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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清煞與白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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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莽蠻荒群山險峻,千巖萬壑綿延無盡,其中不知棲息著多少兇禽異獸,在那些靠近水源較為平緩、被群山密林環繞的地帶,散居著大大小小各個部族。深夜裏,漫天閃爍的繁星下,群山的輪廓影影憧憧,人們已經睡去,野獸與宿鳥大多也已歸巢,蠻荒一片寧靜,星空與群山的景象顯得是那麽美麗而神秘。

在這靜悄悄的夜色中,卻潛伏著各種看不見的兇險。夜行的猛虎已經出洞,收起彎鉤般的利爪,腳下帶著厚厚的肉墊無聲無息地穿行在山林間找尋獵物。密林的深處,若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偶爾會傳來悉悉索索以及吭哧吭哧的微弱響動,那是獏獸一類的動物在深夜裏離開巢穴,吸著鼻子感應著周圍的氣味,豎著耳朵聽著各種動靜,小心翼翼地避開天敵嚙食甜美多汁的根莖。

間或有林梟展開雙翼劃過天空,長長的尖喙在星空下閃著寒光,擅長夜視的雙眼能發現黑暗中的鼠類出沒,隨時可攏起雙翅如流星般掠入林中伸出利爪攫取。它們的速度很快不發出一點聲息,在星空下飛過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令人恍惚以為只是幻覺。

影影憧憧的群山間,有一座奇異的山峰,山上生長著一種高大的異樹,粗壯的主幹頂端無數彎曲的枝椏向著天空展開,遠看如一條條欲飛天而去的虬龍,整株樹又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巨大怪手。

這是罕見的龍血寶樹,它往往只生長在遠離人煙、陽光充沛的旱地,能從朝暮繚繞的霧氣中汲取水分與靈性。其鮮紅色的樹脂就像人的血液,不僅是一種療傷靈藥,據說還擁有著賦予神秘力量的奇效。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龍血寶樹只是一種傳說,難有機會親眼目睹,但在這座山上卻生長了數百株,紮根於陽光充沛的巖層坡面上。

假如在正午的烈日下,用小刀沿一條傾斜的弧線,將龍血樹皮割開一條楔形的狹長口子,龍血樹脂就會緩緩滲出,發出一種濃郁的奇香。千年龍血樹脂剛剛滲出的時候,所揮發出的這種奇香,僅僅是聞見了就令人神清氣爽,全身筋骨形容不出地舒坦,仿佛血脈臟腑都經受了一番凈化,無形中能祛除傷病。

假如滲出的龍血樹脂無人采收,就會在烈日下流淌到樹幹上、滴落在土石間,漸漸凝固成為半透明、暗紅色的龍樹血竭。龍樹血竭既是療傷良藥也是一種珍奇染料,普通人碰到龍血樹都會盡量采取龍樹血竭。

但在有神通法力的高人眼裏,如此采取龍樹血竭卻是浪費了其最重要的靈效,他們自有神奇的手法,在異香未揮發之際便收集與保存更為珍貴的龍樹血脂。龍樹血脂是一種靈藥,還可經過特殊的煉化有著更為神奇的效用。但其收集和煉化的秘法普通人卻無從掌握,就算知道了也做不到。

這座山峰上除了罕見的龍血寶樹,還生長著另一種更為珍奇之物。只見靠近峰頂常被淡淡的霧氣繚繞之處,有一株株數人高的樹木分布,它們通體纖細窈窕,樹幹與枝葉竟有玉質的光輝,在漫山草木中十分顯眼,更奇異的是樹上所結的果。

翡翠般近乎半透明的樹葉,五片並生環繞中央一花,花謝之後結出拇指肚大小、珠狀的果子。珠果初結時呈乳白色,光澤宛如剛剛剖開的象牙。這種珠果要多年才能完全成熟,漸漸呈半透明狀晶瑩如玉,捏在指尖卻感覺其柔軟而有彈性,內部隱約流轉著五色光澤。

它叫瑯玕樹,又稱仙玉樹。在這深夜裏的山峰上之所以這麽顯眼,因為瑯玕樹會發光,枝葉和果實都散發著柔和的淡淡清輝。瑯玕樹發出清輝不舍晝夜,在白天陽光下的樹身就像環繞著流轉的虹霞,在夜間則晶瑩剔透可隱約照亮周圍數丈方圓的景物,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

若說普通人在深野中偶爾還有可能發現天然生長的龍血樹,但瑯玕樹絕對只是一種傳說,根本無緣親見。據說天帝的宮闕和庭院中就種植著瑯玕樹,夜間坐在樹下,瑯玕樹的清輝便是洗煉身心的神光。成片的瑯玕樹又稱瓊林,瑯玕果是天帝平時的茶點,也是賜給守護神土的那些瑞獸靈禽的食物。

在自古流傳的民間神話中,有上古人皇得不死神藥而登天,即天帝位開辟帝鄉神土,並將不死神藥賜予後人,後人服之便可登臨帝鄉神土長生成仙。至於這些傳說是真是假,仙蹤飄渺帝鄉難及、亦非凡人所知。瑯玕果,也是傳說中的不死神藥之一。

然而在這座並不為人知的山峰上,環繞著峰頂卻生長了數十株瑯玕樹,隱約已形成了一片瓊林,那淡淡的玉樹瓊光環繞中,峰頂宛若神土。但是無論是在山腳下還是周圍群山上,都看不見這夜色下的玉樹瓊光,因為這座山峰被一座無形的法陣籠罩環繞,仿佛於蠻荒中消失不見。站在山峰上可以清晰看見周圍的景物,但外界卻發現不了這裏的存在。

瑯玕樹的清輝與漫天的星輝呼應,那星河之輝仿佛在無形中流淌灑落,像一條看不見的星輝之河,瑯玕樹晶瑩的枝葉似在吸收著星輝的靈息。然而這天後半夜,雲層從遠方升起悄然鋪展而來,越積越厚籠罩山峰的上方以及周圍的荒野,璀璨的星空漸漸消失不見。

守護山峰的法陣也在悄然間被人破開了門戶,一群穿著深色勁裝、手握著各式兵器的人登上了山峰,從山林中的龍血樹叢下走過,穿過散發著清輝的瓊林。淡淡的玉樹光芒照見了這些人的面孔,他們神情冷漠、抿著嘴一言不發,但是從緊握著兵器發白的指節來看,這些人心中也很有些緊張。

黑夜裏難以分辨龍血樹,但這片瓊林卻能看得清清楚楚,這群人皆流露出驚異與震憾之色,但很快都恢覆了冷漠,走出瓊林環繞的峰頂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正在默默地等待著什麽。這麽一大片瑯玕樹的發現,也使他們在緊張中很是興奮與期待,只是盡量保持著平靜。

在玉樹瓊光照不到的峰頂上,生長著蔥翠的瑞草繁花,此刻在黑夜裏皆隱去不現。距離峰頂不遠有一面裸露的石崖,石崖中開鑿了一座石龕,約有三丈方圓就像一間半開放的廳堂。石龕內有門戶通往後面的石室,此處就像是神人居所。

在石龕的前方,有一座幾尺高的石臺,既像是屏風又像是一張神案,石臺上端坐著一個身影。他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但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若離得足夠近,還能感應到那隱約的生機。

下方瑯玕樹的清輝所照亮的最遠處恰恰能夠達到石臺上,此人穿著素青色的衣衫而非山中常見的獸皮衣,面容看上去很年輕,但是眼角卻有著細細的魚尾紋,兩鬢也有著不起眼的銀絲,無形中帶著一種滄桑的氣息。

青衣人閉著眼睛,甚至沒有在呼吸,雖端坐石臺上,靈魂卻仿佛不在這裏。在他的對面約一丈開外站著一個人,此人竟是背手腳踏虛空而立,黑暗中背對瓊光看不清面目,身披一件白底金紋的長袍,衣料是一種特殊的質地,普通人不可能擁有與穿戴。

白底金紋長袍者正在說話:“清煞,你一直不開口,那我就動手了。”

他說要動手,本人卻沒有動,山峰腳下的遠方出現了火光。那裏是一片谷地平原,方圓約數十裏,有一條清澈的河水從平原旁流過。在這險峻群山之中,這樣的地方是部族定居難尋的寶地,那裏生活著方圓數百裏內最強大的一個部族,他們建造了堅固的村寨。

村寨的規模像一座小城,四面建有高墻築門,周邊連接木柵環繞,主要目的不是防止野獸襲擾,在人類築城的開闊地帶,尋常野獸早已遠避極少出沒,更重要的是防範其他部族的襲擊。但平常情況下這裏很安寧太平,這個部族有一千六百餘人,擁有不少強大的戰士。

後半夜的城寨很寧靜,人們早已沈睡,有了高墻和木柵的守護,這裏也沒有像深山中的小部族那樣徹夜燃起火堆防範野獸。火光是從城寨之外亮起的,緊接著頂端削尖的粗木建造的柵欄被人以強大的力量轟開,城寨中有房屋被點燃了。

沈睡中的人們被驚醒,男人們提著各式武器沖出了屋子,迎上一群身著深色勁裝的兇徒掩殺而來。在那不斷燃起的熊熊火光中,男人的喊殺聲、怒吼聲、慘呼聲,女人與孩子的哭喊聲、呼救聲、淒號聲起伏不斷,刺破了夜色中的黑暗與寧靜。

石臺上被稱為清煞者仍然一動不動的閉目端坐,對面的金紋白袍人似是自言自語道:“你我等七人並稱巴原七煞,而我最忌憚也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清煞。我等了幾十年,今天終於有機會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秘密。……你再不開口,清水氏一族便將徹底覆滅。”

石臺上的“清煞”終於說話了,奇異的是他既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開口的動作,聲音就這麽自然地如在聞者的腦海中響起:“白額氏,世人稱你為白煞,你也自稱白煞,並以此為得意,所謂巴原七煞之中只有你最名符其實。

這並非是一種尊崇,更不是美意,不僅指的是強大更指可怕。而我這百年來,從未讓人感覺到過可怕,感受到的只是方圓二百裏內人們的尊敬與期望。白煞,請你稱呼我為理清水,而不是與你並稱的清煞。”

白煞笑了:“名相之爭沒什麽意思,理清水,我只是下令攻破了城寨,還沒有下令滅族。你難道真要親眼看著清水氏一族從此消失嗎?”

理清水:“沒有用的,無論今天你做什麽,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白煞的聲音漸漸發冷:“你當年定居於那條清水之畔,也受封於此地,號稱清水氏。這裏的族人因為你這位祖先,故稱清水氏一族。而你是否太自私了,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整個部族的滅亡?他們都將因你而死,為你而死!”

理清水雖然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卻露出冷笑之色:“我是山野匹夫出身,當年曾擔任故巴國理正、執掌訟斷刑罰,歸隱之後便以官名為姓,稱理清水,族人也以清水為氏。當年我曾緝拿懲處過無數罪人兇徒,從不因威逼要挾而低頭。”

白煞:“可是清水氏一族並非罪人,你若不交出我想要的,這些無辜的人就將因你而死,你難道不感到內疚嗎?”

理清水:“真是可笑!你也清楚他們是無辜的,殺人者是你不是我,他們死於你的欲念、死在你的刀下,這是你的罪孽。”

白煞:“那你就看著這罪孽發生,不想挽救他們嗎?”

理清水:“如果能救他們,我當然會救。你為了得到我的秘傳,不惜等待與準備了這些年,以滅掉清水氏一族為要挾。我能救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你,並鎮壓你赤望丘一脈。可惜我已經做不到了,如今能做到的只有不讓你得逞。

我了解你、也了解這種事,你已經動手了,做出了這種不留任何餘地的布置,那麽多人已經死在你的刀下。如果你得到了想要的,必然殺我滅口,而整個清水氏一族仍將陪葬。無論我是否將秘傳告訴你,都無法挽救他們。

你是我的仇人,也是我清水氏一族的仇人,明知必死,又怎能讓仇人達到目的?我活了這麽久,又修煉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連這個道理都看不透?你若動手便動手,無論是悲憤還是傷憾,我已無力阻止,但你達不到目的。”

白煞的聲音似帶著令人難以忍受的刺痛感:“你心裏倒是明白,我也就不必虛言了,如果你答應的話,至少我可以讓你不必親眼看著清水氏一族的覆滅。其實這樣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是他們受不了那種痛苦,你也可以不承受這種折磨。”

理清水在白煞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令人感覺有一種可怕的壓抑:“既然已經明白道理,又何必要去違背?很多人明知道而做不到,而我恰恰不是這種人。數百年來我已見過無數的生生死死,凡人皆有一死,如果必死還要讓你得逞,那才是真正的沒有意義。而痛苦和自責,是我應該背負的,我將面對它。”

就在這時,有一名黑衣人從城寨那邊飛掠而來,手持滴血的長劍,穿過法陣門戶登上峰頂,在數丈外的瓊林邊定住身形行禮道:“煞主,我們中了埋伏。城寨內有準備,他們集中了所有的強者退到城寨的中央伏擊了我們,我們的損失大大超出了預計。”

白煞沒有說話,向後揮手做了個斬的動作,包圍峰頂的所有人都在無聲中接到了命令,迅速轉身消失在夜色裏,加入了屠戮清水氏一族的隊伍。這些人都是白煞手下的強者,就算城寨裏有所準備,也無法抗拒覆亡的命運。

白煞心裏已經清楚,就算以滅族為威脅,也不可能讓理清水低頭。而理清水也看得很透,今天白煞既然動手了,攻入城寨此刻已屠殺近百人,就斷沒有收手的餘地,無論得不得到他想要的秘傳,他都會殺了整個部族滅口。

其餘人都離開了這座山峰,只留下峰頂上名震四方的清煞與白煞。

理清水的聲音又響起:“竟然喜歡手下稱你為煞主,真是可笑!清水氏一族今日難逃大劫,可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呢?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死傷那麽多的手下,他們大多也是你白額氏的族人。我隱約有所耳聞,對生靈的傷害以及它帶來的仇恨,是登天長生路上最終的障礙。看來你這種人,竟然還有超凡脫俗的妄想。”

白煞:“我這不是妄想而是大願,在蕓蕓世間掙紮求存、辛勞一世,如果有一線希望踏上登天之徑、永享帝鄉神土,誰不會奮力一搏?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做今天這一切?就算是你理清水,不也一直在尋求嗎,數百年來從沒放棄過。

但是我沒想到,清水氏一族竟會有所準備,還能在城寨中設伏反擊。可是他們越是掙紮,男女老幼將會死得越淒慘,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的你,將會更加傷痛與悲憤。我很好奇,這次行動沒有走漏任何風聲,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這也是令白煞很不解的事情,這次行動理論上不應有任何人獲悉,盡管他已經等待與準備了很久,卻從來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與目的告訴過任何人。這次他率領二百多名手下從宗門所在地赤望丘出發,悄然潛行深入蠻荒,原本是宣稱要尋找與斬殺一位與赤望丘有血仇的妖王。

出發之前,沒有任何一名手下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清水氏一族的定居地,白煞帶領眾人穿行蠻荒出現在這裏,突然下了命令。理清水正在閉關度劫,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而且絕對不能受到驚擾,正是白煞等待了多年的時機。

理清水的聲音語氣舒緩:“原因很簡單,我就是方圓幾百裏山中各部族所祭拜的山神。清水氏一族的祭司在深夜裏聽見了山神的警告,提醒他們將有強敵入侵,要緊急集合勇士奮力反擊,哪怕族滅身死、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也要讓屠戮者付出最大的代價。

我受傷很重,並不是因為你登上山峰後驚擾了我,而是我在不能出關時出關、此番歷劫前功盡棄;不能動用神通法力時又動用了神通法力,所以傷了神魂,此世登天已無望。你破開法陣時我就被驚動了,發現來者是你。

我做了這麽多年的山神,無數人曾向我祭拜祈求,我能聽見各部族祭壇上傳來的聲音,了解他們最為真切的心願,也見證了無數的生死輪回。因此對人間太多的事情,只要看見了預兆,往往就會清楚原因與後果、它們將怎樣發生。

我事先也不知你會來,可是當我看見的你那一刻,就明白了一切,也清楚今天會發生什麽,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我施法通知清水氏一族的祭司,只可惜他們準備時間太短了,否則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

白煞知道了答案,心中隱約不安。他清楚蠻荒中的各部族都是祭拜山神的,而巴原上建城而居的各大部落也祭拜神靈,無論那神靈存不存在。而他今天面對的理清水,就是一位活生生的山神,且是與自己一樣的人!

白煞皺眉道:“傳說環繞巴原數千裏方圓有九座神山,是煉氣長生的仙人居所,擁有不死神藥,號稱巴原九丘,其中以我赤望丘的威名最盛,卻以你樹得丘最為神秘。沒人知道樹得丘就在這裏、是一座人們看不見的山,而你是這裏的山神。

我卻很清楚,九丘之中所謂的仙人,只不過是你我這樣的修士,或者是人所不知的大巫與妖靈,仍在無窮無盡的登天之徑中找尋正確的道路。我懷疑你就是這裏的山神,卻一直不敢確定,今天才知竟果然如此!

得到你命令殊死反抗的清水氏族人,是否知道你這位祖先早已清楚他們的命運,他們越是反抗、下場就越為淒慘。而你明知這一切,卻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心裏又會做何感想?”

理清水淡淡答道:“我並沒有命令他們,只是以山神的身份提醒了他們大劫來臨。他們並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山神的名字,不清楚這裏的山神就是他們的祖先,更不清楚他們的祖先理清水就是傳說中的清煞,卻知道犯下這一切罪行的人是你。”

白煞冷笑道:“族滅身死之際,你還要這樣裝神弄鬼嗎?”

理清水:“我本就是山神,這既不是裝也不是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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