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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掌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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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醒得特別早, 五點半, 她揉著眼睛給唐良發了條信息。

“二姐, 到地方了沒?”

“到了, 別廢話,睡你的覺!”

唐卡看著回信, 覺得有些莫名委屈。

自己這不關心她嘛,語氣幹嘛這麽兇?這感覺都不像二姐了!

本來還想聊幾句,抒發幾句不方便當面說出來的感慨,結果被她這生硬的語氣給堵得沒了情緒。

算了, 她還是繼續睡覺吧!

被唐發根這麽一折騰, 安廣廈現在燕京幾乎家喻戶曉。

有人提議應該借機投放廣告,進一步擴大公司的知名度, 提升市場占有率。

唐卡思慮再三,卻否決了這個建議。

“咱們現在已經是最大的受益者了,沒必要再繼續做文章,還是踏實工作吧。”她說。

其實她心中另有顧慮, 賀飛鴻跟方若溪都不是良善之輩,安廣廈如果這會兒太張揚, 逼對方狗急跳墻, 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她已經被收拾過了,所以已經無畏無懼。

可是別人呢?公司這麽多成員,不管誰出了問題,她都難辭其咎。

成俊那樣的情況,唐卡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不過她到底不是大度的人, 內心也隱隱感到遺憾。

這是個好時機,如果不趁現在徹底捺死對方,以後安廣廈肯定還有□□煩。

她把整個事件回顧後,總結了一下經驗教訓。

“這次我們能在關鍵時刻翻身,要多虧一個人。”初夏說。

“沒錯,要不是他讓人引導輿論,把唐總的家人請來,咱們這回恐怕百口莫辯。”陳露讚同。

兩人只是委婉的暗示,並沒有在她面前直接挑明。

但是唐卡心裏很清楚,這件事肖也在背後出了不少力。

在經歷過這次事件後,恐怕沒人再相信唐發根的那些鬼話。

雖說這件事引爆多少跟肖也有關系,但是隱藏的地雷到底被順利排掉了。

肖也這次,又是幫她請家人,又是幫忙危機公關,為了自己算是跟賀飛鴻徹底撕裂。

商人重利輕義,他跟賀飛鴻相交多年,卻依然經緯分明,沒有發生過任何矛盾摩擦。

而現在,卻做了出力不討好的行為,不可謂犧牲不大。

唐卡自私不假,卻也恩怨分明。

她思慮過後,給肖也打電話。

“肖先生您好,我能請您吃頓飯嗎?”唐卡問。

“如果是打算對我講那些感激的客套話,大可不必。”他卻拒絕了。

唐卡沈默了片刻,覺得挺沒趣的。

不過她還是說了聲謝謝,然後掛掉電話。

既然對方覺得沒必要,那自己就受了吧,唐卡安慰自己說。

三姐唐淑回到清溪一周後,給唐卡打了通電話。

“我們回來的第三天,聚在一起吃火鍋,爸也回來了,在門口凱旋,好半天也沒進家。我們心裏有氣,就連媽也沒搭理他,都裝作沒看見。不過張明宇臉上掛不住,把他請進來了。唐寶問他,是不是要把這一集毀了,把整個家毀了他才甘心,他也蹲門口抽煙,不說話。攤上這樣的爹,誰又好過呢?”唐淑說到這兒,忍不住嘆氣。

“委屈你跟姐夫了。”唐卡說。

大姐唐賢是個滑頭,自己又跟二姐都跑得遠遠的,四姐又是個楞頭青貨。

遇到唐發根,唐淑跟張明宇兩個好心人,便算是倒了血黴。

農村多子女家庭談孝道,那多半就是個笑話,誰狠誰清閑、誰善誰吃虧。

過去還能拿因果報應來哄哄人,現在很多人撕開臉邪都不信了,為了推脫贍養義務,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看不下去你就自己照顧,不照顧你就老實閉嘴。

養兒防老,那更是扯淡,什麽都不比錢來得好使。

當然,前提是老人品行得好。

擱唐發根這樣的人,不管給開多少工資,他也照顧討人嫌。

經過這麽一場折騰,唐良也算是大徹大悟了。

“我問過媽了,他們手裏還有三四十萬存款呢,以後不管頭疼腦熱,我是一分也不給了。他要是覺得不舒服,需要看病,那盡管去醫院,什麽時候把手裏存款花完了,拿著收費單,多少我都給出。只是以後,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貢著他了,爸這樣的人,你越慣他,他越來勁,現在誰都不理,他反倒老實消停了,昨天破天荒地給我提了一筐鹹鴨蛋過來!”說到這裏時,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唐卡沈默地聽著,內心毫無波瀾。

唐發根以後做人好也行,歹也罷,她該出的那份錢不會少,但是別的就別指望了。

他就當這個女兒,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餓死路邊了吧!

裴然團隊靠著月亮灣場館設計拿到原創大獎,其本人也獲得了下任國際建築工程展會的評委資格。

年紀輕輕,就已經攀到了事業的巔峰,他現在儼然已經成了業界傳奇。

為此,唐卡大張旗鼓的讓人辦了一場慶功宴。

“用不著這麽張揚吧?”裴然有些不好意思。

“這不是張揚,這是你應得的榮耀。我現在特別慶幸,當時把你請到了安廣廈……”唐卡說。

“能別提這件事兒了嗎?”裴然黑臉。

被人那樣算計卻毫無察覺,這簡直是他的人生汙點!

“行,不提了。那,咱們聊個私事兒吧!”唐卡搓手。

看她神色興奮的樣子,裴然就知道不妙。

“私人話題沒什麽好聊的……”裴然說。

“你覺得初夏姐姐怎麽樣?”唐卡迫不及待道。

裴然表情僵了數秒,又很快恢覆鎮定。

“她很好,但是跟我沒關系。”他說。

“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考慮一下婚姻問題了,要不然傳揚出去,人家還以為安廣廈盤剝你們不給時間談戀愛了呢!”唐卡難得八卦一回。

她心裏其實有打別的小算盤,初夏太好了,人漂亮,工作能力又強……是眼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人才。

可但是,她總覺得不踏實。

對方莫名其妙就來了,說是為了裴然,不過兩人平常很少互動,眼神交流也沒有任何火花。

這讓唐卡的心總是懸著,擔憂對方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跑路了……

想要套牢一個人,除了加薪之外,婚姻和感情則是最好的工具。

初夏不安定的元素太多了,但是裴然牢靠啊,為人踏實、性格穩妥,願意為夢想奉獻一切,唐卡有信心抓牢他。

如果這兩人建立戀愛關系,那麽抓住裴然,也就等於穩住了初夏……

一舉兩得啊,她只是動動嘴巴做個媒人而已,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裴然吃虧多了,這會兒也長了教訓。

看到唐卡眼中賊光閃爍,就知道這姑娘又沒安好心。

於是他這回不再被動受傷害,而是決定主動出擊!

“唐總整天把心都放在工作上,怎麽不考慮一下個人感情生活?我看肖先生挺好的,在你遇到問題的時候,也會主動出來幫忙,他付出了這麽多,唐總不打算謝謝對方嗎?”裴然幽幽道。

“……”唐卡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刀。

“聽說你們之前都已經發展到要訂婚的階段了,後來又因為矛盾而分手,現在誤會應該消除的差不多了吧?所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正式覆合呢?”裴然乘勝追擊。

“沒有那回事……”唐卡氣勢弱了許多。

“那需要我們幫忙嗎?看你們兩個人談戀愛挺累的,糾結了這麽多年都沒結果,唐總如果遇到了難處盡管講出來,我們不僅僅為您分擔工作上的事,感情生活也可以給一些適當的建議。”裴然繼續。

“不必了!”唐卡立馬找借口開溜。

唐卡陰謀未得逞,裴然僥幸躲過一劫。

肖也是唐卡的軟肋,這是事實。

那畢竟是……初戀啊,美好的、讓人難以忘記的初戀。

只是這初戀門檻有點高,以至於她現在看別的男人,都覺得差了點……

慶功宴結束當天,唐卡收到了裴然交過來的一張中日又語的邀請函。

“村下吾我?確定是給我的嗎?”她震驚了。

“沒錯,對方指名讓我代為轉交的。他和朋友在燕京合夥開了一家料理店,庭院建築、以及美食器皿都是他本人設計的,過兩天要開業,所以邀請我們參加青森之境的試吃晚宴。”裴然說。

“這可真是太榮幸了!”唐卡激動道。

村下吾我是日本建築師,在國際上榮獲無數大獎,若包括日本建築學會講、芬蘭國際木建築獎等,因為設計風格鮮明,所以在業內名望相當高。

而他的青森之境晚宴,唐卡也曾有所耳聞。

據說靈感來自於戶外晚宴,所以立志要將日本建築特色與美食料理融為一體,讓賓客縱情享受生命的樂趣。

唐卡清楚,自己在圈子裏可沒什麽名聲,能拿到這份邀請函,多半是托了裴然的福氣。

“我一定準時參加!”她難掩興奮道。

“嗯……還有一件事。”裴然顯得有些猶豫。

“什麽事?”唐卡問。

“賀飛鴻夫婦到時候也會參加。”裴然說。

“你怕見到方若溪?”唐卡驚訝。

“我是怕你尷尬。”裴然無語。

“你這個失敗的追求者都不尷尬,我有什麽尷尬的?”唐卡理直氣壯道。

“……行,到時候出了狀況別來找我。”裴然面無表情道。

這都陳年舊事了,還故意往他心窩子上戳!

原本他是很在意這件事的,但是被唐卡接二連三的調侃,現在已經徹底麻木了。

唐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安廣廈和韻派是對手,日常難免有交際。

裴然如果還是對這段感情藕斷絲連的放不下,她怎麽能放心!

為了赴這場晚宴,唐卡專門添了身行頭。

她跟裴然一起出席,兩人乍看上去居然很合適。

唐卡看著西裝筆挺的他,隱隱有些動心。

這男人,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出身好,而且品行正直……

這要是能留在安廣廈一輩子,那可真是不得了!

“你跟初夏姐真的沒有那種關系?”她試探道。

“沒有!”裴然回答得很幹脆。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唐仰著臉問。

“……你想幹什麽?”裴然皺眉。

“你覺得咱們兩個……”她躍躍欲試。

“不可能!”裴然斷然拒絕。

“回答這麽快,都不考慮一下嗎?”唐卡有種難以言說的挫敗感。

“不用考慮,我們不合適。”裴然說。

“你覺得我哪兒不好?”她很認真的問。

“除了工作能力比較強之外……個人缺點太多了。”裴然猶豫道。

“譬如說?”

“疑心重、愛算計、胸襟不夠、壞心眼兒多……”

誠然,他說的都是實話。

但是,唐卡還是被打擊到了。

不管是初夏、陳露還是裴然,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裏,都太優秀了。

以至於唐卡每天都在患得患失,唯恐自己能力不佳,留不住人才。

“你不會拋棄我和安廣廈吧?”她試探。

“別說那麽暧.昧,讓人誤會就不好了。”裴然說。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所以你還是放心不下方若溪嗎?”

“咱們來談談肖也怎麽樣?”

兩人對視一眼後,很有默契地轉了話題。

當他們到達宴會場地時,唐卡一眼就看了方若溪。

她雖說不是主角,卻依然被眾多人環繞著,像個雍容華貴的女王。

唐卡下意識看向裴然,見他的註意力全放在院子裏的草木設計上,這才悄然松了口氣。

賓客很多,唐卡認識的卻沒幾個。

她鮮少出席這種活動,所以不管是社交用語還是身體反應,顯得都有些僵硬。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很高興。

她跟裴然坐在紅豆杉旁邊,輕輕晃動著杯子裏的酒,茶色眼眸中一片波光瀲灩。

“十六歲的時候,我剛來燕京,在肖也家裏做家教。當時參加了老太爺的生日宴會,那對我來說就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原來有錢人的生活,可以奢侈、優雅到這種地步。那時候我站在一百層的高樓建築上,俯瞰整個城市,心理暗自發誓,將來有一天,我也要跟他們一樣……衣著光鮮、談笑自若地生活,不用看任何人臉色,也不用提心吊膽害怕生活遭遇不測。”唐卡悠然道。

她聲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

裴然註視著她,沈默地傾聽著。

“才用了七年,你就做到了,高興嗎?”他問。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

“人的物欲無窮盡,這也是我們上進的動力。”裴然說。

“是啊,那時候我就在想,一定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可是現在,我好像有點迷茫了。”唐卡說。

“你在慶功宴上說,夢想就是把安廣廈做到上市,如果不出現什麽大的意外,相信這個目標很快就能實現。”裴然提醒。

“那你們在,我相信不難。”唐卡說。

“所以你迷茫的,只是人生目標,而不是事業目標吧?”裴然說。

“這有什麽區別嗎?”

“人不可能一輩子工作,否則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掙錢不是目的,而是要學著享受生活。就像我到安廣廈,從來都不是為了錢,而是真的享受工作的過程。看著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公司一點點壯大,這種感覺讓我很快樂,所以每一天,我都過得很踏實。你掙錢的初衷跟我不一樣,只是想讓生活有更多保障,可現在你已經做到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有野心的人……”唐卡蹙眉。

“你不是,如果是的話,現在也就不會迷茫了。真正有野心的人,是肖也那種,不管在哪個領域,他都力圖做到最好、最大,哪怕是不喜歡的家族企業,也不願輸給任何人。你有想過,讓安廣廈成為行內的龍頭麽,有想過讓我們成為世界頂尖的企業嗎?恕我冒昧的說一句:你只是想賺錢而已,註定只能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而成為不了陳長勝那樣的企業家。”裴然問。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有那樣的眼界和雄心。”她嘆息道。

“從工作角度出發,我是建議你樹立更遠大的目標,制定更宏偉的計劃,這樣才有益於公司的發展。就個人立場來看,應該考慮一下以後的生活了,譬如說感情和婚姻之類的東西,掙錢的目的就是為了享受,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那你就是白白付出努力了。”裴然說。

聊到這裏,裴然起身,原來村下吾我在陰影處沖他招手,像是有親密的話要說。

“你要一起過去嗎?”他問。

“不了,我還是坐在這裏靜一靜吧!”唐卡說。

裴然的話,讓她頓悟了很多事。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卻不知,她努力了這麽多年,只是為了追求衣食無憂。

因為出身和眼界局限,唐卡只能想到把安廣廈做到上市。

至於上市後又打算如何,她真的沒想過。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頭頂被陰影籠罩住了。

與此同時,唐卡嗅到了一股不友善的氣息。

“介意我坐下來聊聊嗎?”她問。

表面上像是在征詢意見,但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等唐卡回答就落了座。

“能來這種地方,你是不是很得意?”她挑起眉毛問。

“還好吧,畢竟以後要經常出席這種場合,我正在努力適應。”唐卡微笑。

她的反擊,讓方若溪明顯感到不快。

“就算是努力了,你也沒辦法融入大家。”她說。

“為什麽是我融入他們?而不是他們融入我呢?”唐卡問。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話嗎?”

“不然呢?你為什麽來找我?”

“我想融入你?別開玩笑了!”方若溪就像踩了尾巴的貓。

“所以你只是來跟我秀優越感的嗎?我不覺得,方氏現在還有什麽優勢,值得賀太太跟我炫耀。”她笑瞇瞇道。

賀太太,方若溪非常痛恨這個稱呼!

她更喜歡別人叫自己方小姐、方女士!

她當初選擇嫁給賀飛鴻,就是為了挽救方氏,結果百貨那塊兒到底還是沒能留住。

算起來,她並沒有在這段婚姻中討到任何便宜!

然而,也不可能離婚。

韻派現在的局勢,如果再失去賀飛鴻這個靠山,那就是徹底沒落了……

她來,是想跟對方下戰書的,卻不想竟被反咬一口!

“你身上那套禮服,看起來質量很差,該不會是網上買的吧?”方若溪終於找到了下手點。

“還真不是,不過也確實不是什麽名牌。沒想到時至今日,方小姐還在關心我的穿衣打扮。”唐卡心情覆雜道。

時光倒退幾年,方若溪罵她出身低賤、寒酸、狗肉上不了桌,一輩子只配穿路邊攤。

現在,居然毫無長進。

只是現在的她,不會再因為對方的話而憤怒了。

試問對方在意的奢侈品,她有幾樣買不起、穿不起呢?

只是習慣使然,覺得沒必要而已。

看著方若溪憤怒糾結,唐卡內心卻是波瀾不驚。

一個女人的內心強大,跟奢侈品無關也有關。

這跟穿多少名牌關系不大,而是我都買得起,但老娘就是不樂意花這錢,愛咋咋地!

“你別囂張,安廣廈蹦達不了幾天的,別忘了王成俊的前車之鑒……”她放話。

“你不怕我錄音?”唐卡冷不丁道。

方若溪立刻噤聲,將她上下打量過後,方才昂首挺胸地走了。

唐卡的手藏在桌子下面,已經悄然攥握成團。

她想,自己已經不迷茫了。

方氏不倒,她就不需要再思考新的人生目標!

晚宴結束後,裴然開車將她送回書香苑。

“要上樓坐坐嗎?”唐卡故意逗他。

家裏還有陳露在呢,她不怕。

裴然直接掉頭離開,用決絕的車屁股回答了她。

唐卡笑笑,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小區停電了,四周黑漆漆的,她只能走樓梯。

老小區就這樣,不是供暖隔水就是線路老化,有時候用個功率大點的電器都會跳閘。

唐卡住了幾年,早就習以為常,所以家裏都時常準備著蠟燭。

她打開手機照明,沿著樓梯往上走,樓梯間很安靜,每走一下像都有回音。

經過二樓轉角時,她瞥見角落蹲著一個黑影。

她以為是誰站在那裏抽煙,也沒當回事,準備繞回去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撲過來,一股刺鼻味道糊住了她的口鼻。

唐卡腦中空白兩秒鐘,下意識屏住呼吸抗爭。

對方是個男人,而且力氣很大,他用毛巾死死掩住唐卡的臉,並試圖扣著她的頭往樓下按。

唐卡拿起手機,直接拍在對方的太陽穴上,對方驀然用力,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所有事件都發生這一瞬間,她根本來不及呼救。

唐卡跌下來後,腦袋重重磕在墻角。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無數綻放的煙花,紅的,綠的,黃的……最後歸為一片漆黑。

慶幸的是,黑影似乎沒打算要他性命。

對方匆忙跑出去,趁著夜色迅速逃竄……

淩晨一點鐘,肖也從睡夢中被手機喚醒。

這首歌,是他為唐卡專門設置的鈴聲。

“餵。”他接起來。

“肖先生,我是陳露,唐卡出事了,您能不能過來一趟?”對方說。

“什麽事?”他驀然起身。

“她受傷了,目前還在昏迷中……”陳露焦慮道。

在得知唐卡出事的一瞬間,她腦海中就蹦出了肖也的名字。

她覺得,自己應該告訴他。

肖也開車的時候,手抖的厲害。

不管他怎麽安慰自己,都始終沒辦法做到鎮定。

電話裏,陳露只說唐卡現在傷了頭,人還沒醒。

至於別的情況,目前大夫也不能保證。

半年前,成俊出了車禍,至今仍在昏迷未醒。

現在,輪到唐卡了……

他其實偷偷地找人保護過她,不過跟了一段時間,見賀飛鴻那邊沒什麽異樣,也就放棄了。

肖也以為,是自己的警告奏效了。

沒想到,居然又出了狀況!

肖也趕到醫院後,唐卡已經醒了。

她有點兒輕微腦震蕩,一個勁兒的說頭暈,想吐。

陳露和裴然沈默地守在旁邊,也不敢追問細節,唯恐刺激到她。

“可惡,我、我跟那個女人不共戴天……嘔……”她握拳憤怒道。

“好了好了,你休息好比什麽都重要!”陳露連忙安撫。

肖也走進來時,臉色鐵青。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這會兒眼中卻寫滿了驚慌失措。

當他看到唐卡時,其他人也都不存在了。

肖也走過去,直接將她攬抱在懷中。

他力氣很大,唐卡冷汗涔涔,頭疼骨頭疼……

“疼、疼、疼!”她哀嚎。

“腦震蕩,快放下!”陳露連忙提醒。

肖也不敢亂動,僵硬地松了力道,將她慢慢放回床上。

陳露和裴然對視一眼,交代了幾句後,默默向外面走去。

“你怎麽來了?”唐卡躺在那裏看他。

這會兒頭暈,看人都帶重影。

三個肖也,全都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感覺還挺新鮮的。

記憶中他頭發總是一絲不茍,這會兒卻是亂糟糟的。

“陳露打電話通知的我。”他悶聲道。

他杵在床前打量她,唐卡額頭上鼓了個大包,鏟了幾圈繃帶,還滲著血跡。

她五官本來就淡,這會兒面色蒼白,看起來越發淒慘。

肖也拳頭一點點握緊,太陽穴控制不住突突直跳。

“疼不疼?”他問。

“疼……”唐卡毫不掩飾道。

這回答,好像是針尖一樣,戳到了肖也的心窩上,讓他也莫名地跟著疼。

唐卡望著他的眼睛,隱約從裏面瞧到了抹瑩瑩亮光。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陳文軒。

“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呢。”她呢喃說。

“別胡說八道!”肖也輕斥道。

他坐下來,松開五指握住她的手。

他手心裏都是汗,濕乎乎的。

想必這一路過來,應該急壞了。

“沒事的,不用怕,有我在呢。”他輕聲說。

這句話對唐卡來說,猶如天籟之音。

她嘴唇微微扁了下,看起來好像是委屈得要哭,不過很快又克制住了。

她努力地揚起嘴角,給了他一個微笑。

“謝謝肖先生。”她說。

好聽的話會讓人麻痹上癮,她還是不信了罷。

肖也註視著她,好半晌沒有說話。

她不信他,他知道。

這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她敏感又多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曾幾何時,她會躺在他身邊,毫無防備地沈沈入夢。

曾幾何時,她會主動親吻自己的臉以示親密。

現在,她在受過傷之後又縮回了殼裏。

她孤獨又倔強,不願對任何人展示自己的脆弱,也包括他。

唐卡的手被他包裹著,意識不禁有些恍惚。

雖說……但是……

她這會兒畢竟不是一個人,真好。

又是一陣暈眩,唐卡閉上眼睛,被迫進入黑暗之中。

確定她睡著了後,肖也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把手給她放進去,蓋上棉被。

他胸口有一團燃燒的火,不發洩出來,便不能安心在這裏陪著。

肖也走出去,在走廊裏看到了裴然和陳露。

他在人前的形象,向來都是溫和又儒雅。

就連陳露都常說,喜歡小動物的男人,性格通常都不會差。

可是現在,他的眼睛,卻幽黯的可怕!

“到底怎麽回事?”他問。

“小區停電,她在樓梯間被人推下來了。對方好像無意殺人,只是想給她一些教訓。”陳露說。

“我今晚跟唐總去參加一個青森之宴,期間她跟方若溪聊了會兒天,我離的遠,沒聽清她們說了什麽,不過當時氣氛好像不是很好。我把她送回小區門口就走了,當時也沒多想……”裴然愧疚道。

“所以,就是那個女人做的,對麽?”肖也沈聲道。

“我也不太確定……”裴然糾結。

“那就讓我來驗證一下吧!”肖也說。

他掏出手機,直接撥給一個人。

“文力,把東西都發出去,嗯,就現在。”他說。

簡單吩咐完後,肖也就掛了電話。

裴然看著他,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肖也,你要做什麽?”他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肖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瞥裴然一眼,又重新進入病房陪床。

“你猜是什麽東西?”陳露忍不住問。

“我不知道,但是直覺告訴我要有大事發生了。”裴然頭疼。

“那我們,還要留在這裏嗎?”陳露問。

“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呢。”裴然說。

“就這麽走,合適嗎?”陳露猶豫。

“你留在這裏,那個男人也不會讓你進去的。”裴然說。

陳露思慮了片刻,覺得有必要問一下肖也。

她來到病房前,輕輕轉開把手,將門去推開一條縫隙。

肖也目光如電,瞬間投了過來。

“肖先生……”陳露遲疑。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肖也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她。

“有事麽?”他問。

“要不您先回去?我在這裏照顧著?”她說。

“不用了,你們回去吧,這個交給我就好。”肖也說。

“您確定嗎……好吧,那我們唐總,就拜托您了!”陳露很識趣道。

“謝謝。”肖也沖她點頭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怎麽樣?”裴然問。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讓我進去?”陳露好奇。

“直覺,男人的直覺。”裴然幽幽道。

兩人離開醫院,回到家裏後,陳露拿起手機,才知道肖也讓人發了什麽。

賀飛鴻的照片,各式各樣……混亂的照片。

那些男人,或英俊或清秀的年輕男人,將賀飛鴻圍在中間。

尺度全都大的驚人,根本沒辦法用‘正常交際’之類的說詞來洗白。

“天啊,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嗎?!”她立刻發信息給裴然。

“……正在看。”裴然回說。

“肖也瘋了,居然把這些照片直接捅出來?!”陳露錯愕。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加班。”裴然顯得格外淡定。

“不過不明白啊,這事兒應該是方若溪幹的,他為什麽要針對賀飛鴻?”陳露困惑。

“一個結婚證上的人,誰都不無辜。而且,你沒聽到肖也的話麽?他只是想驗證一下是誰幹的,說明這目前只是個開始……趕緊睡吧!”裴然說。

這怎麽能睡得著?!陳露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要鬧大。

她思慮了片刻,幹脆給陳白芷打電話。

“姐,肖也要跟賀飛鴻幹起來了,您那邊最好提前有個準備。”她說。

“都已經準備好了。”陳白芷很冷靜道。

“……所以那件事,已經確定了嗎?”

“警方那邊還在調查,目前證據顯示,十有八九跟劉榮有關。”

“那是賀飛鴻的心腹走狗!”陳露失聲道。

“賀飛鴻這回,必須死——”陳白芷聲音冰冷道。

對很多人來說,這都是個不眠夜。

前一晚賀飛鴻喝了很多酒,他獨自躺在大床睡得很沈。

他不喜歡女人,所以跟方若溪只維持著表面上的夫妻關系。

私底下,兩個人一直分床睡。

手機調了震動,一直在嗡嗡的響。

大概持續了十分鐘,他才摸索著接了起來。

電話是劉榮打來的,跟他匯報那些照片的事。

賀飛鴻聽完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發的?他們是活膩歪了嗎?”他氣急敗壞道。

“還不知道,但是大半夜的發這個,還聯動熱搜,對方身份肯定不一般!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系……”劉榮為難道。

“你說!”賀飛鴻怒道。

“昨天晚上,肖也的女人不知道被誰從小區樓梯上推下來了,目前還在醫院裏。”劉榮說。

“這誰他媽幹的?!”賀飛鴻怒不可遏。

“我,我也不知道,您覺得……會是誰呢?”劉榮支吾著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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