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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太後托孤 皇帝做事不顧他人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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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子不約而同地搖頭, 給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往衛長君跟前湊。

另一女子很奇怪:“陛下看重衛家,為何寵王夫人?”

兩個男子相視一眼,雙雙無語。

那女子瞪他倆:“知道什麽就說。”

匆匆回來的男子開口問:“男人娶了妻為何還納妾?”

女子脫口道:“娶妻娶賢, 納妾納顏。”說到此, 她明白了。

她身側的男子道:“寧乘眼裏只有寵愛。殊不知陛下不想踏入椒房殿,不等於他厭惡皇後。皇後是他的妻,大漢國母, 沒了寵也有敬重,沒了男女之情,陛下和皇後孕育三女一子, 也有割舍不斷的親情。何況皇後不是孤女。她有大將軍, 有大公子, 更別說她長姊夫君還是九卿之一的公孫太仆。縱然二姊嫁得不如長姊,陳家也比王夫人母家顯貴。”

那女子問:“以後沒人敢給大公子出主意了?”

她身側男子覺著這話好笑:“衛家女子已經貴為皇後, 男子是大將軍, 需要誰出主意?皇後誕下皇長子,又是陛下唯一兒子,後位穩固。大將軍嗎, 誰有資格指點他?”

衛長君在窗外聽到這些方朝斜對面走去。

到金閣門外, 衛長君停下:“阿母,看好了嗎?”

衛媼下意識看卓文君:“錢好像不夠。卓夫人非說夠了。”

衛長君跨步進去,噙著淡笑看著卓文君。卓文君拿過算盤, 一個挨著一個算,確實多出兩個。衛媼一副“我說的沒錯吧”的樣子看衛長君。

卓文君依然把那倆小東西跟衛媼選好的放一起。不待衛媼再次拒絕:“老夫人買了這麽多總要送您兩樣。”

衛媼下意識找衛長君。衛長君頷首。衛媼道一聲謝,方把東西放入掌櫃給她準備的木盒中。衛長君接過去:“阿母還買什麽嗎?”

衛媼詫異:“你還有錢?”

衛長君拿出荷包:“可以買兩斤肉。”

“不買了,不買了。”衛媼這輩子頭一次一天花這麽錢。早年給兩個女兒準備妝奩的時候出來一次也沒用好幾斤黃金。

衛長君:“那就回家?”

衛媼連連點頭:“去病又該跑來了。”

衛少兒三年不見兄長也挺想得慌。霍去病回到家只問一句,明日去不去舅舅家。衛少兒想也沒想就應下來。

霍去病不習慣同他繼父陳掌在一處, 更不習慣跟母親在同一個屋檐下。衛少兒是個好母親,但不是個盡心的母親。衛少兒有霍去病的時候年幼不會照顧,後來有兄長依靠,心大的衛少兒不管了,這就導致霍去病跟他母親很生分。

霍去病在家吃幾頓飯,渾身上下無所適從。用了早飯他就先一步跑去衛家。家中只有兩個老奴,霍去病心慌,抓住人家問:“我大舅呢?大舅哪兒去了?”

老奴告訴他去東市買肉和菜了。霍去病二話不說往東市跑。半道上遇到阿奴和趙破奴,他才踏實點。但他心頭還是有一點點慌。衛長君甫一進家門,霍去病就迎上去:“怎麽才回來?”

“怎麽了?”衛長君奇怪,“出什麽事了?”

霍去病陡然意識到他很不對勁,像是怕大舅跑了一樣。大舅能跑哪兒去,不是秦嶺就是茂陵。可他為何心慌?霍去病想不通,幹脆說:“以為你騙我,帶著阿奴和破奴跑去茂陵了。”

“霍去病,十八了。”衛長君提醒他。

霍去病梗著脖子反問:“八十就不是你外甥了?”

“我不跟你吵。你自己來的?”衛長君話音落下,從霍去病身後出來一人,正是衛少兒。

衛長君打量妹妹,衛少兒也在打量他。時隔三年,歲月沒有在衛少兒身上留下一絲痕跡,衛長君看著比三年前更沈穩。兄妹二人對彼此很是滿意。

“大兄在朔方這三年苦嗎?”衛少兒放心下來還是想聽他說說。

衛長君:“初到朔方只有一些土墻,說不苦你也不信。我辛苦也沒有去病苦。”

霍去病點頭:“我晚上做夢都想叫大舅回去。”

衛長君頭一次聽他這麽說:“怎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肯定叫人送我回來。”霍去病給他個“我傻啊”的眼神,“公孫敬聲個小不點都沒叫苦,我總不能不如他吧。”

衛長君想起什麽,猶豫片刻決定趁機說出來:“行軍打仗比我們在朔方還苦。你應當還記得,每次你二舅回來都像老了五歲。”

霍去病點頭:“我知道,大舅放心,我絕不會臨陣脫逃。”

“也不可熱血上頭不管不顧。”十八歲很容易激動,饒是衛長君知道他天生神勇,可如今他不是一個人名,是他親外甥,還是他養大的,活生生一個人,衛長君難免不安。

聽聞這話,霍去病很篤定:“大舅真同意我隨二舅出兵匈奴?”

“你說什麽?”衛少兒沒聽清。

衛媼同她解釋,霍去病想隨衛青出去長長見識。此話一出,了不得,衛少兒驚叫:“你才幾歲?”

霍去病耳朵疼,快速躲去臥室。

衛少兒疾步追上去:“別跑!站住!”

霍去病嘭地一聲關上門。衛少兒氣得朝門上拍一下,轉身找兄長。衛長君只能解釋他跟衛青一塊去,有衛青看著不會出什麽事。

衛少兒急切地說:“打仗又不是過家家。他一個大活人,青弟還能把他綁在身邊?”

“那你跟他說。”好心解釋沒用,衛長君懶得管。

衛少兒被這話噎的有口難言。衛媼勸道:“孩子總有長大那天。過兩年他是大了,可他自己出去你不是更擔心?”

理是這個理,然而霍去病在衛少兒眼裏跟十五年前沒兩樣。尤其他方才表現出一副離不了舅舅的模樣,越發叫衛少兒覺著他還是個孩子。

衛少兒看著衛長君說:“去病最聽你的話,您再勸勸?”

衛媼不想長子為難:“我叫他勸過了,沒用。”

衛少兒轉向兒子臥室,咬牙切齒:“霍去病,有能耐用飯的時候也別出來。”

不出來也餓不著他。飯菜才做好,阿奴就給他盛一碗菜,趙破奴給他盛一碗白米飯。可是這些遠遠不夠,趙破奴又盛半碗菜,上面蓋著兩個炊餅,阿奴端著湯,給他送去。

衛家有四個女奴,無需主人動手,在堂屋等著吃的衛少兒見狀就問她大兄:“阿奴不跟我們一塊用飯?”

冷不丁來這麽一句,衛長君沒反應過來,“阿奴怎麽了?”

阿奴又出現在院裏,後面還跟個趙破奴。衛少兒感慨:“這倆孩子飯量真大。”

隨著阿奴和趙破奴幫女奴把飯送到堂屋,在衛長君身側坐下,衛少兒傻傻地看著他倆。衛長君越發疑惑:“你又怎麽了?”

衛少兒朝偏房方向看了看,接著轉向阿奴和趙破奴,“你倆方才給去病送飯?”

阿奴驚訝:“您看見了?”

衛少兒霍然起身。

衛長君明白了,眉頭微蹙:“行了。坐下!小的時候不上心,長大了想管管得住嗎?”

衛少兒蔫蔫地坐回去。可她一想兒子其實未滿十七歲,又想說些什麽。衛媼瞪她一眼,你說的話有用嗎?衛少兒把到喉嚨邊的話咽回去。

飯畢,衛少兒也不說回去。然而冬天晝短,眼看太陽落山了,衛長君叫霍去病出來:“陪你母親回家。”

衛少兒下意識說:“家裏沒什麽事,不急。”

“晚上住哪兒?”衛長君問,“你們的臥室被我騰出給阿奴和破奴住了。”

衛少兒找她母親。

這幾年兒媳不是要照顧孩子就是養胎,沒空陪衛媼。衛媼也不想跟兒媳在一處。衛長君遠在塞外,也沒人接她去秦嶺或茂陵散心透氣,成天跟左鄰右舍聊天也煩,衛媼就去找衛少兒,或者衛少兒陪她住幾日。

母女二人比往日親厚,衛媼拉住衛少兒的手:“跟我住吧。她的衣物也在我房裏。”

這個家兄長說了算。衛長君不點頭,衛少兒不敢應。衛長君微微頷首,衛少兒歡快地拉著母親回臥室。

霍去病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眼睛往上翻。

衛長君見狀想笑:“你們也回屋歇著去吧。”

“大舅竟然不叫我們習武射箭?”霍去病稀奇。

衛長君:“改日到了軍營,你不想卯時起來,你二舅也得把你揪起來。趁著舒坦日子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此言一出,對軍營很是向往的霍去病和阿奴一陣心悸。他們不怕累不怕熱也不怕凍,唯獨愛一覺睡到自然醒。

二人和趙破奴到霍去病屋裏,阿奴就問:“朔方那些駐軍素日何時起來?”

霍去病想想:“也是卯時?好像我們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巡邏去了。”

“韓兄何時起來?”

霍去病搖頭:“韓兄起來不洗漱直接走,悄無聲息的,誰知道他什麽時候起的。”

趙破奴不禁問:“長安的兵也這麽累?”

阿奴:“離京師越近越累。像我們在朔方不用擔心匈奴,晚上點著幾個火堆防野獸就行了。長安天天晚上有人巡邏。宮裏禁衛更是得值夜。”說到此,阿奴忽然想起狼崽子,“去病,狼崽子呢?”

霍去病指著東南墻角雞窩,“睡覺呢。沒往外跑。”

“它年齡大了跑不動,出去被人瞧見它是狼,肯定會被亂棍打死。”阿奴不放心,出去看一眼。狼崽子的飯盆幹幹凈凈,它趴在窩裏睡覺,阿奴又去看一下房門,關得嚴嚴實實,他這才放心。

霍去病無奈地說:“看把你緊張的。”

“我們到朔方頭一年能堅持下來,多虧了狼崽子給我們帶路,上山弄吃的。”衛長君把狼當寵物狗養,不需要狼崽子做什麽,狼崽子卻沒少幫衛家。最少有它在,衛家人晚上睡覺不必擔心狼群摸進茅草屋。

阿奴看向趙破奴:“你不想跟我們入軍營?”

趙破奴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他想掙一份家業。可他前十幾年活的不易,他也想好好活著。趙破奴很是糾結,“我不知道。我不如你和去病身體好,騎射也不如你們,我怕進去了又被趕出來。”

霍去病手臂往他肩上一搭:“怕什麽?我和阿奴會幫你的。”

“上了戰場還有空幫我?”

霍去病想了想:“我肯定是將軍,沒空管你。你可以跟著阿奴。”

阿奴冷嘲:“我不能是將軍?”

“將軍沒你這樣的。我可以叫你當將軍謀士。”霍去病下巴一揚,阿奴很想給他一下,太欠揍了。

趙破奴眼巴巴看著阿奴。阿奴不得不放過霍去病轉向他,“跟著我可以,但不許畏戰。”

“肯定不會。”以前趙破奴怕匈奴。那晚偷襲,看著阿奴手刃匈奴首領跟切瓜似的,他就不怕了。

阿奴脫掉鞋爬上霍去病的榻:“你倆玩去吧,我睡會兒。”

霍去病跟上去:“這麽冷的天上哪兒玩去。往裏去。我懷疑這兩天得下雪。”

趙破奴沒跟他倆一塊住過,見狀猶猶豫豫地起來。霍去病的榻很寬,他又往裏移半個身位,趙破奴高興地上去。

衛長君在房裏瞇一會出來發現院裏靜悄悄的,大外甥房門緊閉,他就悄悄過去,透過窗戶縫看到三張天真的睡顏,無奈地搖搖頭。

廚房溫暖,四個女奴窩在廚房小聲聊天。看到衛長君在院裏,其中一人就出來問:“大公子,晚上還吃嗎?”

“做點面湯吧。”衛長君手上多出一片白色小花。女奴猛地擡頭,雪花一片一片落下,一片比一片大,“下雪了?”

衛長君點頭:“午時左右突然變天,這就下了。這場雪這麽快,今年必是個豐收年。”

“奴婢是不是把院裏的物品都收屋裏去?”女奴問。

衛長君:“只有雪沒有雨,不要緊的不用收。對了,多做點面湯,天氣冷容易著涼,你們也喝點。”

女奴高興地應一聲就回屋告訴其他三人。

四人把院裏收拾幹凈,看到有雪落進雞窩裏,年邁的女奴之一找出她往年穿的破冬衣蓋在雞窩上面。

狼崽子擡頭看一下,又縮回去繼續睡。

衛長君從他屋裏拿出一條棉褲給他母親送去。

衛少兒接過去就覺著手上暖呼呼的。衛長君為她們關上房門,她就迫不及待地說:“這個棉花真舒服。阿母,叫大兄何時也給我做一條?”

衛媼:“我聽子夫說先前你大兄叫通糧捎來很多棉花籽。到秋上林苑的棉花種出來,你們一人一身都用不完。”

“大公子在家嗎?”

衛少兒把嘴邊的話咽回去,收拾一下出來問:“何人找大公子?”

女奴趕忙去開門。衛少兒跟著過去,一看衣著打扮,驚了一下,轉身就喊:“大兄!大兄!快出來!”

衛長君披著鬥篷出來。霍去病和阿奴以及趙破奴被驚得趿拉著鞋跑出來。

“怎麽——”衛長君看清來人,“章興?陛下來了?”

衛少兒見過章興,知道他是天子心腹黃門。聞言朝他身後看去。黃門章興忙說:“陛下在東宮。大公子,陛下請你過去一趟。”語氣不急不慢,衛長君卻看出他神色著急,說話的時候身體都忍不住往後轉。

嘟嘟出來提醒:[看樣子宮裏出事了。]

衛長君也是這樣想的,嘴上抱怨:“這一天天的,下雪天也不消停。容我換雙鞋。”說完就把木屐換成方便行走的黑色長靴,衣裳也由紫色換成跟夜晚一色的勁裝。白色鬥篷變成黑色大氅。

阿奴不禁問:“天快黑了,什麽事不能明日再說?”

衛長君:“無礙。我晚上可以住仲卿那兒。”見他母親出來,“阿母,不必擔心。天塌了陛下也沒空找我。”

陛下不在未央宮而是在東宮,肯定不是朝廷大事。衛媼很放心:“快去吧。別叫陛下等急了。”等衛長君出去,衛媼跟小輩女兒解釋:“陛下的性子慣會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也不看看什麽時辰就叫長君過去。”

霍去病和阿奴想想劉徹心情好的時候,早上不吃飯跑去茂陵用飯,心情不好三伏天也往秦嶺跑,便認為他閑著沒事折騰人。

衛長君坐上馬車,一改先前的抱怨和不耐煩,壓低聲音問黃門:“太後怎麽了?”

黃門章興見他表情凝重,很是驚訝,緊接著又佩服,他方才竟然是裝的。章興不禁說:“什麽事都瞞不過大公子。太後不好了。”

衛長君心中一凜:“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什麽時候的事?”

黃門:“前幾日還好好的。昨日下午陛下告訴太後您回來了,太後笑呵呵地說,改日來宮裏得見一見。誰知今兒一早突然起不來了。陛下餵一粒用您的藥方做的藥丸,太後好些了,能開口說話,可身體還是動不了。

“太後說她怕是不行了。她這一輩子,當了皇後當太後,有兒有女,有孫子孫女,先皇對她極好,陛下孝順,再也沒有什麽遺憾。只可惜至今不知道您長什麽樣。陛下聽到這,就叫奴婢請您進宮。”

衛長君看了看自個身上:“我這什麽也沒帶——”

“什麽都不必帶。太後午飯就沒用,喝了一點葡萄酒。”

衛長君轉向黃門,一臉詫異。

黃門點頭:“太後要喝的。太後說水無味,茶太濃,非要喝葡萄酒。長公主為此差點跟陛下吵起來。”

“平陽侯之母?”

黃門:“是那位公主。平陽侯也在。”說到此想起一件事,“奴婢差點忘了。太後同大長公主感情甚篤,那位也在。”

大漢民風開放,衛長君過去,那幾位女眷也不必避開。聞言衛長君懂了:“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揪著不放倒顯得衛家人心胸狹隘。”

“還有一件事奴婢認為該告訴你。那位王夫人就是走長公主門路上來的。”

衛長君轉向他,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你說的不可能是衛長公主。”

“平陽侯母親,陽信長公主。”

衛長君張了張口,饒是知道她愛幹這事,也沒想到她這麽“囂張”,衛子夫已是皇後,衛青乃長平侯,衛家還有個他,那位公主還敢往宮裏塞人。

“她兒子是萬戶侯,夫君家世顯赫,又是太後長女,什麽都不做也能富貴到老。她吃飽了撐的嗎?”

黃門也想不通:“怕陛下有了女兒忘了姊妹吧。”

衛長君嘆氣。黃門小聲說:“陛下擔心又有人在您面前或大將軍跟前胡言亂語。雖然沒明說,但奴婢聽出來了,無論哪位夫人都越不過皇後。”

“皇後也在?”

黃門搖頭:“小皇子和三位公主起初都在。太後說小皇子年幼,不好在她身邊呆太久,叫皇後帶他回去了。這會兒三位公主和陛下在太後身邊。”

嘟嘟一直在,它很好奇,[太後害怕她死後鬼魂傷著劉據?]

[劉據是太後唯一孫子,太後不敢賭。]前世他祖父去世,他帶兒子回去,他祖母以及曾祖母都不許孩子靠近棺材。何況兩千多年前的古人。

[既然古人這麽迷信,太後不是想問你她死後能不能上天吧?]

衛長君擰眉,[不會吧?]

黃門見狀好奇地問:“大公子怎麽了?”

“可以再快點嗎?”衛長君打量著馬車。

黃門出去叫馭手再快一點。

到長樂宮,衛長君後悔了,午飯差點吐出來。

黃門卻顧不上這些,拽著他就往長信宮跑。

趕到門外,黃門幫衛長君整理一下衣冠,小跑進去通稟。

片刻,黃門出來沖他招招手。衛長君大步進去,差點被滿屋子胭脂味兒熏出來。劉徹回身正好看到衛長君呆楞的樣子。

“快進來!”

劉徹開口,滿室女眷齊刷刷看過來。三個最小的楞了一下,跑過來,齊聲喊:“大舅!”

衛長君詫異:“還記得大舅?”

衛長公主拉他的手:“記得。大舅,快來,祖母想見你。”

跪在榻前的幾名女眷起身後退。衛長君終於看到太後。嘟嘟先他一步飄過去,[她竟然比你母親年輕?]

[我母親辛苦半生。她養尊處優。]衛長君大步過去行禮,“草民衛長君拜見太後。“

太後微微搖頭。

劉徹擡手示意免禮,叫衛長君上前。

太後這才算看清衛長君。衛長君跟她想象的一樣又不一樣。衛家兄弟姊妹顏色極好。太後跟衛子夫很熟,也見過衛青。去年衛青凱旋,太後把他叫去東宮,軍中拜將沒叫衛青驕傲猖狂,太後對他很滿意,賞了他許多錢財。

太後不意外衛長君長相俊美,可她如何也沒想到衛長君跟傳聞一樣,是位溫潤如玉的大公子。一身黑衣也沒能叫他氣質變冷。

衛長君雙眼明亮,仿佛可以看清世間一切汙垢,卻又不像心機深沈。太後一時間心底很是覆雜,蓋因她想象中的兒子是這樣,而不是劉徹這個秉性,不高興的時候敢罵太皇太後,想做什麽誰都攔不住,跟他父皇一模一樣。

“很好。”太後頗為感慨地輕嘆一口氣,目光緩緩轉向劉徹,然後朝女兒孫女瞥一眼。劉徹令姑母帶所有人去外間。

陽信長公主欲言又止,館陶大長公主一把把她拽出去。館陶大長公主很不喜歡這個侄女,要不是她多事,她女兒也不會被廢。但凡換成別的女子為皇帝誕下長子,她女兒被廢了也可能覆立。偏偏是衛家,長兄什麽玩意都能種,弟弟是當今大漢唯一一位常勝將軍。

衛長君小聲問:“太後想說什麽?”

太後笑道:“你是個好孩子。哀家沒什麽想說的。哀家放心不下的是皇帝。”

“母後既然放心不下就好好養著。”劉徹快速接道,“長君的藥能把您救過來,就能把你的身子養好。”

太後緩口氣,明顯精力不濟,嘴角泛起苦澀:“哀家的身體哀家知道。皇帝,不想哀家走後不安,以後多聽長君的。”

[這是托孤嗎?]嘟嘟好奇地問,[劉徹都多大了?]

衛長君:“太後,草民只會種地。”

“民以食為天。長君會種地就夠了。”

衛長君不想接茬。不信任兒子相信他這個外人,小心眼劉徹指不定以後怎麽擠兌他。衛長君笑著說:“您不怕衛家是第二個呂家啊?”

太後欣慰她沒看錯人:“憑長君這句話,哀家就無需擔憂。”

衛長君又忍不住說:“陛下知人善用,且用人不疑,太後——”

太後微微搖頭。衛長君閉嘴。太後盯著他:“長君只管答應哀家。哀家不怕衛家成為第二個呂家。皇帝做事不顧他人死活,哀家擔心滿朝官吏成為第二個呂家,皇帝成了孤家寡人。”

衛長君不由得想起李廣那一戰:“太後意思那些世家豪強知道陛下,那次故意用李廣為將?”

劉徹脫口道:“不可能!”

太後微微嘆氣:“皇帝,一個人想不到,兩個人想不通,三五個人聚到一起怎麽可能還猜不透啊。”緩緩轉向衛長君,“長君,這樣的事以後不可再有。”說完像是用盡所有力氣,不由得閉上眼。

劉徹慌忙抓住她的手:“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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