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給翠柳送了粽子回來的蕓娘，在岔路口碰到了從圓頂山回來的祁玉。

她挽著籃子大步上前，“玉兒……”

“娘？”祁玉翻身下了驢背，站在原地等她。

待到走近了，蕓娘看著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問，“籃子沒帶回來？”

“啊？”祁玉這才想起忘記讓阿丁還籃子了，“我忘了。”

蕓娘也只是隨口問問，“無妨，下次去帶回來也是一樣，走吧。”

“嗯。”祁玉牽著毛驢跟在她身後。

蕓娘邊走邊跟她說話，“我去給你翠柳嬸送粽子的時候，正好碰到陸倉父子去河裏撈了一籮筐小河蝦回來，然後你翠柳嬸就非要讓我裝一籃子河蝦帶走……

這麽多河蝦，你說咱們該怎麽弄來吃才好？油炸？還是小炒？”

“娘想怎麽弄就怎麽弄。”

“那就拿一半油炸，一半小炒怎麽樣？”蕓娘興致勃勃的回頭，卻見祁玉有些情緒不佳。

“玉兒？你……”

“啊？”祁玉擡頭，見她滿眼關心的看著自己，便微笑道：“我沒事，娘別擔心。”

蕓娘卻是不信，“可是在圓頂山遇到什麽事了？”

“沒有。”祁玉搖頭，頓了頓，又正色道：“娘，以後若有人跟你打聽起圓頂山上的事，尤其是關於端木曄的，你一定要小心應付。”

蕓娘鄭重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所以，你剛才是在想與端木少爺有關的事？”

“才不是。”祁玉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否認。

蕓娘就看著她笑笑，也不說話。

祁玉……

她有些氣哼哼的，“他居然同別人說，跟我不熟？”

她撇著嘴，“早知道就不給他們拿粽子去了。”

既然不熟，還吃她家粽子幹什麽！

蕓娘張了張嘴，問道：“端木少爺同誰說的？”

“那人我不認識。”祁玉擡手輕輕推了推蕓娘，示意她繼續走，“應該是從皇城來的。”

不然端木曄不會繼續裝瘸。

兩人回到家沒多久，陸心蓮就提著三個粽子來了西邊小院。

祁玉拉著她進屋，“我還說待會兒就去南邊找你呢，沒想到你先過來了。”

她拿出自己縫的香囊給陸心蓮，“這五色香囊是我昨兒才趕縫好的，裏面已經裝好了五種驅蟲的藥物。”

“謝謝阿玉。”陸心蓮歡喜的把香囊掛在腰間。

隨後，兩人就進了祁玉的臥房說悄悄話。

兩人坐在床邊，祁玉問陸心蓮，“你前日議親議得如何了？”

一說到親事，陸心蓮臉上的歡喜瞬間就淡了許多，“我爹已經收下李家的議親禮，若不出意外，待到明年我及笄，李家就會來下聘。”

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沒有逃過祁玉的雙眼，祁玉偏頭看她，“怎麽了？”

陸心蓮低著頭，半晌才聲音低低的道：“阿玉，我有點害怕跟李慶春成親。”

祁玉一楞，“為什麽？”

隨即她似想到什麽，關心追問，“他是不是做什麽事嚇到你了？”

陸心蓮搖頭。

祁玉耐心問道：“那你是因為什麽而害怕跟他成親？”

陸心蓮攥著雙手，聲音細如蚊聲，“他那雙……眼睛，我看到就害怕。”

原來是這樣。祁玉握住她的手，“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呢？”

陸心蓮搖頭，“我不知道。”

祁玉握緊她的手，“你想退親嗎？”

陸心蓮點頭，隨即又把頭垂得更低了，“可我爹不會同意。”

“無妨。”祁玉寬她的心，“距離明年你及笄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咱們慢慢想辦法。”

“嗯。”陸心蓮傾斜著身體，把頭靠在祁玉的肩膀上。

陸心蓮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臨走時，祁玉拿了一串煮好的粽子給她帶回去。

五月初五，端午，又叫五毒日。

祁玉今日沒有到處亂跑，就乖乖待在家裏，用炭火棍教連炤寫一些簡單的字體。

連炤很聰明，很多字她只教兩三遍他便會記住。

祁玉見他悟性如此之高，突然很認真的問他，“連炤，你想去學堂讀書嗎？”

連炤忽然就楞怔住了，去學堂讀書？“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祁玉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這麽聰明，不去讀書太可惜了。”

但連炤想了想，卻搖頭道：“我一個瞎子去讀什麽書。”

祁玉皺眉道：“你只是眼盲，又不是心智有問題，為什麽不能去讀書？”

連炤低著頭好半晌，才道：“我不想再給姐姐添麻煩。”

祁玉心中一軟，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從來都不是姐姐的麻煩。只要你想讀書，姐姐自會幫你想辦法。”

陸家村裏沒有學堂，讓連炤獨自去幾十裏外的劉家村讀書，她不太放心，且劉家村那位夫子也不一定會收連炤。

還是等以後鋪子開起來了，讓連炤去城裏讀書吧，到時還須找個書童跟著他。

連炤還未開口答應去讀書，祁玉便已經在心裏思索起來。

“姐姐容我想想。”

“好。”

這時，蕓娘端著剛蒸好的饅頭過來，“你們倆快去洗了手來嘗嘗我蒸的黃面饅頭。”

“走，去洗手。”祁玉丟掉炭火棍，拉著連炤去廚房洗手。

然後，兩人一人拿著一個黃面饅頭並排坐在堂屋門口吃著。

連炤：“姐姐，這黃面饅頭好甜啊！”

祁玉頷首，“我看到娘在和面的時候加了黃糖。”

“哦。”連炤喜歡吃甜，沒幾下就把手裏的饅頭吃完了。

祁玉又起身去拿了一個饅頭給他。

“謝謝姐姐。”

蕓娘見了，笑著說道：“都留著點肚子，午飯還沒吃呢。”

“知道了。”祁玉吐了吐舌頭，把連炤手裏的饅頭掰走一半，“留著肚子，待會兒吃好吃的。”

“嗯。”

蕓娘笑著搖頭，正要轉身去廚房做午飯，卻看到陸濟出現在院門口。

她忙走過去開門，“陸濟兄弟？你來怎麽也不出聲……”

陸濟把手裏提著的兩個紙包遞給她，“這是我家少爺讓我送來的。”

他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堂屋門口的祁玉，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少爺的堂哥特意從皇城趕過來陪少爺過端午，所以少爺這段時間都走不開。”

蕓娘點頭，接過紙包，“進來喝口水？”

“不了，我還要趕回去覆命。”陸濟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蕓娘後，轉身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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