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幾天，盛宴霜上學都沒有遲到，和父親的關系一直冷戰著，母親還讓她去和父親道歉，但是她性格倔，不肯過去。

不過老師上的課她該睡覺就睡覺，該玩手機就玩手機，有時候下午的課還沒有上完就離開，不知被記過幾次曠課，以至於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掃地都是盛宴霜承包。

這天中午，盛宴霜回到教室後，就看到勞動委員將她的學號寫在值日上，她多瞧了幾眼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心裏默默記下。

下午的課有點悶熱，教室的風扇有四支，都是很開最大擋的，頭上的風扇發出呼呼的響聲，吹散了裏面的熱氣。

天氣炎熱，在這種情況下最容易犯困，搞得上不到第三節 課，班上就有幾個同學暈暈欲睡。

盛宴霜打了個哈欠，有點困趴在課桌，有點熱，手臂上也黏糊糊的，她擡頭看了眼頭上的風扇，小聲嘀咕;“你到底行不行？”

隨後撅著嘴低頭，她拿出張紙巾擦了擦手臂，在旁邊的江衍一點都不受教室熱的原因，聽課聽得津津有味，而且身上一點汗水都沒有，和他坐在一起還能聞到一股很清淡的香味。

盛宴霜刻意把身子靠近了些，鼻梁嗅了嗅，她半瞇著眼睛在判斷這是什麽洗衣粉或者洗衣液的味道，不過味道有點難辨出。

於是再湊進點過去，再細細聞了下，整個人都要貼在江衍身上。

少年的黑白相間的校服幹凈，他的頭發烏黑發亮，那雙桃花眼餘光註意到盛宴霜靠過來的身影，他劍眉輕皺，手上握著的筆慢慢放下，轉頭面向盛宴霜。

他輕聲講話：“你是被前面的同學擋道了嗎？”

“啊？”盛宴霜表情微楞，不太理解，“擋道什麽？”

當從她這個角度上看，頭正往前面兩個同學的中間看去，很容易看到黑板。

江衍指著前面的兩個同學，因為前面的人確定是比盛宴霜要高出半個頭，從中間看過去直通黑板。

盛宴霜被他抓包的同時，臉蛋其實有點發熱，也不知道是不是悶的原因，她見江衍錯誤理解，就順著他的道上走：“差不多，這語文老師寫在上面的字有時候被擋，就只能這樣了。”

江衍在她說完後，他拿著一本書皮封面是棕色的筆記給盛宴霜，語氣不冷不淡道：“寫完了，你拿出記吧。”

盛宴霜筆記本遞在她的面前時，臉色呆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倒影在她的眼瞳裏，骨骼突出，修長又潔白，她先對江衍這話出神，再對他的手死死盯住，覺得這雙手也是極品中的極品，真是彈鋼琴最適合不過了。

“你不是說你看不到嗎，難道你不需要了？”江衍反問她，聲音低啞磁沈，那雙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煽動的翅膀，纖長好看。

其實自從開學到現在盛宴霜根本沒有做過筆記，每上一節課聽懂了就過去，不懂基本放棄，導致書包裏面的課本很多都是空白的，拿到的課本都放在桌面上，更沒有帶本子來上學。

可被這個同桌這麽一問，她不由自主就將他的筆記本給拿下，還脫口出：“謝謝。”

江衍給完繼續聽課，而盛宴霜手上還拿著他的筆記本，還握緊幾下，最後像寶藏一樣藏在書包裏。

九月中旬，灼熱的教室時不時還夾雜著一股清香的味道，那是來自少年身上的味道，這麽多年來，盛宴霜也一直喜歡這個香味。

下午放學時候，盛宴霜整個人被留下做衛生，但是考慮到她是女生原因，排號的時候就正常排下去，所以有兩人一起打掃衛生。

林嫣然本來要幫盛宴霜一起的，但是盛宴霜讓林嫣然坐下，她繼續和另外個男生打掃。不到十五分鐘就打掃完畢，倒垃圾還是男生和主動去的，於是她就去洗黑板。

傍晚時分，西邊橘黃色的光芒布滿整片天空，透明的玻璃窗上射進來一抹暖色的光，正溫柔照在那本棕色的筆記本上，本子的封面還半張開著。

林嫣然看到盛宴霜桌面上還有兩本書還有筆記本放在上面，她倒是很好奇一個從未做筆記的人，怎麽會買這種本子。

她手伸過去拿了起來，翻了一頁就見下面寫著“江衍”兩個字，林嫣然若有所思盯了半天。

直到盛宴霜回來，林嫣然拿起筆記本直接問她：“說吧，什麽情況？”

盛宴霜見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她訕訕一笑：“就做做筆記嘛。”

林嫣然很顯然不信，還不把筆記本還給盛宴霜，非逼她說出真相來：“你以為我不了解？咱們都認識幾年了，你要是會做筆記你就當我爸爸。”

盛宴霜見拿不到筆記本，就把洗黑板的小紅桶和抹布先去放在講臺下，她走過來站在林嫣然面前，很享受的表情：“那我準備好了。”

林嫣然滿臉寫著“你是認真的？”“我就說說的而已”“你怎麽還當真了”的表情。

“叫爸爸吧，我覺得這句話我有必要聽的。”盛宴霜嘴上噙著笑意，完全不給林嫣然臺階下，反倒逼急了些。

林嫣然扯著笑，經過前面那幾個人她也可能不會談了，畢竟受過傷了麽，趕緊扯出別的話題：“不是你這本寫得完嘛？”

“借都借來了，總不能白借吧。”盛宴霜其實也在想要不要不寫還回去，但是一想到他們還是同桌的身份，所以打算借個幾天寫完。

林嫣然抓到重點句子了，她笑得很奸，指著盛宴霜道：“喲，你不對勁哦，我就沒有見過你對哪個男生借過東西，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坐出感情來了，還是有什麽非分之想。”

盛宴霜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話，她還認真思考林嫣然這句話，好像她真的沒有向哪個男生接過東西的，江衍是第一次。

原本要回林嫣然這句話的，突然林嫣然的面色失驚，她連忙把手上的筆記本還給盛宴霜，然後瘋狂暗示盛宴霜看後面。

教室的門口處江衍看到她們停頓一下，他身高秀頎，單肩背著黑色書包，對面有霞光落在他的頭發，將它染成金色又溫和的發色，那雙深邃的星眸也在霎那間變得明亮，炯炯發光。

江衍那輕薄的嘴唇輕抿了下，隨後就低頭走了進來，他很快就來到林嫣然這邊，低沈發出聲音：“麻煩讓一下，我拿下手機。”

盛宴霜伸手揪了下林嫣然，她不知怎麽回事，心跳忽然加速，看都不敢去看江衍，嘴巴在那一刻也閉得緊。

林嫣然被盛宴霜拉開，給江衍騰出條路來，她全程都盯在盛宴霜的臉上，心裏默默竊笑著。

江衍拿完之後就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講。

盛宴霜楞在原地，滿腦子在想江衍到底有沒有聽到林嫣然說的那些話。

但是聽到了他剛才為什麽不說，要是沒有聽到那還好啊。

林嫣然見她臉上焦慮：“怎麽？真對這個轉校生喜歡上了啊，要不試試唄，反正他人長得也不錯啊。”

盛宴霜被她煽動了，手上抱著江衍的筆記本，然後直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成績應該很好，過幾天不是要月考了嗎，到時候成績一處不就換同桌了，還談什麽啊。”

林嫣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前都談了幾個，多他一個不多，反正嘗試下新鮮感也不錯。”

——

晚上回去後，何白樺就告訴盛宴霜說盛威利已經出差了，何白樺也是想著這段在家的時間開導下女兒，希望她和丈夫的關系不要這麽僵硬，她在中間也不會那麽為難。

何白樺拿了一碗煮好的燕窩過來，語氣溫和：“霜霜，你在外面吃好飯了，那再吃點燕窩吧，媽媽親手為你熬的。”

盛宴霜手上正拿著遙控在看電視，還是音樂頻道的，上面正在播放古典音樂的大合唱，她目光就放在電視上，很快見何白樺過來：“媽，其實我——”

她本來想點什麽的，誰知何白樺前一秒在和她說話，後一秒電話就打過，她放下燕窩急忙把電話接起。

過了幾分鐘後，她才燕窩遞給盛宴霜，盛宴霜手伸過去接下，臉上勉強擠出笑容：“謝謝媽。”

何白樺見她在看音樂節目，她先把盛威利的事情放下：“霜霜繼續報個揚琴輔導班給你好不好？”

盛宴霜用勺子攪了攪，喝了一口：“不了，揚琴我不想再碰，以後都不會學了。”

她喜歡很喜歡古箏還有月琴的，但是又不得不放下，喜歡又能怎麽樣又不能挽回一個人。

見女兒勾起傷心事，何白樺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霜霜，其實你要懂得原諒爸爸好不好。”

盛宴霜見又是這個話題，她悶頭喝著燕窩，一口氣直接吃完。

“媽，我真的想不通當年你為什麽要嫁給吧，明明他都能對你做出這種事情，你反而還替他講話，難道你一點生氣沒有？”

她真的想不通父親幹出這種事情後，母親選擇若無其事，她沒有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批判父親的錯誤。

何白樺把盛宴霜喝完的燕窩碗拿在自己手上，她講話溫吞的：“霜霜，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懂得做父母的苦心，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可是要是鬧大了對我沒有好處的。”

“那霜霜喝完之後就去睡覺吧，我等下出去還有事情要處理。”

盛宴霜知道她媽媽也很忙，從剛才的電話就可以聽出，她又要出去了，輕聲“嗯”了聲，何白樺就轉身離開。

說到底，盛宴霜還是想不通母親的做法，覺得是缺乏勇氣，她沒有勇氣去面對盛威力利做的這些事情，只會一味去隱忍，去做但小若弱的一方。

年少時期的盛宴霜不懂父母這麽做的原因，但是長大之後她更不想變父親手上的傀儡，也不想成為母親那樣欺騙她的人，她追求的只有自由主義，相互坦蕩，更加堅定自己所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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