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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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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虎,取自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屁股拔毛。

這是民國時期始於廣東的幫會,後來骨幹都入了港,於是幫會也舉家搬遷,在香港落地紮根。七十年代末,太虎幫的正式與非正式幫會成員就有快六萬人。更有“五虎十狼”坐鎮香港各區,什麽尖東,旺角,尖沙咀,哪哪都有,滿香港遍布。

要不是這幾天得替老子來深水埗視察,杜風發誓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踏入這貧民區一步。

他穿的一身衣服,折算下來都夠深水埗的好幾家人吃喝一年。

太虎幫不缺錢,只要警匪沆瀣一氣,他們又哪裏有賺不到的錢?毒/品當然是最快的賺錢渠道。英國那邊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貨,入夜後無數成癮者也提供著數以千計的鈔子。餐飲,情/色,高利貸,房地產。這些傳統行業也不知道都做了好多年,甚至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鏈。

由此,杜家攢下的家底,多到讓人無可想象。

但杜風想要新的發展,他是留洋回來的海歸,見識過美國的好萊塢。知道娛樂圈才是銷金窟。他本想撈第一桶金。只是七十年代起,電影在香港就已經成為了一門工業與生意。他錯過了開荒拓土的好時機,倒是對家趕上了。

學義幫,早在香港開了娛樂公司。

那老不死搞的公司就跟他人一樣精於算計,於是由他們這波人主導的香港電影也變得善於計算起來,完全熟悉市場規律,能巧妙組織賣座元素,善於吸納流行文化。

杜風在好萊塢看的電影都講求細節真實,寫情含蓄,重視美術,追求真實。可學義幫主導的香港電影卻追求刺激的感官快感,追求火爆香/艷或極致暴力。通俗點,就是三俗。

杜風看不慣,他是流氓,但他是個有藝術追求也有商業頭腦的流氓。淺薄的刺激能紅火一時卻不能火紅一世,他要創造點別的。錢,錢已經夠多了。杜風想要的是名聲。

而娛樂圈,是個最快能闖出名聲的地方。

杜風打定主意要來分娛樂圈這一杯羹,當然得挑幾個好苗子往這趟渾水裏放。

而陳敏嬌就是杜風選定的苗子。

早在美紅帶著她走進來七樓辦公室時,杜風就覺得眼前一亮。在他看過的好的電影裏,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意義上的醜八怪。刻意扮醜除外。所以他深知臉是如何重要。

而這個進門鎮定自若的女孩,有著得天獨厚的本錢。杜風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拿35mm的膠片拍她,她無須做什麽,就算是發呆,大概也有人願意為這張臉買賬。

杜風從辦公桌上跳下來,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喜:“幹得不錯。”

美紅回饋給他一個飛吻,說:“那太子,我先出去?有什麽事叫我。”

杜風點點頭,又擺出花花公子地做派:“好的寶貝,但你知道我會想你。”

美紅毫無羞怯還個眉眼,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是逢場作戲。

燈泡退場,留下杜風和陳敏嬌。

“沒成年?”杜風晃悠幾步長腿一邁又坐上了桌子,雙腿交疊,翹著二郎腿。

陳敏嬌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丫不是白問?

現在香港法律規定,21歲才成年。她怎麽看也不該像個21歲的女人吧?

杜風不逗她了,逗起來也不好玩。這丫頭好看是好看,就是性子跟個木頭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活了八十歲,波瀾不驚的,面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無趣。也不知道是哪家教養出來的。

可香港小姐不能是木頭呀?

杜風內心嘆了口氣,想著小爺今天就跟她耗上了。他似笑非笑,又問:“叫什麽名?”

她答:“陳敏嬌。”

嗯,還不錯。也用不著改藝名了。娛樂圈多的是本名叫這個紅那個花,最後倒都改成了賢良淑貞。

杜風又把她仔細打量,像是前幾日端詳下面人送的說是清代的花瓶。

估摸著有一米六幾,個頭還不錯。就是有點瘦,還得多吃點。

“美紅那女仔怎麽把你騙來的?”

底下人的手段,杜風心裏都有數。

陳敏嬌臉上終於有了神色,她滴溜眼,像個機靈的小松鼠,道:“買的,四萬。”

“缺錢?”杜風一眼看破。他這人對兩件事最敏感,一是女人的投來的好感,二嘛,就是對票子的直覺。

陳敏嬌毫不掩飾欲望地點頭。

70年香港的物價相比內陸已高出許多。她想到那個逼仄的租房,她想逃離。和五六個大漢同住,沒有條件她也就忍了。可現在有機會,她為何不爭取?眼前這男人一看就是人不傻但錢多。她就喜歡和聰明人講話。

“我給你指條路。”杜風翻出一本雜志,遞給陳敏嬌,“看到這女人了嗎?她是上一屆香港選美的亞軍。拍張照,就這個數。”杜風的手比了個2。

這小子,虎她呢?拍雜志又哪是拍張照這麽簡單。

不過她也就順著臺階下了,問杜風,一雙眼直勾勾看著他,說:“你想要我參賽?拿個亞軍?”

杜風被雙眼看得心尖有些發麻。

他鎮定下來,從陳敏嬌手裏拿回時尚雜志,不在乎地丟到辦公桌上,他漫不經心地擺弄著筆筒裏的鋼筆,觸碰間發出清脆響聲。

“亞軍?”杜風嗤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敏嬌搖了搖頭。

“香港第一黑幫太子爺。”說這話杜風毫不害臊,全然把學義幫拋擲腦後,他咧嘴笑得張揚,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參賽,我就是你的後臺。”

“亞軍?”杜風不屑地笑,“到時候多的是人捧著冠軍送給你。”

只要打點好,冠軍如探囊取物。杜風本可隨便叫個人參賽,但他好面子,不找個本就有冠軍相的,他就不得勁。

看著面前肆意的人,陳敏嬌彎眸笑開。

杜風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從桌子跳下來,湊到陳敏嬌眼前:“呀,你會笑呢!”

陳敏嬌白了他一眼,但她知道這一眼,她翻出了嬌俏的風情。她現在哪兒敢真的白人太子爺呢?人一個不高興,還不知道把她丟哪地隨便亂埋了呢。

只是看著杜風,陳敏嬌想起了一個人。

也是七十年代,馬龍·白蘭度飾演的維托·唐·科萊昂成為了意大利黑手黨的教父。

這個杜風,會是華夏香港的教父嗎?

都是首領的兒子啊。陳敏嬌想著。

她真是太愛電影了,以至於看到什麽都能想到前世的電影。

“我送你去參賽。”杜風伸手擡起陳敏嬌的下顎,他得有一米八吧,陳敏嬌只好被迫費力仰頭,杜風又拿出混跡花場的招數了,靠在陳敏嬌的耳邊私語,“你就只能是我的。”

他用著親密的姿勢,卻說著狠漠的話:“不要搞小動作。否則。”話音未完。

“我知道了。”陳敏嬌回答,她眼底是一片清明與澄澈,像是幹凈的溪流。

陳敏嬌對於杜風對女人的態度不爽,但她現在除了答應,別無他法。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乖仔。”杜風笑嘻嘻拍了下陳敏嬌的頭。手一放上去對比,杜風才發現這少女的發黑得亮麗,手感也綿軟,他上癮似的又拍了下。

“接下來一個月,你都在這落腳。”杜風提筆寫了一排字,又利落撕下。

陳敏嬌拿過邊緣破碎的紙條,上面寫著半山區跑馬地千德道102號。

陳敏嬌瞥了眼杜風,後者挑眉笑問:“有問題?”

“我能先回去嗎?”陳敏嬌提了個小要求。

杜風伸出食指擺了擺,吐出一個noway。“把你的破爛都丟那。”

“司機給你備好了,等會一起下樓他自會找你。這一個月你只能聽管家安排,雖然我這靠山穩穩當當,可你也不想拿了冠軍還被《晨間有話》這種欄目背後嚼舌根吧?拿出點實力來。”

“欸,對了。”杜風不懷好意地笑,問陳敏嬌,“到時候看著那些抱著成名夢來的靚女仔,你該不會心軟吧?”

陳敏嬌無辜地看著他:“我怕什麽?只拍大佬你心軟。”

“哈哈哈哈。”杜風笑出聲,“你可別學美紅那一套。”

陳敏嬌用舌尖定了下左腮軟肉,只笑不作答。

所謂比賽公平,又哪有真正的公平?有些人生來就是更美,在用顏值評價一個人的時代,這已然是不公平。成人世界裏沒有公平。娛樂圈,更沒有。而黑道遮天的香港,更無公平可言。

看來她前世今生都註定和娛樂圈相糾纏。

陳敏嬌眉眼彎彎,卻隱隱有股熱血隱隱湧了上來,欲望的怪獸血盆大口地嚎叫著。她失去了某些情感,但還好有著欲望。欲望讓她感到了活著。她想要的可不止這些,她想要杜風這樣的,甚至比杜風還多的話語權。

被當坐玩物或者工具,被看輕,被掌控以至於失去自由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有些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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