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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斷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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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挽瓷走了很久,終於看到了半山腰的那棟別墅,由於這裏實在偏僻難行,根本沒有車子可以開上來,所以她只能選擇徒步走過去。

現在正值炎熱的夏季,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衣被汗水打濕的地方顯現出一絲透明之色。

葉挽瓷捏起領口的部分呼扇呼扇來回扯了兩下,試圖讓自己涼快一點,可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怪不得大家會將這件事交給她,此時她才終於明白其中的緣由。

這個地方車輛開不進來,快遞也沒辦法寄,而這個男人又實在得罪不起。

世界級的攝影新秀傅景朝,是《攝世》雜志社的銷量王牌,雜志社之前因為各種原因,本已岌岌可危面臨倒閉的階段,可是自從有了傅景朝的作品,從一家小雜志社一躍成了國內排行前幾名的大社。

可是他住的地方來一趟實在不容易,有什麽事也不敢勞動他的大駕,只能派工作人員親自去跑一趟。

而葉挽瓷作為雜志社新來的助理,這件沒人願意幹的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在別墅門口站定,她將懷裏抱著的樣刊放在臺階上,想著不能帶給人家不好的第一印象,於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從包裏掏出一包紙巾將頭上的汗珠擦拭清爽,這才按了門鈴。

可是等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

葉挽瓷又按了兩下,將耳朵貼近門縫仔細聽了聽。

裏面安安靜靜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天氣悶熱異常,她等得有點心浮氣躁。

來之前都是溝通好的,應該不至於讓她撲個空吧。葉挽瓷掏出手機,找到之前主編發給她的傅景朝的電話,撥了出去。

聽筒裏傳來“嘟嘟”的聲音,響了大約二十秒後就接通了,一個慵懶還帶著點睡意的聲音傳來。

“誰?”

“您好,我是《攝世》雜志編輯部的,之前在電話裏跟您溝通過,今天來給您送來基本樣刊還有一些需要簽名的雜志。”

電話那邊聽完她講話以後直接掛斷了,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門就打開了。

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偌大的別墅,冷氣開的倒挺足。

身上的燥熱頓時緩解了,走進去,發現門後並沒有人,想來應該是智能家居。

別墅的窗戶都被長長的暗紅色燈芯絨材料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裏昏暗得像夜晚一樣。

葉挽瓷站在玄關處不知所措,緩了幾分鐘之後才勉強可以看清楚腳下的路。

將樣刊和簽售的書放下,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摸索著走到窗戶那裏,想把窗簾拉開。

就在她的手剛剛摸到質感厚重的窗簾拉開一道淺淺的縫隙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低沈的聲音。

“別動。”言簡意賅,卻又帶著不容反抗的語氣。

葉挽瓷像觸電一樣收回手,立刻轉過身去。

借著那道細小的縫隙裏透出的陽光,她看到了站在二樓樓梯口的男人。

在濃重的黑暗中,男人穿著幾乎跟周遭環境融為一體的黑色長款絲質睡袍,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著大片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依然清晰可見的白皙的胸膛。

葉挽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快。

將簾子拉好,她向前走了兩步對著樓梯上看似不準備下來的男人客氣地說道:“您好?請問您是傅先生嗎?”

“把東西搬上來吧。”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丟下這句話直接轉身上了三樓。

“……”葉挽瓷暗地裏撇了撇嘴,不過人又得罪不起,只好抱著那麽一大麻袋的書往三樓扛去。

三樓這裏有個露天的大陽臺,裝著大大的落地窗,男人背對著她,開著一扇門窗,卻依然覆蓋著一層窗簾,只不過是一層遮光度低一些的白色裏簾,這樣可以勉強看清楚窗外的景色。

山風將他身上的絲綢睡袍和窗簾吹得獵獵捕風。

葉挽瓷看著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不過她很快壓下那股異樣的感覺,開口道:“傅先生,我將樣刊放在這裏了,還有這部分需要您現在簽好,我今天要帶回去的。”

“嗯。”他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端了杯咖啡,淺酌了一口,然後才懨懨地應了一聲。

需要簽售的書大約有五十本,一路扛過來可把她累壞了。葉挽瓷見他也不開口讓自己坐,於是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男人將手裏的咖啡一飲而盡,隨手將推拉門拉上,又將外層的窗簾拉好,室內又暗了一個度,灰蒙蒙的讓人看不真切,他這才轉過身來坐到了葉挽瓷的面前。

很隨意地從茶幾下面的那層抽屜拿出一支鋼筆,眼尖的葉挽瓷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曙光女神”。

奧羅拉推出的紀念款鋼筆,分為黑白兩色,筆身由1919顆鉆石鑲嵌而成,筆帽頂端還嵌有一顆2克拉的鉆石。

就這樣一支筆,市價為一百多萬美元。

而這樣一支筆,就被他那麽隨意地丟在了桌子下面。

“這麽暗的光線您看得清嗎?”葉挽瓷小心翼翼地問道。

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打開了筆蓋。蒼白修長的手指握著這支的鋼筆,快速地在雜志的扉頁上簽下了他的名字。

“傅景朝”三個大字,被他寫得幹脆有力,一氣呵成,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葉挽瓷也沒閑著,將書一本一本地翻開給他放好,沒有再多話。

很快,五十本書都被簽好了,傅景朝將筆蓋一合,隨手丟到了桌子上,然後向椅背後面一靠,半闔著眼看樣子幾乎都要睡過去了。

葉挽瓷正在整理那些被他簽好需要帶走的書目,想起了主編來之前讓她旁敲側擊問的話,於是攏了攏耳邊垂下來的發絲,面帶微笑說道:“傅先生下一季的作品有靈感了嗎?”

他閉著眼睛非常小幅度地搖了下頭。

葉挽瓷點點頭表示理解,“那您以後有新的作品出來,我們隨時恭候。”

“嗯。”又是一聲淡淡地回應,帶著濃重的倦意。

感覺不好再繼續呆在這裏打擾他,葉挽瓷將東西裝好,準備開口向他告辭。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先……”

背後的推拉門沒有關好,留了一道縫,此時突然刮起了一陣山風,將整個窗簾都吹了起來,飄蕩在半空中。

室外的陽光傾瀉進來,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葉挽瓷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膚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那種蒼白,幾乎都能看到眼皮處毛細血管的形態,眼下的烏青昭示了他最近睡眠狀況令人堪憂,那兩條英挺的俊眉因為陽光的照射而蹙了起來。

手裏抱著的袋子瞬間掉落在地上,隨著風止簾落,室內重新歸於昏暗,可是她的心卻開始“砰砰砰”地快速跳動起來。

這張臉,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幾百個日日夜夜,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一直都想不通明明前一天還溫和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下班要帶自己過聖誕節的男朋友,突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現在,消失了兩年的男人,突然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見她杵在原地還沒有走,男人將眼皮又擡起了一些,這樣的他看起來好像稍微清醒了一點,懨倦之態少了一些。

屋子裏光線昏暗,而且他還背光坐著,葉挽瓷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在這樣的視線下還是感受到了他無聲地逐客令。

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嗓音因為緊張與激動變得有些幹啞,開口試探地叫了聲:“沈晝?”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呆呆地想走近幾步確認。胸腔裏心跳得飛快,腳下卻反而沈重得像灌了鉛。

男人眼都懶得擡,語調拖得漫不經心,“什麽?”

葉挽瓷神情變得激動,頭腦一熱,徑直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地問道:“傅沈晝,是你嗎?兩年前你為什麽突然失蹤,不告而別?”

傅景朝覺得莫名,有些煩躁地把手一擡,毫不留情地將袖口從她手裏掙脫,語氣不耐,“什麽傅沈晝。”

“你怎麽會不知道?是我啊,我是挽瓷啊,你的阿瓷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葉挽瓷轉而扶住他的肩膀,目光一錯不錯,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都說了不認識。”傅景朝緊擰著眉,一把拍開她的手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眼神冷得像冬日裏的寒冰。

他的手勁不小,拍開她手的瞬間,她的手背就紅了一片。

葉挽瓷執著地昂起頭看著他:“我不信,你說不你認識,可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人?”

傅景朝輕嗤,英俊的臉上透出幾分煩躁與輕蔑,“我沒義務解答你的疑惑。你可以走了。”

男人臉上的疏離與厭惡不似作偽,她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將自己心頭的那股激蕩壓下來,試圖讓自己理智一點,也清醒一點。

雖然兩人長相確實一模一樣,但是氣質與眼神卻天差地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實在太過冷漠,可是這張臉她實在太熟悉,也挑不出一分與從前那人的不同。葉挽瓷只好放軟語氣,近乎祈求,“那……您有沒有哥哥或者弟弟?您認不認識一個叫傅沈晝的人?”

傅景朝厭煩地垂了眼,唇角的弧度冰冷,“沒有,不認識。”

葉挽瓷突然就洩了氣,肩膀也耷拉了下來,想到自己現在是在工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公司重要的合作夥伴,於是只好緩緩地撤回了手。

“抱歉,確實是我認錯人了。”她嘴角牽起一抹尷尬的笑容,有點踉蹌地站起來。

雖然他說自己不是傅沈晝,但是看著這樣相似的一張臉,葉挽瓷心中還是百感交集,有無數的話想對他說,可是在那樣冷漠疏離的眼神裏,還是壓了下來。

“那我就先離開了,傅先生看起來似乎很疲倦的樣子,希望您可以照顧好自己。”

傅景朝聞言,輕微地挑了一下眉毛。

這是從她來到這裏後,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而葉挽瓷已經腳步飛快地離開了,只留給他一個纖細的背影。

她的腳步帶著倉惶,像一只斷翅的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本不是很有思路,先寫這本看看反響吧,第一次寫都市言情,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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