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喜幾乎是本能的退後一步，就見鄭廣深一手捶胸一手捂著嘴巴拼命的咳嗽起來，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蜷縮著，面上的表情相當痛苦。

“爸……爸，你怎麽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要挨打，也得站過去了。

還沒等鄭天喜走近，鄭廣深一口鮮血就從手掌間噴了出來，暗紅色的血觸目驚心。

“爸……”

鄭天喜想上前攙扶的手楞在了半空中，上一世她深受塵肺病困擾，咳嗽與咳血就像是一日三餐那麽正常，於這肺部病變的癥狀還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一口鮮血咳出，鄭廣深整個氣管都舒暢了起來，但開口的話卻讓人堵的慌。

“你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麽不知廉恥的女兒！”

又是毫不給人機會的一棒子打死，但是身為兒女的總不能因為父母的情緒而忽視他們的身體。

“爸，你先別激動，有什麽事情咱們進屋說……”

連拖帶拽的拉起鄭廣深，想把他弄進裏屋去側臥躺著，可他死活不配合，也只好讓他在堂屋的板凳上上坐著，急急忙忙翻轉過搪瓷杯，給他倒了一杯水。

“爸，你這病有多長時間了？”

高中三年，為了節約路費，她鮮少回家，在學校一呆就是一個學期，若真的缺點什麽，也會讓支書的小女兒四喜幫忙帶來，高考前最後一次在家還是春節的時候……

那時候，鄭廣深似乎沒有咳嗽的毛病啊！

鄭廣深卻根本不領情，一把推開了鄭天喜，“滾開，別一口一聲的爸叫著，讓我犯惡心，你收拾收拾東西，走吧！青城……”

他似乎很艱澀的吐出了這兩個字後，又接著道，“你去青城。”

若是沒有前一世，這應該是鄭天喜第一次聽到“青城”兩個字，心中有股子淡淡的情緒縈繞，像是傷感，讓她一時有些迷茫和困惑。

如果說重活一世，她的目的之一是報覆那些曾經那些辱她、欺她、負她、害她的人的話，那麽另一個目的當然就是對那些曾經給予過她滴水之恩的人以回報。

鄭廣深無論有多懦弱和不明事理，終究對他有十八年的養育之恩……

“爸，你讓我去青城做什麽？”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有挑破，她也就只有佯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爸，今天白天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啊！這都是昨天晚上……媽讓我去張二狗家拿鋤頭，他撲上來非要非禮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從窗戶裏投了河……”

只可惜，無論是多麽細致的解釋，鄭廣深現在都不樂意聽。

他狠狠的將手中的搪瓷缸子摜在了地上，“你怎麽就沒死在河裏。”

無情的詛咒像是輕聲的嘆息，可卻又那麽清晰的鉆進了鄭天喜的耳膜裏，炸的她腦袋轟轟作響。

你怎麽就沒死在河裏！

試問，還有什麽話比這更能傷人心？

饒是活過了兩世的人，鄭天喜也覺得側托著鄭廣深的胳膊突然失了力，而沒有了鄭天喜支撐的鄭廣深整個人瞬間往一邊的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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