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卡正在煮面走不開, 陳文軒便主動出去看。

當他剛開門的時候，楞了有好幾秒。

肖也, 他怎麽來了？！

他穿著黑色羽絨外套，肩膀上落著零星的積雪, 看到陳文軒的那一刻, 眉毛微微皺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來這兒了？”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道, 他們看著彼此，眼中全都透出了戒備與不快。

沈默了片刻後, 他們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外面冷, 到屋裏來吧。”陳文軒邀請。

“出來聊聊吧！”肖也說。

兩個男人再次發出碰撞, 陳文軒遲疑了下，同他笑了下。

“稍等，我去拿件外套, 順便跟唐卡說一聲。”

陳文軒說完後, 便返回了房間。

“是誰呀？”唐卡問。

“肖也。”陳文軒悶聲道。

“……開玩笑的吧？”唐卡錯愕。

“真的，他就在門外, 我跟他出去聊聊！”陳文軒拿起外套說。

唐卡連忙放下筷子, 跑到窗口踮腳眺望, 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著件黑色羽絨服, 沒有戴帽子，頭發理得很短，露出一段修長白凈的脖頸。

雪下得很大，他肩膀都白了，依然筆直地矗立在那兒, 面前呵出一團白色霧氣。

唐卡看著他，有種恍然入夢的錯覺。

“他、他怎麽來了？”她連忙道。

“我也不清楚，你先吃吧，別等我們了。”陳文軒說。

“餵，你們兩個都談不上不認識，聊什麽啊？”唐卡連忙拉住他胳膊。

“男人之間，什麽都可以聊啊。別緊張，我們不會動手的。”他笑著說。

唐卡遲疑片刻，把手松了。

她站在窗口，看著陳文軒下了樓，兩個男人沿著布滿積雪的小路，逐漸走向遠方。

唐卡怎麽都想不通，肖也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她再三思索，最終想到了一個星期前的那個投票。

當時好像跳出來個彈窗，說要讀取自己的位置信息……

她沒多想，直接點了確定。

肯定是因為那個！肖也是學計算機的，雖說當了老板，可是專業一點都沒落下。

搞清楚原因後，唐卡有點火大。

她直接打電話給林修：“林先生，我好心幫你投票，你卻反過來害我！”

林修疑惑，“唐小姐，這話從何說起啊？”

“肖也這會兒就在我住的樓下！”唐卡氣道。

“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人了！唐小姐，你可千萬別誤會，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找你投票也純粹是為了完成老板的任務，真不是設計你！肖先生不見了，老太爺正在審訊我呢，要不是這通電話，我還真不知道怎麽交差！唐小姐，請務必相信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林修誠懇道。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慶幸，唐卡也不好再發作。

她默默掛了電話，把註意力轉向窗外，兩個男人已經徹底消失了，只在雪地上留下幾排腳印。

面已經快爛了，陳文軒說不用等他，可她這會兒腦子裏亂糟糟的，哪有心情吃飯？

在唐卡焦慮的等待時，陳文軒跟肖也來到附近的超市門口。

這裏已經關門了，走廊下可以暫避風雪。

“抽煙麽？”陳文軒問。

“不抽，謝謝。”肖也拒絕。

“介意我抽一根麽？”他又問。

“隨便。”肖也漠然道。

陳文軒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深吸一口後又把煙霧吐出來。

“你是不是後悔分手了？”他問。

“不知道。”肖也淡淡道。

“那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我想見見她。”

“只是想要見見，不想更進一步麽？譬如說擁抱什麽的。”陳文軒問。

肖也不喜歡跟別人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他選擇沈默。

不過即便如此，陳文軒你知道他在想什麽。

身為男人，才會更了解男人。

“你呢，為什麽出現在這？”肖也反問。

“我不死心啊，盡管她從來不願給我任何機會。鬼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放著那麽好的機會不要，還嫌東嫌西，如果是我，到死都不會撒手。”陳文軒苦笑。

“你走吧！”肖也說。

“憑什麽你來我就得走？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我們一起上學放學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而且你們倆已經分手了，你現在跟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甚至沒有任何優勢。我們彼此熟悉、互相了解，她現在未必會接受我，但必定不會接受你。”陳文軒的語氣，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為什麽？”肖也皺眉。

“她是個聰明女孩子，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犯兩次。連你都沒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她又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冒險？所以啊，該走的是你，這樣改天你們相見，還能像朋友一樣客氣的交談，否則便只剩下老死不相往來這條路了。”陳文軒笑起來。

“我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走。”肖也說。

“正好，我也是。”陳文軒把煙捺滅，丟進旁邊的垃圾桶中。

對話進行到這裏，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兩人一路沈默，並肩返回旅店。

進大門之前，陳文軒突然停下腳步。

“幫忙聞一下，我身上有沒有煙味兒？”他問。

“……”肖也困惑。

“她不喜歡煙臭味兒。”陳文軒解釋說。

聽他說完這句話，肖也突然有種沖動：把他口袋裏的煙全部掏出來點上，將這人從頭到腳全部熏上一遍！

唐卡早就看到他們回來了，這會兒心跳的厲害，過兩天還是竭力裝作自然的樣子。

“肖先生怎麽來了？快點坐下喝杯茶！”她熱情洋溢道，絲毫不計較自己被跟蹤的事。

肖也註視著她，發現幾個月不見，她膚色自然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慘白了。

她好像又瘦了，不過精神很好，笑起來眼睛就像兩個月牙兒，單邊嘴角有著甜甜的小梨渦。

她親自動手，倒了杯水後，小心翼翼地送到肖也面前，然後把兩只手垂下來。

不管是表情還是反應，都是那麽生疏客氣，任誰都看不出來，他們兩個曾經戀愛過。

肖也想，陳文軒剛才的話是對的。

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看看她、確定其人平安無恙就好。

可是看到了，他還想抱抱她，親親她……甚至更進一步……

他心跳得有點亂，周身血液仿佛都因為加速流動而變得沸騰。

可是對方的態度，還有臉上的假笑，都像是兜頭一盆冷水，直接將他澆到冰涼。

肖也勉強穩了穩心神，把杯子拿在手中。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您要過來，我只下了兩個人的面……”

“沒關系，我不餓。”

“那怎麽行，大老遠跑到這裏，怎麽能讓您餓肚子呢？！文軒委屈一下，吃個速食面皮吧！香辣和麻醬味兒的隨便選，我買了一整箱！”她笑瞇瞇的說。

“哪個都行，我不挑食，你知道的。”陳文軒很配合道。

兩人的對話自然又隨意，可是肖也卻聽得很不舒服。

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她對待陳文軒的態度，明顯要親近的多……

就連唐卡自己都承認，在過去幾年裏，肖也在她心中，是高於所有人的特殊存在。

可是現在，那個位置空了。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肖也有些難以接受。

面很快端了上來，唐卡用的是小碗，肖也用的是大碗。

青菜肉絲面，淋了麻油，簡簡單單香氣撲鼻。

唐卡拿了速食面皮，拆開包裝給陳文軒泡上，然後又給他煎了兩顆荷包蛋。

“夠吃嗎？”她問。

“夠了。”陳文軒說。

兩顆荷包蛋，圓圓的、黃澄澄油亮亮地臥在小盤子裏，擺在那個男人面前。

而肖也，一顆也沒有。

肖也盯著那兩顆荷包蛋，心想又不是饑荒年代，這種東西才沒人稀罕！

可是該死的，他還是控制不住嫉妒，為什麽對方有兩顆，而自己一顆都沒有？

他的確不喜歡吃煎蛋，可是也不代表會拒絕啊！

“出門在外，吃的比較簡單，肖先生別介意呀。”唐卡說。

“嗯。”肖也輕輕應了一聲。

他盯著那個盤子，目光焦灼又直白。

“肖先生要不要來一個？”陳文軒問。

“不了，我討厭吃煎蛋。”肖也冷聲道。

“好可惜，八分熟的煎蛋是種美味。唐卡飯做不好，蛋煎得倒是不錯。”陳文軒笑道。

“我飯做得不好嗎？每次我自己下廚，基本上不會留剩飯！好吧，我承認自己廚藝是不如你，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男人好像都比女人會做飯！”唐卡郁悶。

“改天有空我教教你。”陳文軒說。

只是會做飯而已，很了不起嗎？自己技術也不差，雖說湊不夠一個滿漢全席，但是負責個年夜飯還是沒問題的……肖也禁不住想。

“面皮好吃麽？”唐卡轉臉問。

“還可以，不過有點酸，感覺像是壞了。”陳文軒說。

“誒？應該是面皮發酵的味道吧，店家發貨之前，說有點酸味是正常的。”唐卡好奇。

“可是好像酸過頭了，我第一次嘗試這個東西，所以不太清楚到底有沒有問題。”陳文軒皺眉說。

“那讓我嘗嘗！”她揮起筷子，直接去陳文軒碗裏夾。

上學的時候，唐為了省錢很少打菜。

而陳文軒為了照顧她，所以想方設法的挑食，把打來的菜分給她吃。

雖說現在都已經長大了，但是習慣使然，也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可是旁邊的肖也，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在唐卡夾起面皮準備往嘴巴裏送時，卻被他伸手抽走筷子。

“……怎麽了？”唐卡一臉茫然。

“太不衛生了，你就不怕染上什麽病？想吃的話，自己再單獨泡一包去。”肖也皺眉。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從異性碗裏挑東西吃，這TM跟間接接吻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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