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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汙染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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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飛行器遇襲失事,到那渾身稀爛的怪物狠狠砸在凈化箱上,再到它被手段兇戾粗暴地錘成一灘肉泥,整個過程元幼杉都在沈灰色的凈化箱中看得一清二楚。

她自然也在看到那瘦高青年面孔的瞬間,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祁邪。

其實從上一個副本脫離之時,盡管元幼杉能確定他一定能活著離開副本,最差的結果也就是降級,但說到底心裏還一直有淡淡的擔憂。

直到進入無盡空間、看到了高維世界的直播間彈幕區,她才掌握了祁邪也成功通關、並且升級為S級玩家的消息。

據說是系統結算時發現,在祁邪身為處刑者隊長的那些年裏,曾經拔除過類似於‘並蒂蓮’那樣的、被寄生後選擇了孢子生物陣營的玩家,因此最終積分結算比元幼杉還要高不少。

目前對於祁邪和元幼杉的循環相遇、甚至是兩人的身份,已經是高維觀眾們公認的有問題。

在休假的那段時間裏,元幼杉經常能看到彈幕中有觀眾質疑游戲運營,懷疑他們二人身上是不是出現了某種脫離游戲掌控的bug,並且不斷投訴舉報。

但自始至終,運營方都沒有給出明確答案。

元幼杉自己也有一定的猜測。

早在上一個、甚至上上個副本中,她便察覺到了祁邪似乎和普通的玩家是不一樣的。

一般玩家意識體進入副本,在同一個小世界中的一批人,都是同一時間分配進入的。

大家只是接收融合了本世界這具身體過往的記憶,雖然能感受到身體原本的情感和某些小習慣,但本質上卻能清晰分辨自己玩家的身份。

往往這種情況下,他們對於小世界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會弱許多,僅將副本小世界當成需要攻略或拯救的游戲場。

哪怕是元幼杉,在很多時候也會站在冷靜而漠然的角度分析問題。

但祁邪不同。

每一次在和他相處的時候,元幼杉都能真切感受到,他似乎對自己玩家的身份沒有足夠清晰的認知,反而將每個世界都當成真實的人生。

尤其是在‘孢子寄生’世界,這種異樣感更明顯。

他完完全全將自己當成了聯邦的支柱,恪盡職守,履行著身為隊長的職責和義務,似乎完全不知道玩家和系統是什麽東西。

一開始元幼杉以為,這是他被判定為‘抵抗者’、清除記憶的次數多了,在腦域中留下的後遺癥。

但幾次隱晦試探後,她最終確定,祁邪是真的和其他玩家不同。

他的意識體似乎會早於其他玩家很久很久,在游戲系統捏造的身體中形成。

對於其他玩家來說,那些記憶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數據,但他卻真切地在這具身體、那些世界,生活過一年又一年。

也正因如此,每一個位面的祁邪都給元幼杉截然不同的感覺。

因為他的每一面,都是真實存在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元幼杉心裏也曾諸多猜測,她認為最有可能的便是祁邪本身就是高維世界的人,又或是和游戲運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哪怕她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自己一定能在下一個副本中再次和祁邪相遇,在真正進入s級副本時前,還是有過焦慮。

萬一祁邪只是個普通人,而他們過往的相遇也不過是最奇妙的巧合,沒有再次遇到的機會,她想自己一定會很後悔。

還好,來到這個副本的開端,她便徹底放了心。

隔著凈化房的箱壁,元幼杉默默打量著這個世界的祁邪,很明顯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他又是截然不同的一面。

情緒值很高也很亢奮,攻擊性極強。

直到他徹底解決了那個怪物後,她才在箱中發出了一點動靜,成功將對方的註意力吸引了過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張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好,而是喉頭一腥噴出了血。

身體內部的錐痛開始蔓延,元幼杉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那些人說她所處的箱子破裂,滲入了汙染物質。

她感覺到面前一陣強勁的沖擊力,而後困住她的箱籠碎了一地,大量潮濕的雨氣帶著輻射物,刮在她身上就像刀子在剮蹭。

這一刻元幼杉才深切明白,輻射是種什麽滋味。

身體就像是一截枯木,每一寸腐爛和破敗都伴隨著疼痛,卻讓她的意識逐漸清明。

她能感覺到自己被祁邪一把撈進懷裏,四周呼嘯的風聲和雨,都被人細致遮擋住,失重感隨著跳躍起伏;

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聽到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搏擊。

不知道是什麽能力,但祁邪在保持著人類身型的同時,無論是速度還是躍起的高度,都遠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他落地時會稍稍壓彎肩脊,身後細長的尾巴一甩,曲起的雙膝便會像豹子一般,直接彈起上的近乎兩米的窗沿,在覆雜而冰冷的棧道和鐵軌上快速移動。

深入副城區之後,擁擠的建築群和街巷中的人流驟增,在傍晚斑斕的霓虹光下,頂著細雨行走、上下班。

城市的上空懸浮著覆雜交錯的輕懸軌道,巨型的全息人像聳立於遠處環型城區的正中央;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沖著下方渺小世界的人伸出雙手的政客形象,間或有代步的飛行器從軌道中穿過。

這樣令人眼花繚亂的城市上空,鮮少有人能註意到,那個快速穿梭在在城區中的身影。

看準時機的祁邪,從外突的窗沿縱身一躍,穩穩砸落在一架正巧飛過身旁的飛行器上,把上面的駕駛員嚇了一跳。

這人本來只是某電子科技公司的普通社畜,好不容易在996中,遇到一次不用加班,興奮地駕駛著自己的代步工具,準備回家好好休息。

誰成想飛到一半,飛行器上‘咣’地一聲,跳上來一個重物,把這社畜嚇得差點操縱盤一彎,差點墜機。

他瑟瑟回頭,臉色更白了,“這、這位好漢,你想做什麽……主城內搶劫可是、可是大罪啊!”

那不知從哪裏跳上來的男人,生得身長腿長,一頭黑色的碎發攏在腦後,露出一張蒼白卻病態綺麗的面孔。

他一只手臂是鋒利的機械爪,懷裏攬著一個看不清面孔的少女,只能看到一點金色的發。

最關鍵的是,這人一身血氣,目光更是駭人得緊,也不怪這社畜將其當成了兇匪。

那匪徒擡起長腿,一腳蹬在駕駛位的靠背,把社畜嚇得一激靈。

“加檔,開全速。”

社畜眼角的餘光只能看到一抹瑩綠,他不敢多看,哆嗦著加了全速,登時飛行器尾部的藍焰‘哧’地噴出一長簇。

祁邪:“去主城東區的研究院。”

直到社畜被一群扛著真槍實彈的激光炮指著、仿佛只要他輕舉妄動,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團飛煙時,他已經滿臉眼淚和汗水,解釋著自己只是被脅迫的良民;

而祁邪早已抱著皮膚發冷的少女,進入了研究院。

外圍的工作人員和守備面面相覷,“按規矩任何人進入研究院,都需要申請報備,這……這不合規矩吧?”

“你敢攔?”

楞了許久,沒有一個人敢真的上前阻撓。

他們都認識祁邪,甚至和這個的全聯盟赫赫有名的‘汙染種’很熟,深知這家夥瘋起來有多恐怖,最終他們只能向上級通報請示。

聯盟主城區的研究院非常大,並且四通八達涉及極廣,但祁邪像是對此處十分熟悉,他削薄的唇瓣緊抿著,身後的長尾也不安擺動著,處於暴躁的邊緣。

找到熟悉的研究室,他不顧周邊穿著科研服的工作人員無力的阻撓,一腳踹開了工作室加厚的隔音門,直把門上的玻璃踹得龜裂。

小心翼翼將懷裏的少女放在純白的工作臺上,他快步走到一張桌子後方,拎著一個藏匿的老頭兒便將人提了過來。

“祁隊長,你這麽做是犯法的!我的私人工作室是受到聯盟人才保護法的庇護的,你、你不能……”

祁邪不耐嗤了一聲,“閉嘴。”

他按住大驚失色的小老頭,威脅般得瞇起了細瞳,“治好她。”

迫於一低頭就能看到的、還沾著凝固血沫的機械甲,小老頭哆哆嗦嗦扶穩了眼鏡,“我治!治還不行麽。”

他取下手套,皮膚褶皺的手掌皮膚忽然裂開縫隙,那皮下竟然不是血肉,而是布滿了細密線路和芯片的機械。

肉色的皮膚組織形變重組著,最終小老頭的一雙手變成了十根極長的機械端,很是靈活。

有的指頭變成小探燈,扒開臺上臉色煞白、唇角染血的少女的眼皮照射;

有的變成微型手術刀,切開元幼杉的一點皮膚組織,迅速用試管取樣、檢測。

老者的手還在飛快動作著,臉已經扭過去看向祁邪,“你從哪兒找來的人,身體真的太弱了。”

他搖著頭,“她體內的汙染度非常低,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剛剛接觸到汙染源不久吧,按理說這一點汙染度不該產生這麽強烈的反應才對,但你看她的身體太弱了,之前應該也吃了不少凈化類的藥物,根本承受不了這些汙染帶來的畸變,她的反應激烈程度比得了好幾年輻射病的病人都要嚴重。”

“再這樣下去,器官會衰竭,皮膚也會潰爛的。沒得辦法,沒得辦法啊……”

小老頭嘖嘖說著,已經猜到了這女孩兒的身份。

畢竟整個聯盟,汙染度這麽弱的人也找不到幾個。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道冰冷的寒芒便懸在他的脖頸之上。

青年黛紫色的瞳孔已經凝成一團,仿佛隨時都會噴薄的火山,他唇角扯著笑,露出畸變後格外銳利的齒線,像只兇戾的、即將要失控的瘋犬。

“沒辦法就想,你們不是最會搞基因改造這一套了麽,今天就算把‘汙染核’給我扯出來,也不能讓她死。”

“你!你這是強人所難,你威脅我!”小老頭聲音發虛,他到底還是害怕祁邪真的鬧起來,把他這把老骨頭拆了,他聲音軟化幾分:“祁隊長,我這邊是真的沒辦法,你這要求就像是要我把一塊死肉重新救活,你和這位不是沒什麽關聯麽……”

“再說了你也清楚,你就是把我的小院拆了,你想啟動‘汙染核’也是不可能的,神正在休眠,聯盟也不會讓你為非作歹!”

見祁邪久久沒說話,小老頭以為自己勸動了這家夥,繼續苦口婆心道:

“我盡力減輕她的痛苦好吧,或者我給她接種一顆‘汙染種子’,你喜歡什麽類型、什麽材質的我都能……”

周身氣壓陰沈的青年忽然擡眼,“汙染種子。”

所謂‘汙染種子’,就是近些年來研究院和一些財團合力研發的項目。

大概百年之前,聯盟中一位腦域自然畸變天才研究人員,在完全變成一顆光腦類‘畸變種’前,大腦的汙染度已經高達80%。

他提出了一個天才、卻聳人聽聞的研究方向。

從‘汙染源’中提取精粹的汙染力量,萃取凈化後凝聚成一顆‘汙染種子’,將這樣的種子植入人類的身體中,便能制造出強悍的‘汙染種’。

在這個研究方向提出後,聯盟各國都在明裏暗裏多出了無數研究所、黑作坊,興起了一陣人體實驗的風潮。

然而這個研究方向最終被主城徹底封鎖。

因為大多數植入了‘汙染種子’的人,最終都失控了,他們死的死變異的變異,導致那些年聯盟中的‘畸變種’驟增。

但祁邪和主城的研究人員們都知道,這項研究從來都沒有徹底滅絕。

主城的研究院一直有在繼續研發,並且這一次他們將目光放在了‘神’的身上。

據說研究院中有一顆被成功從‘汙染核’——也就是‘神’的體內萃取而出的‘汙染種子’,一直存放在此處。

這麽多年來,聯邦找了不少志願者,從普通民眾到身強體壯的士兵,試圖制造出一個超強的‘汙染種’,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沒有人能和這顆‘汙染種子’融合。

看著祁邪逐漸危險的目光,小老頭心中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祁、祁隊長,你想做什麽?”

祁邪眸光閃爍,“既然‘汙染核’不能用,那從‘汙染核’裏提取的‘汙染種子’,應該同樣有凈化的效果吧。”

“你膽子太大了!不可能!‘神光’是研究院寶貴的研究物,不可能拿來讓你亂用的!”

老頭兒膽子都要被嚇破了,連連搖頭,“而且沒有人能承受得住‘神’的力量,沒有人!歷年來試圖接種‘神光’的人,都爆體而亡了,你拿給她用了反而是在害她啊!”

但剩下的話,祁邪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垂在身側機械爪一並,徑直走向了工作室外,“不試試,怎麽知道。”

對於汙染和畸變,沒有人比祁邪更清楚。

他知道老頭兒說的都是對的,元幼杉的身體虧損得太厲害,哪怕一點點汙染都能讓她崩潰。

從帝國耀眼的明珠,到因輻射而腐爛的肉糜,只是時間的問題。

她是必死的結局。

但祁邪不願意,這是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想要一個人。

他向來隨心所欲,想要就一定要得到;

所以哪怕只有一絲微弱的可能,他也要試一試。

不到一會兒,研究院遇襲的警報聲便傳遍了整棟大樓,工作室中的小老頭看看臺子上皮膚青白的少女,唉聲嘆氣、面如死灰。

“一級警報!不明盜匪強行闖入研究院重地,升級為一級通緝,全院駐守者務必將其捉拿!”

“一級警報!研究院第十三層重要研究物品‘神光’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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