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想出城”

“是啊”

“為什麽”

“沒什麽為什麽，就是突然想到，不過申請一直過不了啊”

……那是自然，誰要給一個通緝犯通過申請，一個本來該在監獄的人，申請出城這種東西看都不用看一眼。

“所以我打算換種方式出去”

看向小溪盡頭，溪水一直通往高高的白墻中的一個洞，想必是從那裏出城再入海的吧。

從那裏爬過去——這是唯一有點靠譜的偷渡方法了，至少和別的方法比起來。

“從那裏？啊，從水管吊著爬過去，可能性倒不是零，那趕緊去吧”

“這麽急著趕人走嗎，遺憾，我的打算是留在這一段時間”

“誰要留一個逃犯在家”

“啊，你知道了？”

“嗯，當然”

這真是一段怪到極致的對話，趕著莫天思走卻只在言語上這麽說，還是好好的讓她待在自己家，而這一切甚至算是包庇犯人，真的會有人不帶陰謀的這麽做嗎？

如果她面前的人不是莫天思一定會被她的做法迷惑到說不出話，可惜如果不是莫天思，那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擅自把人組成一個個的集體，又卻擅自再分成一個個的個體，這種做法不覺得很愚蠢嗎？”

突然看向天空……不，看向白色高墻彼端的何梓星唐突地這麽說。

“你在說什麽，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麽中二不羞恥嗎，看上去是和當初一個傲慢的樣子呢”

“……不用再重覆我傲慢了，既然你不打算偷渡的話，那就走吧，也差不多到時間了”

說到做到，牽著狗鏈，何梓星拉著小狗順著河邊小道一步步遠離莫天思。

那只狗最終還是被何梓星跟莫天思收養了，早上去集市買了狗鏈，流浪狗一般都要調教很久，但這只狗意外得很乖，也許之前有過主人，然後被遺棄了吧。

“我就是要重覆，因為這是事實，看起來就算是得了皮膚病導致你只剩我一個朋友，你傲慢的本性還是一點也沒被磨平啊”

“你夠了沒，跟三歲小孩擡杠似的，而且我也沒只剩你一個朋友吧”

“——現實的，能和你面對面說話的，親戚什麽的是親人，可別算進友人裏”

“……”

“真是淒慘啊，當年你可是和這相反吧”

“你現在不也沒朋友嗎，別站在那了，趕緊跟過來，明明是你說要來的”

“那可不行，我還要慢慢欣賞這裏的景色吧，你先去吧，會跟過來的”

“……虧你說的出口，隨便你了”

當何梓星走得遠遠的時候，水面上浮現出一張異形的臉。

“sphylis”

依靠在欄桿上，莫天思輕聲呼喚著那個異形的名字。

“人類，你到底還要浪費時間到多久，我的能量可撐不住多久了，那邊的城市有著想要收我們性命的人，不好好在這裏收夠可不行

再給你七天時間，什麽方法都好，七天後的十二點過後要是還湊不到能讓我滿意數量的能量就等著死吧”

直接切入話題，sphylis可是堅定的效率主義者。

說是什麽方法都好，可現在它的能量可撐不到擊敗另一只怪物，就算是最弱的那種，那麽手段只有一種了。

——殺人，然後從剛剛死去的人那裏收集

不是所有剛剛死去的人身上都有生命能量。

自然死是不會的，按sphylis的說法就是因為那是耗光了，所以當然死了，企圖從那種人身上奪取也真是本末倒置。

所以一定要是非自然死亡，靠在路上蹲點等這種事發生或者能第一時間趕到的幾率也太小了，這不就是表面上有很多選項，但其實就逼著人選其中一個嘛。

“不用你說，之前你說過的那個在兩個鏡子穿越的能力現在能用嗎？”

“不能，所以我也說了，盡快搜集到能量，然後就用這個能量到那邊去就好了”

隨後，異形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水面中

是不想和莫天思在進行交流了吧，要傳達的事已經全部交代完了，這以上再發言對它來說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對莫天思來說也沒有和它繼續聊天的意願

跟上何梓星，她也到了原本預定放煙花的位置。

這個城市在每年的冬至，夏至，春分，秋分都有在河邊一起放煙花的傳統，今年春分也是一樣的。

莫天思看到何梓星在角落草坪裏拾起樹枝，扔出去，然後讓狗拾回來。

……看來她還挺中意這只狗的

“看你好像很喜歡這只狗的”

“啊，我一直都很喜歡動物的，不過家裏沒養而已，現在還有點猶豫養不養得好”

開什麽國際玩笑，何梓星怎麽可能沒養過狗。

那只狗是她五歲的生日禮物，然後在她十二歲生日那天被殺死了，殺狗的人當然是面前的莫天思。

不是已經不在意了，也不僅僅是忘記了狗被莫天思殺死了，是把自己曾經有狗這一件事都忘了……嗎？

面對這麽扯的事，莫天思仍然用平常的表情回答：

“哦，那你要感謝我把它帶回來了才對”

“不說這個了，你也知道自己還是個逃犯吧，這麽光明正大的出來還真是大膽的行動啊”

繼續和狗進行著拋出樹枝再撿回來的游戲，何梓星轉移了話題。

“沒事，大家盡興放煙花時誰會在意身邊人長什麽樣呢？”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的傲慢也不輸給我”

“哪裏哪裏，比你差得可遠了”

比起平常的直球辱罵，這種陰陽怪氣的方式來嘲諷人，對莫天思來說可真是算是罕見，連她自己都不禁發出了一聲輕笑。

與這聲輕笑同時想起的還有小小的爆炸聲，宣言著今晚放煙花的開始。

深紫的天空上層瞬間染上了各色的花瓣，各式的煙花同在蒼穹之上綻放。

“江邊的臘梅開了啊，比起黃色的不覺得這裏更適合紅色的嗎？”

“如果你覺得世界可以圍著你一個人轉那就去提建議吧”

“然後春天是迎春花，夏天是滿天星，秋天自然是紫苑”

根本沒管莫天思，何梓星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還特意在這裏選了這幾種花，讓每次在這裏放煙花的時候都有花看啊，真是無意義的花心思”

“哪裏無意義了”

“就是無意義，不過也不是什麽事都要有意義才行，這種沒意義的心思我還挺喜歡的”

“……遺憾，是有意義的”

“說來聽聽”

“也真虧你在這裏待了這麽久，這是象征著永恒的生命”

“也許聽說過吧，然後忘了，我對這種活動沒什麽特別的興趣，而且這種跟生扯硬拉似的象征我看不來”

摸摸狗頭，何梓星牽著狗來到了欄桿旁，背靠著欄桿再開口：

“花總是會雕謝的，但是會有下一種花接替，一輪過去再次綻放……是這個意思吧，這樣就是永恒的生命”

“這哪裏算永恒的生命，今年開的和去年已經不是同一枝了，更何況不同的花”

“又不是我選的”

“隨便，反正我也懶得和你爭論，但是你不覺得幹脆去研究一種可以永遠開放的花更方便嗎？”

“哪有那麽容易……倒不如說是更難了，哪有不死的生命”

“如果沒有，就讓它成為第一個就好了”

“說真的，你不覺得那樣很無聊嗎？就像游戲一樣，開始的目的是為了結束它，如果國際象棋連獲勝的規則都沒有了會怎樣，雙方莫名其妙的在棋盤上跳來跳去嗎，所以活著的意義就是死，死的意義才是活著”

“我可沒和你提這個話題”

“是嗎，呵呵”

“你呵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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