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蘭嬪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怪不得剛才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蘭嬪，只怕在聽到蘭嬪有孕時，心裏不知憤恨成什麽樣子！如今她滑胎，正合他意。可他為何還要親自去看，還讓人去調查滑胎的原因？難道……

想到這，冰柔的心臟猛得跳動了一下，莫非……這一切都是皇上主使的！親自去看望，表面上看是關心，實則是要親自看看胎是不是真得滑掉了。這樣的心機，城府……

冰柔暗自吸了一口氣，縱然她不同情蘭嬪，可還是為皇上的冷漠與絕情捏了一把汗。只是……一個男人若沒了生育能力，這樣的痛苦冰柔是無法想象和理解的，但這樣的痛苦應該和女人不能生養自己的孩子是一樣的吧！

擡起頭望著走在前方，皇上無限孤寒落暮的背影，冰柔的心在瞬間湧上一股酸酸的痛！這個男人雖然擁有無比倫比的容貌，至高無上的地位，卻有著不為人知的坎坷經歷，有著常人無法忍受的難言之苦！甚至身邊還藏著一個絕對危險而恐怖的敵人！而他卻還要苦苦撐著這樣表面光華的狀態，其心應該很苦，很累吧？

可因為他是皇上，所以他要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但冰柔也知道皇上絕不是軟弱的。憑他能輕易鎮住那幫不可一世的老臣，其魄力與手段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上次清理後宮，就足見他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可為什麽鬼面人提到他時一臉的不屑？是被他表面的假象迷惑了？還是覺得他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是不是覺得朕很卑鄙？”皇上看著一臉沈思的冰柔，緩緩問了一句，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呃？冰柔回過神，心頭一驚，臉上平靜地笑了笑，看來皇上已知她猜到了，不由垂眉，低言“是蘭嬪娘娘先負於皇上，皇上沒有殺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皇上直視著冰柔，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先生不怕嗎？”

冰柔楞了半秒，輕輕搖了搖頭，擡眼一笑，又緩緩垂下眼瞼，沈寂了片刻方輕言“微臣昨兒在市場看到三個大小，重量都相等的銅人，商家聲稱若有人說出他們的好處，就免費贈送。它們外觀上並沒有區別，微臣覺得奇怪，一時好奇就找來一只螞蟻，結果，發現了蹊蹺。”

“哦，”皇上淡淡地挑了挑眉，幽深的眸子猶如大海望不到底。

“第一個銅人：螞蟻從一只耳朵爬進從另一只耳朵爬出，第二個銅人：螞蟻從耳朵裏爬進從嘴裏爬出；第三個銅人：螞蟻從耳朵爬進去後再也沒有爬出來。微臣想這第三個銅人最為有趣，得好好保存。沒想到商家還真將此銅人贈與了微臣，微臣感激不已，定當永世收藏著。不知皇上覺得微臣做得對與否？”

我如此向皇上你保證你的秘密我絕不會說出去，而只會讓它爛在自己的肚中，不知皇上你滿意嗎？

皇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從他的眼裏可以看出他聽懂了冰柔的寓意“先生總會在不經意間帶給朕意想不到的驚奇！朕……會記住先生的銅人的。對了，朕記得上次劉太醫給那只雪獒看病快有三個月了吧，不知它好得怎麽樣了？”

冰柔吃了一驚，皇上怎麽突然又提到了幻影？原本剛放下去的心又猛得提了起來。

“多謝皇上掛念，已好得差不多了，”冰柔小心慎言，淡淡地回話。

皇上點了點頭，神情竟帶著一絲心慰“好了就好，有一只忠心護主，不離不棄的雪獒守在身邊，朕有時真得很嫉妒先生。”

說著他仰起頭，看著天空不知名的地方，廢然長嘆，悵然若失，孤寂，清冷，悲傷的氣息緊緊包裹著他。

“皇上……”冰柔楞楞的看著皇上，莫名的愧疚感湧了上來，原來……是這樣。思及紅衣國師曾講的有關皇上中毒的事，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出賣，那樣的痛苦一定是痛不欲生的！所以……他才會嫉妒。

也就在那個瞬間，冰柔突然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擁有高不可攀的地位，此時的他脆弱得猶如一個可憐無助的孩子，他需要溫暖，也渴望溫暖，而她想要給他一絲溫暖！

冰柔以為自己只是想想，卻不知心隨意動，她竟已經在做了！本來她只是想拍拍他的肩，可他太高了，高出她整整一個頭還要多。伸手撫上他寬厚修長的背上，輕輕將臉靠在手背上的那個瞬間，冰柔有些恍惚，這個動作似乎在什麽時候做過……感受到他瞬間的僵硬，冰柔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似春風般的暖意，讓人在不經意間淪陷其中，話語沒有經過大腦就這樣滑了出來“臣昨日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吾皇與微臣小時竟是同鄉，一起放過風箏，一起捉過魚蝦，一起騎馬，甚至一起讀過詩文……”

冰柔講著講著，自己似乎真得經歷過一般，那樣的真切，那樣的熟悉……

皇上由最初的驚詫，震驚，漸漸變得迷茫，若有所思……一些沈睡在記憶深處的東西象一個個音符雜亂地跳了出來，擾亂了他的心緒，刺痛著他的神經……

“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騙我？”皇上突然有些神質不清的低聲喃喃，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迷茫中，眼底湧著極大的痛苦，不甘和憤恨！

“皇上……”失措地輕喚，冰柔被皇上痛苦的表情驚到，那表情刺痛著她的眼，讓她的心微微輕顫，讓她有種犯罪感，好象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冰柔的輕喚令皇上的神質瞬時清醒過來，他眨了眨眼，輕晃了晃頭“朕，這是怎麽了？”

“是微臣越禮了，”冰柔愧疚的垂下眼瞼，有些不知所措。剛才她怎麽會那樣大膽！

此時皇上已徹底清醒，他雖然驚詫於冰柔的大膽，可被她相擁著的感覺真得很溫暖，那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久到他已經忘記！難道是沒有溫度的空氣呆得太久，一絲暖陽的撫摸原來就能換起心底最深的渴望！

“謝謝先生，朕……很高興！”輕輕拉著冰柔的冰冷的手，皇上的眼裏折射著真誠。

冰柔垂著眼瞼，略為尷尬的笑笑，想要抽回手，不想皇上握得很緊“微臣謝皇上不怪之恩！”

“先生不會背叛朕，對嗎？”皇上伸出涼溥的手，輕輕挑起冰柔的俏麗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著冰柔，眼中閃著冰柔看不懂的覆雜情愫。

冰柔點了點頭，她雖不解皇上為什麽會問這樣奇怪的問題，但肯定的表態卻是必須的！何況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什麽理由需要去背叛皇上，皇上對她一直還不錯，就沖著他親自帶禦醫半夜來王府為雪獒就診的情義，她也不會背棄他！

“真的？”皇上竟如孩子般眼底閃著耀眼的光芒，那樣的開心。

“那就印個章吧！”仿佛被皇上眼裏的光芒所感染，冰柔的心裏也蕩漾起暧暧的波折，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皇上的手捧起，在皇上疑惑的表情下，用小指輕輕勾住皇上的小指，兩兩相握，然後在對方的姆指上輕輕印了一下，笑道：

“瞧，蓋了章，皇上與微臣便是簽了約，是不能違約的！”

看著那重重的相碰後就分開的姆指，皇上的表情很奇異，似乎有什麽東西輕輕劃過心田，還沒來得及抓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朕記住了，先生也要記住！”皇上看著冰柔說得慎重。

“微臣銘記在心，絕不敢忘！”冰柔鎮重承諾。

回到玉雪宮，冰柔的心裏一直直怪怪的，難道是因為對皇上的承諾？

“怎麽心事重重的？”雪獒將冰柔攬進懷裏，輕聲尋問。

冰柔眨了眨眼，微蹙了下眉頭，表情很孩子氣“剛才知道了點皇上的秘密，作了一個承諾後，不知怎麽總是覺得心裏怪怪的感覺。”

“是什麽承諾？”雪獒擰了擰眉，問得謹慎。

“相互不背叛的承諾。”冰柔輕言，眉頭仍舊蹙著。

聞言，雪獒瞬間楞住，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不是太輕率了點，”冰柔晃了晃頭，一回頭見雪獒的表情很古怪“幻影，你……怎麽了？”

雪獒回過神，掩飾性的笑了笑“沒事。對了，我這幾天查過了，靜妃可能是皇上故意安在後宮裏的探子。”

“哦，”冰柔挑了挑眉，“探子？為什麽？”

雪獒笑了笑“宮中雜事太多，有些事皇上是不能明查的，所以暗中放幾個暗探也是必然的。”

認同的點了點頭，冰柔聯系起最近發生的事，柔妃的死，麗嬪的死，子丹的死，太後的禁足，哪件事分開來看都是不相幹的，可仔細一想又都是聯在一起的，巧合的太多，本生就是問題。看來所有的事，皇上都是清楚的，只不知……鬼面人的事他也知道嗎？麗嬪房中那個神秘的男人，他知道嗎？雪獒披著隱身人在宮中的事他知道嗎？還有她的身份，那個雪獒一口酌定的身份，皇上知道嗎？

“皇上……”冰柔張了張，突然覺得心裏沈略略的“幻影，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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