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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流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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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走了之後,嫤娘獨自一人坐在美人榻上發了半天的呆……

她連手指頭都沒辦法動一動。

宋憐薇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田府,分明就是居心叵測。

但是,玉娘居然向她投誠,主動把宋憐薇與紛紛密謀之事捅了出來?

雖然從玉娘聽到的只言片語裏,聽得出,是宋憐薇在教導紛紛“為娼之道”,但這何嘗又不是說出了趙德昭自己的心思?

嫤娘煩悶地嘆了一口氣。

獨自呆坐了半日,嫤娘才吩咐春蘭道,“我記得昨兒姨母送了些柚子過來?你揀兩個送去東北角院子裏給玉娘,就說……”

她本有些煩悶,也不耐煩去想送柚子的由頭,便道,“隨你編一個理由罷!”

春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聽說玉娘的母親嫁了三回,第二次帶著玉娘嫁到了湖南,後來人家嫌玉娘累贅,棄了她,她小小年紀獨自摸回了京城的……奴婢就說,娘子聽說玉娘愛吃柚子,特意送兩個給她?”

嫤娘點了點頭。

春蘭果然找了兩個柚子出來,去了東北角的院子裏。

玉娘正氣呼呼的坐在廊下揪著手絹兒,綠煙則坐在一旁,不時拿眼角瞄著玉娘,手裏還拿著針線,絹布和珠子,正在做紮花。

這時,紛紛罵罵咧咧地從內室走了出來,“一個二個的,都當自己是副小姐呢!裏頭太夫人喚人服侍,叫喚了你們半天,你們的耳朵都聾了?”

玉娘斜睨了紛紛一眼,理也沒理她。

綠煙本想將手裏的絹布和針線收起來就去做事的,可她看了看身邊的玉娘,便又咬著嘴唇置之不理。

紛紛見了,更是生氣,指名道姓地罵道,“玉娘!綠煙,說的就是你倆!還坐在那兒和尊菩薩一樣呢?”

玉娘火大了!

“什麽副小姐?我並不是什麽副小姐,可我是田家正正經經的表小姐!當年咱們年紀小,被你哄騙著去爭那一個月千兒八百的大錢,你拿了我們的錢不說,還害得我們像個奴婢一樣……正經主子看不上咱們,下人也輕視了我們……”玉娘劈哩叭啦地就罵了起來。

“你再看看隔壁院子裏的雅露芳梅,還有香萱,綺菱和芷柔她們……她們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些,好歹身邊還有小丫頭和婆子們服侍,那才是真正的表小姐該有的模樣!可咱們呢?當初被你哄著埋汰了我們,如今還昧著我們的月錢……我呸!你想當奴才我不攔著你,可我卻不願意當奴才!”玉娘繼續大罵道。

紛紛瞪大了眼睛。

“喲!原來妹妹還怪起我來了?想當初……是誰提出的,說田府一等大丫頭的月例竟有一兩銀子!放在尋常百姓家,省吃儉用的也夠一家老小吃上一個月的了……這帳是誰算給我們聽的?”紛紛譏諷道,“……怎麽,這一兩銀子拿到手了,表小姐又開始嫌身份低了?”紛紛譏諷地說道。

一聽這話,玉娘頓時漲紅了臉。

“沒錯,當初是我年輕,眼皮子又淺,見到田府的下人也有一兩銀子的月例,這才出了這麽一個主意……我那時才十三四歲,如何能與姐姐這樣的聰明人相比?再說了,後來要不是姐姐與夫人據理力爭,咱們是怎麽拿到下人薪餉的?”

說著,玉娘繼續冷笑道,“敢問姐姐,咱們的月例到了姐姐手裏以後,姐姐倒是說的好,給我們存起來……橫豎田府裏就是丫頭們的吃喝也比原來的我們強,無論如何也短不了我們的吃穿,現在呢?姐姐倒是把我們的錢全部拿出來啊!”

紛紛被氣得滿面通紅!

她將兩手叉在腰上,正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玉娘可在?”

眾女轉頭,看到了二少夫人夏氏身邊的年輕媳婦子春蘭,春蘭的身後還領著個剛留了頭的小丫頭,小丫頭手裏還拎著一個漂亮的竹籃。

玉娘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朝著春蘭迎了過去。

“喲,是春蘭姐姐來了!”

紛紛站在一邊,不住地上下打量著春蘭。

春蘭和和氣氣地說道,“……方才玉娘去的時候,娘子有事,直到這會子才料理完家務……正巧都虞候夫人送了些柚子過來,娘子想著玉娘愛吃,特命我過來送幾個給玉娘。”

玉娘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哼,她賣了這樣大的人情給夏氏,夏氏居然……只送了兩個柚子給她?

可她一轉頭,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神色驚疑不定,還拿著手帕子不自在絞來絞去,顯然正心亂如麻的紛紛。

玉娘眼珠子一轉,上前親親熱熱地牽住了春蘭的手。

“春蘭姐姐!你說你還這麽見外……二少夫人何必這樣客氣!下回還想和我說說話,過來吩咐一聲就是了……”

春蘭微微一笑,從她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說道,“娘子還差我去辦事兒呢,不叨擾玉娘了,果兒,把柚子給了玉娘罷。”

小丫頭果然將那精巧的小竹籃遞給了玉娘。

待春蘭帶著小丫頭離開之後,玉娘才低頭翻看了一下竹籃裏的那兩顆綠油油的青翠大柚子。

紛紛白了玉娘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喲!可不得了啊,玉娘竟攀上了貴人呢……我說呢,怎麽說話和以前都不同的……這柚子怕是宮裏賜下來的罷?哈,要麽啊,就是月宮裏姮娥娘娘種的吧……”

其實玉娘心中也有些怨嫤娘小氣。

但在紛紛的面前,她卻必須要裝出不同於往常的氣勢來,便用帶著譏諷的表情白了紛紛一眼,譏笑道,“甭管是誰送的,總有主子惦記著我就是了……唉,我還是不耽誤姐姐的差事了,綠煙,走!咱們吃柚子去!紛紛姐姐,你就好好侍候太夫人罷!”

說著,她一手拎著竹籃,一手拉著綠煙,趾高氣揚地回房了。

紛紛被氣得咬牙切齒。

那邊嫤娘魂不守舍地忙到了傍晚,田驍終於帶著滿身滿臉的寒氣回來了。

他一進屋,嫤娘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默默地觀察了田驍好一會兒,她終是忍不住,輕聲問道,“……二郎,出了什麽事?”

田驍面沈如水。

沈默了半晌,他突然說了句,“這些天,你別出門了……”

嫤娘一滯。

他不讓她出門?這又是為何?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看著他,疑慮萬千。

田驍垂下了眼瞼。

又沈默了一會兒,田驍長嘆了一口氣。

外頭的事,總會落進她的耳裏。

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早些讓她知道了,心裏也好有個防備。

可他卻看著妻子,半晌無話。

他越是這樣,嫤娘心中就越是沒底。

“二郎,到底怎麽了?”她忐忑不安地問道。

其實田驍心中早有主意。

外頭的事,不可能瞞她一輩子。

可這樣難堪的事……

他深呼吸一口氣,將聲音放得輕柔低沈,緩緩地說道,“坊間傳言,說,說……我田二郎的妻子,欲在宮中勾引二王爺趙日新……”

嫤娘不由自主地就倒退了一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雖說當時四下無人,可怎麽,怎麽就……就被人知道了呢?

田驍心疼難忍,連忙上前將她抱進懷中,吻了吻她的額角,低聲說道,“……別相信那些,我知道,是那些長舌婦無中生有罷了。只這事瞞不得你……”

嫤娘將臉埋在他的懷裏,渾身直發抖,半晌才泫然泣道,“這,這些話到底是誰說的,這,這是要……逼死我啊!”

見她臉兒都青了,田驍只手捧起了她的面龐,低喝道,“別胡說!”

跟著,他便用他的唇堵上了她的唇。

他將她抱在懷中,細細撫慰了一番。

嫤娘心亂如麻。

在那一刻,她簡直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田驍溫柔撫慰的姿態,又漸漸地將心如死灰的嫤娘拉回了現實中。她能感覺到,她的夫君還是很緊張自己的,也極信任自己……

良久,她才發出了一聲隱忍的細微抽泣聲音,

可這一聲哭泣,卻像是防洪長堤缺了個口子一般,那些長久壓抑在她心底的擔驚受怕和委屈瞬間爆發……

她細細密密地哭了起來,垂淚不語。

半晌,嫤娘才忍住了心中難受的感覺。

她緩緩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他。

他卻是一副咬牙切齒隱忍怒意的模樣。

嫤娘一楞,狐疑道,“二郎,你,你可知是誰放出了這樣的謠言?”

她很肯定那日趙德昭失態時,只有她和趙德昭兩人在場,不然憑著趙德昭的身份,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做些什麽……

那一天,究竟被誰看到了?

田驍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柳氏!胡柳氏。”

嫤娘又是一怔。

——柳繁繁?

嫤娘想了半天,又狐疑地看向田驍。

但見他雖然雙眉緊鎖,可面上卻只有怒意,顯見得他已經認定了就是柳繁繁說出去的?

再想想……

那日柳繁繁與華昌候夫人確實也在宮中,難道說……那一幕真被柳繁繁看到了?

可若真是柳繁繁,她與柳繁繁之間無怨無仇的,平日裏又無往來,柳繁繁為什麽要這麽做?

看著妻子迷惑不解的神情。

田驍又是自責又是悔恨。

“這全怨我,”他低聲說道,“……那日我帶你去畫舫玩,不光胡二郎在,其實胡華俊也在……後來你和吳五娘子去船頭站了站,竟又讓胡華俊見了你……”

嫤娘瞪大了一雙杏眼,茫然地看著他。

田驍的表情就像吞了只蒼蠅似的,恨恨地說道,“我也是後來去查才知道的……自從那天胡華俊見了你後,回去就買了三四個眼眉與你有幾分相似的勾欄女子……”

嫤娘吃了一驚,俏臉瞬間漲得通紅。

田驍繼續說道,“柳氏費盡心思才謀到胡華俊的正妻之位,這些年又無生育,如何容得這些煙花女子日夜糾纏胡華俊?沒過幾天,她就把胡華俊買回去的妓者小姐們賣的賣了,配的配了人……為了這個,胡華俊與柳氏大鬧了一場……”

嫤娘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自己就是池魚,無故成了他們夫妻鬥氣的犧牲品?

嫤娘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話是這麽說,可前一個胡華俊,後一個趙德昭的……

她到底何錯之有?

“這幾日,你先不要出門了。”田驍交代她道,“……外頭的事,自有我打理。你是我的妻室,萬事只聽我的,明白?”

嫤娘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可她心中仍有些惶恐不安。

如今她與田驍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他緊張自己,信任自己……

若日後她年老色衰時,他還會像現在這樣,緊張自己信任自己嗎?

田驍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別胡思亂想!”他沈聲說道,“……你就是不信你自己,又豈能將我想像成那等耳根子軟的人?我的妻室為人如何,犯不著讓別人來告訴我。”

嫤娘又是一怔。

熱淚不由自主地就從她的眼眶裏瘋湧而出。

“二郎!二郎……”

萬語千言,也只是化為他的名字,被她用顫抖的泣音一遍又一遍地低低呼喚了起來。

田驍心疼的將她攬在了懷中。

“無論何時,都有我在,你信我,好不好?”他在她耳邊低語呢喃。

嫤娘窩在他的懷裏,哭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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