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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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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下旨,無懷征殘殺元後,魂魄投入幽冥境,永生不得出,壺天大帝由無懷矜繼任。

無懷寒遙知此消息,趕回壺天鏡時,壺天鏡已易主。他默然站立延心宮,飛鳳微雨溫暖,卻滿心沁涼。

“哥哥,到底……怎麽回事?”

無懷矜站在高臺之上,極目遠眺,如今的他已不是過去那個默默無名的大公子,整個延心宮乃至壺天鏡,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滿眼神傷,悲悲戚戚,“嬸母將清妃殺了,叔叔怒極,便將嬸母也殺了。”

無懷寒突地一圈砸在護欄上,手背青筋暴突,“清姬!”

無懷矜輕輕拍他的背,“叔叔嬸嬸最大的牽掛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壺天鏡永遠都是你的家,我也已昭告整個壺天鏡,你是繼任的帝君。也算……我對叔叔的一個交代。”

“哥,你知……”他轉身想表明自己的立場,一眼睛卻掃到拐角處緩緩行來的人——眉目清婉、滿目含笑,他剛要喊嫂嫂,卻發覺不太對勁,仔細看了幾眼,失色喊道,“璇璣!?”他看向無懷矜,“哥,她……那嫂子呢?”

璇璣走到他身邊,香風如煙,無懷寒下意識地別過頭去,掩了掩鼻尖。

無懷矜道,“她在元後宮。”

無懷寒大感意外,甚至有些難以接受,璇璣笑了笑,溫聲解釋,“她受了那麽多委屈,做元後是應該的。我能回來,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無懷寒很快平靜下來,神情卻淡淡的。

璇璣又說,“不知阿寒是否感受到了,壺天鏡也有四季之分了呢。晝夜四季,真的和凡間一樣……這段時間就在壺天鏡留下吧,你哥哥真的很需要你,也很想你。”

這些話正是無懷寒所想,父母故去,他真的無心再雲游。他點點頭,道了聲是。

“你的景辰宮我讓人好好打掃了。你在這只管住下,有什麽事隨時來找我。”無懷矜拍了拍他的肩,和璇璣對視一眼,同她一道走了。

與他擦肩而過時,無懷寒突然叫住他,“哥!我可以去看看嫂子嗎?”這句話問得有幾分遲疑,好像小心翼翼掩藏了什麽心思,無懷矜毫不猶豫地笑了笑,“當然可以。”

聞人九已經從祁堇宮搬至元後宮,昔日子璃居住的處所,如今只供她一人居住,變得更加富麗輝煌。自入宮門起,一路碧瓦金砌、雕闌畫礎,飛花如許,薄帶煙雲朦朧,所及之處鬘華花香遍地,碧泉清溪蜿蜒及遠,叮咚潺潺,映照晴空白雲,美得猶如畫中境。

無懷寒自成年後就很少來元後宮,也從來不知元後宮可以這樣華麗,印象中母親一貫威嚴莊重,即使在他小的時候,也很少露出慈母的形象來。他獨自行走,慢慢發現偌大一座元後宮,行走的侍從侍女卻十分少,細細數來,也就遇到一兩行,皆素衣沈默,神情看上去十分沈重。

他問了聞人九的所在,依著記憶中的路線找過去,只見微風拂柳處,一道素白的身影斜倚涼亭中,手執酒杯,愜意悠然。

他頓了一會,才上去喊了聲嫂子。

聞人九錯愕了一下,眼角很快閃沒一絲驚惶,快得沒讓他察覺,她將酒杯放回桌上,冷淡地說:“你回來了。”又問,“什麽時候走?”

無懷寒眉頭輕輕一皺,目光在歪七扭八的幾個酒壺上掠過,半是不滿半是玩笑說,“嫂嫂不想見到我嗎?”

聞人九坐直了身子,涼涼地說,“不是。”

無懷寒拿起一個空酒壺,笑了一下,“嫂子什麽時候學會了喝酒?怎麽一個人在此喝悶酒。”

聞人九一把奪過酒壺丟在一旁,懨懨地道,“心情郁悶才叫喝悶酒,我不過小酌兩杯,怎麽就成了悶酒。”她頓了一頓,語氣裏帶了幾分不耐煩,“這次回來什麽時候走,我送送你。”

剛見面就問了兩次自己什麽時候走,無懷寒再大條也察覺了不對勁,神情嚴肅下來,“嫂嫂為何三番兩次問我這個?莫非是有什麽事?”

聞人九突然一陣煩躁,站起來走到一旁,寬大的衣袖不慎掃到桌子,拂落好幾個酒壺,丁咚哐當一陣響動,驚得周圍一陣花顫風驚。無懷寒楞了一下,敏銳地感覺到聞人九的情緒有異,也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嫂嫂是有煩心的事?”他心思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什麽,“莫非與父君母後有關?嫂嫂!”

聞人九極力克制著情緒,她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就竄騰起來,她很想大吼,很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可一切到了嗓子眼又生生被壓下,吞了吞唾液,閉眼忍了一會,才將這躁動不安壓制住,勉強地一笑,“沒有……是我自己的事。”

無懷寒想到了璇璣,“是否……和璇璣表妹有關?”

聞人九的手猛地一收,指骨都發了白,無懷寒一眼就註意到她這個細小的動作,還以為自己猜中了,忍不住安慰,“嫂子既然已貴為元後,須知忍這一字,心上一把刀,戳得人心痛、心傷,卻不能發作出來。嫂嫂……”他想了很久,還是說了出來,“若是嫂嫂哪一日堅持不下去,就來找我,我帶你走!”

他這話說得又急又快,還帶了一些毛頭小子的青澀急躁,聞人九楞了好一會,才細細體會到他話裏的意思,眉頭擰得更深,別開頭去,厲聲道:“你說什麽胡話!”

“我……”

她似乎是生氣了,突然轉身就走,連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無懷寒默然站在原地,心裏一陣後悔一陣釋然,慢慢地釋然壓過後悔,低聲喃喃地念她的名字,“阿九……”

封後七日,是無懷矜娶側妃的日子。

雖璇璣只是個側妃,越不過聞人九去,但迎娶側妃的儀式依舊十分隆重。

聞人九在一旁聽侍女稟報有關大喜之日的種種安排,心裏一陣又一陣狂躁,最終忍不住摔了酒杯:“夠了!”她謔地站起來,嚇得地下一幹侍女全部伏倒不敢再出聲,一時間涼亭裏鴉雀無聲,只餘下她急促躁動的呼吸聲,“這點小事你們都做不好嗎?素洗!”

素洗低頭上前一步跪下,只聽她厲聲道,“今後這種事你自己看著辦,不要再來吵我!”說罷拂袖離去。

等她完全出了院子,一幹侍女才敢慢慢地起身,不知所措地看著聞人九遠去的方向,有一個膽子大的走到素洗身邊,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素洗姐姐,婢子人微言輕,恐說不上話徒惹娘娘不快。只是這酒,稍飲增益,大飲傷身,娘娘如今終日酗酒,性情日漸狂躁,長此以往,恐怕……”

素洗轉頭看了眼石桌上七八個歪倒的空酒壺,默默地垂下目去,長長地一聲嘆息。

夜色垂暮,聞人九枯坐西窗,望著窗外綺影搖動,面無表情。身後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而後在身後靜止,隨後一雙修長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阿九……”

她巋然不動,無懷矜輕輕地在她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柔聲說,“看什麽呢?”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漆黑的院子裏什麽都沒有,只有幾株鬘華花簌簌而動,落下幾片葉子。

他沈默了一下,又說,“不早了,休息吧。聽說你今日又喝了很多酒?”

聞人九不說話,半晌忽然一聲冷笑,將手抽出來,懨懨地往裏走。無懷矜眉心一擰,跟上去剛要說話,卻聽她諷刺地說,“這些事你不是知道嗎,何必又來問一遍。”她隨手拿起酒壺仰頭飲,卻發現裏面根本就是水,突地怒上心來,也不知哪裏來的暴戾情緒,竟一把摔了這上好的琉璃壺。

巨大的聲響猛地就將她的神志拉了回來,心裏一時有些無措,竟有些想不起自己為何突然會這樣做。然而這樣的無措只持續了一小會兒,覆又冷笑:“明日就是你的大婚,這個時候不去陪陪你的新娘嗎?”

無懷矜心裏猛地一抽,難以言喻的傷痛湧上心頭,逼得他不能自持。他一步沖上去抱住她,聲音沈得宛如黑暗中慢慢湧動的沼澤地,令人一步步下陷,無法阻擋。

“阿九,你別這樣。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不能阻擋傷害你……可是你在我心裏是獨一無二,你是我一輩子的元後,誰都不能撼動。阿九我愛你……這句話我從未對你說過,我知道這句話來得太晚了,可是我愛你……這是我不能欺騙自己的事實。阿九……阿九!”

他抱得很緊,這些肺腑之言就像最綿軟的刀子,乍然紮進了聞人九的心,那已如枯草寒冬一般的心中世界,慢慢地流過一絲清泉,一下子便生機盎然起來。

她很小心地呼吸著,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無懷矜感受到懷裏人安靜了下來,閉上眼又說,“阿九,我是永遠都不會對你放手的,不為別的,只為我心裏的你,是誰都不能替代,是任何影子都不能抹去的存在……”

一切就像回到過去那一段飛花輕似夢的時光裏,她隱約聽到來自遙遠的遠方那一縷飄渺無跡的琴音、她低低的念書聲,還有他溫柔如月的笑容。午後紫藤花架下的愜意,閑時亭外梨花雨,一切都那麽自然,那樣地吸引她……

密密麻麻的吻落滿她的額頭、臉頰,最後是她的嘴唇,她恍惚之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只隨著記憶中最深刻的感覺而走。

只希望這一切,夢裏世界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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