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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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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小草本來就喜歡東游西逛,她這會兒想貪圖清凈,恰好胡拉拉房裏熏香繚繞、溫度也適宜,是個休息的好去處。

於是,谷小草便偷偷跑來胡拉拉房裏,躺在房梁上刷共千裏,翻看上面撚塵緣發布的澄清視頻留言。

一開始,胡拉拉和巫嬈烹茶落座,谷小草還沒當回事,完全沒想到兩人的對話竟然能如此“勁爆”。

也許是太過於震驚,谷小草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清楚前因後果,甚至連情緒也來不及收斂停當。

她只是感覺透體發寒,好像在炎熱的夏天驟然掉入冰窟之中,胡拉拉和巫嬈的對話在腦海中紛亂地盤旋著,瞬間又掀起股怎麽壓都壓不下去的煩躁。

谷小草從房梁上翻落,胡拉拉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來的谷小草嚇得喊了一聲,手裏的茶碗翻倒在地,瓷片摔的粉碎。

“什麽叫為了我好?道觀回影石爆炸和雷雲團都是你倆搞出來的?為什麽你們今年不收徒弟?要是今年不想收徒弟直說便是,為什麽還要瞞著我們?你們兩個,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谷小草連珠炮一般質問,甚至已經語無倫次,她紅著眼攥著拳,惶惶然好似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狗。

胡拉拉和巫嬈對視一眼,緩聲說:“小草啊,你先別急,這事兒不是你想得那樣。”

谷小草大聲問:“那是怎樣!”

巫嬈放下杯子:“我和你掌門師叔收到消息,浣花宗那邊起了疑心,一直在調查巫嬈和吳小花的身份。”

“當然,我和你師叔更偏向於認為,其實她們已經確定吳小花是你師父的虛構身份,只是苦無證據而已。”

胡拉拉跟著嘆口氣接道:“你也知道,浣花宗這幾年虎死危猶在,勢力遍布整個修真界。”

“比如說,此前咱們遲遲沒有收到仙墟提前召開的消息,這裏頭就有浣花宗的手筆,甚至方才跑來砸場子的撚塵緣,恐怕也是浣花宗雇來的。”

見巫嬈和胡拉拉面上不慌不忙,說出來的解釋也是條理清晰、言之鑿鑿,谷小草也漸漸冷靜下來,她問道:“那這跟你倆不收徒弟有什麽關系?”

胡拉拉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說道:“因為四大仙門聯盟的業務,元寶派早就該分一杯羹啦。”

谷小草還是想不明白:“不對啊。胡老頭兒,卓卓宗主不止一次邀請過你加入仙門聯盟,你直接答應她不就行了——”

只見胡拉拉搖了搖頭,打斷她。

“修仙界資源就那麽多,可不是每個門派都像玄天宗一樣光風霽月。要是咱們真的迫不及待答應卓卓,狗急跳墻的浣花宗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是不可預料的。”

“何況,除了浣花宗之外,其他仙門未必願意看元寶派後來者居上。”

巫嬈和胡拉拉解釋說,他們此次行動,其一是借此次仙墟試探浣花宗虛實,果然引出撚塵緣試探巫嬈身份。

其二則是示敵以弱,想故意在浣花宗等老牌宗門眼皮子底下吃幾個“虧”,然後“被迫”接受玄天宗邀請。

原來元寶派其樂融融、雞飛狗跳的日子背後,全是立足於修仙界的風雨飄搖之下。

樹欲靜而風不止。

元寶派師門壯大的另一面,是動了不少高門大派的利益,他們無比期待“谷物夫婦”跌落神壇,這樣就少了個競爭對手。

聽到這裏,谷小草明白兩人設局皆是不得已而為之,心中雖沈重,可那根緊緊繃著的弦總算松懈下來。

她還是不滿道:“那你們大可以把前因後果講明白,犯不著瞞著我和蔣由師兄吧?”

巫嬈冷笑:“蔣由老實,陸仁沒腦子,你呢——是個一點就爆的炮仗,你說說這場戲不把你們幾個瞞住,還能怎麽演?怕不是早就露餡了。”

谷小草滿臉不服氣:“我都沒演,你怎麽知道我會露餡!”

巫嬈懶得與谷小草爭辯,他被吵得頭疼,扶著額頭蹙著眉心,宛如海棠泣露,自帶了一股嬌弱不盛衣的美感。

他敷衍蓋棺定論道:“行了,這事兒就這樣,我累了,先回去了。”

巫嬈擡步出門,隨著縮地成寸的步法運轉,一路翩躚若流雲般消失在兩人面前。

谷小草沒反應過來攔住他,暗罵聲老狐貍,一旦說不過自己就跑。

谷小草動了那麽久嘴皮子,也有幾分口幹舌燥,便擡手將桌面擺著的小茶壺拿來,對著壺嘴咕嚕嚕仰頭灌了一肚子溫水,這才緩過來。

谷小草從巫嬈那裏討個沒趣,向胡拉拉告辭。

跨出門檻前,谷小草忽然扭頭對胡拉拉道。

“胡老頭兒,以後不必如此顧慮。如今咱們實力不容小覷,第五大宗門名副其實。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不明白什麽大道理,我只知道,從別人手裏搶的飯,就是香!”

谷小草那小乞丐心性不改,一只肉包子都能跟人搶的頭破血流,自然不能明白胡拉拉這番苦心,她只是嫌棄胡拉拉和巫嬈也太過畏手畏腳,做事不夠爽快。

胡拉拉一看便知谷小草又在腹誹自己,頓時一個暴栗敲上去。

同時口中啰嗦道:“小孩子家家,用不著你操心這個,還不快去收拾行李,花朝節也過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回宗門。”

……

此日清晨,正是元寶派打道回府的日子。

元寶派的飛舟還停在原地,執法堂的人早就散了。

谷小草走過去,遠遠就看見一個身影坐在飛舟最高處棚頂上——正是跟著執法堂忙了整個花朝節的陸仁。

招引仙墟結束,各大門派也紛紛離開,陸仁見到谷小草也沒打招呼,他只是略帶惆悵地望著天空接連不斷經過的飛行法器。

谷小草兩三個縱躍,身輕如燕地坐到陸仁身邊:“怎麽沒精打采的?”

陸仁沈默,忽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想參加執法堂的我傻的冒泡?”

谷小草破天荒的沒有捉弄師弟,反倒笑了一聲說:“這倥傯百年,元寶派也有些弟子進過執法堂幫忙,難不成我覺得大夥兒都是傻冒?”

“這回元寶派遲到被扣住,要是沒有你做內應,我們可不一定能溜進去。”

谷小草知道,從元寶派飛舟被扣住那一刻,陸仁就註定不會再崇拜仙墟執法那一套了。

撕去那層濾鏡,執法堂不過是各大宗門在仙墟中話語權的直觀體現,弱小門派無“外交”,這幾天的經歷只會讓他觀察到更多以前沒註意到的不公細節。

陸仁失落的說:“其實我知道,我天資不好,跟你打架總是輸。我總想著當上執法堂仙官,就能證明自己也並非那麽一無是處。”

“可等真的實現了這個執念,我才發現什麽執法仙官,不過是既定規則下,蒙眼拉磨的騾子。而制定規則的人,自己卻不需要遵守規則,真是可笑。”

谷小草拍了拍他肩膀,笑起來:“朗朗乾坤,少說點陰間話。規則只能約束特別要臉的人,你不去做那只拉磨的騾子,不就成了嗎?”

陸仁聞言,反覆咂摸了這句話,忽地也一笑,仿佛冰雪消融,他起身一本正經地看著谷小草。

就在谷小草以為他要為自己這番肺腑之言道謝時,陸仁忽然固態覆萌挑釁。

“狗尾巴草,等咱們回到宗門再比過一場如何?我覺得以前總輸給你,還是因為你下黑手、使陰招,勝之不武,這次歷練過後,我明顯感覺境界松動了——”

“我可去你的吧!”

谷小草忍無可忍,狠狠捶了師弟一把,惹來後者一聲痛呼。

兩人打鬧的功夫,胡拉拉幾人也終於姍姍來遲。回去的路上不比來時,一片風和日麗。元寶派一行人會合後,還是蔣由駕船,飛舟騰空而起。

這時,谷小草無意間看了一眼窗外,驚恐喊起來:“胡老頭兒!好像執法堂在後面追上來了?!你這又是做了什麽奸,犯了什麽科?”

巫嬈略一掀眼皮,懶洋洋道:“花朝結束,你陸師弟都回來了,來的是哪門子的執法堂?”

忽聽船艙外傳來熟悉聲音:“還請胡掌門留步,玄天宗卓卓有事相詢!”

於是,元寶派的船不過飛出去百來米,就跟個啞火的煙花一般落下來。

……

船艙內,卓卓與胡拉拉寒暄一番後,各自落座。谷小草和“吳小花”則乖巧站在胡掌門身後,端茶奉水。

卓卓環視四周,關心的問:“巫嬈仙尊不在?”

胡拉拉還是一副笑呵呵摸樣,點頭稱是:“是不在,他提前回去了。”

卓卓未再深究,而是話鋒一轉。

“雖然花朝已盡,可我聽聞撚塵緣來找過貴派的麻煩,便連忙趕來,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您不知道,此人做事葷素不計,給大夥兒添了不少麻煩。”

聽聞此言,胡拉拉心想,浣花宗搞出那麽大個動靜你會不知道,無非還是妥協不想管罷了,你們這些大宗們神仙打架,可別扯上我。

於是他趕忙和稀泥:“哈哈,其實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見胡拉拉不肯詳談,卓卓話鋒一轉,談起最近聽說的一番趣聞。

“東海蓬萊境,不知胡掌門可否聽說過此地?”

胡拉拉也點了點頭:“知道,離這招引仙墟約莫三百餘裏,倒是個鐘靈毓秀的地方。”

卓卓應和道:“正是,只最近傳來消息,那邊一夜之間少了一座山頭,可倒也稱得上一件怪事。”

聽到這裏,元寶派諸人均是尷尬起來。

只見谷小草頗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巫嬈趁著卓卓不註意瞪了谷小草一眼,蔣由和陸仁互相心照不宣地咳了幾聲,而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胡拉拉更是只好幹笑。

“呵呵呵,還有這等事,奇怪啊,真是奇怪。”

“不過,我要說的還不是此事,那山沒了也便沒了。但是自此後,附近漁村接連發生了數十起失蹤案子,這消失的居然還是村中青壯。”

卓卓皺起眉來:“我已派了門下弟子前去調查。”

胡拉拉神色也跟著凝重,想起自家那座“友乾峰”更是心虛:“莫不是又有邪修出世?卓卓宗主若需要元寶派協助,吾等定然義不容辭。”

卓卓搖搖頭:“掌門莫要擔心,這種俗務多如繁星,也是一種試煉,想來門下弟子定能很快查明真相。不管是消失的山,還是消失的人,總得有個交代。”

隨即她又笑道:“說起協助,元寶派既然已加入仙門仙盟,日後這樣的事情少不得也要勞動您門下弟子。”

胡拉拉忙說這是應當的,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卓卓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卓卓還端詳著谷小草和巫嬈連連誇讚:“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好徒弟,尤其是小草,小小年紀便已至化神之境,此輩弟子恐怕再無出其右者,胡掌門頗為有眼光啊。”

谷小草被卓卓一誇,尾巴都要翹上了天,送卓卓出門的時候越發裝模作樣、殷勤周到。

待到送走卓卓後,巫嬈立刻對著谷小草冷笑:“你看,事發了吧?凈會添麻煩。”

谷小草滿不在乎的翻身躺倒在鸞雲上,也沒個正行:“巧合而已,我把山搬走,跟那什麽失蹤案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巫嬈,你這潑臟水的功夫很有一套啊。”

胡拉拉愁眉不展嘆氣:“谷小草啊谷小草,我看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整天給我捅婁子。如今東海之濱出了事,卓卓要是真查出來是你搬走那座山,可是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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