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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紅棗糕 大舅想累死我不必這麽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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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媼被問的一楞一楞, 這話是哪來的。

“你惹沒惹他,你自個不知道?”衛媼很是奇怪。

衛少兒:“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衛媼愈發奇怪:“你怎麽知道你大兄生氣了?”

“糧食啊。”衛少兒脫口而出, 想起母親可能還不知道, 告訴她東西市有低價糧,緊接著就問她家要不要買糧。

衛媼搖頭:“不用。糧缸滿滿的,買了也沒地兒放。”

衛少兒知道母家的糧缸在哪兒。不待她母親再說, 衛少兒推開偏房門, 挨個大缸查看,沒有一個缸是滿的,但每口缸最多還能放兩鬥。

兩鬥糧食不少, 但跟缸裏剩的好幾石糧食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衛少兒關好房門,“阿母, 這些糧食不是你買的吧?”

“這麽多糧食就是別人送給我,我們也沒能耐弄回來。”衛媼打量她,“你怎麽了?”

衛少兒委屈:“我家快沒糧了。”

衛媼下意識說:“那你走的時候拉點回去?”朝車棚看一眼,“車在家,我用不著,回頭放你家,下次來的時候再——”

“阿母!”衛少兒打斷她, “以前大兄收了糧, 給您送多少就會使孟糧或牛固給我送多少。”

衛媼隱隱懂了, “你不懂事惹他生氣了?”說出來意識到她也不知道,“你——你說你,素日什麽事沒有,連什麽時候惹他不高興都不知道。還來問我。我上哪兒知道去。”

衛少兒:“大兄沒跟你說過?”

“他跟我說什麽?每次回來都是叫我該吃吃該喝喝,一切有他。有人找我或者我有什麽不懂的,只管推給他。”衛媼說著急了, “你還是快去茂陵問問他吧。”

家裏有車也有衛步和衛廣的馬,衛少兒點點頭就要套車。

衛媼買來伺候衛青的兩個女奴較為機靈,齊聲叫住衛少兒。衛少兒腳步一頓,回頭說:“我自個去就行了。”

其中一個女奴哭笑不得:“奴婢不是要陪女君去茂陵。興許不關女君的事。”

衛少兒不懂。

另一個女奴大膽說:“奴婢聽老夫人說過小公孫公子的事。年初二那天小霍公子對公孫太仆的態度也很奇怪,像是懶得理他。此事老夫人也問過奴婢,是不是她多慮了。女君想想是不是從秦嶺回來後,郎君就沒再給你送過東西。”

衛少兒仔細回想,去年除夕前沒肉沒糧,她竟然沒發現。

她的心是有多大啊。

衛媼問女奴:“你是說跟她無關?”

女奴點頭:“奴婢是這麽猜的。”

衛少兒:“肯定與我無關。阿母,你想,要是錯在我,大兄不說什麽,去病也得回來跟我鬧。”

衛媼認為此言有理,“茂陵還去不去?”

“還去什麽?”衛少兒冷哼一聲,“你家這麽多糧,我家糧缸快空了,不信大兄不知道。可他都沒叫去病提醒我東西市有朝廷開的低價糧鋪,顯然氣還沒消。這時候找他豈不正好撞到槍口上。我才沒這麽傻!”

衛媼忍不住替兒子辯解,“他不一定知道市場上有朝廷開的糧鋪。”

“阿母啊,陛下愛玩,在宮裏待不住,每月比仲卿去的都勤,怎麽可能不問他家有沒有糧,沒糧記得去東西市買。”衛少兒說出來很是無奈。

衛媼聽衛子夫說過,陛下常往秦嶺或茂陵跑,“是我忘了。那我給你弄些糧食,你先吃著?”

衛少兒搖頭:“我還是去東市買吧。左右鄰居看見了,還以為陳家窮的揭不開鍋了。”

“還有錢嗎?”

衛少兒點頭:“以前有大兄給的糧食肉和菜,陳掌又時常不在家,我和一個女奴花不了多少,這幾年省了不少錢。您顧好您自己就行了。”說完想回去拿錢買糧,“阿母,大兄再來看望你,記得幫我問問他氣消了嗎。”

“氣消了你自然會知道。”衛媼說的是衛長君還會給她送糧送肉。

朝廷可以放糧穩住糧食價格,不可能放瓜果蔬菜。衛青的俸祿不高,養母親弟弟女奴很吃力,衛長君怕母親因為每月到手的錢不多,又跟早幾年似的不舍得買肉買菜,孟糧進城買生活用品的時候,就叫他順道送來一籃新鮮蔬菜和半籃雞蛋。

衛媼多嘴問一句,是不是只有她有。孟糧點頭。衛媼因此問他,長君是不是還生衛孺的氣。孟糧實話告訴她,郎君早就不氣了。也不會再給幾位女君送吃的用的。宮裏的衛夫人除外。不是她,衛家不可能有如今光景。郎君要不是兩位公主舅父,家裏再養幾十個奴仆也不一定能護住那麽大家業。

衛媼不懂,“為何不再給她們送吃的用的?”

孟糧怕她因為兒女不和難過:“郎君說頭幾年送是擔心她們剛嫁過去,婆家人欺負她們,就想借此告訴陳家和公孫家,衛家女子不是嫁出去了母家就不管了。如今她們手上有餘錢,也在婆家立住了,就不必再給她們送物品了。也不能送一輩子。老夫人,您說是嗎?”

衛媼點頭。

孟糧又說:“去年深秋時節沒給兩位女君送糧送肉,確實因為郎君很生氣。今年只是天不好收成大減。”

“那糧食還夠吃嗎?”衛媼擔心地問。

孟糧:“郎君正是怕天災人禍突然沒糧,除了紅薯沒賣過。”說到此壓低聲音,“你們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能說出去。”

早幾年衛媼每每出去都能看到很多乞討者。這兩年沒了,聽說上林苑缺人手,無論是不是細作,陛下來者不拒。身份不明的就弄去養豬,踏實本分擅長做農活的,被弄去打理瓜果蔬菜和糧食。

衛媼不清楚真假,但她知道人餓極了敢搶。衛長君住的偏,叫人知道他家糧滿倉,窮苦人家不敢動手,城裏那些子游俠也不會放過他。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別叫長君擔心。”

孟糧前往東市買了紙筆等物就駕車回茂陵。到家第一件事就把他和衛媼的談話一字不漏的告訴衛長君。

衛長君笑著說:“難得她竟然沒找我要糧而是去東市買。”

霍去病恰好也在,“她敢!”

衛長君想了想:“興許因為你在我這兒,你母親才不敢來。”

“別管因為什麽,她知道怕就好。大舅,我們何時回秦嶺啊?”霍去病想念高山叢林,地裏的野雞野兔子,“小狼崽子都瘦了。”

狼崽子是瘦了,但不見得是餓瘦的,還有可能苦夏,“孟糧先過去盯著收割,這邊差不多了我再過去。”

今年小麥無需搶收,孟糧也無需擔心少了他一個,累著衛長君。午飯後,他歸置歸置行李,就架著沒有篷的車回秦嶺。

今年也不需要霍去病和阿奴以及五個半大小子下地撿麥穗割麥子。韓嫣和竇嬰都在秦嶺,沒人給霍去病和阿奴上課,衛長君就給他倆找個活。

臨收小麥還有幾天,衛長君帶人在南邊渡口對岸搭個麥稭棚。他搭棚的時候,下地查看莊稼的梁家裏村民見著了就過來問搭棚做什麽。衛長君直言,擔心有些人家把玉米全賣了或磨成粉,下半年沒玉米種子,他打算在此賣玉米,價格跟朝廷賣的低價糧一樣。他們要是有需要就拿著身份證明來買。

梁家裏村民不需要,但他們覺著此舉甚好,又覺著糧食越多越好。回到家中跟族人長輩商議一番,一部分人幫衛長君四處宣傳,一部分人等著跟裏正過來買玉米。

小霍去病懂事了,外人都走了他才問:“大舅,玉米賣了,我們吃什麽啊?”

衛長君:“咱家還有前年的玉米小麥和黃豆等雜糧。即便把去年秋天收的玉米全賣了,咱家的糧食也能吃兩年。不信你問他們。”看向搭棚的奴仆。

衛家奴仆查過糧倉,連連點頭。

衛長君把編成片的麥稭遞給男奴,男奴放到棚上,又查看一遍,確定除非下暴雨刮大風,這棚淋不透吹不倒,“郎君,妥了。”

衛長君扶著梯子,“慢點下。去病,回頭你和阿奴一個稱一個記,”看向五個半大小子,“他們幫你們運玉米,順便看著別有人搶,行嗎?”

霍去病不禁問:“我們七個賣啊?”

衛長君點頭:“你不是一直說自己長大了嗎?給你們一個鍛煉自己的機會還不好。”其實他此舉就是叫大外甥知道物價,學會跟人打交道。

可那些話是少年人口嗨,“長得太快了吧?大舅,我以前只拿錢買過小玩具。”

“賣多賣少都歸你們,隨便你們怎麽分。”

霍去病脫口道:“成交!”

衛長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很是無奈地說:“是我親外甥。”

“你是不是又想反悔啊?”霍去病忙問。

衛長君想生氣又想笑:“棚都搭好了,我反什麽悔?不過我得再強調一遍,賣去年秋收的。前年的可能出不來,賣給人當種子是坑人。”

霍去病點頭:“你們把去年的玉米單放著。”

衛長君擔心弄混了,每季收的糧食都單放著,“可以。現在先回去準備,明兒一早過來。”

阿奴忍不住說:“可是只有梁家裏村民知道我們搭棚賣玉米啊。”

衛長君:“他們熱心腸。還有下午半天時間,足夠他們告訴鄉鄰鄉親。”頓了頓,“你們還得背書練劍,也不能從早賣到黑。這樣吧,一天賣五石。上午三石,下午兩石。”

阿奴點頭:“這樣好。過幾天才知道的人也可以買到。”

衛長君問大外甥:“回家?”

小霍去病想想沒別的事了,抱住他大舅的手臂,“大舅——”

“說話就說話,別撒嬌。”衛長君甩開他的小爪子。

霍去病委屈,摟住阿奴:“大舅越來越不疼我了。”

衛長君假裝聽不見,上船就叫奴仆劃船。

霍去病頓時顧不上賣慘:“大舅,我還沒上去!”

“還有船,自個劃。”以前衛家過河需要劃船到這邊渡頭。衛長君嫌麻煩,去年在他家直東修個小渡頭。衛長君到南邊鄉民常來常往的大渡口就不需要走一段路再過河,從自家屋角上船劃過來就行了。

衛家有三只小船,衛長君和幾個奴仆一只船,還留給霍去病兩只。他和小夥伴把梯子等物放船上,就和阿奴分兩條船,比誰先劃到家。

衛長君忍不住搖頭,果真還是孩子,什麽都能拿來比。

“去病,別忘了下午學算術。”衛長君高聲提醒。

霍去病手裏的船槳險些扔水裏,“大舅想累死我不必這麽迂回。”

“那算了。我明日去秦嶺把孟糧和牛固叫來。”

霍去病連聲叫著他不敢了。

我還收拾不了你!衛長君心裏這樣想著收回視線。

翌日,衛長君令許君和西芮早點做飯。辰時三刻,衛家用飯。巳時前,七位少年就把上午要賣的玉米送到麥稭搭的棚下。

霍去病最後一次回來拿鬥和記賬的筆墨紙硯以及方幾,阿奴惴惴不安地問:“郎君不過去看著,我和去病能行嗎?”

霍去病點頭:“當然!我的算術比三舅和小舅厲害,你還擔心我算錯賬?走了,走了。來的時候我看到有人過去了。”

阿奴還是擔憂,可憐巴巴望著衛長君。

衛長君說的事不關己:“算多算少都是你們的。”

“可是,玉米是您辛辛苦苦種的。”阿奴提醒。

衛長君點頭:“賣少了就當給你們教束脩。”

阿奴啞了,還可以這麽嗎。

衛長君頷首:“你不去那就不賣了?”

阿奴當自己什麽也沒說,搬起方幾掉頭就走。

衛長君看著他決絕的模樣差點笑噴,“這孩子……”無奈地搖搖頭。

打掃庭院的西芮忍不住問:“郎君真不過去看著?小公子和阿奴才十歲。”

“十歲不小了。窮人家的孩子獨當一面了。”衛長君不待她開口,“叫你們準備的紅棗和米酒準備好了嗎?”

衛長君很少喝酒,但家中不缺酒釀和米酒。以前他給母親和妹妹做酒釀蛋,小霍去病也喜歡喝,衛長君便常備著。偶爾霍去病不想喝了,衛長君就請竇嬰和韓嫣來他家用飯。

西芮好奇:“怎麽吃?”

米酒可以發面,衛長君道:“紅棗米酒糕。”

許君從廚房出來:“小公子要知道您不去幫他賣玉米而是在家做好吃的只會更高興。”

衛長君也是怕自己忍不住出去。

有了活,衛長君聽到類似敲鑼打鼓的聲音都沒空出去看。

等待面發的時候,衛長君走出家門,問水邊洗衣服的女奴:“方才什麽聲音?”

女奴不確定:“好像奴婢家的小子敲銅盆,提醒過往的人渡頭賣玉米。”

衛長君奇怪,哪來的銅盆。忽然想起他家沒有,韓嫣家不缺。韓嫣不在茂陵,還敢去他家拿東西的只有自家大外甥。

“這個混小子,真有他的。”

殊不知銅盆一出,過往的衙役都驚著了。

廷尉府出來拿人的差役以為出事了。過來一看幾個半大小子,差役下馬上前詢問,聚在這兒做什麽。

霍去病拿著鬥邊裝玉米邊說:“賣玉米啊。來點嗎?跟陛下賣的一個價。”

差役好笑:“你還知道陛下?”

霍去病比他還奇怪,停下來:“我知道陛下怎麽了?”

“你知道陛下是誰嗎?”衙差見他一臉稚氣,越發想笑。

阿奴見霍去病停下來,眉頭微蹙,怎麽跟誰都能聊?玉米還賣不賣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阿奴朝霍去病看一下。

衙差被問楞住,難不成是哪個公子王孫。

阿奴悠悠地說:“他姓霍。他有個姨母姓衛,有幾個舅舅也姓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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