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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太子逞兇 衛長君,你最好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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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太子說一聲“大舅等著”, 掉頭往外走,快的劉徹伸出手想叫他等一等太子都沒看見。

劉徹懷疑裏頭有事:“江充敢攔你?”

“江充敢攔我,你還能在宣室看到我?”衛長君故意這樣問。

兒子心太大, 劉徹沒心思跟他鬥嘴:“是朕沒說清楚。江充敢攔你的坐騎?”

衛長君在秦嶺, 黃門不是一個人去的, 擔心路上出點意外,還叫個小黃門。駕車的黃門歇息去了, 小黃門在宣室。衛長君沖他招招手:“告訴你主子。省得他以為我在中間搬弄是非。”

一炷香前小黃門還以為天子對太子不滿。此時才知道太子作死, 小小年紀養老虎。也就陛下疼孩子, 換成他非得給太子一頓打不可。

太子依然是陛下心頭肉, 陛下沒想過換太子, 太子大舅自然不是江充可比的。

小黃門怕多疑的天子令人調查, 實話實說:“奴婢和大公子正走著的時候,江充突然出來呵斥,何人如此放肆。大公子曰:陛下急召。江充就說:陛下請大公子, 大公子該坐車。馬就不必了。奴婢想替大公子解釋,大公子說陛下吩咐的事當緊,就把馬給江充了。”

衛長君問劉徹:“聽清楚了?”

劉徹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跟朕大呼小叫瞪眼睛的勇氣哪去了?不要說你不是故意的。朕不信!衛長君, 朕不是頭一天認識你。”

“我會怎麽做?”

劉徹:“哄的江充羞愧,放你離開?”

“那是我心情好, 沒事的時候。”

劉徹搖頭:“衛長君,你沒有別的目的朕跟你姓。”

“不敢!”衛長君堅決拒絕。

劉徹噎了一下,朝空蕩蕩的殿門看去:“等著據兒把人弄來給你道歉?”

劉據嫌來時坐的車慢, 令人備馬。太子年少,衛尉在宮人牽馬的時候趕忙抽調一些禁衛護駕。

眾人打馬而至,來勢洶洶,江充毫不意外。初當繡衣使者那幾年, 幾乎每月都會碰到一到兩撥皇親國戚。後來如何,館陶大長公主,陛下姑母,皇親當中最尊貴的女人,隨從由他處置,車馬也不敢要回去。

衛長君不止一次提醒劉據他乃儲君。江山社稷靠功臣,不可侮辱有功之臣。但也不可叫人輕視,否則等他登基為帝,功臣會變成禍患。

江充不是護國功臣,還吃了熊心豹子膽動他舅的馬。江充出來,劉據勒緊韁繩,端坐馬上,居高臨下:“我大舅的馬在你這兒?”

“回稟殿下,是的。”

劉據:“牽出來。”

江充身後的小吏下意識轉身。劉據叫住他,馬鞭指著江充:“你去,給我大舅送去。”

江充擡起頭笑著問:“殿下怕不是忘了下官是陛下親封的繡衣使者。”

太子詫異,二舅和去病表兄都沒跟他說過,他們乃父皇親封的大將軍和冠軍侯,小小一繡衣使者竟然敢。

江充:“殿下想起來了?殿下請回。下官只當沒見過殿下。”

小劉據氣笑了:“孤不回呢?”

“下官只能據實上報陛下。”

劉據揚起馬鞭。

啪!

江充的笑臉上多出一道血印。

無論禁衛還是江充的隨從嚇得忘記呼吸。

劉據擡腳踹他胸口上,江充踉踉蹌蹌往後倒去。身後的人下意識扶著他。江充回過神,怒吼:“太子,你竟敢,你眼裏還有沒有陛下?!”

果然跟大舅說的一模一樣。“我眼裏有父皇才叫你給大舅送去。”

江充以為能嚇唬住稚氣未脫的少年郎,聞言他停頓一下:“你大舅乃一介白身。太子殿下,莫要忘了。”

劉據點頭:“我大舅會種地。那又如何?孤只問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

劉據:“也不去牽馬?”

江充堅定地說:“不去!”

劉據看著他:“死也不去?”

“太子你敢就打死我!”

劉據笑了,拍馬過去兩步,“孤不敢嗎?”

閉上眼等著鞭子落下來。

劉據沖身後佩劍禁衛伸出手。禁衛小聲說:“殿下息怒,下官進去把馬牽出來。”

要是以往,劉據不介意自己去。他不止餵過馬,還割過苜蓿草。但此時不行,大舅說了,有些時候不能退!

劉據揚起馬鞭。

禁衛雙手奉上寶劍。

江充身後眾人齊聲喊:“不可!”

血濺三尺,江充陡然睜開眼睛,劉據擡腿又是一腳,人轟然倒下。

劉據看向其他人:“去還是不去?”

眾人連滾帶爬把衛長君的馬“請”出來,跟著劉據返回皇宮。

太子一行絲毫沒有遮掩,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日子無聊在四周晃悠的人都跑過來。太子一劍下去,圍觀的人嚇一跳,等他走了,又連聲感慨,不愧是陛下的嫡長子。隨後又很是暢快,奔走相告,江充個小人被太子殺了。

劉徹看著兒子拎著帶血的劍進來慌得迎上去:“出什麽事了?哪兒受傷了?”

留在殿外的禁衛們互相看看,不禁慶幸方才沒攔著。就陛下這眼神,太子氣得往自己身上一鞭子,他們都得人頭落地。

“父皇,孩兒沒事。這是江充的血。”

劉徹放心下來,又驚呼:“誰?”

衛長君很是欣慰,沖禁衛招手:“進來一個人告訴陛下怎麽回事。”

禁衛進去一個,留在外面的禁衛沖臺階下招手,江充的人上來,禁衛推進去一個:“啟稟陛下,他也清楚。”

兩邊人都不敢添油加醋。

劉徹聽完五味雜陳,擡擡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劉據很是不安,看一下他大舅,衛長君面帶微笑,劉據踏實了,想什麽問什麽:“孩兒不該殺江充?”

“據兒,你才十四。殺了江充天下臣民會如何議論你?”

劉據糊塗了,怎麽跟大舅教的不一樣,“可他鄙視孩兒啊。我叫他牽馬,他還笑我。”

“這——”劉徹不好說兒子性子烈,“江充不該這樣,但他也是職責所在。”

衛長君一把拉開他:“你差不多行了。小小一繡衣使者都敢無視太子,以後你不在了,他鎮不住那些魑魅魍魎天兵天將,政令能出未央宮?”

劉徹踉蹌了一下,劉據慌忙扶住他老子。劉徹指著衛長君有口難言,蓋因他此話在理。

忽然之間劉徹想起韓嫣的話。韓嫣的意思衛長君入朝,會該殺殺該砍砍,不會為了賢名或收買人心只做善事。

劉徹明白過來:“據兒,是不是你大舅教你這麽做的?”

劉據不好供出大舅,又不好騙他皇帝老子,左右為難。

“不是我難道指望你?還是仲卿?”衛長君沒好氣地問。

劉據松了口氣,不用為難了。

劉徹有話說:“他才十四,你就教他這些——”

“我不止教他這些。據兒,那人不是江充,是上過戰場的公孫敖,你當如何?”

劉據下意識看他老子。劉徹叫他大膽說出來,說錯了也無妨,下次記住。得了這話,劉據思索片刻就說:“公孫敖有功於大漢,他這樣是居功自傲,頭一回我會跟他商議。再有下次叱責,再來一次就貶為庶民。變本加厲再處死。”

衛長君轉向劉徹。

劉徹很是意外:“如果是你二舅?朕是指如果。”

小太子無法想象,他代入江充的臉,又搖了搖頭,是大將軍江充:“一邊供著他,一邊令人分他的權。大將軍功勞太大,除了謀/反,其他罪證都不夠處死。最好想法設法叫他回家養老。”

“養老也不安生呢?”衛長君問。

太子不知道了:“大舅會怎麽做?”

“查他的罪證,哪怕只能關他三天。大將軍連年征戰,很多將軍是他手下的兵,一旦交給廷尉,有人公報私仇的話,會牽出很多無辜的人。牽連甚廣一定動搖國本。”

劉據不明白:“三天再把他放出來?”

衛長君:“你不會假裝忘了?不審不理。廷尉還敢偷偷放人或偷偷審他不成?”

劉據想說這不是無賴幹的事嗎。他聽到一陣笑聲,循聲看去,不是他父皇又是哪個。

“父皇也讚同這樣做?”

劉徹:“大公子就是這些招數多。”

“好用不就行了?”衛長君白了他一眼。

劉據見父皇心情好,趁機問:“父皇,江充死了,馳道不平,您不會怪孩兒魯莽吧?”

“人都死了,說這些有什麽用?”跟衛長君說的一樣,兒子和江充之間,劉徹毫不猶豫地兒子,“下次不可這樣。你才幾歲!”

劉據看向他大舅。

衛長君:“以後也沒人敢把你的話當耳旁風。”

劉徹轉向衛長君,你還提醒他。

衛長君:“江充的事到此為止。我們聊聊老虎的事。”

劉據想起他出宮前父皇欲言又止,今天宮裏也沒什麽事值得大舅親自來一趟……劉據心中一凜:“大舅,我的功課——”

衛長君抓住他的衣領,拽著他按坐在茶幾上。

劉徹噙著笑抄著手過去看熱鬧。

“父皇!”劉據滿眼乞求。

劉徹:“你母後的話你不聽,朕估計說什麽也沒用。你大舅可是打過公孫敬聲。要不要嘗嘗鞋底打屁股的滋味?”

一炷香前囂張跋扈的小太子變成了家貓,抓住衛長君的手求饒。

衛長君掰開他的手:“為了你我差點賠進去一匹馬。”

小太子心虛地低下頭:“我錯了。”

“過兩年再養?”

劉據猛然擡起頭來,大舅怎麽知道他心裏想什麽。

劉徹涼涼道:“據兒,你大舅吃的鹽比你吃的面都多。”

“父皇,孩兒知道錯了,過兩年不養,以後也不養。”劉據可憐巴巴望著他舅,“我再也不敢了,大舅,氣大傷身,跟我犯不著啊。”

衛長君好笑:“你乃大漢儲君,怎麽犯不著?”

劉據閉嘴,多說多錯。

衛長君:“大舅為何養狼崽子?”

“看家護院狩獵。”太子脫口而出。

劉徹搖搖頭:“非也。據兒,狼崽子自己找上門的。你大舅為了母狼能發現它,頭幾年它的窩在門外。狼崽子賴著不走,你大舅才把它的窩挪院裏。你也有這樣的機緣,我們不會阻止。”

太子難以置信,還可以這樣啊。

衛長君頷首:“你祖母和去病在地頭上發現的。你的博望苑修好了?”

太子下意識看他父皇。

劉徹好笑:“敢殺江充不敢回答?”

“江充說話再大聲也是仗著父皇給他的權利。大舅打我,父皇攔得住嗎?”

劉徹噎得瞪他一眼,告訴衛長君早修好了。

衛長君:“你可以養貓貓狗狗雞鴨鵝,可以養牛羊馬驢,也可以養野雞孔雀,也可以種各種花花草草果樹,有可能傷著你的兇獸,不可!”

“不是我親自餵養。”

衛長君看他:“我餵過狼崽子幾次?”

劉據啞了。

“據兒為何想養老虎?”

劉據脫口而出:“威風凜凜。”

衛長君已經從劉徹口中知道這點:“沒了?”

劉據想一下:“看家?”

“你敢放它出來跟大鵝一樣肆意走動?”

劉據搖了搖頭。

衛長君:“一塊抹了毒藥的鮮肉就能把它放倒,看什麽家?”

劉據不敢搭話。

衛長君:“我死了,管不住你,隨你怎麽著去。我活著,你敢故意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我打斷你的腿!”

劉據嚇得哆嗦了一下。

劉徹心疼:“長君——”

“我不是嚇唬他。”衛長君打斷,“據兒,你且等著。”

劉據想問等著什麽,可他不敢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舅騎馬回秦嶺。

小太子轉向父皇:“大舅嚇唬我呢?”

“同樣的話他跟公孫敬聲說過。”劉徹覺著不是。衛長君是他找來的,總不能跟衛長君反著來,“敬聲在宮裏,你可以問問他。”

小太子跑出去。

劉徹看到茶幾上帶血的劍,拿出去問:“誰的?”

禁衛不敢回答。

劉徹皺著眉說:“拿回去。朕看著就煩。”

黃門趕忙接過去。

候在門外不敢離去的禁衛你看我我看你,問另一黃門章興:“這事就這麽著了?”

章興:“當年先帝砸死吳王太子什麽事都沒有,為了一個江充,你想叫陛下罰太子閉門思過?他也配!”說完進殿伺候。

眾人想了想,可不是嗎。除非陛下想換太子。

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可沒有小太子受寵。太皇太後有兩個兒子,最寵小兒梁王。當今皇後只有一子。

先帝沒有能征善戰的大將軍舅舅,也沒有封狼居胥的冠軍侯表兄。

江充是皇親國戚查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

太子一劍斬殺江充的事傳出來,長安內外黎民百姓也是這樣認為的。

霍去病和阿奴聽說了此事,誇劉據像個太子。衛青把人叫過去,叮囑他以後切不可這樣做。

小太子已經知道二舅打仗行,其他的不行。伉表弟都比他懂得多。舅舅一片好心,劉據也不好不聽:“大舅說,以後沒人敢無視我,我也沒有機會再這樣做。”

衛青詫異:“大兄知——是我忘了,大兄著急進宮走馳道,馬才被江充攔下。”

“大舅奉父皇口諭進宮,他實不該阻攔。”

衛青微微搖頭:“你有所不知。早年間江充剛當上繡衣使者,太後還在,館陶大長公主奉懿旨進宮,車馬隨從就被他攔下了。”

“祖母是太後,父皇是皇帝啊。不一樣。”

衛青笑笑:“一不一樣人都死了。不說他。既然大兄這樣說,當舅舅沒說。”

“大舅叫我這樣做的。”

衛青滿臉錯愕。

劉據見他這樣笑了:“二舅沒想到吧?大舅怕以後父皇年邁,我管不住三公九卿啊。看以後誰敢不聽我的。”

衛青在俗事上遲鈍,不等於他不知道朝中那些彎彎繞繞:“大兄深謀遠慮。”

“二舅不擅長不必勉強。”小太子安慰他,“二舅了解大舅嗎?”

衛青叫他說說看。

劉據說出他想養老虎,大舅要打斷他的腿,還叫他等著。小太子想了幾天也想不通:“等著什麽啊?”

衛青搖頭:“問去病?他三歲就跟在你大舅身邊。”

小太子找表兄。

霍去病也想不出,難不成大舅抓一只老虎,放虎嚇唬太子。

老虎哪是那麽容易抓的。哪怕衛長君能弄到麻醉/藥,也不會為此耗費人力物力財力。

衛長君到秦嶺就叫嘟嘟調出輪椅的圖紙,他拜訪八陽裏老人,問他們什麽木頭做車輪最好。木頭備齊,衛長君連同圖紙送去八陽裏,請木匠幫他坐三輛。

立冬前,八陽裏把三兩輪椅送去秦嶺腳下。韓嫣父親去年去世後,韓嫣就跟著衛長君常住。二人在屋裏下棋喝。車送來,韓嫣扔下茶杯跳起來。

衛長君嚇一跳:“幾十歲了,也不怕閃著腰。”

韓嫣驚喜地推推摸摸:“長君,給我一個。開春把這邊的路和茂陵的路修得跟馳道一樣平整。我出錢。”

“我天天推著你?”衛長君無語,“我明日進宮,然後去茂陵,你呢?”

韓嫣想看看小太子的表情:“我陪你去。”

翌日上午,韓嫣叫他家和衛家奴仆把行李物品送去茂陵,他和衛長君駕一輛車,拉著兩個輪椅進宮。

到宣室殿外,衛長君令小黃門請陛下下來,去東宮請太子過來。

劉徹慢悠悠下了臺階:“衛長君,你最好有要事。”

“據兒來了再說。”

太子騎馬來的,沒讓三人等太久。

衛長君沖他招招手。

小太子好奇:“什麽呀?”

“大舅送你的禮物啊。”衛長君笑著把輪椅拿下來。小太子興奮地坐上去,“大舅,椅子有輪子,是可以走嗎?”

衛長君推著他:“是的。據兒,大漢兵多將廣,太子不必上戰場。你的腿斷了一樣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可以上朝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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