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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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鋼鐵俠的直球實在是太熱烈, 太直擊心靈了。
可憐的菲奧娜完全招架不住。她真想鉆進被子裏逃避這一切，可是托尼正盯著她看呢。
就算她真的這麽做了，那層薄薄的白色被單, 大概也抵擋不住他的視線。
啊, 怎麽辦才好……
她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
“你現在夠印象深刻了嗎？”托尼還不肯放過她, 繼續問道，“以後還會不會再亂想了？”
不會, 再也不會了。
受限於身體沒什麽力氣, 菲奧娜只能小幅度搖頭。而她的眼眶中，此時已蒙上一層水霧。
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呢。
托尼根本就不知道，他付出了關心和愛的孩子，只是一個自私懦弱到極點的家夥。
托尼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帕，順著她的下眼皮轉了一圈。
“今天，我們的基地裏迎來了一位客人——穿白袍的金發女孩。我想你應該認識她？”
菲奧娜無需開口說話, 她顫抖的睫毛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來做客的時間很短, 只待了五分鐘就走了。”
五分鐘，能做些什麽？
看電影只能看個片頭, 都不一定能看到主角出場的部分。
而托尼在這緊湊的時間裏, 接受了大量讓他的神經快要爆炸的信息。
他也懷疑過神秘人說的是真是假, 在他看來很多事情明明可以有更優解。但正是這些不那麽完美的抉擇, 反而增添了故事的真實性。
她——不知道有沒有偽裝，反正托尼聽到的是女聲——在菲奧娜的家庭背景部分講得含含糊糊, 肯定是隱瞞了很多信息。
托尼能掌握的內容就是, 菲奧娜以前也生活在很富裕的環境, 和他不相上下的這種。除此之外, 她居然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透露。
就算他拼湊出一些信息找娜塔莎做形象側寫, 估計也很難得出什麽有用的結論。
好嘛, 神秘人嘴還挺嚴，但托尼也是會利用場外信息的。
從菲奧娜得知自己和史蒂夫的身份後平靜的態度，以及她對超級英雄面臨的輿論問題格外能共情，談及死亡時的過分敏感……
這種種跡象都足以印證，菲奧娜她親爹，或者說她身邊的家庭成員，就算不是英雄本人，也和這行密不可分。
那菲奧娜身上的種種不合理之處，全都有了解答。
托尼握住菲奧娜的手，自手掌處傳遞給她安定的力量。
“不要緊張，親愛的。我們對外星來客沒什麽偏見，改天等雷神索爾來到地球，我介紹他給你認識，這個拿鐵錘的家夥也是覆仇者的成員之一。”
菲奧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看著托尼，想要確認對方臉上的表情，是否真的有他話裏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等得到了她心中期盼的答案，淚腺又不受她的神經控制了。
平躺著，為什麽也能流淚。
她太羞愧了。直到此刻，托尼都已經戳穿了她的身份，她的第一反應也不是誠實坦白，而是先考慮自己的處境。
果然，她還是……
她的額頭又被親了一下，打斷了她亂成一團麻的思緒。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那條手帕又輕輕擦拭過她的臉頰，絲滑的觸感讓她產生片刻依戀。
“要不要先使用你的能力，試著治療一下自己？聽那家夥描述，你的超能力還是挺神奇的，只是目前還在開發階段。”
在五分鐘的末尾，神秘人還重點強調了菲奧娜的能力很強大，將來肯定能幫上他們的忙，請他務必好好照顧她。
要不是那家夥說話節奏太快太緊密，他都要當。
場懟回去——養好菲奧娜是他的分內之事，怎麽就輪到她來拜托了。
搞得好像他是為了菲奧娜的異能才養她的，托尼想到這點就不太舒服。
原來卡洛琳什麽都說了。
這樣也好，菲奧娜心想，至少她再也不必背負這個秘密了。
無論他們的看法如何，想要做些什麽，她都不用再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她可以坦蕩地面對他們，而不是心虛於不夠真誠。
她調出她的系統，發現自己的紅色生命值只有一半了，後面還跟著一個虛弱的狀態。
盡管托尼知道她的能力，但這還是菲奧娜第一次在他面前施展。
次級治療術的咒語不算長，托尼能夠聽見菲奧娜正在說話，卻無法分辨出這是世界上的哪種語言。它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麽音節和規律，只是一團無比奇怪的聲音。
而菲奧娜卻念得很自然。也許，這就是能力使用者和其他人之間的天然壁壘。
一道白光在她身邊閃過，菲奧娜的血條一下就又拉滿了，而跟在後面的虛弱還是沒有消失。
在血條回滿的幾秒後，她的生命值又出現了-1的字樣。
……懂了，這是一個持續掉血的debuff。
它是會掉到一定血量值後就不再變化，還是會一直掉到清空她的血條為止？
以及，菲奧娜還不確定血條為0的意義。是會失去活動能力，還是……直接死亡？
不過，被治療後的菲奧娜又重新恢覆了力氣。她現在能夠坐起身，以平視的角度看著托尼了。
她清了清嗓子，喉間壓制著她說話的感覺已消失。
“托尼，額……”
菲奧娜想說，很抱歉她一直瞞著托尼這件事。但想到剛才的那三次親吻……
她紅著臉把這些話又咽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
“沒關系啊，我並不介意。”托尼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都知道你有秘密，你在新環境下想要保護好自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別說菲奧娜這種心理有些問題、對身邊人本來就不容易培養親密感的孩子，就算是再開朗再外向的成年人，到了全新的環境後也不可能立刻將自己的底牌抖得幹幹凈凈吧。
那不是熱情，那是愚蠢。
菲奧娜更慚愧了：“可是你們對我很好。”
她的回報與他們對她的付出，是完全不相等的。
直到現在，托尼為了安慰她，都還在替她找理由。
“因為我們的處境不同，心態當然不同，菲奧娜。”
為什麽會有這麽習慣站在他人立場思考的孩子啊，托尼都寧可她任性些，多為自己想想。
這件小棉襖，一定是全世界最暖和的材料做的。
“你要想想，當我們在面對你的時候，你是很明顯的弱勢方。這個世界是覆聯的主場，你的身體還是那樣孱弱。就算你有什麽壞心思，難道我們還搞不定你一個小孩子嗎？”
“而你就不一樣了。如果我們是壞人，你的處境就會變得很糟糕。在這種懸殊的對比下，我不覺得你對我們有所保留做錯了什麽。”
更何況，要說起隱瞞，覆聯還沒對菲奧娜開誠布公的部分只會更多。
比如說，她在基地內的權限只能通向生活類區域，連訓練室都暫未對她開放，她能去的地方只有健身房。
目前菲奧娜對覆聯的了解，大概還沒有互聯網上他們的粉絲那麽多。既然雙方都在小心試探觀察著，又怎麽可能是她的錯呢。
總是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傻姑娘。
托尼揉揉她的頭發，好像是又摸到了菲奧娜的快樂開關。
她的表情終於不再那麽拘謹了。
“你真的不在意嗎？”
她並沒有那麽信任他，把他放在了和其他人都一樣的位置。
托尼失笑：“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你只是選擇了保護自己，這又不是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在意？”
菲奧娜欲言又止，糾結的小眼神像是經歷了無數的掙紮。
“想說什麽就說吧，這裏沒有別人。”托尼還轉頭對著墻壁說，“V.I.S，你暫時回避一下吧。我們父女倆要說點悄悄話。”
“好的先生，已切斷信號。再次呼喚我的名字可隨時開啟。”
“現在可以放心說了。”托尼還把椅子挪得離她更近一些，“我說了我的想法，現在輪到你說心裏話。這樣才比較公平，對吧？”
說得也是哦，菲奧娜不由自主地跟著點頭。
她小聲地說：“雖然你剛才說的有道理，但、但是你和別人不一樣啊。”
他是養父，是自己的……家人。
對待陌生人才需要保持的警惕，用在家人身上。
在菲奧娜心中，這才是最讓她感到難過的事情。
家人這個詞，本來應該是很美好的。
而她，卻辜負它的溫暖和愛。
與菲奧娜還沈浸在愧疚的情緒中截然不同，這句你和別人不一樣像是天降之喜，直直地砸在了托尼的腦門上。
他反覆思考了好幾次，確認菲奧娜是在別扭地表達對他的依賴之情後，托尼嘴角邊的笑已經完全抑制不住了。
和別人不一樣=他是特殊的=其他人在菲奧娜心裏的地位統統不如他。
什麽善解人意美國隊長，體貼入微黑寡婦，最終還不是要敗在父親這個身份的特殊意義，和鋼鐵俠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下。
嗚嗚嗚，他的小菲奧娜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天使！
如果說托尼在走進病房前真的還有那麽一絲介意，在她這句拐彎抹角的表達下，也全都徹底消散了。
要說完全不在乎她的保留，那倒也不是。雙標是人的本能，即使是超級英雄，也會有個人情緒，只是他們比普通人更會自我調節。
今天他的進度條被打回原點時，還是有些心酸郁悶的。
這個，要不要告訴菲奧娜呢？
他固然可以對她說，他給她的父愛是無私且包容的，菲奧娜根本不會懷疑他說的是不是實話，說不定她還會眼淚汪汪地撲進自己懷裏。
但，這就意味著要對她說謊了，即使這能被歸類為善意的謊言。
花花公子斯塔克對無數女性都說過這樣的謊話，那是因為當事雙方都知道，這只是氣氛到了這個點時的一種調情手段，時效性僅限當晚。
誰會把托尼的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當真？他的一直最長也就是三個月。
只有菲奧娜，他的孩子，會認真地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他承諾他們是家人，她就把心中一塊重要的位置留給了自己。
托尼想起，在他連夜攻讀的教育學書籍中，有一條寫著，和孩子坦誠分享心情是特別重要的事。
包裝出來的人設未必是最好的，讓孩子體會真實，兩顆心的距離才會更近。
他還是決定說實話：“好吧，是有那麽一點點……比芝麻還要小的那麽一點。你沒有那麽信任我，讓我有一點點難過了。”
在菲奧娜表情變化之前，托尼緊急補救：“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正如我之前所說，你只是做了正確的選擇。事實上，這只是一點很小的情緒，它並不能影響我對你的愛。”
“因為你問了，所以我就誠實地告訴你。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你看，其實我也是一個普通人，即使明白道理，也會有自己的情緒。”
理智和情感上的矛盾，人類面對的共同難題，鋼鐵俠也逃不過。
他攤開手：“你會覺得失望嗎？我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
怎麽辦，在問出這句話後，一向自信的鋼鐵俠都有那麽一點點緊張。
只有一點點，比之前的情緒還要小的一點。
“當然不會啊。”菲奧娜脫口而出，甚至有些著急，“這只是人之常情。”
“同樣的話也對你說，菲奧娜。”
托尼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再將話題引回到她身上，“你的顧慮，你的擔心也只是人之常情。不要對自己有那麽高的要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雙標的人，他們用最嚴苛的要求挑剔他人，對自己的行為卻能找出十萬八千個解釋。
而菲奧娜與他們相反，她能用一顆包容的心原諒一切，卻以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
這樣活著，該有多辛苦啊。
托尼可不舍得看她這樣。
菲奧娜沒想到托尼會用同一句話來回答自己，還說得如此真誠。
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她都想不出可以反駁的邏輯。
她低低應聲，“嗯。”
一件很丟臉的事，她的眼眶中好像又有淚水在打轉了。
盡管她的中樞神經在拼命發布攔截信號，不要再哭了，給自己留點面子吧——
而熟悉的手帕觸感又來到了她的臉上。
“又被我感動到了嗎？”托尼調侃她，“原來我這麽擅長催淚，比洋蔥還好用呢。”
菲奧娜感覺自己都快沒臉見人了。她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掉眼淚的次數可能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了。
尷尬，太尷尬了。偏偏她還控制不住。
“也許你需要一個父親的擁抱？”
托尼張開手，用鼓勵和期待的眼神看著她，“來吧，我都還沒抱過你呢。”
在歐洲醫院的病房裏，給她拍背那次可不算。
得像現在這樣——又乖又軟的女兒將腦袋貼在他的胸口，兩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西裝下擺。
雖然他更希望她能抱住他的腰，不過這對於一向內斂的菲奧娜來說，已經算是一次突破了。
好乖啊，他的女兒。
托尼又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
迎著菲奧娜擡起頭看他的迷惑表情，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是補的。”
補哪一次？不止菲奧娜不明白，托尼也不知道。
管他的呢，無所謂了。
處理好菲奧娜的情緒問題，托尼想起了神秘人的叮囑。他問道：
“要不要嘗試一下你的其他能力？如果你願意的話。”
時間有限，神秘人的大部分篇幅都用來講述菲奧娜的童年經歷，在異能上說的很少。
只強調了有多麽的好用厲害，還有一句希望你們幫助她一起開發就帶過了。
到底是有多強，托尼就只知道治療和疑似另一個空間。
抱著懷裏的菲奧娜，托尼明顯感覺到她在猶豫。
“我願意的……”
她的聲音中好像還帶著幾分苦惱，“只是對你們來說，不一定能接受。”
菲奧娜指的自然是隊友的功能。這種腦電波連接的事，被別人拒絕才算是正常吧。
普通人都不會心大到隨便答應，何況是更加謹慎的超級英雄。
托尼有些好奇了：“展開說說？”
“嗯，就是……我獲得的能力，有點類似於那種游戲系統……”
在菲奧娜細致的描述下，托尼對她的能力總算有了詳
細了解。
不得不說，神秘人還真的沒有誇張。
治療能力配合上隊友間的定點傳送，雖然冷卻時間長，但用在最關鍵的時刻足以扭轉戰局。無論她是給隊友緊急補血，還是執行別的任務，都能出奇制勝。
雖然腦電波什麽的確實很冒險，但托尼認為值得一試。
不僅是饞這項功能，還因為這個系統已經在菲奧娜的腦子裏了。
萬一它將來有什麽問題，托尼作為部分功能的使用者之一，也不至於兩眼懵圈，什麽都不知道。
定期給菲奧娜做一次細致深入的腦部檢查，已經被列為托尼心中絕對不能忘的重點項目了。
“我可以做你的第一個隊友。”托尼毛遂自薦道，“向我發起請求試試？”
“我覺得，要不然還是再等一段時間？”
她不是懷疑卡洛琳的用心，如果她想要害自己，根本就不必這麽麻煩。
她的顧慮就只是，萬一不同世界的人體質不同，系統不能很好地適配怎麽辦。
托尼挑眉：“難道你還想把第一個隊友的身份留給隊長？不可以，我不答應。”
菲奧娜：……
好吧，既然他誠心要求了。
她點擊可視化選項，在托尼頭頂上的加號上按了一下。
【是否向托尼斯塔克發送隊友申請？】
【是】
似乎是有一絲微弱的電流，在她的身體裏竄動。
【對方通過了你的隊友申請】
那欄空蕩蕩的隊友列表，終於擁有了第一個頭像。
閃著金黃色光芒的鋼鐵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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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菲奧娜完全招架不住。她真想鉆進被子裏逃避這一切，可是托尼正盯著她看呢。
就算她真的這麽做了，那層薄薄的白色被單, 大概也抵擋不住他的視線。
啊, 怎麽辦才好……
她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
“你現在夠印象深刻了嗎？”托尼還不肯放過她, 繼續問道，“以後還會不會再亂想了？”
不會, 再也不會了。
受限於身體沒什麽力氣, 菲奧娜只能小幅度搖頭。而她的眼眶中，此時已蒙上一層水霧。
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呢。
托尼根本就不知道，他付出了關心和愛的孩子，只是一個自私懦弱到極點的家夥。
托尼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帕，順著她的下眼皮轉了一圈。
“今天，我們的基地裏迎來了一位客人——穿白袍的金發女孩。我想你應該認識她？”
菲奧娜無需開口說話, 她顫抖的睫毛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來做客的時間很短, 只待了五分鐘就走了。”
五分鐘，能做些什麽？
看電影只能看個片頭, 都不一定能看到主角出場的部分。
而托尼在這緊湊的時間裏, 接受了大量讓他的神經快要爆炸的信息。
他也懷疑過神秘人說的是真是假, 在他看來很多事情明明可以有更優解。但正是這些不那麽完美的抉擇, 反而增添了故事的真實性。
她——不知道有沒有偽裝，反正托尼聽到的是女聲——在菲奧娜的家庭背景部分講得含含糊糊, 肯定是隱瞞了很多信息。
托尼能掌握的內容就是, 菲奧娜以前也生活在很富裕的環境, 和他不相上下的這種。除此之外, 她居然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透露。
就算他拼湊出一些信息找娜塔莎做形象側寫, 估計也很難得出什麽有用的結論。
好嘛, 神秘人嘴還挺嚴，但托尼也是會利用場外信息的。
從菲奧娜得知自己和史蒂夫的身份後平靜的態度，以及她對超級英雄面臨的輿論問題格外能共情，談及死亡時的過分敏感……
這種種跡象都足以印證，菲奧娜她親爹，或者說她身邊的家庭成員，就算不是英雄本人，也和這行密不可分。
那菲奧娜身上的種種不合理之處，全都有了解答。
托尼握住菲奧娜的手，自手掌處傳遞給她安定的力量。
“不要緊張，親愛的。我們對外星來客沒什麽偏見，改天等雷神索爾來到地球，我介紹他給你認識，這個拿鐵錘的家夥也是覆仇者的成員之一。”
菲奧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看著托尼，想要確認對方臉上的表情，是否真的有他話裏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等得到了她心中期盼的答案，淚腺又不受她的神經控制了。
平躺著，為什麽也能流淚。
她太羞愧了。直到此刻，托尼都已經戳穿了她的身份，她的第一反應也不是誠實坦白，而是先考慮自己的處境。
果然，她還是……
她的額頭又被親了一下，打斷了她亂成一團麻的思緒。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那條手帕又輕輕擦拭過她的臉頰，絲滑的觸感讓她產生片刻依戀。
“要不要先使用你的能力，試著治療一下自己？聽那家夥描述，你的超能力還是挺神奇的，只是目前還在開發階段。”
在五分鐘的末尾，神秘人還重點強調了菲奧娜的能力很強大，將來肯定能幫上他們的忙，請他務必好好照顧她。
要不是那家夥說話節奏太快太緊密，他都要當。
場懟回去——養好菲奧娜是他的分內之事，怎麽就輪到她來拜托了。
搞得好像他是為了菲奧娜的異能才養她的，托尼想到這點就不太舒服。
原來卡洛琳什麽都說了。
這樣也好，菲奧娜心想，至少她再也不必背負這個秘密了。
無論他們的看法如何，想要做些什麽，她都不用再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她可以坦蕩地面對他們，而不是心虛於不夠真誠。
她調出她的系統，發現自己的紅色生命值只有一半了，後面還跟著一個虛弱的狀態。
盡管托尼知道她的能力，但這還是菲奧娜第一次在他面前施展。
次級治療術的咒語不算長，托尼能夠聽見菲奧娜正在說話，卻無法分辨出這是世界上的哪種語言。它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麽音節和規律，只是一團無比奇怪的聲音。
而菲奧娜卻念得很自然。也許，這就是能力使用者和其他人之間的天然壁壘。
一道白光在她身邊閃過，菲奧娜的血條一下就又拉滿了，而跟在後面的虛弱還是沒有消失。
在血條回滿的幾秒後，她的生命值又出現了-1的字樣。
……懂了，這是一個持續掉血的debuff。
它是會掉到一定血量值後就不再變化，還是會一直掉到清空她的血條為止？
以及，菲奧娜還不確定血條為0的意義。是會失去活動能力，還是……直接死亡？
不過，被治療後的菲奧娜又重新恢覆了力氣。她現在能夠坐起身，以平視的角度看著托尼了。
她清了清嗓子，喉間壓制著她說話的感覺已消失。
“托尼，額……”
菲奧娜想說，很抱歉她一直瞞著托尼這件事。但想到剛才的那三次親吻……
她紅著臉把這些話又咽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
“沒關系啊，我並不介意。”托尼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都知道你有秘密，你在新環境下想要保護好自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別說菲奧娜這種心理有些問題、對身邊人本來就不容易培養親密感的孩子，就算是再開朗再外向的成年人，到了全新的環境後也不可能立刻將自己的底牌抖得幹幹凈凈吧。
那不是熱情，那是愚蠢。
菲奧娜更慚愧了：“可是你們對我很好。”
她的回報與他們對她的付出，是完全不相等的。
直到現在，托尼為了安慰她，都還在替她找理由。
“因為我們的處境不同，心態當然不同，菲奧娜。”
為什麽會有這麽習慣站在他人立場思考的孩子啊，托尼都寧可她任性些，多為自己想想。
這件小棉襖，一定是全世界最暖和的材料做的。
“你要想想，當我們在面對你的時候，你是很明顯的弱勢方。這個世界是覆聯的主場，你的身體還是那樣孱弱。就算你有什麽壞心思，難道我們還搞不定你一個小孩子嗎？”
“而你就不一樣了。如果我們是壞人，你的處境就會變得很糟糕。在這種懸殊的對比下，我不覺得你對我們有所保留做錯了什麽。”
更何況，要說起隱瞞，覆聯還沒對菲奧娜開誠布公的部分只會更多。
比如說，她在基地內的權限只能通向生活類區域，連訓練室都暫未對她開放，她能去的地方只有健身房。
目前菲奧娜對覆聯的了解，大概還沒有互聯網上他們的粉絲那麽多。既然雙方都在小心試探觀察著，又怎麽可能是她的錯呢。
總是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傻姑娘。
托尼揉揉她的頭發，好像是又摸到了菲奧娜的快樂開關。
她的表情終於不再那麽拘謹了。
“你真的不在意嗎？”
她並沒有那麽信任他，把他放在了和其他人都一樣的位置。
托尼失笑：“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你只是選擇了保護自己，這又不是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在意？”
菲奧娜欲言又止，糾結的小眼神像是經歷了無數的掙紮。
“想說什麽就說吧，這裏沒有別人。”托尼還轉頭對著墻壁說，“V.I.S，你暫時回避一下吧。我們父女倆要說點悄悄話。”
“好的先生，已切斷信號。再次呼喚我的名字可隨時開啟。”
“現在可以放心說了。”托尼還把椅子挪得離她更近一些，“我說了我的想法，現在輪到你說心裏話。這樣才比較公平，對吧？”
說得也是哦，菲奧娜不由自主地跟著點頭。
她小聲地說：“雖然你剛才說的有道理，但、但是你和別人不一樣啊。”
他是養父，是自己的……家人。
對待陌生人才需要保持的警惕，用在家人身上。
在菲奧娜心中，這才是最讓她感到難過的事情。
家人這個詞，本來應該是很美好的。
而她，卻辜負它的溫暖和愛。
與菲奧娜還沈浸在愧疚的情緒中截然不同，這句你和別人不一樣像是天降之喜，直直地砸在了托尼的腦門上。
他反覆思考了好幾次，確認菲奧娜是在別扭地表達對他的依賴之情後，托尼嘴角邊的笑已經完全抑制不住了。
和別人不一樣=他是特殊的=其他人在菲奧娜心裏的地位統統不如他。
什麽善解人意美國隊長，體貼入微黑寡婦，最終還不是要敗在父親這個身份的特殊意義，和鋼鐵俠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下。
嗚嗚嗚，他的小菲奧娜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天使！
如果說托尼在走進病房前真的還有那麽一絲介意，在她這句拐彎抹角的表達下，也全都徹底消散了。
要說完全不在乎她的保留，那倒也不是。雙標是人的本能，即使是超級英雄，也會有個人情緒，只是他們比普通人更會自我調節。
今天他的進度條被打回原點時，還是有些心酸郁悶的。
這個，要不要告訴菲奧娜呢？
他固然可以對她說，他給她的父愛是無私且包容的，菲奧娜根本不會懷疑他說的是不是實話，說不定她還會眼淚汪汪地撲進自己懷裏。
但，這就意味著要對她說謊了，即使這能被歸類為善意的謊言。
花花公子斯塔克對無數女性都說過這樣的謊話，那是因為當事雙方都知道，這只是氣氛到了這個點時的一種調情手段，時效性僅限當晚。
誰會把托尼的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當真？他的一直最長也就是三個月。
只有菲奧娜，他的孩子，會認真地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他承諾他們是家人，她就把心中一塊重要的位置留給了自己。
托尼想起，在他連夜攻讀的教育學書籍中，有一條寫著，和孩子坦誠分享心情是特別重要的事。
包裝出來的人設未必是最好的，讓孩子體會真實，兩顆心的距離才會更近。
他還是決定說實話：“好吧，是有那麽一點點……比芝麻還要小的那麽一點。你沒有那麽信任我，讓我有一點點難過了。”
在菲奧娜表情變化之前，托尼緊急補救：“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正如我之前所說，你只是做了正確的選擇。事實上，這只是一點很小的情緒，它並不能影響我對你的愛。”
“因為你問了，所以我就誠實地告訴你。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你看，其實我也是一個普通人，即使明白道理，也會有自己的情緒。”
理智和情感上的矛盾，人類面對的共同難題，鋼鐵俠也逃不過。
他攤開手：“你會覺得失望嗎？我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
怎麽辦，在問出這句話後，一向自信的鋼鐵俠都有那麽一點點緊張。
只有一點點，比之前的情緒還要小的一點。
“當然不會啊。”菲奧娜脫口而出，甚至有些著急，“這只是人之常情。”
“同樣的話也對你說，菲奧娜。”
托尼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再將話題引回到她身上，“你的顧慮，你的擔心也只是人之常情。不要對自己有那麽高的要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雙標的人，他們用最嚴苛的要求挑剔他人，對自己的行為卻能找出十萬八千個解釋。
而菲奧娜與他們相反，她能用一顆包容的心原諒一切，卻以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
這樣活著，該有多辛苦啊。
托尼可不舍得看她這樣。
菲奧娜沒想到托尼會用同一句話來回答自己，還說得如此真誠。
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的話，她都想不出可以反駁的邏輯。
她低低應聲，“嗯。”
一件很丟臉的事，她的眼眶中好像又有淚水在打轉了。
盡管她的中樞神經在拼命發布攔截信號，不要再哭了，給自己留點面子吧——
而熟悉的手帕觸感又來到了她的臉上。
“又被我感動到了嗎？”托尼調侃她，“原來我這麽擅長催淚，比洋蔥還好用呢。”
菲奧娜感覺自己都快沒臉見人了。她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掉眼淚的次數可能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了。
尷尬，太尷尬了。偏偏她還控制不住。
“也許你需要一個父親的擁抱？”
托尼張開手，用鼓勵和期待的眼神看著她，“來吧，我都還沒抱過你呢。”
在歐洲醫院的病房裏，給她拍背那次可不算。
得像現在這樣——又乖又軟的女兒將腦袋貼在他的胸口，兩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西裝下擺。
雖然他更希望她能抱住他的腰，不過這對於一向內斂的菲奧娜來說，已經算是一次突破了。
好乖啊，他的女兒。
托尼又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
迎著菲奧娜擡起頭看他的迷惑表情，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是補的。”
補哪一次？不止菲奧娜不明白，托尼也不知道。
管他的呢，無所謂了。
處理好菲奧娜的情緒問題，托尼想起了神秘人的叮囑。他問道：
“要不要嘗試一下你的其他能力？如果你願意的話。”
時間有限，神秘人的大部分篇幅都用來講述菲奧娜的童年經歷，在異能上說的很少。
只強調了有多麽的好用厲害，還有一句希望你們幫助她一起開發就帶過了。
到底是有多強，托尼就只知道治療和疑似另一個空間。
抱著懷裏的菲奧娜，托尼明顯感覺到她在猶豫。
“我願意的……”
她的聲音中好像還帶著幾分苦惱，“只是對你們來說，不一定能接受。”
菲奧娜指的自然是隊友的功能。這種腦電波連接的事，被別人拒絕才算是正常吧。
普通人都不會心大到隨便答應，何況是更加謹慎的超級英雄。
托尼有些好奇了：“展開說說？”
“嗯，就是……我獲得的能力，有點類似於那種游戲系統……”
在菲奧娜細致的描述下，托尼對她的能力總算有了詳
細了解。
不得不說，神秘人還真的沒有誇張。
治療能力配合上隊友間的定點傳送，雖然冷卻時間長，但用在最關鍵的時刻足以扭轉戰局。無論她是給隊友緊急補血，還是執行別的任務，都能出奇制勝。
雖然腦電波什麽的確實很冒險，但托尼認為值得一試。
不僅是饞這項功能，還因為這個系統已經在菲奧娜的腦子裏了。
萬一它將來有什麽問題，托尼作為部分功能的使用者之一，也不至於兩眼懵圈，什麽都不知道。
定期給菲奧娜做一次細致深入的腦部檢查，已經被列為托尼心中絕對不能忘的重點項目了。
“我可以做你的第一個隊友。”托尼毛遂自薦道，“向我發起請求試試？”
“我覺得，要不然還是再等一段時間？”
她不是懷疑卡洛琳的用心，如果她想要害自己，根本就不必這麽麻煩。
她的顧慮就只是，萬一不同世界的人體質不同，系統不能很好地適配怎麽辦。
托尼挑眉：“難道你還想把第一個隊友的身份留給隊長？不可以，我不答應。”
菲奧娜：……
好吧，既然他誠心要求了。
她點擊可視化選項，在托尼頭頂上的加號上按了一下。
【是否向托尼斯塔克發送隊友申請？】
【是】
似乎是有一絲微弱的電流，在她的身體裏竄動。
【對方通過了你的隊友申請】
那欄空蕩蕩的隊友列表，終於擁有了第一個頭像。
閃著金黃色光芒的鋼鐵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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