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溜到醫務室，輕輕推開門看見方柚子，這場面真是安心與信賴。

“打擾了”

韓陌溪小聲念到，於是走了進來。

“能看見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再加上一句客套話，她站到了方柚子身前，是個人都知道這句話很虛偽，而她此時在慶幸方柚子現在還在這裏。

“嗯，多虧了你”

方柚子絲毫沒有對韓陌溪的出現感到意外，她也冒出這麽一句客套話，但因為確實韓陌溪有參與擊敗可疑分子一事，所以誰知道這句話裏面客套和真心的占比各是多少呢。

“呃……我找你有事”

客套來客套去，韓陌溪發自內心的不明白這樣要怎麽自然地過渡到自己想要的話題，於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然你也不會來，不是嗎？”

“嗯……是啊，該說的是幸好你在這”

“學校最近要求我們待到學生晚自習結束，保安也加強了不少……大概是為了保護剛安上的玻璃別再被砸壞了”

……這。

回憶起自己和莫天思幹的那堆破事，韓陌溪有點羞恥地低下了頭，不過她馬上又意思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又偏題了，於是她再次擡起頭來，向方柚子告知自己的打算。

“咳，那麽我這次來這裏，是想說有關王蛇的事”

“嗯，什麽事”

可惡這種安定的感覺！完全是莫天思的反面，但是不好對付的程度是一樣的。

王蛇的不回答戰術一樣煩人，想來想去還是黑衣女和璨那兩個老實人好（套話和交涉的意味）。

“我……我從其他地方聽到了一些風聲，比如你打算結束這堆關於卡片和怪物的破事”

其他地方＝onyx，不過沒必要說那麽多多餘的話。

“嗯”

而方柚子的臉上仍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和平淡的臉色……可惡，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

醫務室裏還是那套黑漆漆的窗簾，密不透風，當然光也透不進來，只有方柚子面前點了一盞小小的臺燈，鵝黃色燈光打在沈穩地笑著的方柚子臉上，反倒是讓整個房間變得詭異了起來。

韓陌溪註意到藍花楹貌似躺在醫務室角落

但不管那麽多，她也只能接著說，沒有退縮的理由，更沒有退縮的餘地。

“但是，這和你之前的說法不一樣，明明你也是想要獲勝的一員才對，在開始我的目的之前，你……呃，您有時間說明這個矛盾嗎？”

說真的，用這麽正式的詞匯講話對韓陌溪來說真的是一種折磨。

“我的說明？這個問題不大，我當然可以解釋它，不過或許會有點長，倒是你有時間嗎？”

別問了直接說吧！我當然有啊！韓陌溪內心在吼，但謹慎還是只能讓她溫和地回答了一句。

“沒問題，您說，要說時間的話我這邊反倒是擔心您下班或者有其他學生進來……”

“那個的話沒關系，醫務室一般沒人來的”

“……那您請說”

那你趕緊說啊，其實韓陌溪內心出現的話是這句，但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真的不想跟這種正經人說話啊！

“我以前是一名醫生，後來才到這個學校做生物老師……順便守一下醫務室的”

哦，怪不得這人又是老師有一般留在醫務室的。

“但醫學和生物學有差別的吧”

韓陌溪脫口而出，遲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偏題的，這樣只會影響信息獲取的效率。

怎麽說……感覺這個人身上就是有股能讓人放松警惕的氣場，讓人覺得很放松。

跟這個人一起好像每次都容易講錯話，現在的韓陌溪終於意思到了原因。

但現在偏偏更是不可以放松警惕的時候，這種感覺卻又讓她更加煩躁。

這麽說很矛盾，但是放松與煩躁兩種截然相反的心境現在同時交雜在她心中……結果就是，更容易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完全沒辦法正常思考。

“初中水平的話還是沒問題”

“但是為什麽會有人從醫生改行做老師啊”

“……這，自然是有緣由的”

廢話，所以緣由是什麽，不可以一次說完非要斷句嗎？擱那講評書還吊人胃口呢。

“嗯，請講”

深呼吸冷靜下來，韓陌溪再繼續說。

“……我很久以前是以醫學院最優秀的成績畢業的”

這個世界醫學院最優秀的學生只能跑來當個初中生物老師嗎？韓陌溪心中生疑。

“從最初開始當別人的助手，到後來我自己主刀，我做的手術還沒失敗過”

哦？那你很棒棒哦？

方柚子繼續講述著，而韓陌溪為了不再多嘴只能在心裏想點亂七八糟的事。

……其中包括陰陽怪氣別人強行讓自己緊張起來。

當然這些話說出口就完了。

“除了一例”

“嗯，為什麽會失敗？”

老讓別人單講對方會覺得自己根本沒在聽，於是韓陌溪面無表情地質問了她一句。

“運氣問題，總是會出些醫療事故的，但我無法忍受這樣的恥辱”

方柚子講這些的時候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有問題，這語氣就跟講別人事一樣，根本不是無法忍受這樣的恥辱……這種程度的事啊。

暫且把疑問憋在心裏，韓陌溪繼續聽著方柚子講往事。

“這時有一個恰巧的機會出現了”

“卡片”

單刀直入地，韓陌溪搶答了。

“是，靠這個東西就可以改變那個病人去世的事實”

……雖然這裏說的是，改變那個病人去世的事實。

但是聯系前後文，實際上，是改變自己失敗的事實而已。

“你是怎麽得知關於卡片的事的？”

現在就不是忍著疑惑的時候了，方柚子幾乎話音剛落，韓陌溪就開口詢問。

……比起詢問，倒不如說這個語氣是在審問，不過她倒一直是在用這種態度問人。

開什麽玩笑，搞得她是有什麽特殊一樣，明明根本沒有資格這麽說話不是嗎？

“我有一個朋友……她曾經也在這個學校任教，那時她已經是幹掉過好幾個人的狀態了，可是她無法毀掉卡片

正好我遇上那樣的困境，我執意認為在彌補過失之前再當醫生是不行的，於是我也來到這裏應聘，聽到我來到這裏緣由的她，告訴了我一個實現這種不可能願望的道路”

不用說，韓陌溪已經猜出後面的展開了。

“她把其中一張卡片給了你”

“那之後我們便一起為了各自的願望而去追殺其他拿著卡的人”

看吧，剛剛說要改變病人死去的命運，現在又要去追殺別人，這個人關心的根本就不是其他人的生命，只有自己的榮譽而已。

“……那麽，這就是你要完成這場鬧戲的理由，那麽接下來你又是怎麽改變主意了？”

“接下來？接下來她發現了很多不合理的現象，她屈服於這堆規矩之下，決意放棄

但這個鬧劇……你想這麽叫的話我也這麽用好了，這個鬧劇根本沒有留下退出的方式，再加上奪去那麽多人命後，別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

“所以她死了”

再一次的，韓陌溪簡潔明了地說出了結果。

“……嗯，執著於恢覆自己榮耀的我，這才冷靜下來思考利與弊”

“思考著思考著，於是你也終於發現了問題，這個鬧劇簡直是不可理喻的漏洞多，連給人娛樂的價值都沒有”

想要趕緊完成談話的韓陌溪又一次地搶答。

“所以，我決定先去找到驗證的方法，我要去嘗試用超越這個鬧劇規則的方式破壞它，如果它真的是能操縱命運這種東西，單單一次破壞肯定是不會消失的，那麽我就繼續找到完成它的辦法”

破壞……不等於消失嗎？

“……如果它就那麽沒了呢？”

“那就證明了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那就讓它給那些受騙而失去生命的人陪葬吧”

這……這就是人生經驗前輩嗎？靠譜，太靠譜了，無論是哪邊的後路都安排好了

在說著陪葬這樣話的時候，方柚子臉上還是不變的，輕輕揚起嘴角的微笑。

……話說，這個人，大概也沒少殺人吧。

“想必你現在一定已經考慮好終結這一切來驗證的方式了吧”

沈思一小會兒，韓陌溪如此說道，雖然一開口就是想必……但其實她心裏也沒個底。

“啊，我實驗了很久，我覺得我已經找到門路了”

“讓我加入吧”

幾乎是要跳起來一樣，韓陌溪神情激動地說。

“……？”

而她面前的方柚子只是平淡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是……我也是打算結束這個鬧劇，啊對，王蛇那邊有問題你也知道吧……”

韓陌溪的語氣漸漸弱下去，話還沒說完就打住了。

因為她看見方柚子瞇起了眼睛打量自己

然後那個眼神……眼神……

那個眼神自己很熟悉才對。

“你不信我？”

對，那是懷疑的眼神。

後退半步，韓陌溪與方柚子對視。

“我為什麽要信一個毫無征兆出現的人呢？你就像憑空出現在這個城市一樣，突然就得到了卡片，突然就正好在我學生的家中打工？你的戶籍呢？有什麽能證明你的身份？”

連連不斷的質問被拋過來，這簡直不像是方柚子的作風。

……但，就這麽幾次接觸，誰能清楚方柚子究竟是個什麽人呢？

不過這也揭示了一點，剛剛那些話都都是放表面上的，無關緊要的事而已，真正重要的秘密……或許還要等到她相信自己的那一天才會聽到吧。

問題就是，跟她說，嗨你好，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這個不會有人信吧。

“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相信我”

將內心中無數的話語咽下，最後韓陌溪只是吐出了這句話。

“我才不要將命運托付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神秘人，但是……”

方柚子嘴角的揚起不可察地又上揚了一點，繼續說：

“但是如果你真的那麽想出一份力的話，乖乖被我利用，我倒是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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