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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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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殞是真的中了妖毒,盡管他嘗試著將毒素引出來,但短時間內也只能引出一點。

窮奇的妖毒不比其他,他此刻經脈逆行,體內邪祟不及凈化與妖毒混合,折磨得他時時刻刻都在疼。

他擾亂芙嫣歷劫的步調,代替了許多本不屬於他的部分,因此遭受的反噬也在折磨他。

但這都沒什麽。

他除了面色比平日更蒼白一些,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很冷靜地告訴芙嫣:“將弓給我。”

芙嫣毫不遲疑地將手中金紅長弓遞給他,謝殞接過來握在手中,弓身炙熱如火,他手都好似要被灼破,但依然握得很緊。

他禦風而立,在醜陋猙獰的腳掌再一次落下時,用她的弓射.出三道金白色的箭矢。

芙嫣記得那叫泯風的靈體提到過,那似乎是凈化神力。

凈化……顧名思義,她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目光隨著三道箭矢而去,芙嫣看見箭矢越遠越大,逐漸將那仍被她命火燃燒的猙獰腳掌包裹起來。金白色的靈力如一道水衣將腳掌推回裂隙之外,一點點修補著天裂,在縫隙處留下淡淡的半透明封印。

在那封印之後是窮奇不甘而憤怒地嘶吼,它的吼叫聲刺耳極了,震得人界地面不斷晃動。

芙嫣懸於空中,目力好,遠遠望去,方圓百裏房屋傾塌,死傷無數,穿著各仙府法衣的修士匆匆趕來,見到了將窮奇抵抗回去的人。

——芙嫣和謝殞。

他們停在不遠處,似乎對此並不意外,遲疑不定的臉上有些隱晦的慚愧。

芙嫣來到謝殞身邊,扶著他的手臂一點點落下,踩著凹凸不平的地面,見他神色悲憫地望向四周。

生命在流逝,他們都感覺得到,無數人魂散去,那些無辜的、從未做過壞事的百姓因一場意外喪生,他們原本可以有美好的未來,命格中並未寫有他們應死於今日,這是不正確的,不公平的——

謝殞微微吸氣,忍耐著咳嗽的欲望,閉著眼側過了頭。

芙嫣看得出他可能是氣急攻心,嘴角沁出血絲來,擡她起手慢慢替他順了順背。

“君上!”

風寒溪匆匆趕來,帶著凝碧君等一眾照夜宮弟子來到最前,別人不敢來與謝殞對話,他敢。

“君上你怎麽了?”他緊張地跑到最前,瞧見謝殞的臉色,擔憂得有些語無倫次,“天裂了,那只腳……它差一點就踩下來了,我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用,我們以為完了……還好,還好有君上。”

他看了一眼天裂處的封印,那半透明的陣光後還能看見模糊的巨獸影子,他滿臉汗珠,臉色不比謝殞好看多少,強撐著說:“君上又一次救了人界。”

這話一起,周圍不斷響起附和聲。

“凝冰君真是天道救星,每次他出現都能為人界解決致命危機。”

“正是,若不是凝冰君,這次真不知該怎麽辦,那麽多人……半個人界都險些喪生在那腳下。”

有人默默垂淚,有人感慨慶幸,當然也少不了唱反調的存在。

“可……難道不是每次凝冰君出現,人界都會發生意外嗎?”

這聲音不大不小,來自萬靈宗一名弟子,所有人都望了過去,對方站在宗主雲夢蒼身後,長了一雙狼耳,是妖修。

芙嫣也看向了對方,比起那說話的妖修,她先註意到的是一身繡蝶衣袍的男子,以及男子身邊五官極為熟悉的女子。

是雲瑤。

她……活了?

雲凈蕪與芙嫣視線交匯,不太好的記憶浮現出來,她本能地往雲夢蒼身後一躲。

無垢帝君沒看出她是附著於妹妹身上的異魂已經很難得了,她現在只希望可以瞞更長的時間,直到為妹妹報仇雪恨為止,到時她會自己離開。

她想過會和女君遇見,但在這種場合如此突兀地面對她,雲凈蕪竟然比面對無垢帝君時還緊張無措。

她掃了一眼說話的妖修,表情有些不悅,不會說話也就算了,還不會挑說話的時候,太蠢了。

偏偏這麽愚蠢的話還有人附和,是玉辰殿的人,雲凈蕪眼皮跳了跳,飛快地瞄了一眼淩翾,對方根本不管她去了誰身邊,他眼裏只有女君一個。

那附和妖修的人正站在淩翾左側:“這也不算說錯。”對方用就事論事的語氣道,“凝冰君‘隕落’這五百年,人界一直太平極了,不管與妖界還是魔界都相安無事,偏是凝冰君回來這個時候,就出了這樣大的事……”

話題被挑開,他們好像忘了剛才是誰阻止了窮奇,一個接一個非議著挽救了生命的人。

“凝冰君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恐怕是太兇了,克死同門不算,還要克整個人界。”

“五百年前人魔大戰是他阻止的沒錯,可在他出現之前也沒有這樣的事,說不好就是他帶來的。”

他們越說越覺得是這樣,隱隱聚集起來要和謝殞為敵。

風寒溪忍無可忍,毫不留情地一道靈力過去,幾個非議謝殞的人全都吐血跪地。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有生之年本宮主竟還能聽到如此可笑的言論,君上克整個人界?若沒君上,五百年前人界已淪為魔界泥潭,仙界高高在上,根本沒發現我們在魔族的屠戮中水深火熱,是君上自爆元神後才引起註意!你們今日這般忘恩負義,剛才就該讓你們死在窮奇腳下!”

“窮奇?!”

“竟然是窮奇……”

更多的聲音開始議論,他們沒有風寒溪見過的市面多,根本沒想到那會是傳說中的上古兇獸之一,一個個都嚇壞了,躲在同門大能背後。

他們對謝殞的感情很覆雜,既希望得到對方的保護,又有方才那些人說的擔憂——也許這都是謝殞帶來的呢?

唯獨芙嫣知道事實真相。

謝殞可不是什麽天煞孤星,他是仙界帝君,他曾來人界是為了什麽她不知道,但她肯定災難絕對不是他帶來的。

“風宮主。”

伽藍殿元和法師現身,帶著一眾白衣佛修趕來,他們剛為慘死的無辜百姓收斂過魂魄,每個人手裏都拿著聚魂燈,面色沈重。

對伽藍殿的人,風寒溪態度好上不少:“元和法師。”

元和法師望向謝殞所在的方向,謝殞一直在閉目調息,根本沒理會外界的紛擾,倒是芙嫣在一旁扶著他,順便給他護法,將對話聽在耳中,表情不太好看。

她並不理會元和法師的眼神,仿若似不經意地掃了掃他身後,見到低著頭的不渡後就收了回來。

他沒事就好。

“事情覆雜,這裏離伽藍殿近,還請諸位一同前往伽藍殿,為今日之事想個徹底的解決辦法。”元和法師擔憂地望向天裂處,“裂隙只是封印不能徹底修補,總會是個問題。”

這是正經事,風寒溪沒意見,但他沒立刻答應,而是轉身走向謝殞,在靠近謝殞的一瞬間,被芙嫣橫著手臂攔住。

風寒溪一怔,詫異地望向她,芙嫣笑笑道:“站在那裏說就行了。”

謝殞緩緩睜眼,沒看風寒溪,只靜靜看著芙嫣。

芙嫣朝他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他便什麽都沒說,一副無論何事都任她安排的樣子。

風寒溪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定格在溫和上。

“好。”他點頭,輕聲道,“君上可要隨我等前往伽藍殿商議解決辦法?”

回答他的卻不是謝殞而是芙嫣。

芙嫣聽了半天那群人的話,不禁索然無味。

“商議?用錯詞了。”她漫不經心地瞥了瞥等候消息的眾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修士裏呼風喚雨的人物,在今日之前,她也不乏對其中某一位十分敬慕,但今日之後……

惡心透了。

“他若不去,你們商議有用嗎?”芙嫣直白得讓眾人無地自容,“你們對著天裂只有等死的份,現在談什麽商議?你們不過是想知道他有沒有辦法幫你們補天裂罷了,這根本不是對等的談話,當他是冤大頭嗎?”

“你這妖女,哪裏輪得到你說話——”感覺受到冒犯的天極宗宗主憤怒開口。

芙嫣還沒說什麽,淩翾就化出本命劍甩了一道劍光過去。

天極宗宗主臉色難看地盯著玉辰殿所在:“道君這是何意?”

淩翾妖嬈地眼睛掃了掃對方:“你在說誰是妖女?再說一次試試看。”

天極宗宗主滿臉震驚,無數的話想說,卻在這氛圍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口血來。

芙嫣根本不在意淩翾做什麽說什麽,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對方,她只繼續道:“你們全在等凝冰君救命,卻還敢在受人庇護的情形下扯什麽‘天煞孤星’。先不說這肯定與他無關,實乃無稽之談,就說即便是他帶來的,那又如何呢?”

她一個個看過眾人:“你們不還是要仰仗他嗎?怎麽,你們難道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凝冰君去死了,消失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還真有人這麽認為,聽她這麽一說就想應和。

芙嫣瞧出來,彎唇一笑道:“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那結界之後是什麽東西,它是凝冰君離開就會消失的嗎?它還在外面進不來,就是因為凝冰君還在這裏,你們猜我現在把凝冰君帶走,跑得遠遠的,什麽都不許他管,那東西會怎麽樣?”

她往前一步,似笑非笑:“反正我和凝冰君在一起,肯定是不會死的,至於你們——”

“你們敢來試一試嗎?”

一片沈默。

沒人開口。

他們不敢。

芙嫣輕嗤一聲:“愚蠢,愚昧,這就是人嗎?”她回到謝殞身邊,見他已經調息得差不多,偏頭問,“這樣的人,有必要幫他們嗎?”

謝殞回答的很快,答案讓大家吃驚極了,但芙嫣卻並不意外。

他說:“看你的意思。”

“……”

這樣大的事,卻看她的意思。

剛才還敢喊芙嫣妖女的天極宗宗主臉色更難看了,不知為何心底有些後怕。

不渡站在元和法師身後,終於還是看了過來。

他視線在芙嫣和謝殞身上劃過,心裏有些他不明白的酸澀。

“我的意思?那就是不管。”芙嫣故意這麽說,拉著謝殞就要走。

果然,還沒走出兩步,剛才還磨磨蹭蹭的一群立刻開口挽留。

見芙嫣執意要走,他們還跪了下來,逼著說了冒犯話語的人磕頭認錯。

芙嫣瞧見那狼妖被押著磕頭,一點消氣的表現都沒有,但她知道時間不多,不能再浪費了。

“我都行,還是看你的意思吧。”

她說完就往旁邊一站,餘光感覺到不渡的視線,下意識看了回去。

與對方對視一剎,芙嫣雙手負後,緩緩交握在一起。

謝殞就在她身邊,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靜默著,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應。

芙嫣也轉眸凝視他,正見他正看著她這裏。

他薄唇輕抿,過了一會說:“去吧。”

芙嫣不意外這個結果,在她看來,謝殞哪怕嘴裏說著什麽都會聽她的,但他心地肯定有自己的判斷。從他之前為百姓枉死露出的悲憫模樣就能看得出來。

比起中午誒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他這般從不將慈悲掛在嘴上的,才是真正的憐憫世人。

所以他肯定還是會選擇幫忙,如五百年前一樣。

但芙嫣卻好像搞錯了他這麽決定的初衷。

他用一種覆雜的,無法言喻的語氣說:“你想去,不是嗎。”

芙嫣怔住,滿臉意外。

他發絲淩亂卻不掩神仙氣魄,尾光稍稍帶了一下伽藍殿的方向,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看了不渡,他發現了,以為她想去見不渡,所以他就決定去伽藍殿。

是為了她。

哪怕她在意著別的男人,但只要她想要,他好像就沒關系。

他真的……

芙嫣想不到形容詞。

她有些想不通。

真的有人可以如此無私嗎?

換做是她,不攪亂愛人與別人的來往就是恩賜了,再添助力……怎麽可能呢?

謝殞他是怎麽做得到的?

芙嫣什麽都沒說,安靜地和謝殞一同前往伽藍殿。

一路上很順利,等進了殿內,她就直接跟著他進了同一間禪房。

門外安置他們的小和尚欲言又止,芙嫣見了便說:“放心,我們什麽都不做,這裏是佛門清凈地,我就算想,也會有分寸的。”

小和尚漲紅了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落荒而逃。

跑出不遠,他見到了不渡,立刻停下恭敬行禮:“見過佛子。”

不渡沈默了一會,問他剛才發生了什麽,小和尚不敢隱瞞,羞澀至極地一五一十說了。

不渡安靜地站在那,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禪房裏,芙嫣等小和尚走了,就把門一關,轉過身來對謝殞說了三個字。

“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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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屑殞:沒人可以真的如此無私,所以我也不是,我只是……

舟不渡:你可真是一杯好茶

屑殞:你氣你也來

猜猜女鵝要幹啥,猜對發紅包,前三個都發。

首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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