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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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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常年閉塞,除了酒奴無人過來,當那扇門被打開,一股濃重的酒香四溢而出,昏暗的地下殿頃刻便被照個通透。無懷矜走在最前端,掃遍整個酒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角落裏的人……

“阿九——!”

他幾步沖過去,聞人九面如死灰倒在酒壇邊上,酒早已流了精光。她面色慘白,看上去並不是喝多了醉了,而是暈了過去。無懷寒一看她的臉色,立刻想到那天她突然暈過去的樣子,暗道糟了。

“哥,快去傳醫官吧!阿九情況不妙!”

無懷矜一把將她抱起,推開無懷寒就沖出去,“快傳!”

醫官很快就來,一看到聞人九臉色,眉頭突地一皺,再一把脈,卻發現脈象虛弱幾乎沒有,細細探之,又紊亂無序,便暗暗搖了搖頭,站起來沖無懷矜一揖,如實說道,“帝君,元後娘娘本就上次高燒元氣未覆,又長期大量酗酒,氣血虧盡,身體已極端虛弱。小仙開個方子,好好調理,三兩年便能將身體養回來,只是這酒……萬萬不能再碰了!”

最後這句話他說得擲地有聲,不僅是警告,更是發洩。他是一個醫官,醫者父母心,看阿九這個模樣便知她這個身體是自己作的,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即使是神仙又如何能救?

無懷矜點點頭,“快去開方!”

素洗送了醫官走,進來見到無懷矜坐在床邊,情深如海卻又面容憂慮,她想了一會,道:“帝君,娘娘這是心病,也許她正巴不得離開這裏——無論以何種方式……帝君若想留下她,不如給她一個念想,讓她能心甘情願地留著。恕婢子僭越,若帝君強留娘娘,便是兩敗俱傷,不僅折磨的是娘娘一個人,還有帝君、還有璇璣娘娘……”

無懷矜看似面色不改,然而輕撫聞人九臉龐的手卻在微微地顫。

很久之後,素洗以為自己的話沒有任何效果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我……又何嘗不想她高興,可是我放不開手……我一想到她要離開,我就……想殺了她。”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移到了她的脖子,眼眶發紅,連聲音都止不住地顫抖,“也殺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瘋了,我就是一個瘋子。我從生下來……就是一個瘋子。”他哽咽著,最後雙手攥住了被衾,低聲如幼狼一樣地嗚咽著……

聞人九被紮了幾針,又灌了藥下去,整個人氣色恢覆不少,中間醒了一次,應是不會有什麽大礙了,接下來就如醫官所說,需要好好休養。

無懷矜摒退了所有人,脫去衣服將她抱入懷中,力道大得手臂青筋畢現,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聞人九看,目光裏蘊含著無限情思。

素洗說的對,要麽放她走,要麽就讓她有一個念想、一個牽掛,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裏。

“阿九,阿九……”他極輕地喚她,手指從她的頭發一寸寸往下移,在她的肩窩流連不去,最後解開衣衫……他十分了解她的身體,即使在沈睡之中,也能讓她嚶嚀之中慢慢醒來,渾身酥軟得使不上力道,一股股甜蜜的情緒仿佛浪潮一樣湧上心頭,一時間她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哪……

睜開眼,窗外鳥聲啼啾,燕雀來去,已日上三竿。

聞人九目光呆板地看了很久的床頂,意識才慢慢回籠。無懷矜就躺在身邊,牢牢地將自己圈在他的雙臂之間,正專註地盯著自己看。

她動了動,發現他手上的勁道特別大,只得停下掙紮,對上他的眼睛,“你放手。”

無懷矜卻笑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阿九,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如何?”

聞人九臉色變了,卻不是高興,也不像憎惡,微微睜大眼,更像是茫然無措,“你說什麽?”

無懷矜滿目笑容:“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和寧瑜一樣的孩子。”時至如今,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聞人九不再說話了,臉上的茫然消退,取而代之的卻是郁塞之色。

當初她想再要一個孩子,他拒絕了;如今他想用孩子綁住她,她卻不想要了。她只想要自由,可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頭……

她閉上眼,拒絕與他再說話,這絕情的模樣,霎時刺痛了無懷矜的心,他猛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掰過她的臉頰正對自己,“這個孩子我一定要!阿九,你躲不掉的!”

聞人九睫毛抖得像蝶顫,卻倔強地拒絕睜開眼,大公子發狠地吻下去,卻遭她狠勁一咬,嘴唇破了,血沿著兩人唇齒相交處留下,他卻始終沒有松開她。

這一場房事從夢裏開始,卻以暴力結束,聞人九再次醒來時,天色已黑,床上一片狼藉,寢殿裏安靜得一絲聲響也沒有……無懷矜已離開多時。

仿佛算好了她醒來的時間,素洗很快便進來。她是只身進來的,東西全都一個人準備,沒有假手他人。

聞人九靠在床頭一言不發,由著素洗收拾一切。

熱水源源不絕地包圍著自己,很快散去渾身的不適,她看著手臂上交錯的青紫痕跡,突然一聲冷笑,“說我的身體不宜再有孩子的是他,如今強迫我再生一個孩子的,也是他!”

素洗沈默地擦拭她的身子。

無懷矜已經瘋了,他寧可傷害她的身體,也一定要留下她。當初自己說那番話,其實是希望無懷矜能及時醒悟,放她自由。這對三個人都好……

仔細地將她身子清洗幹凈,素洗突然極輕地問,“娘娘,您想離開這裏嗎?”

聞人九原本昏昏欲睡,一聽她這樣說,驟然睜開眼睛,眸子裏閃過一絲光芒,“你什麽意思?”

素洗握住她的手,“您或許對我有誤會,但是我真的是站在您這邊的.事到如今您和帝君已經回不去過去了……與其相互折磨,不如離開這裏,對您對帝君都是好的。”

聞人九眼睛一亮覆又很快熄滅,“那又如何,我如今連走出元後宮都難……”

“這一切,婢子會想辦法。”她緊了緊手,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素洗……”聞人九垂下眼去,“謝謝。”

無懷矜特意挑選了許多奇珍異寶,命人送進元後宮,然而心不在焉地彈了半日琴後,還是按耐不住親自去了元後宮。

侍女道出元後正在花園裏,正要說和無懷寒在一起,他就已興致盎然地大步去了後花園。

聞人九聽了素洗的勸告終於戒了酒,整個人氣色好了很多,無懷寒十分欣慰她終於想開了,他今天是來告別的,再過幾日,他就要去凡間了。

“那天……你說的不錯。我竟然忘了蘭蘭,我有負於她。”他玩著空了的茶杯,目光卻透過精美的茶杯,不知道看向了何處。

聞人九欣然地笑了,一掃連日來的悲沈壓抑,猶如霧裏微綻睡蓮,透過叢叢的綠影羞花,落在無懷矜眼裏。

身邊的侍從想說話,卻被他一擡手阻止。

一年以來,他何曾見她這樣笑過。

當時在酒窖時他心急不曾註意,如今回想起來,記得阿寒對她喊的是阿九,而非平時的嫂嫂。

“阿寒,你若是尋得了蘭蘭,就同她好好在一起……壺天鏡我希望你日後還是別再來了。”

無懷寒微詫:“阿九這是何意?壺天鏡乃是我的家,你和大哥都在這裏,你卻要我不再回來?”

聞人九沈默不語,直到無懷寒又追問了一遍,才說:“既然你選擇了蘭蘭,不該同她好好過下去嗎?阿寒你性格不羈灑脫,自由自在才是你該有的活著的方式。”

無懷寒毫不疑她,“你說的也對。”

身後草木一陣晃動,發出簌簌的聲音,聞人九循聲望去,不過是風吹木葉的聲音……

璇璣輕輕奉上茶水,不難發現無懷矜面色冷峻,隱隱帶著怒火,她借著煮茶的由頭出去問了隨身侍奉的侍從,很輕易就得知了他發怒的原因。

“矜,你可還記得我們一起去看過的星空。”

無懷矜楞了一下,很快想起當初第一次同她一起去的情形,便放下茶杯溫和地道:“當然記得,怎麽?”

璇璣在他身後力度適中地捏肩膀,親昵無限地俯下身在他的頰邊親了一口,“我還想去看看,就今夜去好不好?我們避開所有人,就我們兩個人……”

無懷矜下意識地想了一下聞人九,然而一想到他剛才見到的情景,暗火叢生,便答應了她:“好。”

璇璣似是想到什麽,為難不已,踟躕再三後,才說,“聽說元後最近身體恢覆得很快,我在想……不如也帶上她吧?散散心,心情好了自然恢覆更快。”

無懷矜拿開她圈住自己肩膀的手站了起來,意興闌珊地拒絕了:“她身子不好自然需要好好休息,何必叫她。”

璇璣假意關切,目光卻閃過明光,“你們不是和好了?我瞧你今日上午心情好,怎麽,又吵架了嗎?”

無懷矜拂袖冷淡地背過身去,一言不發。

“這幾天我也聽到了一些流言,但是那些畢竟是流言蜚語,你何必掛在心上。你要體諒元後,你們總是吵架,她心裏也不好受,她需要安慰。”

最後一句話,可謂火上澆油,無懷矜一下子就怒了,“安慰?她倒是找對了人!”

璇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必說了!”無懷矜冷冷打斷她,抄起茶杯一飲而盡。璇璣不再說這些,附上去依偎在他懷裏,不停地說著軟話,“好啦好啦,是我錯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

無懷矜這才微微軟和了神情,然而終究是被她的話掃了興致,無論之後璇璣再說什麽有趣的事,始終興趣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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