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蕓看著姜瞧遠去的方向,說：“瞧，咱們真的要放走他們嗎？他們知道的會不會太多了點？”

“陳姐，咱們現在的對話很像反派誒。”姜瞧捧著咖啡,緩緩喝了一口,“放都放了,早點讓他們走,也免得我後悔。”

陳蕓就說：“我在車上安了個簡易道具，如果你想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姜瞧：……

“陳姐,咳，我們不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嗎？”

她怎麽感覺她家經紀人在奇奇怪怪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陳蕓面色如常地說：“哦,剛才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試探你一下。這不是跟你學的幽默感麽。”

姜瞧深深地看了陳蕓一眼，沒有繼續追問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有些東西不用說得太清楚，這是她們之間的默契。

對著陳蕓，姜瞧又多解釋了幾句，“比起讓秘密曝光在更多人面前，不如穩住這幾個知道秘密的聰明人。”

“你的意思是後面還要找他們組隊嗎？他們不一定會同意。畢竟是特管局的人，不太好收買。”

“不,他們會同意的。不全是為了我承諾的那些好處,更因為對於不穩定因素，他們要看著才放心。”姜瞧拍了拍陳蕓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我不相信絕對忠誠,只要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就行。”

哪怕是那些等級分明的異化生物,都存在背叛。更別說心思更加覆雜的人類了。

陳蕓一楞,主動移開了目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知道姜瞧的意思：哪怕是她，也不會對姜瞧絕對忠誠。

因為她就是姜瞧家裏安排過來的人，她會給姜瞧家裏匯報一些姜瞧的近況，也會對姜瞧說些老爺子的好話。

姜瞧明知這一點，卻仍信任她，因為陳蕓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就好。

只要陳蕓不做真正傷害她的事，反而對她有利，那她為什麽不信任陳蕓呢？

人與人之間，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好了。

就像是印證姜瞧的話一樣，沒過一會兒，她的手機收到了來自張娟的新消息：有需要可以提前聯系我們。

他們也沒跟姜瞧議價。

“我現在就需要你的幫助，現在，按照我說的方向開車。然後，把你的玫瑰送給一個人。一會兒我需要你接我一下。”

姜瞧站在陽臺上，眺望著變得淩亂荒蕪的別墅區。然後，兩個怪物保安跳躍著到了姜瞧旁邊，彎腰鞠躬，“小姐，感謝您帶給了我們新生。”

半夜時，他們被姜瞧吩咐處理掉小區水管內剩下的怪物，小區現在變得這麽狼藉，有他們一份功勞。

處理完那些怪物後，他們有回來過，但只見了姜瞧一個人。

他們跟姜瞧說：“小姐，您吞噬掉我們吧。我們願意為您獻上一切。”

他們知道，姜瞧等人要離開這個地方，就得清除掉跟他們一樣的“汙染”。

成為神明的養料，何嘗不是一種榮幸呢？

但是姜瞧卻沒讓他們祭獻，她說：“再等等。”

這也是姜瞧的一個猜測：怪物可以找到“替身”，以普通人的身份回歸正常生活。這意味著，完成一個副本不是清理掉裏面所有的怪物，可能只是清理掉形成副本契機的源頭即可。

——汙染的源頭秦方已經被清理了。

又或者說，當異化生物獲得了一個“被承認”的身份，那他們就可以脫離副本。

——他們已經有了被承認的身份，就是姜瞧的追隨者。

姜瞧不確定哪個理由可以發揮作用，反正試一試，又沒有成本。

當然，這些嘗試，就沒必要當著張娟和李堯的面進行了。

將汙染生物帶進現實生活，這種做法確實有點驚世駭俗，過於反派了。

她和這些特管局的人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她不會輕易去打破這種平衡。

而就像姜瞧猜測的那樣，哪怕還有兩個保安存活，副本仍然解開了。

這對兩個保安來說，就是姜瞧施展的神跡。

姜瞧想要繼續使喚他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她這又是找BUG呢，哪有什麽神跡。維持自己神秘而強大的形象，才方便她維持權威。

好在姜瞧在高冷、裝逼這一條路上具有先天優勢。她沒刻意裝，圈子裏流傳的就是這種名聲，更別說她有意要裝了。

那平靜中帶著一絲隨意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切都只是她的隨手為之。

——當然，這個是兩個保安對姜瞧表情的腦補與解讀。

姜瞧看了他們兩眼，發現兩人的狀態比最開始的時候，更像一個人了。雖然眼眶裏仍然沒有眼珠子，表情也有點僵硬，皮膚發白，但姜瞧拿了兩副墨鏡給他們戴上之後，不仔細觀察，已經很難發現他們的非人類的身份了。

他們的實力越強，表現出來的樣貌就越是靠近正常人。

現在的一點小瑕疵，問題也不大，一會兒讓陳蕓教他們一點化妝術，保準他們化得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但這不代表將他們帶進人類社會一點問題都沒有，姜瞧問：“你們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汙染別人嗎？如果我看到這種趨勢，會先一步吞噬掉你們。”

兩個保安馬上做出保證。

據他們所說，他們汙染正常人通常有兩種路徑，一種是血肉汙染，通過獵食進行。異化生物的能量足夠時，越能克制獵食本能。

很顯然，他們在這個副本裏已經吃得足夠飽，有足夠的能量了。

還有一種就是精神汙染，通過精神同化進行。就像秦方的眼睛汙染了其他保安，就是一種精神汙染的過程。

“只要您不允許，我們無法通過精神汙染其他人。因為現在，我們的源頭是您。”

被他們一說，姜瞧才知道，她自己竟然是一種汙染源。

按照這種說法的話，現實世界的老板簡直就是二十四小時在散發汙染了！

姜瞧在心裏吐槽完，就聽到他們繼續說：“不過人類情緒值太低，也會被那些無形的存在入侵並融合大腦，同樣也可以算是被汙染，自己也就異化了。”

姜瞧陷入沈思：人的情緒值降低直至徹底異化，是因為有東西融合進了人的大腦中？

在宵禁時間，姜瞧也遇到過一些無形的存在。難道，就是這些東西？

想想那玩意兒尖利的聲音，要是這樣的聲音一直在耳畔作響的話，人不瘋才怪呢。

這些存在本身應該很弱，甚至沒有主動攻擊能力，唯一的優勢就是人類看不見。

不過，誰說肉眼看不見就真的看不見？姜瞧準備跟張娟他們說說，也許特管局有一些特殊儀器可以把東西捕捉下來做研究，這對大家適應這個奇詭的世界有好處。

雖然很多科技看起來在這些詭異的東西面前毫無作用，但姜瞧始終相信科學的力量。

就像官方搞出來的那個汙染指數監測儀，就挺好用的。

只要一樣東西有跡可循，有規律可研究，那就是一種科學。

現在大家這麽被動，一方面也是因為對無限副本不夠了解，研究樣本不夠多。在這方面，姜瞧不介意貢獻一些自己的力量。

姜瞧記下了這個情報，然後遞給他們兩支手機，結果卡頓了一下。她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叫什麽。

這就非常尷尬了。

一開始姜瞧也只是想在副本中利用一下兩位保安，根本沒想將他們帶出來，名字什麽的不重要。

但現在，這兩人明顯是要長久跟隨姜瞧的，一個連下屬的名字都記不清老板，能叫好老板嗎？她還怎麽繼續操好老板的人設？

過了一會兒，姜瞧想到了問題的解決方法。她很穩地說：“以後你們就叫姜一，姜二吧。”

她不是不記得他們原本的名字，而是給了他們更大的榮耀。

果然，這一招是有用的，兩人狂喜，“感謝小姐賜名。”

他們生前當然有自己的名字，但成為異化生物後，他們就已經不是以前的他們了，過去的名字對他們沒有牽絆。

他們也不覺得姜瞧起名敷衍，因為能夠追隨神明的姓氏，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姜瞧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這些家夥還挺好敷衍的。

“過兩天我會給你們搞一個安全、幹凈的身份。不過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給你們。”

上一回，她已經把神造組織的人放跑過一次了，還不小心掉進了他挖的坑裏。要是運氣不好一點，這整個小區不會有幸存者，當然也可以將他們的秘密繼續深埋下去。

姜瞧還沒有見過這個組織的人，但是她已經單方面宣布雙方的梁子結大了。

顧明珠的情況那人都會返回來觀察，現在是整個小區的情況，他更可能回來。

所以，她讓姜一姜二潛伏起來，有任何異常氣息就第一或是陌生人就第一時間向她匯報。

之前，她也是故意讓張娟和李堯開走她的車的，如果對方正好知道她，那離開的那輛車就具有一定的迷惑效果。

而對方感知別墅裏的情況時，最容易感應到的只有陳蕓。因為姜瞧情緒值沒有波動，如果沒有提前知道，連異化生物都察覺不到她的位置，正好偽裝她已經出去的假象，放松對方的警惕。

其實如果使用紅外或是熱感來確定別墅內的人，姜瞧肯定逃不過探測，可是她也知道，這些搞玄學的人一個比一個自負，看不上科技的手段，他們更相信自己的“探測”。

沒過一會兒，姜瞧就收到了姜一的新消息：有人正在靠近七號別墅。

當姜一報來的坐標逐漸靠近姜瞧時，沒等那人做出反應，姜瞧就直接從陽臺跳了下來，一個飛躍就朝他的面門踹了過去。

那人穿著黑衣黑褲，面部被擋得嚴嚴實實。他反應速度也是極快，側身躲過淩厲的腿風，轉身就跑。

姜瞧反手就將染血匕首甩了出去，匕首直直地紮進那人的掌心，然後將他釘在了地上。可是那人就像沒有痛覺系統一樣，連叫都沒有叫一聲。

“抓到你了。”下一秒，姜瞧的腳已經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姜瞧一把掀開了他的兜帽，露出那一張年輕的臉。

他的表情平和而包容，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一樣。

姜瞧拔出了匕首，冰冷的刀鋒在男孩臉上拍了拍，“沒想到吧？你所有的布置都被我給破壞了。很快，你們組織也會像你布置的這些東西一樣，分崩離析。”

男孩的嘴角上翹，說：“不，沒有失敗。我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你啊，姜瞧，其他人都是我給你準備的祭品，包括我自己。你沒有讓我失望。現在，你可以對我動手了。”

姜瞧沒有動手，而是伸手將男孩的袖子捋了上去，他的胳膊上幹幹凈凈，沒有任何詭異圖案。然後，姜瞧從男孩的耳朵上摘下了一個藍牙耳機。

失去了藍牙耳機的男孩，就像失去了主控者的傀儡一樣，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你耍我？”

藍牙耳機裏傳來了一個低沈的笑聲，“不，是你太聰明了，所以我只能更加小心。不過我喜歡你，因為你這樣，才是完美作品的樣子。”

“那……你應該更小心一點。”

姜瞧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卷發女人，然後兩人從原地消失。

她說：“這回，是真的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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