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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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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神難為,做人難,做神更難!

她自小便被族人寄予厚望,上天昭示,她是天地間的最後一位真神。

可她洛梨昭,自出生便是個不學無術、貪玩成性的皮丫頭,就連在族中,她的惡名也早已傳了個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盛、時兩家的孩子也總等著看她的笑話,畢竟堂堂的神族之首,天界大佬,竟然連普通的術法都施展得磕磕碰碰。

如今,世間僅存的三大真神,其中龍神和妖神都已歸位,便是只剩下她一人,依舊毫無寸進。

龍神那小子最近不太正常,也很少下界來教她功課術法了,倒是新晉的妖神,本就生的比姑娘還精致的一張俊臉,頗得她幾分好感。尤其是他每次下界,還會帶給她帶上數份瓊漿玉液,正中了她的下懷。

可她也是萬萬沒想到!這妖神熹竽這次下界卻同那些老學究一般!變得說話不算數了!

“平日玩樂都能依你,你洛家神劍你說不練就不練,倒也不是經得起你折騰。只是這無妄山地理位置特殊,它本就跳脫三界之外,不受三界管控,因此也吸引了眾多兇獸前往,憑你現在的修為去了連渣渣都剩不下。”

“真神死,天道是會發怒的。雖然真神不死不滅,但你可知你每經歷一次死亡,除了覆生,更有可能會引起世間天翻地覆的改變,慎重!若真給你去了那無妄山,洛家沒法管你,我們幾位天神更加管不住你,豈不是讓你無法無天!”熹竽斜著一雙明亮澄澈的眸子,淡淡地瞥了過來。

洛家小女,洛梨昭,本是洛家第六十六代傳人,生來便具真神之力,天生神脈,也是天道選出的世間最後一位真神,對於洛家這是無上的榮耀,對於她,也就那樣吧。

見熹竽這次是鐵了心不讓她去無妄山玩樂,她忍了幾番才壓制內心揭竿而起的沖動,換上一幅溫柔笑臉道:“可熹竽哥哥之前不是答應過我嘛?你說只要我同你成婚,就將無妄山贈予我......”

妖神熹竽捏了捏眉心,他一身白衣,站在洛家小女一身黑衣的身旁,倒不顯得違和,那張漂亮精致的臉蛋在聽見這番話後慢慢轉了過來,凝視著她的眸子緩緩說道:“那是說等你我成了婚,我便帶你一同前往,若你有了我的印記...單憑世間妖獸也萬萬不能傷你分毫。”

“印記?”她不解道:“什麽印記不能現在就給?還是我現在未晉神位,配不上你。”

小妖神可疑地紅了紅臉,輕咳了聲,背過身去,不予理睬她。

她反而變本加厲道:“既是這樣你就是騙我!大騙子!”

話音未落,原本轉過身去的紅臉小美人突然向她身側走近了兩步,他月白色的直襟長袍搖曳拖垂在地,領口和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上面綴著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墨發僅用一根銀絲帶隨意高高束起,既未束冠也未插簪,額前有幾縷碎發被風吹散輕揚,和那銀絲帶交織於一起。

他逼近上前,緩緩開了口,聲音溫柔又動聽:“結印這種事你我成婚後你自會懂得,我怎麽可能會因你未晉神的身份就嫌棄於你......你我終要成婚的,我們是天道命定的緣分。”

他長嘆一聲氣,又道:“只是你天賦神力,如今法力平平,十年來都沒有一絲寸進......日後,如若我不在你身邊你定要註意,還有關於龍神,你要註意些...”

“他有什麽好註意的,許久不來了倒是,他這個神怪怪的...哪有你好啊熹竽哥哥,我最喜歡你了嘻嘻。”她諂媚道,若是哄得眼前的小妖神開心了,說不定他便會提前送她去無妄山內修行。

哪知眼前的男人只微微眨了眨眼,輕飄飄地看了眼她諂媚的笑臉,隨即很快移開,眼中一片清明:“你記得就好,上界還有點事,下次再來看你。”

“嗯嗯。”她恭敬笑道:“妖神大人若想我了便來看我,若無事昭昭也絕不會勞煩大人下界。”

熹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隨後便一溜白煙消散在洛家院門前。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彼時剛得了許諾的洛家小女竟不知變故叢生,災禍四起,一時間人間便成了生靈塗炭的煉獄。

有點不正常的龍神,一夜墮了魔,魔在這世間便是比妖物還嗜血般的存在,而他入魔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來了洛家。

魔族善戰,入了魔的龍神更是法力大幅度提升,倘若真神在位,也堪堪不過與他打成平手罷了。

那一夜,洛家失去了三位法力高強的長老,所幸那龍神堪堪入魔,魔力還未大成,又受了三位長老的重擊,等妖神趕至之時,龍神已不知逃竄於何處了。

“昭昭,你沒事吧?”

妖神第一時間便尋了此處來,此時洛家上下滿目瘡痍,正在料理三位長老的後事。

她面色慘白,粲然一笑,平淡地吐出“無事”二字,便扭了頭跪伏在三位長老靈前。

不言不語,不吃不喝,整整三日,閉門不出。任憑她阿爹阿娘上前撫慰,她都笑著點頭說:“無事。”

熹竽晉神前便知曉,自她降生,三位長老便將昭兒接至身邊,親自照料撫育,盼其成神,更盼其成人。他們三位對於昭昭是明師的存在,也更勝親人。

而那次大戰中,也是她親眼目睹了三位親人的相繼離世,大長老生生被那邪神戳斷了脊椎,仍拼死護在她身前。

她雖毫發無傷,心內卻早已滿目荒涼。

過了三天,不知她是否想通了什麽,突然大開屋門,找到了同樣守在她門前,守了她三天的熹竽。然後對著他又是作揖,又是行禮跪拜,手中攥著一枚和他腰間一般無二的墨色玉牌,恭敬奉上道:“熹竽,收我為徒吧,我想成神。大長老臨死前對我說,成神與否不重要,他希望我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洛家小女。”

“我太自私了,求你教我法術。”她簡短說明,又沈沈低下頭去。

她也曾幻想過長大,想過晉神的那一天,卻從未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

“昭昭,我在,你可以哭。”熹竽上前一步將她從地上攬起,溫柔地抱在懷裏,一遍遍柔聲輕撫。

等她再次擡起頭,這幾日積攢的眼淚早已如決了堤一般,滿眼水霧,瀟然而下,她小聲啜泣著,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要長大,該長大了。

洛家小女終於又做回了那個有血有肉的少女,她隨意將衣袖抹了把臉,再次拜別了洛家眾人,拜別了阿爹阿娘,義無反顧地跟著妖神去了上界。

真神雖為萬神眾仙之主,但她畢竟還未晉位,這諸天大小仙神,凡是精通某一術法之人便都能做她的老師。

熹竽雖帶她上了天,但忙於四處奔波,抵禦邪神,並未有時間真正地教導過她,甚至兩人之間的見面都成了奢侈。

而昭昭修煉的第一天,便是將修煉之地設下洛家祖傳陣法結界,以靈力為媒介,除了經她允許的授課之師可以進入,其餘外人除非以自身的靈力擊潰她的結界,但同時這也會導致兩敗俱傷。

她的目的就只是修煉晉神,若無其他因素,也害怕自己心軟受了熹竽的蠱惑,受不得一點挫折就被他接了出去。

陣法已成,一神一人被陣法隔絕開來。她強忍著淚水,對陣外遲遲不肯離去的男人催促道:“走吧,註意安全,保命要緊,一定。”

“嗯,你也註意安全,修煉不要攻心過急,慢慢來,這幾天的進步我都看得見。”少年揚了揚嘴角,黑潤潤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癟了癟嘴,不甚樂意道:“等我晉了神,你再帶我玩,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無妄山,晉神之前就不要找我了,我怕我一心軟就不想修煉了...”

他淡淡笑道,隨口應了下:“好,我都答應你。”

然後便一抹白煙,消散在結界之外,諸天神界,有一大半的仙人都在外界討伐邪神及邪神餘孽,熹竽作為領軍人,征戰在外,百年間回神界的次數不過寥寥。

天上一天,地下百年,對於昭昭來說,不過是修煉的一瞬罷了。

期間,熹竽來見過她數次。

他發神諭召她求見,她當沒看見看不著。

他派當天正好有課授的老師來請,那老師下了課便被立馬送了出去。

邪神戰事未清,熹竽鬧了幾次便又下了界,她便又得了極長一段時間的空閑。

又過了幾百年,熹竽突然上了界,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她。

而這次,他竟是做了她一次的授課老師來換來她為他降下結界。

結界緩緩降下,伴隨著一道熒熒潤潤的白光從東邊落下,漸漸化作一個人形。

此時間,陣內枯木逢春,枯枝抽出嫩芽,她所處的紫竹林被她劍意所傷之處竟都奇跡般地覆生,滿園翠色倏然綻放。

她心中詫異,他下界鎮壓邪神不過千餘年,為何神力造詣竟如此之快,只是心中疑惑還未來得及問出聲,便被對方壓下。

“昭昭,千年未見,你的進步,吾之甚慰。”

他月白色的綾綃曳地,飄帶紗緞迤邐,側顏依舊漂亮精致,只是多了些東奔西走的棱角與疲憊,只那一雙黑潤潤的眸子仍舊溫柔了天地,驚艷了世間。

手中長劍終究是入了鞘,她難掩眸中久別重逢的興奮,兀自道:“好得很,不好也得好。”

熹竽突然俯下身來,輕輕地說:“我走後,你想過我嗎?”

她並未應答,卻又見他自顧自說道:“從上次見面,你故意疏離我到現在,我總是很想你,每一天每一個地方沒做一件事都很想你。”

“晉神前,我就聽天道說過無數遍,你我緣分天定,我想也是如此,直到見到你,我想如果你我之間不是天定,那我便逆了這天又有何妨?”

她如是說道:“想過,但修煉大業不允許太多的兒女情長占據,等我想完便不能再想了。”

他突然輕松釋然道:“你能這樣說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他直接伸手就能撫觸到她的臉頰,他的手伸到一半,頓了頓,又垂然放下了。

熹竽向外走了幾步,卻忽然一頓,對上她的雙眸,又向她走近了幾分。

他溫柔說道,似秋風落葉般溫潤至極:“可讓我驗收你這千年的法力進益了多少?”

“悉聽尊便。”她攤開雙手,剛要凝出神劍。

“算了。”他忽然打斷她。

熹竽伸出一根手指捏上她的下頜處,緩緩擡起,他潔白瑩潤的指腹輕輕摩挲起昭昭的肌膚,一字一句道:“讓我好好看看你。”

她一把將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拍開,嫌棄道:“又不是沒機會了,什麽看不看的,等邪神一死,我便答應你同你成婚,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便是神尊,好羨慕他,不像我還在修煉,遲遲未能晉神...”

“你已經很快了,我猜晉神就這幾天吧。”

“真的?”她挑了挑眉,“其實比起做神,我更想當話本裏的大反派!”

他皺眉,卻仍是開玩笑的語氣道:“像邪神?”

“呸。”昭昭不屑道:“我要做的是殺盡世間反派的大反派,可不像他這樣的,善惡不分。”

“你這次下界去了這麽久,是出了什麽事嗎?”昭昭突然問他。

熹竽仍舊一副平平淡淡的語氣:“沒什麽事,邪神勾結了部分妖獸,我作為妖界之神,自然要去的,不過還好,已經解決了。”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能力的,所以便也沒有追問下去,但心中仍有絲絲疑慮,還未來得及問出口,結界之下突然撕了道口子,一道火光沖著他們砸了下來。

待那火光漸散,竟直接將她一畝三分地的小秘境砸穿了個大窟窿。

昭昭氣得身子發著抖,但礙於熹竽在此,話到嘴邊的罵罵咧咧硬生生被她忍了下來。

一片硝煙之中,漸漸顯出一個身形來,那人竟和縮小版的熹竽一般無二。

昭昭:“......”

而身側的男人突然長嘆了一口氣:“抱歉,昭昭,這是我下界之時分出的部分神力,不料千年未見,它竟生出了神智...”

昭昭滿臉詫異道:“什麽神力?”

能被分出來的神力,那一定幹擾到主人的,至少目前是...

“是我的貪欲之力。”

他的貪欲,不就是她?

果然,下一秒縮小版的熹竽便奔她而來,他精致可愛的娃娃臉還有些許的嬰兒肥,跑起步來一顫一顫的,看得昭昭心都要化了。

但再可愛也不能容忍這個和熹竽長得一般無二的娃娃要跳到她身上來的舉動!

“夫人!”那娃娃被她拒絕了求抱,委屈極了,他偏偏不依,死皮賴臉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不給抱就不起來的架勢。

昭昭臉都黑了:“夫人?”

比她臉還要黑的還有熹竽。

她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熹竽道:“什麽人吶?沒臉沒皮的?這還沒成婚合籍呢?”

臉色又黑了一瞬的熹竽已是很不爽道,但被他克制住了:“你不用管他,我自會將他帶走...”

話音未落,那個可憐巴巴“吧嗒”掉著眼淚的娃娃突然註意到了另一個人,也正是妖神大人。

小熹竽微微一怔,袖口隨意往臉上一糊,抓著昭昭的裙擺左右拉扯著搖晃道:“夫人,你這怎麽還有別的男人?他有我好看嗎?有我會撒嬌嗎?”

然後他伸出肉肉的小食指,一下戳在大熹竽的小腿上,氣呼呼道:“讓他走!”

大熹竽挑了挑眉,唇角一勾,沈聲道:“你猜我走不走?”

兩人似是較了勁一般,吵得不可開交,一個是堂堂神尊,一個是奶娃娃般神尊的縮小版,昭昭左忍右忍,可這兩人仍在她爆炸的邊緣反覆試探橫跳。

昭昭忍無可忍,終於一人給了一個大筆豆:“出去吵!都出去!帶著你的娃走!”

“什麽你的娃?這是我們的娃?”

“什麽他的娃?他是我爹,你是我娘?”

兩人幾乎同時問到。

昭昭一肚子邪火,一時間竟苦笑不得。那一大一小兩人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現下竟又默契對視了一眼。

小熹竽若有所思道:“明白了,咱就是說,我吃了我爹爹的醋。”

昭昭:“......”

她正要發作,卻見大熹竽對著小熹竽微微一笑:“我兒子隨我,真聰明!叫爹爹。”

“爹爹!”他一躍老高,又沖至她跟前甜甜地叫了聲“娘親”,最後被熹竽一把抱入懷中,還不忘回身扭頭囑咐她:“娘親,我長得這般好看,原是隨了父君的,眼下我看娘親的眼光也是甚好,現在兒臣想要一個妹妹。”

“哪來的妹妹?”

昭昭忍無可忍,就要發作,卻又被抱著他的始作俑者一把攔下,他眨了眨眼,微微擡高眉梢,輕飄飄說道:“會有的。”

她擡了頭像看鬼一般瞧他:“早著呢?”

而熹竽只是側目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昭昭深吸一口氣,笑意凝滯在嘴角:“快點帶走,別妨礙我修煉。還有,把這裏的天坑給我修繕好了!”

她的道行法力自然遠不及他,起碼晉神之前。若要將這方秘境恢覆如初,必要耗費不少靈力。

可熹竽畢竟是神,晉了位只是揮一揮手的事,轉瞬間四周便煥然一新,甚至憑空多了幾處華麗麗的亭臺樓閣。

他甚知曉她的心意,也斷然清楚她喜歡這般亮閃閃的富麗堂皇之處。如若是住在這樣的房子內,連睡覺都比平時香甜了幾分。

解決完眼前的問題,她定定地看向熹竽,眼神暗示得很明顯。

她在送客。

但妖神大人似乎根本沒接收到她的意思,或者裝作沒接收到她的意思,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一個明示,一個裝傻。

“嗯?”他輕笑出聲,突然將話題引去了別處,“天色將晚,今日不修煉了,陪陪我不行嗎?”

她皮笑肉不笑:“您請說。”

熹竽那如秋水般的眼眸蕩了又蕩,笑道:“你這塊秘境便是遠古時期遺留的上清界,若是能走上一圈說不定還能尋得些機遇。”

他頓了頓,向前邁開一步:“所以,要陪我走一走嗎?”

她擺了擺手,幹幹脆脆跟了上前,今日的修煉早就泡了湯,也不急於這一時。

“諸神黃昏,遠古真神自孕育世間萬物,又幾乎在那一戰中泯滅於世間,眾仙妖向天道求了千年,你才誕生。神族為尊,容貌上等,仙族次之,而妖魔鬼共聚一堂,妖鬼皆可成仙成神,但魔為異類,是為兇煞,遇則滅之。”

她點點頭,這些她也曾在天書古籍上見過,只是不知今日他為何要與自己講這些。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行至一泥潭凹陷處,她作勢剛要點地躍過,卻被身側的男人一把攬住細腰,他溫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抱緊我。”

她也下意識環住他,隨即便腳下一輕,人跟著向上飛起,轉瞬間便越過了泥潭。

她擡眸凝望他的側顏,妖神雖為妖,卻也應天道降生,生來即為神,所以相貌也便生來優越。

昭昭心跳快了幾分,耳畔又響起那道溫柔戲謔的聲音:“不願放開,是沈迷於我的美色了嗎?”

她臉一紅,兩人早就穩穩地落了地,而她的手仍自然地圈住他精瘦的細腰,昭昭的臉像點著了一般,猛地縮了手。

天色漸暗,他的身形漸漸隱匿於黑暗之中,熹竽突然俯身低眸,輕輕說道:“時間不早了,前方戰事告急,下次...再來陪你,我將小熹竽留給你可好?”

她還未來得及作出應答,對方已替她做了決定:“就這麽說定了,昭昭,如果我死後沒有轉世,沒有靈體,最終化為一捧塵土,你會忘記我的樣子,忘記我的名字嗎?忘了吧,忘了也好。”

昭昭微微怔楞,不禁擡頭凝視他的側顏,這個角度他的下頜線可見的清晰分明,話到嘴邊的嘲諷又憋了回去,只別扭說道:“你怎麽可能死?我們不是與天同壽嗎?怎麽可能?”

他但笑不語,興許是受了她的蠱惑,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間,一觸即逝。

“那就記得我,別怪我自私。人間百年不過仙界一天,那就念我千年,再成婚吧。”

她甚至來不及細細品味他這句話的含義,妖神熹竽便如同一陣清風般,只激蕩起湖面的幾圈漣漪便徹底消失了。

又過了三千多年,在神界多年,若按下界年齡算起,她不過雙十左右的年紀,晉神雖未到來,但她隱隱感覺到這一天終將來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比晉神來得更早的是妖神的隕落。

時家聯合妖族的背叛,給了熹竽猝不及防最致命的一擊,他所守護的族人皆投靠了邪神一黨,他在最後關頭祭出全部神力保留了洛家全族的一線生存之機,魂飛魄散,元神寂滅,天地間整整下了七日的連綿陰雨,神界的喪鐘亦是悲鳴了半月之餘。

她趕至熹竽身死之地之時,熹竽已氣絕多時,可真身卻一直未散,他銀發垂地,滿臉血汙,那雙紅眸緊閉著,卻再也睜不開了。

昭昭趕至他身側的一瞬間,結界碎了,他的軀體也在無形中一點一點消散,最後連一個衣角也沒給她留下。

她麻木地料理著他的後事,四海八荒的眾仙都來了上界,卻誰也靠不近,天界的雷鳴閃電更是劈了整整七天七夜。

第八日,她終究是支撐不住,沈沈地睡了小半年,差點一睡不醒。

這小半年間,下界諸多戰事不斷,邪神同妖神一戰所受的傷已恢覆了大半,也估摸著到了卷土重來的那一天。

她終於在一個平靜的下午醒來,睜眸之際,便是她晉神之時。

晉神劫雲散盡,洛家全族覆滅。

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十幾日,終於在最後一日回了一趟上清界,彼時仙魔大戰,眾仙泯滅,世間靈氣消耗殆盡,上清界早就不是往日的仙界。

她隨手撿起覆於地面的兩根枯枝,落地的瞬間便化作兩間精巧的閣樓,閣樓邊便臨著一處花谷,花谷底開滿了火紅妖冶的大片的彼岸花,花海正中有一靈泉,受她感召,靈泉中走出一個同樣銀發紅眸的俊美男子。

聖潔的神女的懷中抱了一個奶娃娃,正是多日不見的小熹竽。

她凝眸沈聲說道:“你是神泉妖靈,只剩一日便可成仙,若為邪神赴死,便全都前功盡棄了。如今我可助你神力,你便為下一屆妖神,雖無神軀,但有妖神之力。”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

盈盈亮光乍現,她懷中的奶娃娃於她手中幻化出世間最後一絲熹竽的妖神之力。

“將這抹殘力附身於你夫人腹中的胎兒體內,若我沒猜錯她是盛家人?我會護你孩兒生生世世平安,可好?”

人間百年,天上一天,想來他夫人的孩子也已出生了。

“好。”

上清界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異動,想必是邪神帶著妖魔大軍已攻入天池。

“你先走吧,半個時辰後,天池處見,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見你的夫人和孩子。”

而她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當年她和熹竽腰間所佩戴的墨色玉飾,實則為天道降生妖神的兩抹殘念。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

現在,他們都要降生於下界。若有緣,二人終有一見,那些塵封的記憶終將浮出水面。

大戰一觸即發。

神女獻祭了最後的神力,終於將邪神鎮壓,而神女雖不死不滅,也終將千年孤寂沈溺於冰川之下。

前記完。

梨昭是第一臨床醫學院某醫學七年制的研究生,今天是她實習三年的最後一天。

結業考的那天晚上,兩棟宿舍樓裏還在燈火通明的通宵學習著,樓下停了幾輛救護車等著,今年她是第一個坐上救護車的一臨“幸運兒”。

她從小就無父無母,孤兒也算不上,就像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一般,就算死了,也無人在意她的死活。

所以第二天早上,她在一片鬼哭狼嚎中醒來,從沒見過這般場景的她再次眼前一黑,又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清醒,身下硌人的觸感真實的過分,這幾根竹子隨意拼起來的床能睡嗎?這也太委屈人了。

不對勁,她凝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處於一間竹屋中,床是竹子做的,桌子是竹子,凳子是竹子,連案板上的茶杯竹碗也全是竹子!

她一驚,難道她穿越了?還是這麽落後的時代?又或是難道她是被竹子精抓了過來?

下一秒,竹門從外面被推開,幾個大漢從門外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她依稀記得,第二次昏迷前聽見的嚎叫聲正是來自其中幾人。

“你們是誰?”所謂先發制人,反派死於遺言太多,她就要不走尋常路。

那三個大漢明顯一楞,她仔細端詳這三個男人,好家夥,這不就是古裝白敬亭、彭於晏、古天樂嗎,再來一個不就湊成古代F4了。

“徒兒,聽說你失憶了。”

好了,第四個來了。

“你們是誰?”有沒有人回答她啊,再沒人說話,她不尷尬的嘛?

“你們是誰?”梨昭不死心,再問一遍。

那三個大漢轉頭和門口剛來的男人齊聲說道,“師傅,師妹她不行了。”

被喚作師傅的男人閃身進屋,“唰”地躥到她身前,掀起一陣不小的風,而她一不註意,被這陣風灌入喉嚨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是什麽身體,這麽弱?沒拿到逆天大女主劇本?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這次是被嚇的。

“師傅,你快看,師妹她真的不行了。”那三個大漢又異口同聲說道,梨昭第三次再一次光榮的暈倒了。

等她再再一次醒來,屋裏又安靜了,那個風一般的師傅和三個師兄都不見了。

除了胸口處一陣腥甜翻湧而上,身體倒是舒爽輕快了許多。不用說,男人就是粗心,都不知道給她漱口!

她慢慢從床上坐起,再緩緩站起,多年來的學習告訴她站的太快容易直立性低血壓,簡稱頭暈。

可能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腳下還是不可避免的一軟,跪在了床頭,恰好被進來送吃的三位師兄看見。

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鬼哭狼嚎聲,“師傅,師妹她不止不行了,腦子也壞掉啦,受不得受不得,師兄照顧你是應該的。”

梨昭:...

在師傅風一般的趕來之前,她艱難地撐著床爬了起來,摸到銅鏡,在古代F4看傻子的目光中,第一次凝視起她的樣貌來。

也沒什麽變化嘛,除了一身的白衣,素面朝天的小臉,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略顯蒼白的嘴唇,還是她現實生活中的大美人臉蛋。

在以前,她很少有不化妝的就出門的時候,每天也只有晚上睡覺前看見自己的素顏,而面前的這張臉,皮膚更白皙透凈,就算是不施粉黛她也敢出門溜達。

就在她欣賞自己美貌的時候,一個清俊出塵的男人走到她身邊,是三個師兄中的一位,小心翼翼喚了她一聲“師妹”,又低頭臉頰泛起微微紅暈說道,“我是大師兄,你二師兄和三師兄去喊師傅了,師傅他老人家馬上就來。”

“大師兄,師傅、二師兄和三師兄被妖怪抓走了。”梨昭脫口而出。

大師兄又被說的一怔,隨即憨憨笑起來,“不會,師傅、二師兄和三師兄都是抓妖怪的。”

在她明顯不相信的質疑眼神中,二師兄和三師兄領著師傅他老人家進來了。

梨昭這才看清,老人家師傅這容貌絕對排的上F4顏值之首,簡直是翻版吳彥祖啊。

“師傅你好帥。”她這人從來不喜歡把話憋在心裏,所以就養成了想什麽就說什麽的“好”習慣。

古代“吳彥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梨昭暗想,看吧,拍馬屁一定要拍到馬屁股上。

師傅他老人家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聽說你失憶了,為師剛剛替你把脈也沒瞧出什麽問題來,你雖然參加試煉受了很重的內傷,但是失憶的源頭為師也不清楚。”

梨昭一邊做出認真聽的樣子,腦子裏也在飛速的轉著。試煉?修仙?內傷?好家夥,直接修仙異能大世界啊。

“不過,你只需要靜養,內傷不是問題。至於失憶,說不定內傷好了,失憶自然也就好了。”

她在這邊生活了半個多月,身上傷好了七七八八,至少不會動不動就吐口血嚇人了。

只是這具身體的記憶,這屆系統也太不負責了,竟然沒有給她原身的記憶,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摸索。

這天,她正在午睡,反之每天在這竹屋子裏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道怎麽修煉,問起每天來送飯的大師兄,大師兄就只說好好養傷。

她睡的香甜,突然被耳邊一陣嗡嗡聲吵醒。

“嗡嗡嗡嗡—”

梨昭擰眉,作勢要拍,“哪來的蒼蠅?”

“放屁,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大爺是誰?”

“嗡嗡嗡嗡—”

“蒼蠅會說話?”隨即她又想到,她都能來這兒了,見到一只會說話的蒼蠅還有什麽奇怪的嗎?

梨昭很快恢覆神色,鎮定下來,心念一動,掌心聚出一記風刃朝著蒼蠅劈去。

那會說話的蒼蠅迅速閃避開來,驚得講不出話來,“你...你...你這個狂妄小兒!竟然敢偷襲本大爺!”

不止蒼蠅震驚,她也驚呆了好嘛。剛剛那個風刃,她是怎麽放出去的?原來,她真的會法術?

“對不起,蒼蠅爺爺,剛剛可能走火了,我只是想拍你。”

梨昭不解,又凝聚心神再次施法,只是這次之後卻再也不能成功了。

“小丫頭,我可是蠓!再說我是蒼蠅,給你嘴撕了!”

梨昭做出一副受教點頭的模樣,一邊在腦子裏搜索蠓這種生物,無論是在生物書上還是百科全書上,她都沒聽說過。

“我知道了!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蠓!”

蠓爺爺顯然很受用,轉著蒼蠅的身子繞著她飛了兩圈,點頭示意,“起來,你師傅喊你去找他。”

不做告辭,那蒼蠅又一陣風的飛了出去,梨昭跟在後面喊,“餵,你還沒告訴我我師父在哪兒呢?”

不負責任!光傳話不帶路!

梨昭一路走,一路問路,光是從她那座山頭走下來就花了半個時辰,下了山,又在岔路口等人經過問路等了好長一會兒。

漸漸走到一處人多的山頭,她見到了很多和她一樣穿白衣的弟子。也有更多的穿著藏青色藍袍,大多提水、砍柴,而這些人見到她,都要恭敬地上前喚她一聲“師叔”。

她表面上裝的一副淡定自如,迎著眾人的目光,攔住行色匆匆的小童,試探性開口,“師侄,我師傅現在在哪兒?”

“師叔安。”又是一個不忘施禮的小童,“您說師祖在哪兒嗎?師祖他老人家的行蹤一般人不會知道,不過師祖一直是住在太微峰的,師叔可以去看看。”

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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