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娜突然從學校回來了。

雖然她對史蒂夫說自己沒事, 但基於她在這方面實在是沒什麽誠信度可言，隊長還是很憂慮。

他們家的菲奧娜，是在開學前就努力學習的乖崽, 絕對不是那種找理由逃避上課的人。能讓她在上學時間回來，還連續請好幾天假，肯定是有特殊原因。

目送她回到房間後, 史蒂夫轉身問托尼：“她遇到一點麻煩了，是不是？”

雖然是疑問句, 但肯定的語氣十分明顯。

“一點小事, 你別問了。”托尼企圖敷衍過去,“我會解決好的。多一個知道, 她心裏會不好受。”

史蒂夫盯著他的眼睛，凝視了幾秒。

“其實你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對吧？”

托尼視線轉移：“額，這個，好吧, 我確實不太明白。”

他能夠猜到燙傷是菲奧娜自己制造的事故，但想不通她這麽做的原因。

如果她不喜歡彈鋼琴, 為什麽要選擇這門課, 還想請專門的樂器教師？

而且VIS也說，她一整晚都在練習那首曲子，到最後已經能夠完整彈奏了, 只有一些很小的細節問題。

明明一切準備就緒，如果不是她說話時眼神太過飄忽，幾乎要將心虛寫在臉上,事故設計的也過於粗陋, 托尼其實不太會往她故意而為這方面聯想。

“那你該告訴我。”史蒂夫急了,“我們要一起想辦法。托尼，菲菲不是你的私有物。”

托尼還是拒絕：“我沒有那麽想過。事實上，我雖然不明白她的那種想法，但她想要保密的心情是非常強烈的。拜托，如果告訴你，我在她面前還有什麽信譽可言？”

為了讓她卸下心防，托尼主動提出保密，怎麽能在孩子面前出爾反爾呢。

他又接著說：“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當做不知道吧。你也別去問她，安妮有時候還是很脆弱的。”

史蒂夫有所遲疑。如果是菲奧娜比較介意的事情，再次詢問確實容易給她帶來二次傷害……

但讓托尼一個人解決，真的靠譜嗎？

隊長斟酌著語句：“托尼，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的意思是，如果菲菲的狀態沒有好轉，至少你可以給我一點提示……”

托尼在心中吐槽，我解決不了，難道你就很厲害嗎？

他是覆聯隊長，又不是婦聯隊長。

（諧音梗是要扣錢的。jpg）

“放心吧，交給我肯定沒問題。”

雖然不知道具體什麽原因，但托尼對解決這件事充滿自信。

要知道，他在這段時間內惡補學習了青少年心理的相關內容，咨詢過十幾位教育專家，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對養孩子一無所知的托尼了。

現在的他，是托尼貼心好爸爸科學養崽斯塔克。

——

知道了部分實情的托尼舍不得對菲奧娜說一句重話，但她的導師帕爾崔絲，對這件事的反應可不會那麽平靜。

在她攜帶隊友通過三次副本後，帕爾崔絲的投影就可以來到現實世界了。

她對此的解釋是，菲奧娜已經成功通過試煉，證明自己擁有完成生命女神任務的條件。

那麽作為導師的帕爾崔絲，就要能夠時刻保證菲奧娜的人身安全，畢竟好苗子太難得。同時，也是為了時不時檢查她的狀態，不讓她濫用能力，誤入歧途。

此刻現身的帕爾崔絲，正是為這件事而來。

金發導師神情嚴肅，與往日親切溫和的形象大相徑庭。

“你在非副本狀態下使用了神術，治療目標是你自己。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菲奧娜支支吾吾：“就，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杯子，裏面裝的是剛燒開的水，然後燙傷了……”

“不小心？”帕爾崔絲的音量都提高了些許，“撒謊可不是牧師的美德，你把我當傻子嗎？”

即使菲奧娜訓練的時間還不長，但她的身體各項能力已經得到了一定進步。

帕爾崔絲沈著臉：“菲奧娜，我想你應該知道，你今年是十四歲。那麽，不要再用專屬於三歲小孩的錯誤打發我。”

菲奧娜不敢開口，帕爾崔絲有了猜測。

“你是故意燙傷自己的，對吧。”

托尼沒有問出口的話，終究還是由她的導師問了出來。

這一無聲的耳光，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臉上。

見她沈默，帕爾崔絲追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好端端地，你對你的右手有什麽不滿意，要這樣對待它？”

菲奧娜完全不敢說實話。她只能不安地低下頭道歉：

“對不起，導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的對不起沒有用！”

導師的怒火被點燃，其中還夾雜著迷惑、不解、以及深深的失望。

……如果托尼沒有特意照顧她的感受而收斂，大概也會是這樣的心情吧。

帕爾崔絲幾乎要怒極反笑：“你真是會選地方啊，菲奧娜——作為一個牧師，一個施法者，你對自己拿法杖的右手還真是狠得下心！”

“你要是不想當牧師了大可以直說，把法杖一丟就是了，擁有生命體質的人雖然稀少，但也不至於絕跡到就剩你一個，非得強迫你。”

這些話，可以說是相當重了。

愧疚和惶恐之下，菲奧娜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導師，我沒有那麽想，真的沒有。我、我沒想到……”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帕爾崔絲內心很憤怒，卻並沒有失去理智大喊大叫。

“你覺得，一點小小的燙傷別人可能會怕，對你來說卻不算什麽。反正有治療能力在，你連一丁點疤痕都不會留下。你就是這樣想的吧？”

菲奧娜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任何辯駁的話。

她雖然動手時憑借直覺，但潛意識裏終究有幾分倚仗在。

帕爾崔絲見她不說話，接著問道：“我這樣說你，你心中會有不服氣嗎？”

菲奧娜飛快地搖頭：“沒有……我知道是我做錯了。”

難過、委屈、心碎的情緒肯定會有，她只會懊悔於自己的一時沖動。

她的態度稍稍平息了帕爾崔絲的怒火，但仍是杯水車薪。

整理心情後，平覆下來的導師對她說：

“菲奧娜，你知道魔獸系統對你的培養目標嗎。”

“我知道。”她的聲音像輕飄飄的羽毛，“成為一個英雄。”

沒有其他指責的言語，僅僅是一句詢問，仿佛就能扯下她所有虛偽的外殼。

“其實，以你的年齡，會犯這樣的錯誤並不算什麽，我不該這樣批評你。畢竟你還是個孩子呢。”

帕爾崔絲話鋒一轉，“不過，我對你的期望，比普通人高得多。就算你的施法源泉不在於右手，但沒有它，你會失去方向，施法的準確率會大幅降低，重新培養新的著力點可沒有那麽容易。”

“獅子搏兔，亦要用盡全力，施法者一刻也不能松懈大意。你怎麽就能掉以輕心，怎麽就能百分百確定，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弄傷自己，但今天是開水，明天你是不是就敢用刀了？”

菲奧娜無言以對。

沒有人對她進行溫柔的安撫，她自己擦掉眼角的淚水。

忍住，要忍住。

看著她的樣子，帕爾崔絲的心頭終究湧上幾分不忍。

這個孩子在訓練時一向刻苦，意志力異常堅定，表現得遠遠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不知不覺間，她對菲奧娜的期望也逐漸提高了。

所以當她知道，她看好的孩子竟然會故意弄傷自己的右手，憤怒之餘還有心痛惋惜。

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

她嘆息著問：“真的不能告訴我是因為什麽嗎？如果遇到問題或困難，逃避並不是解決的方法，我會幫你的。”

能有什麽問題啊，菲奧娜在心中苦笑。

她只是，害怕完美無缺的自己被戳穿，害怕承受不住斯塔克所帶來的光環。

無聲的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帕爾崔絲想起了那個自稱是菲奧娜親生父親的男人。在世界樹的牽引下，可以自由穿越位面的她其實見過他一面。

他說：“菲奧娜的年紀太小了，支撐她做決定的不是理智，一腔熱血會忽略很多問題。你們選中她，對雙方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時她並沒有將那個男人的叮囑放在心上，愛子心切舍不得孩子吃苦的家長她見過太多了，菲奧娜既有天賦，又肯努力，具備這兩項，什麽事做不成呢。

她只是溫和地保證，菲奧娜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對方也看出了她的敷衍，又著重強調一次，如果發現有不合適的跡象，請即刻停止，為雙方及時止損。

故意弄傷關鍵施法部位這件事，確實踩到帕爾崔絲的雷區了。如果是特殊情況，她完全能夠理解，但菲奧娜是一個學生。

她很自然地聯想到逃避學習。不管在哪個世界，淘氣的小孩子們總是有這些幼稚的小伎倆。

為了不讓自己冤枉菲奧娜，她問：“你是因為不想上課，才故意這麽做的嗎？”

菲奧娜難以回答這個問題。若要否認，帕爾崔絲肯定要追問事情原委……

那還不如眼前的答案。

她的沈默被定義為默認，帕爾崔絲無比失望。

“你平時並不像是這樣的孩子……”

是地球世界的課程太枯燥，讓她產生叛逆心理了嗎。

幾番猶豫後，她最終說：“我認為，你可能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規劃。”

菲奧娜瞬間擡起頭，眼中的震驚和惶恐清晰可見。

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您……您是說……”

帕爾崔絲輕輕側過臉。

“嗯，關於牧師英雄培養計劃是否要繼續進行的事，你可以再想一想。我認為，你目前的狀態也許不太適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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