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什麽？”

鐵扇彎腰用小胳膊撐著自己的小短腿，“天祥……天祥……不好了……不好了……”

“哎呦，什麽不好了，你倒是說清楚呀！”

“天祥……天祥……”

“哎，你別叫我名字了！”

“天祥……天祥，你讓我喘口氣……哎，你姐夫的牛被凡凡奶奶牽走了！”

“啥？”鄭天祥一時間不能理解。

“我說，你姐夫的牛被田凡凡的奶奶牽到隔壁集市去了！”

“啊？”

“你姐夫……”

鄭天祥的大腦待機了零點零一秒後，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的姐夫是誰。

然後，他突然一把推開了鐵扇，就往村口跑去。

姐夫……小魚哥哥……

姐夫的牛，也就是小魚哥哥的牛……

昨天，他幫亡魚哥哥看了一天的牛，大姐說看好了就給他買好吃的。

昨晚，大姐從縣城回來，給他帶了很多好吃的。

有他從沒有吃過的水果軟糖，還有芝麻酥餅，他現在的衣兜裏還藏著一塊，也是最後一塊軟糖，體溫讓軟糖都融化了，可是他就是舍不得吃。

嗚嗚嗚……都怪他，今天忘記去給小魚哥哥看牛了。

不行，他一定要去幫小魚哥哥把牛給找回來。

八歲的孩子，單純的就像是一張白紙，質樸起來比什麽都可愛。

他想到了水果糖，也想到了小魚哥哥的好，想到了昨日清早鄭天喜旋轉跳躍的一句加油。

他想，今天大姐雖然沒有讓我照看牛，但他若是能將牛找回來，他們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的。

小魚哥哥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該勇於承擔責任。

扒拉著小短腿，一路飛奔。

田老太太和小兒子田繼強住在一起，住房離校長田繼剛家並不遠，之前田繼芳還沒有出事的時候，這條路他可沒少走，簡直是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

一路飛奔，到了小舅的圍墻外，就被一只從小玩到大的黃狗給擋在了門外。

也不知道田家人是怎麽教人育狗的，素來喜歡和鄭天祥玩鬧的大黃狗朝著他呲了一口大白牙，然後張口就咬。

“汪汪汪……”

嚇得鄭天祥沒命的往回跑。

那狗站起來比鄭天祥還高，也難怪他沒命的逃。

可心中哪裏能甘心。

委屈和不甘最後化成了一股子孤勇，鄭天祥不顧身後鐵扇的叫喚，轉身朝著落雁山走去。

他要去找小魚哥哥，他要第一時間告訴小魚哥哥牛的事情，他要告訴小魚哥哥，他盡力了，可他實在是打不過大黃狗……

夜越來越黑了。

但鄭天祥自小在農村長大，摸黑趕路到也沒有覺得有多可怕。

他走了很久，終於到了鄭天喜和亡魚白日上山的路口。

清早的時候，他和鐵扇偷偷跟在天喜的後面走了好一會兒，知道大姐今天就是從這裏進山的。

白天的時候，他們甚至在這山腳和牛玩了好一會兒。

現在，牛果然已經不在熟悉的樹樁上。

眼淚吧嗒吧嗒的就從眼眶裏落了下來，小天祥吸了吸鼻子，狠狠一咬牙，就往山林裏走去。

山腳下沒有霧，天上還有點點星子，給他照了路。

小小的人，就這個不顧一切的往山裏去了。

可還沒有走多遠，他就摔了一跤，爬起來的瞬間，就迷失了方向。

東西南北再也分不清楚，他忍不住“哇哇”的哭了出來。

好在，山林地底的巨大響聲，讓所有能感知的動物全部遷移退散。

他那有些魔性的哭聲沒有驚嚇到任何一只小鳥，也沒有引來動物的攻擊。

可當他哭累了，擡起頭時，他忽然看到，自己的面前正站著兩個人。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高興的站起來，還沒有開口說話，就發現那兩個人的眼神相當的可怕。

天祥嚇得頓時腿肚子發抖，想跑，卻根本移動不了腳步，想喊，嗓子眼卻像是被人用什麽給堵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瘦高個走近，伸出了他那精瘦的手掌，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直接甩上肩頭，扛著就往大山深處走。

與此同時，山裏的霧氣似乎更濃了。

鄭天喜在樹上不知坐了多久，坐得兩條腿都要靜脈曲張了。

“啾啾……啾啾……”

鄭天喜試著學了兩聲鳥叫。

“唧唧……唧唧……”

亡魚很快給出了回答。

“吡嗷……吡嗷……”

鄭天喜為了表明自己一切安好，用了愉悅的語氣。

“啁啾……啁啾……”

亡魚的回答也同樣愉悅，說明他也沒什麽事情。

兩人的臉上都掛著一抹笑容，劫後餘生的感覺其實不錯。

“你們兩個人能不能說人話？這世上有叫的像你們那麽難聽的鳥嗎？”

沙啞的聲音傳來，鄭天喜和亡魚下樹的動作為之一頓，這些個亡命之徒難道比他們還有耐心？

要知道，他們在這樹上可是太陽初落一直呆到了月上中天！

“唧唧……”

“啾啾……”

“唧唧唧……”

“啾啾啾……”

“唧唧唧唧……”

“啾啾啾啾……”

“好了，那些人已經走遠了，快過來救我！”焰霖實在是快扒拉不住蔓藤了，比起那兩個安坐在樹上的，他被吊在這斷崖邊，真心不要太慘！

“焰霖？”

亡魚和鄭天喜幾乎在同時心中有了計較。

“啾啾？”是他嗎？

“唧唧。”是吧！

“唧唧啾？”他怎麽了？

“唧唧唧啾？”說是讓我們去救他！

“唧……”

“啊……”裹挾在焰霖身上的藤蔓又斷了一處，藤草叢他肩膀上的傷口處滑過，疼痛與驚嚇，讓他陡然失口。

“靠啊！”鄭天喜從樹上一竄而下，朝著驚呼的方向摸了過去。

她可是在縣公安局裏親眼看到局長對焰霖的殷勤，那一份殷勤與局長對霍臨淵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就算拋開這一層身份，焰霖畢竟也是公職人員，國家的刑警，人民的公仆，見死不救，中總說不過去。

“天喜，你慢點，那邊是懸崖！”

亡魚方向感沒有天喜好，但霧氣漫天而起的時候，他曾刻意記過懸崖的方向。

但他動作並沒有鄭天喜快，位置也沒有鄭天喜靠懸崖近。

等到他反應過來，話再出口，鄭天喜已經一腳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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