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曉千已經作好了不再繼續念書的打算，想出去打工補貼家用，可是被奶奶威脅著留在家裏，說什麽也不讓出去，硬是等到了龍安中學的通知書。

街道辦的吳阿姨拿著通知書，興沖沖地來到了荊曉千家裏。說是家，只不過是一棟二層樓上面搭建的一個閣樓。一共三間屋子，一間客廳，擺放著桌子椅子，還有一些簡單的家具；一個房間，擺放了兩張床，一張大床，一張小床；還有一個小房間，是屬於曉莫的小空間，以前擺著她的小床，後來把床搬出來，裏面單布置成了書房。

“囡囡啊，你家的情況我都給學校說了，龍安中學教務處的主任已經跟我說了，只要你能在學校保持第一名，學費是全免的。你不能再由著性子了。你說你不想繼續念書，奶奶都到我這裏哭了好幾次。”吳阿姨知道曉千的脾氣，就是一個字，倔。

“老人家不容易，就盼望著你能考個好大學，以後有出息。你要聽你奶奶的話，就當是孝順她了。”

荊曉千邊聽著吳阿姨說話，邊把菜油倒進鐵鍋，一晃神，鍋裏的油已經開始滋滋地冒黑煙，荊曉千連忙把抓起菜籃子裏面地青菜，扔進去，遇水的油茲啦茲啦叫喚地更歡，更濃的青煙升騰起來，荊曉千連忙舞動著手裏的鍋鏟翻炒起來。

她不是不想搭理吳阿姨，她現在只想好好做頓飯，她怕一開口就被吳阿姨說服，她還需要好好想想。讀書的事，自己也很躊躇。不讀書，奶奶傷心；讀書，看著奶奶辛苦，自己不忍。

“你別擔心奶奶沒人照顧，你姑姑也說會接你奶奶去住。你小孩子就操小孩子該操的心。哎，你就是太懂事了。通知書我給你放在桌上，我走了。”

荊曉千怔怔地坐在煤爐旁邊，盯著鍋裏，霧騰騰的熱氣冒出來，迷了她的眼睛，眼睛也紅了，鼻子也酸了。吳阿姨自顧自的說完，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噔噔噔地下樓了。

等她回過神來，想跟吳阿姨說一聲再見，才發現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鍋裏的青菜已經煮過了，回過神來的荊曉千連忙找了一個空碗，將鍋裏的青菜盛起來。桌上還有一盤中午吃剩的菜，又順手端過來倒進鍋裏悶著。

忙完了一切，荊曉千擦了擦手，才有空看一眼通知書。拔出通知書，連帶著一個紅信封掉落在桌上。打開一看，裏面裝著五百元錢。看著手中的通知書和不知誰贈送的五百元錢，曉莫的眼淚又慢慢滲出了眼眶。

“哐哐哐。”門外的樓梯上傳來了響聲，曉千知道是奶奶拖著垃圾回來了，便連忙擦了擦眼淚將通知書壓在窗臺上上的一本黃歷下，出門去接奶奶。

奶奶順著樓梯拖著垃圾已經爬上來了，荊曉千從奶奶瘦如枯柴的手中接過垃圾袋，掂了掂，還挺重的。

“奶奶，今天收獲不錯啊！”。

“今天運氣好。”奶奶嘿嘿一笑。

“奶奶，我來收拾，您先去洗洗手，飯已經煮好了。”荊曉千邊說著邊把蛇皮袋拖到堆門外堆垃圾的地方，嘩啦啦的一下全部倒了出來，將瓶子整整齊齊的靠墻壁碼好。

荊曉千再次進去屋裏，奶奶已經把飯盛好了，自己坐的地方擺了滿滿的一碗飯，而奶奶的面前卻只有小半碗飯。

“奶奶，您吃太少了。”說著要將自己碗裏的飯扒拉一點道奶奶碗裏，奶奶連忙把自己的碗端開。

“年紀大了，吃多了不好消化，晚上要少吃點，你長身體，多吃點。”

荊曉千捧著碗，默默扒拉了幾口，沈默了一會兒，鼓足勇氣對奶奶說道：“奶奶，今天吳阿姨過來，把通知書送來了。”

“在哪兒，給奶奶看看。”

荊曉千從窗臺上的黃歷底下抽出通知書，又說道：“裏面還有500塊錢。”

奶奶雖沒讀過什麽書，但是也些許認得幾個字，“通知書”三個字她還是認得清。奶奶連忙放下碗筷，接過通知書，雙手顫抖著撫摸著通知書。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囡囡啊，去讀書吧，你還小，不能誤了前程。”

“可是奶奶，我讀書去了，您可怎麽辦啊？”

“我身體還硬朗。你姑姑也說了，讓我過去，幫他們做做飯，收拾收拾屋子。你姑姑家現在也比以前好多了，你也別擔心我過去受苦。”

奶奶頓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你不能跟著我這個老太婆荒廢了學業，要不然我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媽媽！”說完，奶奶顫抖著的雙手，不住地抹眼淚。

“奶奶，您別哭。”曉千話音還未落，眼眶不知何時聚集的眼淚也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囡囡，不哭不哭”，奶奶看到自己惹哭了孫女，連忙伸手幫她擦眼淚。“這麽高興的事情，別哭。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去，把我的酒拿過來。”

荊曉千起身到床頭櫃拿出奶奶已經珍藏了好久的白酒，說是珍藏了好久，也不過是在商店打的散裝白酒，只有碰到高興的事情，奶奶才拿出來解解饞。

奶奶給自己倒了一小杯，便把酒瓶子擰好放在一旁，“囡囡也喝一口。”

“奶奶，我不喝，太苦了。”

奶奶嘿嘿一笑，抿了一小口，說道：“糧食釀的酒，甜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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