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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巾幗烹茶點將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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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過了個把時辰,田驍才領著殷郎從前院回來了。

殷郎才又與嫤娘見禮。

嫤娘連忙拉著殷郎,細細問了一大通……在軍營裏可還習慣?夜裏睡得好不好?可曾吃得飽穿得暖?有沒有人為難你?跟著你叔叔練武,累不累苦不苦?

田驍含著妻子與侄兒的互動。

自袁氏去世以後,田殷已經很久都沒有享受過女性長輩溫柔又細致的問候,再加上嬸娘又是看著他長大的……

被嫤娘這麽一問,年輕的小兒郎頓時紅了眼圈。

一旁的田驍頓時黑了臉,拍桌子罵道,“男子漢大丈夫,心眼兒跟娘們兒似的,只有針眼兒大,那也就罷了!怎麽眼窩子還和娘們兒一樣?快把你的馬尿給我統統吞了!”

嫤娘白了田驍一眼。

殷郎死命的忍,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嫤娘拉著殷郎往外走,還說道,“走,孃孃給你收拾了一間屋子……你跟著你叔叔吃了酒,想必這會子也有些酒勁上頭,不如回屋裏去歇著去……”

說著,她便帶殷郎去了隔壁的獨門小院,路上又勸,“……你叔叔也是為了你好,在自家人面前,怎麽樣都好。可要是到了外人面前,還得把架子給端起來!你瞧瞧,今兒孃孃出去跟著你們宴客,也是要好生倒飭一番,不光只是打扮了,就是說話行事,也得和平時不一般……”

殷郎已經鎮定了下來,聞言,先是朝著嫤娘深深一鞠躬,才答道,“孃孃,我曉叔父和嬸子都是為了我好,才把我當成和鐸郎一般的教養……嬸子放心,我定不負眾望……縱使成不了像祖翁和爹爹、叔叔這樣的人物,也會努力不要偏差叡郎和鐸郎太多的……”

聽了這話,嫤娘吃了一驚!

她怔怔地看著年前的少年郎,突然就覺得……有些心酸。

殷郎何其聰慧!

他根本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份與職責所在,卻苦於活在袁氏的母愛之中,還被拘在汴京方寸之地。俗話都說,“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可殷郎的命運,卻反其道而行之!

明明就是鴻鵠雄鷹之流,卻被困在牢籠之中……

而家裏人,或多或少還要怪他目光短淺,見識少!

嫤娘一下子就紅了眼圈。

她拿帕子捂住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平覆下心中難受的感覺,和聲說道,“……如今已經出來了,又有你叔父看著……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別怕給家裏捅婁子,橫豎也有你叔父在後頭給你收拾!這一回,咱們不闖蕩點兒名堂出來,那就不回去了!”

其實嫤娘這話,也是一半兒真心、一半兒試探的。

按著從前她和婆母田夫人的心思,北伐事了之後,怎麽說也要讓殷郎在瀼州呆上個三五年的……至少也要等他懂了事,一來他得有獨擋一面的本事;二來能把長清郡主的事兒放到一旁,坦然談婚論嫁的時候,才能讓他回京。

所以嫤娘此時略一提起,也是在試探著告訴殷郎……這回他既然已經離了京,那麽回京探親是可以的,想要長居的話……那就得到了功名再回。

不料殷郎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楞,似乎有些呆……

待回過神來,他立刻朝著嫤娘又深深地行了個揖禮,“侄兒多謝叔父嬸子教導之恩!我定會夙夜匪懈,仔細用功……方不誤了叔父嬸子的用心!”

見殷郎懂事,嫤娘終於放下了心。

又好生安慰了殷郎幾句,她這才離了小院,回到了自己住的正院。

田驍已經更了衣,此刻捧著本書,靠在榻上看。

嫤娘進了屋,也去屏風後換了身家常衣裳,這才走了出來,埋怨他道,“……你明明曉得殷郎的景況——先大嫂子明明就是把他當成女孩子來養,你卻拿了當初教養鐸郎的那一套來對他……這合適麽?比我還高一頭的少年郎,險些被你嚇出了眼淚……”

田驍懶洋洋地說道,“就因為這樣,我才要唱白臉扮惡人……不然哪裏輪到你來當慈母?老實講,殷郎就是太受寵了……哪像當年的,三四歲大就被爹娘扔在汴京,那時候,咱家的下人可不比現在……那會兒是真有奴大欺主的下踐人,最後還不是被尚在稚齡的一個一個的清算掉?”

嫤娘一怔。

仔細想來,卻又覺得他說的話十分在理。

方才在外頭吃多了兩杯酒,只覺得有些口渴。嫤娘便又走到案前,從培著炭火的小泥爐上提起了小銅壺,親手沏了兩杯清茶,又端到了窗下。

他一杯,她一杯。

田驍笑著放下書,接過茶來,慢慢地啜飲。

“今兒那個……江謙,怎麽以前並沒有聽過這號人物?”嫤娘也捧著杯子啜了一口茶,問道,“我瞧著今兒這幾個人裏,唯獨他最後生,可品階卻最高,還蓋過了荊嗣,這到底是什麽緣故?”

田驍想想,問道,“你還記得孫全興麽?”

孫全興?

嫤娘怎麽不記得孫全興!

田驍駐守的瀼州,防的就是交趾國。

那交趾國先前也是四分八裂的……後來被丁家父子丁部領與丁璉給平定了,這才建了國,丁部領還稱了王。

只是,這丁部領在平之時,恐遭大宋侵擾,故向大宋稱臣。而一旦平定了交趾國內之後,丁部領又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三不五時地縱容所屬軍下來冒犯大宋國境。

田驍一見苗頭不對,且正好當時交趾國主丁部領與其長子丁璉因立儲之事產生了矛盾。田驍一不作二不休,命心腹死士潛入交趾國都華閭城,刺殺丁部領。田驍之舉,在於攬渾交趾國皇親國戚之間的渾水,以讓交趾人無暇犯宋。

不料,丁部領以為是兒子丁璉派來的刺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死了丁部領;而丁部領又死於丁璉的心腹之手。之間,丁氏父子雙雙身死……

再說到當年,朝中大臣趙普與盧多遜文鬥武打的,趙普的妹婿侯仁寶被貶到邕州,一任再加連任,已在邕州呆了近十年也沒法子回京。

後來候仁寶看到丁部領父子雙死,認為這是個立戰功回京的好機會,便立時寫了加急報,遞給與先太祖皇帝。

盧多遜本欲壓下此事,大約後來一想……侯仁寶可借此事掙得軍功,那他也可以派出心腹武官參與到其中啊!再說了,當時正好田重進被調回了京城,瀼州主將被調離,豈不是上好了安插人手的機會?

於是,盧多遜便派出了一位心腹,那便是孫全興。

當時盧多遜的想法,本是想讓孫全興先去瀼州熟悉一把,然後再領兵平了交趾,最後回到瀼州的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地位列田驍之上,將瀼州兵權拿到手。

不料,貪功急進的孫全興一怕候仁寶奪了軍功,二又想活活把候仁寶逼死……最終卻貽誤了軍情,也害死了侯仁寶,最後落得個斬立決的下場……

而嫤娘此時聽田驍又說起當年的孫全興,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過來。

“那孫全興原是陜西校尉,來咱們瀼州之前先跟著太祖皇帝去了一趟北漢,撈了錢還鍍了金,勉強升了官兒,才到了咱們瀼州來當團練使的!”嫤娘胡亂猜道,“難道說,這江謙也和孫全興一樣麽?那他是打哪兒來的?背後又有誰替他撐腰呢?”

田驍沈,“江謙此人,其父江遙,原為韓國公潘美的老部下,為團練使……江遙是太平興國五年的時候,曾經跟進官家一度北伐,不幸竟戰死了!江遙死後,他兒子江謙便蔭了餘恩,出任霸州經略安撫使副職……”

“經略安撫使?”嫤娘恍然大悟道,“其實咱們瀼州還就只占了偏遠的名兒,便人人都說咱們地方上窮,還瘴氣重……實際上我是覺得,咱們瀼州算是地富的了。而霸州麽……已經和漠北的沙漠一帶接壤了罷?”

田驍點頭。

“難怪江謙要來呢!這經略安撫使啊……就得個名兒好聽,領著的是窮軍餉,行的卻是受氣事……”嫤娘說道,“可話又說回來了,他既是潘美的舊部,怎麽來了我們這兒?”

田驍笑道,“你說呢?”

嫤娘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了過來。

——換個說法,其實也就是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緣故嘛!

如潘美曹彬之流,盡管朝庭明令禁止不許結黨,可位極人臣的文武大拿們,誰沒有三五隨從與跟隨者?田家也不例外呀!

這一回北伐,田驍座下的一部分將領也被兵部抽調到其他人的手下去了……

為此,田驍並不反對。

因為這些人,參完戰後終將是要回到原處繼續供職的。那麽這些人掙得的軍功,於他們自己有益,且田驍也會從中得知如潘美曹彬等人行軍打仗的手法,還能認識更多的人……何樂而不為呢?

這是肥章……所以今天沒有加更了,明天爭取雙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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