是老天,他這一刻有多想拋下馬克父子,就這麽驅車直接趕回去。哪怕就是為了再看一眼她在家中的模樣,便也什麽都值得了。

向遠發完短信,將手機揣進口袋,便輕輕閉了閉眼睛。

林奇先生便笑了:“向律師有私事要忙麽?那我跟犬子先告辭吧。”

向遠連忙抱歉道:“沒事。其實剛剛是我不好意思,在工作的時候不該帶著私人手機的。”

時年回到她與向遠曾經的家,見門廊地板上卻是幹幹凈凈,並未積灰。時年便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

可見,向遠還沒有搬走。

她拎食材進廚房,趕緊動手忙碌。

門鈴響,她趕緊擦手來開門。從對講器裏就瞧見湯燕卿一臉嚴峻地站在門口,她只能悄然嘆了口氣,開了門。

他隔著墨鏡,瞇眼打量她:“你不是說今天都會在學校裏上課、泡圖書館麽?還說不用耽誤我工作,也不用賈天子和關椋陪著你。原來你就是到這兒來上課和泡圖書館的啊。我怎麽不知道向遠這房子裏還有大學教授、圖書館啊?”

他一臉的不高興,時年又豈能不明白,只能嘆了口氣:“誰說這房子裏沒有大學教授了?我眼前站著的這位又高又帥的,難道不是康川大學的客座教授麽?”

“至於圖書館……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阿遠的藏書室,裏頭的法律書籍多到讓人眼暈。”

聽出她終於肯乖乖吹捧他一下了,他這才哼了一聲,抖了抖肩膀,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來。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就那麽電光石火的瞬間,他還能好整以暇湊在她耳邊說了聲:“這還差不多。饒了你了。”

他進來果然也先看了一眼地板,時年便連忙說:“呃,我剛擦了地。”

他兩手叉在褲袋,顯然剛剛的高興勁兒又散沒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用不用我再上樓瞧瞧向遠的房間?”

時年只能舉手投降:“好吧,阿遠還沒搬走。可是我回來不是跟他私會的,我是回來用廚房。”

他便轉頭去望廚房:“你用廚房做什麽?制作食品級的毒藥麽?”

時年被他氣著了,忍不住伸腳踩了他腳尖兒一下:“有你說的那麽誇張麽?”

徑自轉身回了廚房,不想理他了。

將買來的魚小心地刮了鱗,接下來準備切花刀。可是說實在的,處理魚一向是她的軟肋,因為生的魚肉摸起來——像橡皮一樣。而且那蒼白失血的顏色,讓她總是想到“屍體”。

當然,躺在砧板上的魚本身,可不就是一具屍體麽。

看她操著菜刀,拎著魚尾,比量來比量去的模樣,湯燕卿實在忍不住了,將嘴裏咬著的一根胡蘿蔔放下,走過來挽起袖子。

“我真擔心你用菜刀比量的不是魚,還是你自己那‘唯五’的珍貴手指頭。”

說著話已經將魚接了過去,自如地同時接管了她的菜刀。

她不服氣地吐了吐舌,其實心下也是悄然松了口氣。

說真的,她也真的擔心打那麽多道花刀下去,她真的會照量到她自己手指頭上去。

“你會?”她盯著他的側臉。

他扭頭盯她一眼,目光清銳:“把你那根問號捋直,變成直線。下頭的頓點兒留著。”

那就是“?”變成了“!”嘍。時年沖他做了個鬼臉。

回頭才瞧見被他啃了一半的胡蘿蔔,便急了:“哎你這人!我一共就買了一根胡蘿蔔,配菜用的,你怎麽給啃了一半了?你上輩子是兔子變的麽?”

他忽地湊過來,他身上微涼、帶著煙草醇厚的氣息噴到她頸子上,癢癢的‘

“你是想說我是play-boy那只兔,還是流芒兔的那只兔啊?”

“噗……”時年好懸噴到他臉上。

哦吼,原來某人還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花花公子,就是流芒哦。

看她笑得難以自已,他才悄然舒了口氣,也笑起來。

四年前的事是她的噩夢,也是他心上最痛的那塊瘡疤,他這四年近乎苦行僧一般的修行,就是為了能贏得這樣的今天——這樣的,能看見她自由地在他面前展顏而笑的模樣。

他與其還要擔心四年前,他不如更珍惜眼前,珍惜現在能與她快樂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

這樣想來,心情便豁然開朗。

心情好,手法就更是高妙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時年目瞪口呆地看他手指修長,穩定地操控刀刃,在橡皮一樣的魚身上劃出近乎完美比例的花刀。每一對斜線之間的距離幾乎都是完全的相等,而每一刀的深度也幾乎相同……

時年搖頭笑:“這刀法堪比外科醫生了。”

他挑眉望來:“我學過啊。”

“你怎麽什麽都學?”時年也是一楞。

他垂眸淡淡一笑:“想當一個好警察,想能成功捉拿到各種各樣的罪犯,我就要學習他們各自的專業技能,甚至學著用他們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只有這樣,我才能在人群中將他們認出來,進而繩之以法。”



【上午第二更】

☆、161.161我和她中間,已經容不下第三個人(2更2)

時年舉著還帶著牙印兒的那半根胡蘿蔔,就那麽停在半空,若有所思地走了神。

他扭頭瞅了她一眼,便順勢又淩空咬了一口胡蘿蔔。

這才把時年給驚醒回來,懊惱跺腳:“哎你怎麽還吃!”

他便瞇眼望向她:“你不愛吃胡蘿蔔。”

“哦,”她瞪他:“因為你看出我只買一根。餐”

他便愉快地笑起來:“剛剛溜號又想到什麽了?”

時年將胡蘿蔔垂下去,用刀將他咬出牙印兒的斷面給切掉,然後將胡蘿蔔切絲斛。

她邊切邊緩緩地說:“我想到了肖恩。從他的死法可見,那兇手就正是有醫科背景的,否則無法那麽正確找到第四頸椎,也無法判斷出呼吸括約肌僵直到死亡之間的時間差。他還能在那幾分鐘的時間差裏從容地用刀叉進肖恩的心臟,足見他信心十足。”

他轉頭來,無聲凝視著她。

她便也回眸來接住他的目光:“你為了他們而不惜改變你自己,你讓自己更像他們靠近……湯sir,知道麽,這一刻你叫我肅然起敬。”

他便笑了,扔了魚和刀,走過來避過沾了魚腥的手,用手臂將她擁進懷裏。下頜抵在她發頂,柔聲說:“我真喜歡叫你肅然起敬。”

“切!”她連忙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懷抱,面色微紅:“快點做飯啦。”

向遠今天跟馬克父子聊得不是很順暢,他便也提前結束了交談,尋了個由頭驅車趕回家去。

車子剛駛進房子門前的那條路,遠遠就看見了門口停著的警車。

他便一皺眉,不由得放松了踏在油門上的那只腳。

車子以零速滑行的速度向家門前靠近,他回眸望向房子的窗子。裏面果然不是時年一個人,還有一個——那挺拔修長的輪廓,一眼就知道是湯燕卿。而且不是時年站在竈臺前忙碌,反倒是湯燕卿在主廚。而時年在旁打著下手,像一只活潑的小燕子,圍繞著湯燕卿飛來飛去。

而他不時側眸來望她,有一次不顧竈臺裏的火熊熊燃燒著,竟然忽地歪頭過來,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向遠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否則躲不過湯燕卿那雙銳利的眼,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一腳踩住了剎車。

凝望那窗欞圈起的畫框裏,仿佛湯燕卿才是男主人,而她是他的妻。兩人相處的柔情蜜意全都流淌在“畫面”之上,毫無遮掩,讓觀者毫不費力就能濃濃地感受到。

向遠呆呆地望著他們。

他自己曾經才是當仁不讓的畫中人,而此時,怎麽會淪為了看畫的人?

廚房內濃情蜜意,可是湯燕卿還是正歪頭與時年說話,卻忽地擡眸朝窗外看了過來。目光如冰霜冷箭,直直刺過來。

向遠一震,已是躲不開了。只能尷尬地舉手揮了揮,算是招呼。

時年見狀也扭頭望出來,見到是向遠,微微尷尬,便連忙擦了手,開門跑到門外來:“阿遠?你怎麽回來了?”

向遠立在車子旁,灰藍色的西裝挺括修身,顯得他風采如玉。他努力朝她微笑:“這邊你有些日子沒回來了,我也不知道你要用到的東西缺不缺什麽,這才回來看看,希望恁幫得上忙。”

說著話,湯燕卿也從房間裏閃身走了出來,就正大光明地站在時年身邊。

向遠便尷尬笑笑:“沒想到燕卿也來了。看樣子,不需要我幫忙了。”

面對這樣的場面,時年有些大腦當機,她只能說:“阿遠,謝謝你。”

正在不知所措間,立在身畔的湯燕卿忽然伸手當著向遠的面,握住了她的手。

時年下意識地甩手,卻怎麽能摔開,他將指尖都穿進她手指間去,十指相握。然後慵懶地擡頭朝向遠微笑:“向遠哥,我做了松鼠鯉魚,不如你也進來一起嘗嘗。”

向遠萬分尷尬,只能笑笑:“那麽有難度的菜,原來你也會做?燕卿,你何時悄悄學會了這麽多?”

湯燕卿也毫不客氣,清淡一笑說:“我就用向遠哥當參照物,揀著你不會的、不擅長的,我就都學學、勤加苦練一番罷了。”

這話說得……

時年都忍不住用指甲尖兒摳了他掌心一下,他便誇張地歪了半邊身子喊疼,求饒地說:“這還有外人呢,待會兒等向遠哥走了,隨便你掐。”

“哎呀,你!”時年真快被他氣暈了。

向遠萬般惆悵,卻也只能化作一聲苦笑:“好了時間,既然你們這邊沒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律所還有事,那我先走一步了。”

時年只能點頭,再說謝謝。

向遠坐進車子裏,啟動車子,湯燕卿立在門階上忽地高高揚起下頜:“向遠哥,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搬走?”

向遠又是一僵,尷尬地望出來。

時年連忙阻止湯燕卿,“阿遠沒關系的,這房子反正我也不住,你慢慢整理就

好。”

這裏是向遠買的房子,裏頭有向遠那麽多的法律書籍,更何況——還有向遠這多年來的記憶。雖然法律上是將房子留給她了,那她怎麽好意思心甘情願地就接受了,然後毫不留情將人家向遠掃地出門?

曾經是有恩怨,可是隨著婚姻關系的結束,那些怨便也都結束了。她現在只想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視角,心平氣和地對待向遠。

即便是普通的朋友,也該給人家留下一點時間整理。湯燕卿這個家夥,真是當慣了傲嬌大少爺。

向遠這才點頭微笑:“好。我那些法律書整理起來有些麻煩,不過我會盡快,整理完了給你電.話。”

目送向遠走遠了,時年才憤憤甩開了湯燕卿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人,別跟著胡鬧!”

他嘆了一口氣,便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跟她貼成連體人一起走進房門去,撒著嬌賴在她肩上:“人家……吃醋嘛。”

這麽大人了,還當自己是樹袋熊麽?況且他188,她才165哎,怎麽扛得動他?時年便用力推他:“哎你好重哎,別壓著我。”

他聽聞這話,瞳仁忽地就幽深下來了。身子一轉便將她擠在墻壁上。身子緊緊貼著她,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急切奔流起來的血液。

他熾烈地凝視她:“現在就嫌我重了?小傻瓜,你承受得住我的……我怎麽能不壓著你?我要——壓著你一輩子。”

他的身子在劇烈地起著變化,越來越囂張……

時年快被他烤化,急忙伸手一指廚房:“魚,魚涼了,該不好吃了!”

“可是你好吃。”他碾壓著她,目光漸漸迷離。

時年一聲驚呼,伸腳跺了他腳尖兒一下,趁著他呼痛,連忙跑開。

有驚無險之下,她忍不住笑出一串銀鈴。他只能懊惱地原地坐在地上,分開了腿,深深吸氣。狼狽地朝著她苦笑。

他終於能站起身,並上腿了,正想走到廚房去,卻見時年拎著保溫飯盒走了出來,而且走向大門去。

他楞了:“不吃魚麽?”

時年回眸瞪他:“誰說是給你吃的了?”

他繼續跟上來絮絮叨叨問:“我不吃沒事,那你也不吃麽?”

時年繼續糗他:“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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